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璃张不开口,阿原悠悠转醒,温柔的目光看着她,辛璃没法选择,另一边的顾时却没有注视她,反而低着头,只能刚好看见他的唇在动,听不清他的话,那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与他告别。
鼻环男兴奋异常,对着顾时的方向点头,“跳吧!”
顾时半个身子压在外,他的双手扬在空中,在跳下去最后一刻,侧头勾起了唇角,辛璃绝望的叫出声,“顾时!”
不要跳!
太迟了,他坠下去时连声音都没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太响了,辛璃睁大双眼,心脏紧缩,骤然刺痛,让她难受到弓起背。
“游戏结束。”
恶魔低语,久久不散。
鼻环男一个手刀砍下去,辛璃倒在了地上。而另一边,原阆也陷入了昏迷状态。
张奚和不安的问他,“能走了吗?”他左看右看,紧紧拽住了那条攀登绳。
“你先上去,不过你得告诉我那批货你们要在哪里交易。”
张奚和忐忑且犹豫,“你……”
“你不想说也行,反正前有狼后有虎,想走就这条路!”
受人逼迫不得不说,“玉城,黑龙山山顶寺庙。”
鼻环男冲他微笑,“既然如此,就走吧!目的地,港城……监狱。”
“什么?”张奚和甚至都来不及反抗,一把枪指向了他,而他的身上布满狙击红点,彻底走投无路。
“你,你不是?”
“他当然不是你的同类,张奚和,你走到头了。”
直升机上掉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未央和纪廷峥。他们的人一到,船上其他张奚和的手下立马投降,场面一边倒,控制的非常快。
季未央扶住了阿原,纪廷峥抱起辛璃,另外的人下水救人,可黑夜漫漫大海深沉,想救一个受了伤的男人很难,更何况他们为了演戏,逼问张奚和那批货的下落,他亲眼看着顾时坠海,绝对死路一条。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计划?”这最后一张王牌,他从未轻易透露。
纪廷峥压住胸中怒火,开了口,“你对谢里曼家族的实力一无所知,二十年前,你合作的疯帽子也不过是谢里曼先生身边的一条狗,忠犬永远不会背叛主人,而恶犬只能自食恶果!,”
最终,恶犬失了心智,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平静是他的伪装,待到暗夜袭来,剥开海上迷雾,所有真相都会迎着第一缕晨曦苒苒到来。
第59章 大结局下
玉城, 黑龙山山顶的求真树十分灵验,不论是不是节假日来往的游客都特别多。
辛璃穿梭在人群里,不停的喊着“借过”、“抱歉”, 虽压着嗓音其实一颗心快雀跃到跳出来, 今天是与顾时见面的日子。
顾时成了大明星,大多数时间都在赶通告, 与她见面的时间一拖再拖, 好不容易才向经纪人阿睿请了假凑到了来黑龙山还愿的时间。
辛璃只想与他多相处一会, 一分一秒也不想错过。
为了不错过约好的时间,辛璃坐索道上山,索道到不了正山顶, 余下的路她得亲自爬上去,等哼次哼次爬上来, 比两人约定好的时间还要早半个小时。
辛璃心急的不得了, 一想着顾时马上就要来了, 聊天页面里刚打好的字也被她一一删除,不催他了,她就在求真树下等他来。
半小时过去, 辛璃没看见顾时的身影。
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消息,可惜山顶的信号时有时无,这会就没了。
她不敢离开, 就怕她前脚走, 顾时后脚就来了。
辛璃等的焦急,隔壁卖锁的大爷借她一把竹凳子坐, 好心问她,“姑娘,等男朋友呢?”
辛璃毫不犹豫点头。
大爷笑哈哈说:“这里的求真树可灵了, 等你男朋友来了买一把锁挂上去,再把钥匙交到我这,保准没人能拆开你们。”
辛璃满眼期待,扭头问他,“大爷,钥匙放在您这岂不是很好打开?”一把钥匙一把锁,也就是难找了点时间耗长一点,若有心怎么都能打开,但应该也没人做这种无聊事。
“姑娘啊,我这钥匙都要融掉的,到时候只能拿锯子给割了去,不过上黑龙山的情侣还没说要解开姻缘锁的,这里太灵了。”
大爷的话刚说完,辛璃再次望向求真树,树顶斜上方就是黑龙山山顶的寺庙,云中一束光正穿过寺庙大门正中央的门槛,清冽悠远,震撼人心。
是霞满天。
见霞满天者,必有好运。
辛璃独自来黑龙山时就曾见过这等绮丽景象,山上的僧人给予了她祝福,辛璃才隔了这么久来此处还愿。
她还想找到那位僧人,他的祝福灵验了,辛璃和顾时非常相爱。
非常,相爱。
为什么眼角会泛酸,心头更像是涌起了大片的伤痛,一点点蔓延开来,钻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参透进每一处毛孔,游走全身,呼吸困难。
“这天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阴了。”
辛璃下意识抬头,整座黑龙山都被乌云笼罩,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她得找个地方避避雨。
顾时还没来。
她向寺庙那处走,起初周边的游客还在有说有笑拍照,待她走到求真树另一边,身边的笑声说话声都没了,一下子突来的安静让她仿佛置于另外一个时空。
她行走在茫然不知的境地,周围无人,本该荒凉起来,却再抬头时见到了顾时。
一瞬的慌张就此打住。
他穿深色西装,胸前像沾染了大片的水渍,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很多,大概是某个粉丝太专注他的脸借故泼了他一身,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辛璃尤其吃味,雄赳赳站在对方跟前恨不得将对方推至千里之外,谁也不能抢走她的顾时,谁都不能!
“顾时!”
辛璃冲过去,青石板的台阶差点让她摔跟头,可她不在意这些,她眼里心里只装得下顾时一人,见他来比任何事都要来得欢喜。
顾时看起来很疲惫,是啊,他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了,他很忙的,与她见面要背着粉丝,还要在各种通告中见缝插针的与他联系,算起来他们已经半年没见过了。
“顾顾,你为什么不说话啊?看见我不高兴吗?”
顾时还是笑,他摇头,脸色愈加苍白,他双手背在身后,辛璃以为他给她带了礼物,绕到身后却见到一把青色的簪子。
“送我的?”
顾时点头,辛璃不等他送到自己手中,抢先一步夺过来,然而簪子尾部太过锋利,她的指尖如刀刺了一般,辛璃受不了疼,她娇养着长大任何伤痛都能不高兴好久,但这时她的低声痛呼并没有吸引顾时的回头,辛璃倒觉得无趣了,也不在意指尖的痛,顺带拂去了上头冒出的血珠。
她也不是不能忍痛,早在得知自己不是辛家亲女儿时就对痛没有知觉了。
任何痛都会过去,庆幸她身边还有顾时。
“顾顾,我买了姻缘锁,这一次我们一起挂上去。”
她在他眼前晃着锁,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她好奇怪,明明之前如风铃一样清脆。
思索间,顾时已经走向求真树。
辛璃跟上去,无意间瞥见他裤脚破了,像是被什么啃了似的,难道是新造型?不愧是她爱的人,大概真穿上了乞丐装也是帅的。
顾时停下,她也停下,在他一旁念叨,“顾顾,是不是爬山太累了,怎么刚刚见你来时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该不会是哪里受了伤吧!”想着更不对劲,试图去提他裤腿,顾时往前一步,她的手顺着他的裤缝滑了下去。
“顾时?”
搞什么?
不说话,也不让人碰?
好不容易得来的见面也太无趣了吧,整个山顶的人都走光了,不正好让他们亲昵吗?
辛璃并没有觉得山顶的人一刹而散有什么古怪,她好想抱着顾时,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于是紧抱住他的胳膊,“顾顾,是不是太累了?你……”他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冷啊?衣服也是湿透的,她悄悄拧了一把竟然还能拧出水来。
“顾顾,下雨了吗?”
不可能啊,要是下雨她也会察觉到,头顶只是乌云密布并没有丁点雨滴降落。
辛璃握住他的手,还是好冷。
冰凉入骨,比刚才的指尖的刺痛还要难受。
她注意到顾时来时的路,延绵交错的台阶上皆是水印。
“顾时?”
几分犹疑绕上眉头,她轻唤他的名字,顾时好似没反应,径直走向左方的天梯处,那里没有横栏阻挡,若是走滑了就是坠入黑龙山的无情深渊,辛璃不敢贸然上前,她拽住他的手,“顾时,别去那,危险。”
顾时总算停下,辛璃奔入他怀里,如坠冰窟,他的身体透着无休止的寒气,辛璃的脸贴着他没有知觉般的心口,“顾时,顾时,你不要不跟我说话,我很想你,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们不是说好来黑龙山还愿?求真树很灵的,我向它许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愿望,它实现了呀,顾时,我……”
她快受不住了。
寒意传至心口,任由眼泪滑出,却比身体任何一处都要暖。
“顾时,你说话啊,别不理我,顾时!”
“阿璃,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我抛下了你,在你出意外时我没有救你,你该恨我的,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顾时的话也那样冷,辛璃仰头看到他额角的疤,慌乱间抚上去,“这,这里怎么有一道疤?顾时,你怎么了?”
他还是没看她,眉目平静无波,目光探向别处,盲目无光。
“你忘了?这是我坠海所留下的疤,阿璃,我与你一同死了一回,可我的罪恶并没有消退,你应该长长久久的恨我,如此这般便永远不会忘了我。”
辛璃的视线模糊不清,她有点分不清眼前的顾时是真是假,脑海里浮现惨烈的车祸现场,然后又飘到深邃海面之上,忽而掀起巨浪,她听到有人在叫“顾时”,好似她的声音,凄厉的可怕。
“阿璃,我们曾来黑龙山还愿,却不是一道而来,是我固执的追随着你,寺庙的高僧曾说愿无非好坏,有愿不还终会落得惨败结局,我替你还愿,你却是将我们的愿抛掷深渊。”他举起右手,指向那求真树树梢,“你看,两把锁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却分置天涯两端,你是不想我们好了,这就是你要的结局。”
“我,我没有。”辛璃小声解释,“我,我是来还愿的,顾时,我不是爸妈亲生的女儿,我只有你了啊!你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家人,他在等你。我只能陪你到这了。”
顾时转身,目的地是深渊边缘。
“阿璃,你要恨我就要一辈子都记得我。”
辛璃拽住他,“你要去哪?别丢下我好吗?如果你丢下我,我有多爱你就会多恨你!”
“阿璃……”他背对着万丈深渊,终于肯露出久违的笑,山风吹乱他的发,衣袖浸了水愈加寒湿,他的手伸向她,整个手心铺满刺目的红,辛璃痛到失声,她亲眼见到他身后的黑龙山变成了能吞噬一切的大海,月色阴沉,他的面容融入了暗夜星辰,成为那唯一的光。
白的耀眼。
正如第一次见到顾时,他眼里的倔深深吸引了她的注意。
辛璃心想,顾时那样的野心家大抵是不肯乖乖守在某人身边,越是有难度越是抓人挠心,她看上了他身后的光,于暗处亦能从容,她要抓住他诱人的光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牢牢抱住他,锁住他。
后果可想而知。
伤他八百,却自损一千,完全是亏大发的买卖。
可谁叫她这颗心不听话,到头来被他牵着走。
“阿璃,我听你的话。”
“如果能消除你对我的恨,我愿意……”
顾时侧着身子迎上那蹿出云层的月,嘴角勾起笑来,不等她回应,已然纵身一跃坠入深海。
海水寒冷,狂风四起,再倒灌而上足以淹没辛璃。
顿时全身抽搐,呼吸近失。
“阿璃,当他们问你要选谁时我就猜到你会选谁,原阆疼你也爱你,他曾对你隐瞒病情也是想遮掩对你的那份爱意,可阿璃是那样聪明,你心思太细腻,断然不会舍得放弃病重的原阆。而我就不同了,对于你而言,我本不是可以在乎的对象,你恨我当年没有救你,恨我在知晓你真实身份时转投她人怀抱,我也恨自己。所以这一次,我先走。”
顾时,别说了。
别说了,她不想听!
——辛璃,辛璃!醒醒,醒醒!
——医生,医生!她怎么这么痛苦,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纪先生,纪小姐还处于昏睡中,等镇定剂效果散去自然会醒来。
嘈杂的声音淡去,顾时的话又传来了。
“如果我消失在你眼前,你会原谅我吗?你说你不爱我了,我真的会信,但我做不到……我……我做不到不爱你。阿璃,如果能消除你的恨……我愿意……”
——医生,她怎么又哭了?
——纪先生,纪小姐情绪不稳定,要再增加剂量。
这一回,辛璃真真切切感受到刺进肌肤里的疼,冰凉的药水打进血管里,她瞬时瞪大了双眸,目光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痛苦呢喃,“顾,顾时……”
耳边传来纪廷峥的呼声,“阿璃,哥哥在这,你别吓哥哥,阿璃!”
眼前的天花板变成了昏暗的月夜,脚下是浮沉的巨浪,她躺在无人歇脚的船上于深海间孤寂的游荡,那人给他下了咒,至此,她哪里都逃不出去。
辛璃再度陷入昏睡中。
病房内,纪廷峥低声咳嗽起来,霍以灵抚上他的背,轻声叹气,“廷廷,你去歇会吧,阿璃我看着。”
“没事,我就在这等她醒。”
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固执,霍以灵多劝几句也无用,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揉了揉他的肩,出去后再转到原阆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