恭丽平:“……”说的她哑口无言,一点都反驳不出来,本来是给姜辞找活儿干,让她忙到没空去做其他事,怎么现在还给她腾出半年的空出来了呢?
孙菲菲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逆转,她顶替她爹来资料室上班三个月,每天找东西头都找大了,那还不如得半年的空,好好把这个资料楼重新分类整理一下呢,以后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她立刻点头,“好的季主任,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
“季主任,今天谢谢你啊。”临下班的时候,姜辞特意去公会道谢,厂长和工会主席都很支持她的想法,鼓励她专心把资料楼给整理出来,要不是季来凤帮忙,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
“谢什么,年轻人很有想法,我们当然会支持了。”季来凤笑着打量她,她爷爷可是机械厂的老书记啊,什么岗位不好挑,小姑娘偏偏要去资料室,挺有想法的,“谢谢你上回让川哥儿带过去的结婚喜礼,等你跟川哥儿结婚的时候,婶子再补份大礼给你们。”
姜辞有些不好意思了,“婶子,我下班啦,明天我去仓库领些纸笔工具,就开始干活儿了。”
“好,你们这是为厂里做事,谁敢为难就去找我。”
小姑娘走后,季来凤低头想了想,去锅炉房找她男人顾剑生,准备一起下班回家。
老秦头是锅炉房的老师傅,他这个礼拜晚班,交接班的时候看到往日消沉的男人,如今容光焕发再不是以前邋遢的模样,脱掉烧锅炉时穿的罩褂,将沾染了炉灰的手脸洗的干干净净。
老秦笑着打趣,“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啊,下个班还这么矫情,回家洗不行啊。”
顾剑生腼腆的笑笑,“来凤说等我一起下班,她爱干净……”
大许的老婆前年死了,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婆娘搭伙过日子,季来凤是个极标致的寡妇,腰肢儿跟杨柳一样纤细,厂里别说他们这些单身男人了,那就是有家室的,谁背地里没馋过?没想到最后便宜了顾剑生。
季来凤咋就看上他了呢?
大许酸的不得了,“你不也就是娶个寡妇吗,瞧你显摆的,我看季寡妇稀得你多久。”
顾剑生气红了脸,“我娶了她,她就不再是个寡妇了,你再寡妇的乱嚷嚷,我揍你了啊!”
老秦头怎么看不出大许在发酸,一脚给他踹到锅炉跟前,“干活儿去,有本事你也找个婆娘,只会嘴上抬杠算什么男人。”
季来凤大大方方的站在都是老爷们的锅炉房门外等她男人,顾剑生想到昨儿晚上,脸上一红,“来啦?等久了吧?”
“跟小辞聊了会。”季来凤挽上顾剑生胳膊,在一帮糙老爷们各种艳羡的酸话里离开了闷热的锅炉房。
大许“滋”的一声后槽牙都酸掉了,“顾剑生这王八蛋,运气咋这么好呢。”
机械厂是个几千人的大厂,虽然是分时段下班,这个点厂子的大门口也人挨着人,双职工家庭也有不少,像季来凤这样大大方方挽着自己男人胳膊的,那还真少见。
顾剑生脸都红了,他又一想,这么漂亮的媳妇都不嫌弃他是个烧锅炉的,他又有什么好自卑的呢。
男人挺起了胸膛,“你跟小辞聊了些啥?她今天上班还顺利吧?”他和季来凤结婚,川哥儿去帮忙,小辞也送了贺礼,这份人情不能不记着。
“恭丽平让两个小丫头找十几二十年前的资料,不然就不许她们下班,正好叫我瞧见了。”季来凤说道:“小丫头挺有主见的,趁机提出要把三层的资料库都整理一遍,我就顺势同意了。”
十年前顾正初是机械厂的厂长,那时候季来凤也在厂里,她当然听说过这件事,顾剑生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倒大霉,不然他现在早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了。
季来凤说道:“小姜辞是不是想找你师傅当年设计的那份发动机图纸的原始稿?可是她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呢?”
“可能是他爷爷跟她提过。”顾剑生一提到顾正初,心头就不好受。
那是他的堂兄,也是他的师傅,死的时候他去收的尸,那么学识渊博儒雅的一个男人,眼珠子都被打爆了,他没敢等十岁的顾青川,直接做主火化,他怕那孩子见到父亲的遗体受不了。
“她在资料楼里找不到图纸的。”顾剑生说道:“被人藏起来了,连我都不知道在哪。”如果能找到,他早就去给师傅喊冤去了。
“找不到也没事,至少能让那些人着急,一急他们就容易犯错。”季来凤覆盖上男人因为愤怒而发抖的手,柔声安慰他,“让她去搅一搅也好,说不定藏图纸的那个人能被她找出来,你师傅能平反,你就能重新回车间上班,你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
“川哥,你跟我后面干嘛?这次被我发现了吧。”姜辞从街道的转角蹦出来,吓了顾青川一跳。
“啊……正好路过机械厂,看到你下班就送一程。”顾青川索性不躲了,跟她肩并肩,“你要的草药我给你采回来了,你自个儿回去吧。”
“你不去看看大黄吗?”姜辞拽着他的衣角,“小时候都是送我到家门口的,走嘛,一起回家。”
姜辞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每天放学那个高高瘦瘦的高年级大哥哥,都在学校门口等着她,那年普通的工人家庭都没有自行车,顾青川就已经推着二八大杠在后面推着教她踩自行车,给一帮的小同学羡慕的不行。
后来……后来顾青川就不找她了。
机械厂大门口三班倒的未婚小青年至少也有大几十个停住了脚步动弹不了,新来的小姑娘贼拉好看,怎么牵着个藏蓝色衬衫的小青年就走了呢?谁啊下手这么快。
有认识的老师傅一巴掌拍在那些愣头青的后脑勺上,“看什么看,老姜家的大孙女,有主的了。”林琬和崔平洲的婚事他们还去老姜家喝过喜酒呢,那高高瘦瘦的青年,莫不是先头顾厂长家的儿子吧?
可惜了,他老子死的不光彩,可有几个老职工隐约猜到,顾厂长是被冤枉的……敢提的都被发配到最苦最累的车间,后来就没人敢提了。
一大袋的草药,到了家门口顾青川递给她:“小辞,草药我给你采回来了,但是大黄的腿是好不了,你就别折腾了……”
“汪汪……”几声中气十足的叫声窜到了院门口,打断了顾青川的话,大黄已经能听出姜辞的脚步,等不及拖着还绑着绷带的后腿颤巍巍的扒拉院门。
姜辞开了院门,惊讶的看到大黄已经挪到了院门口,是不是灵泉对新伤的疗效比较好?上回她自己喝了灵泉兑的牛奶,身上的擦伤就好了,大黄站的很吃力,院门一开它站不稳又摔在地上,后腿的绷带上又渗出了血水。
她连忙抱起大黄,小黄狗呜咽了一声,使劲舔着她手背,“川哥,你的草药管用了哎,你这怕不是采了什么千年生的灵丹妙草吧?”
顾青川:“……”就是普通的药草,小黄狗怎么恢复的?
他检查了一下大黄的后腿,重新换了竹板和纱布,“大黄今天没少折腾,不能让它乱蹦跶了,得让它安静的躺着才行。”
“那我尽量,白天上班我就让小停香看着大黄。”
顾青川疑惑的挠挠头,“我的判断不应该出错啊,难道是你这院子的风水比较好?”
姜辞忍不住偷笑,“是你的草药好啦,你回头再帮我采一点回来,我熬了送给崔爸,说不定崔爸也能站起来呢。”
顾青川:“……”崔平洲都瘫了十几年,就这几味平平常常的草药能让他再站起来?
姑娘,你想多了。
“那,你试试吧。”顾青川点头道:“再过半个月草药就难挖了,我这几天给你多找点回来,晒干了存起来。”他要不要去给崔平洲提个醒,最近别喝小姜辞带过去的奇奇怪怪的中药?
他望了望天,转头跟身边的姑娘说道:“我去找姜大生,你睡觉的时候把门锁好。”
顾青川走后,姜辞跑回卧室,把柜子里积攒的十几滴灵泉的医用玻璃瓶拿出来,她把新买的眼药水倒掉三分之一,然后用灵泉水填满眼药水瓶子,跑去找苗老太太。
“苗奶奶,我给你买了眼药水。”屋子里黑漆漆的,姜辞开了灯,小停香窝在床尾,祖孙两个睡的正香。
小停香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小辞姐姐,你来啦。”
苗秀岚也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是小辞吗?几点了?川哥儿回来没有?”
“奶奶,现在才六点多呀,川哥刚走。”姜辞给她扶起来,将眼药水交给小停香,“小停香,给奶奶上眼药水的任务就交给你啦,早晚各用一次,用完了跟姐姐说。”
“嗯嗯。”小停香忙点头,姐姐交代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到的。
厨房里有顾青川做好的晚饭,蛋炒饭和一锅野山菌菇汤,姜辞胡乱跟着一起吃了几口,她放下筷子,“小停香,你哥做饭可真难吃。”
小停香无比赞同,“哥哥说,不好让姐姐天天来做饭的,想吃就要自己动手学,姐姐又不是保姆,姐姐,你教我做饭吧,我学的很快的。”
姜辞:“……”那等她嫁过来,难道就不做饭了,这男人,真是矫情。
顾青川天天晚出早归,等到姜辞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男人终于将要搭的暖棚材料给准备齐了,这天不用上班,姜辞在家里睡懒觉,大黄在院子里又汪汪汪的叫起来,她披着外套起来开门。
“川哥。”她揉着睡眼迷迷糊糊,“你今天比往常早一个小时回来,下回能不能不要敲门了,你翻院墙进来吧,大黄认得你,不会咬你的。”
大黄绕着顾青川转了两圈,亲昵的摇了摇尾巴。
顾青川:“……”他指着已经能蹦跶的大黄手抖,“我一个星期没见到大黄,它就能跑了?你千万别告诉我,大黄的腿是被那几棵野生的草药治好的。”
姜辞:“就是你采的草药治好的啊,从今天起,我要开始用你采的野生草药给我崔爸治腿去。”
第20章 自行车
大黄这么快就能跛着走路, 一点都不符合医学常识,顾青川只当是个奇迹,“今天再去趟山里, 你换换衣服, 吃完早饭就走。”
姜大生也过来了, 同样是一宿没睡,他精神头就没有顾青川好, 他从姜辞家水缸里舀了冷水洗了把脸,胡乱用袖子擦了擦, “川哥, 你是不是带苗奶奶瞧眼睛去了,刚去你家院子,她居然瞧清楚我了。”
奶奶的眼睛好转了?他最近竟然没有发现?
顾青川最近忙的要死,早上回来就睡, 也不知怎的, 常常一睡就是一天, 醒来后灶上有姜辞做好的饭菜,可能是睡眠好了,精神气力都比以往更好, 奶奶和妹妹有了姜辞, 都不爱搭理他,他还真没发现祖母的眼睛好转了。
姜辞端出早饭,顾青川也顾不上吃, 他跑回自家的小院子, 一头钻到祖母的房间,“奶奶,你眼睛好了?”
老人家睡的早, 起的早,这会虽然没起床,人也早醒了,“别吵醒你妹妹。”
苗秀岚掀开被子起床,顾青川赶紧给她披上袄子,这个天还不算太冷,可是奶奶不怎么出屋子,外面凉。
老人家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家家户户这时候都飘起了炊烟,忙着做早饭,几只南归掉队的雀儿落在院子里啄地上的虫儿吃,外头亮堂,看着身边她需要伸手才够得到脑袋的孙子,老人家颤着手摸上去。
“越大越像你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苗秀岚好几年都没有看清过大孙子的样貌,这会子看了个仔细,“你爹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川哥儿,你要活的比你爹久一点啊。”
她男人死了,儿子死了,唯一的孙子,也多灾多难。
顾青川低着头,死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外头的风言风语传了十多年,机械厂最有本事最儒雅俊俏的男人,都说他死的时候那张脸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他去的时候剑生叔已经送父亲火花了,他知道,剑生叔不想让他看到父亲残破的遗体。
这么多年,他做梦也是父亲被抓走时混乱的场景。
他抽了口气,“奶奶,我去小辞那给您端早饭去。”
“早点把媳妇娶回来。”老太太摸索着曾经熟悉的小院子的一砖一瓦,能看清真好,“早点娶个媳妇,你命能长些。”
顾青川脚下一顿,没回头。
姜大生端着大骨吊出来的高汤下的手擀面,吸溜的停不下来,“小辞,那荷包蛋再给我煎一个呗。”荷包蛋不是没吃过,就是没有小姜辞煎的好吃,外头焦脆,咬下去里面的蛋黄还是流心的。
小辞家的早饭可真好,她倒是舍得吃骨汤面,难怪川哥一天比一天精神。
姜辞不知道姜大生今天来蹭早饭,面条不够,她只得再蒸几个昨天做的馒头,“都吃两碗了,小心撑死你。”顺手又塞了两个馒头给他。
准备给隔壁送早饭,走到院门口,顾青川就接了过去,“奶奶的眼睛能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了。”
没有完全恢复,凑到眼跟前,她还是能看清楚人的样貌,比之前的睁眼瞎强,至少现在愿意出房门,在院子里转上一转。
他低声说道:“她说我长的像我父亲。”
顾正初没有留下任何一张照片,都在那年抄家的时候撕毁焚烧了。
姜辞心疼他,“川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小辞……”男人看着他,差点就说出来了,他想娶她,才想到这姑娘翻过年也才十八呢,又觉得自己的心思太龌龊了,连忙扭过头,把早饭送到祖母的手里。
姜辞知道他在想什么,抿唇笑笑,回厨房啃了几口馒头,喝了一碗面汤,姜大生看到自己给姜辞的早饭吃了,也不好意思起来,“下回我来你家吃早饭,我提前跟你说。”
姜辞:“……”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