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怎么是排长背你回来的呀?你这穿的是谁的衣服啊?”一个长得小家碧玉的圆脸女兵凑过来问道。
陈卿知道,圆脸女兵名叫江珊,是跟她同班的文艺兵,但是陈卿却不知道,江珊还是原著中女主的小跟班,并且在新兵连训练结束后就会接受女主的指派,负责把陈卿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女主。
过早弃文的陈卿,对每个人物的善恶茫然不知,但她很不喜欢江珊问话的语气,于是便淡淡地回道:“膝盖摔伤了,走路不方便。”
江珊看了看陈卿膝盖上的纱布,语气夸张,“啊?这是排长给你包扎的?你穿得该不会是排长的衣服吧?排长是你家亲戚?难怪她这么关照你……”
陈卿皱眉,打断了江珊地喋喋不休,“要不要我让排长明天也这么关照关照你,大晚上加练个三五公里,这样你也能当排长的亲戚了,怎么样?”
“呃……”江珊被噎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跺跺脚,娇哼了一声,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才懒得理你呢!”
江珊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陈卿的上铺便又伸出来了一颗脑袋,讽刺道:“陈卿,我说你没事儿吧!这才训练了两天,头天你就进了医务室,今天又被排长背了回来,你这不是拖我们班的后腿吗?”
陈卿还来不及怼回去,斜对角的上铺传来一个声音,“冯薇,就你废话多,你看看别人怎么不说话呢!”
陈卿的上铺,冯薇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诶,我说曹雨凝,别以为你年纪大,被选了当班长,就觉得自己是个干部了,我就说了怎么着,你管得着吗?”
曹雨凝也坐了起来,“我是管不着,不过现在马上就要熄灯了,你确定还要跟我继续理论下去?”
冯薇重重哼了一声,躺下,蒙上了被子。
曹雨凝看了陈卿一眼,淡淡道:“你还好吗?马上就要熄灯了,赶紧躺下吧,晚上如果有事儿需要帮忙,你可以来叫我。”
陈卿感激地看了曹雨凝一眼,点点头,没有多话。
宿舍的灯,终于熄了。
第9章
第二天,陈卿跟着起床号起床,并没有因为昨天徐瑶答应再放她一天假便放肆地睡懒觉。
起床后,陈卿的第一件事便是跟她的被子作斗争。
睡了一宿觉之后,陈卿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瘀伤都在叫嚣的疼。
叠被子的时候,她的手臂不住地颤抖,看得出来,她叠得很勉强。
曹雨凝看了半晌,忍不住上前搭了把手,立时便遭到了冯微的讽刺。
“我说班长,人家有手有脚的,又没求你什么,你犯得着这么主动献殷勤吗,你还真当她是徐排长家的亲戚啊,也就江珊那个傻了吧唧的,才会这么想呢!”
江珊忍不住跳了出来,“你说谁傻了吧唧呢!”
冯微挑着眉,看着江珊,一脸不屑,“当然是谁跳出来,我就说谁呢!”
江珊怒道:“姓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天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不就是仗着你有个在咱们军区当排长的哥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别说你哥哥只是个排长了,就算是个连长、营长,那又如何,将来也管不到咱们文工团的头上,你神气个什么呀!”
冯微冷笑:“我是没什么好神气的,但总好过你们吧,把徐排长当成个人物一样巴结,对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哥可告诉我了,他说这新兵连的排长到了作战部队充其量就是个三级士官,所以啊,班长,你可别巴结错了人。”
冯薇把苗头又对准了曹雨凝,言外之意,曹雨凝帮陈卿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反而应该帮她才对。
曹雨凝沉默不语,倒是江珊接话道:“我说冯薇,你就闭嘴吧,万一咱们班长古道热肠,就是乐于助人呢!”
江珊的话虽然看似在为曹雨凝解释,但她的语气却颇为讽刺,显然她也是跟冯薇一样的看法,认为曹雨凝帮助陈卿是带着目的。
冯薇哼了一声,拿着脸盆出门洗漱了。
江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也麻溜地叠完被子,紧跟着出了门。
宿舍里的其人几人,刚才还在一边叠被一边看着热闹,这会儿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纷纷拿着洗漱用具出门。
不消片刻,宿舍里便只剩下了陈卿和曹雨凝二人。
陈卿看了曹雨凝一眼,冯薇和江珊刚刚的对话引起了她的重视,她也觉得,曹雨凝似乎对她真的是很热心啊!
要说她本身就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也就罢了,但是她对别人的态度似乎都很平淡啊,或者真的像冯薇和江珊说的那样,她的热心其实并不单纯。
对原著剧情和人物都茫然不知的陈卿,本能地不愿意轻易相信任何人,除非是经过她自己判断之后的。
比如,徐瑶。
她觉得,像徐瑶这样,对自己这么好,又男友力爆棚的小姐姐,就算是带着目的接触自己的,那她也甘之如饴啊!
更何况徐瑶又怎么可能是带着目的接触她的呢,人家堂堂一个侦察营排长,有什么能用上她一个大头兵呢!
陈卿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会看错的。
然而,曹雨凝的热心到底单不单纯,陈卿就无从判断了,所以她下意识地拒绝了曹雨凝接下来的帮助。
曹雨凝问道:“你这腿脚行不行啊?时间有点儿紧,需不需要我再帮你打点儿水回来?”
“不用了班长,排长今天放了我一天假养伤,我没那么着急,你忙你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了,我会处理好我自己的事儿,不会给班里拖后腿的,班长放心。”
陈卿三言两语把曹雨凝的热心帮助强行理解成了,一切都是为了集体荣誉。
曹雨凝闻言愣了愣神,她不知道陈卿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才故意这样说的,但是看着陈卿一脸单纯懵懂的样子,她又觉得不应该啊,毕竟陈卿小小年纪,哪会想得那么多。
正像冯薇和江珊说得那样,曹雨凝帮助陈卿的确是带着目的的。
因为曹雨凝在新兵连分班之前就曾见过陈卿。
曹雨凝是从地方上招到文工团的新兵,她孤身一人,背着行李,被军车从地方带到了新兵连。
作为第一批抵达新兵连的新兵,在等待分班的一整天时光里,她无意间见过陈卿。
陈卿是坐着小轿车来的,小轿车的车牌正是盛京军区的车牌,看数字曹雨凝就知道陈卿一定背景不凡,而且她还看见陈卿走下车后,一个满头银发的慈祥老太太立时追下车来,拉着陈卿的手塞给陈卿一个小布包,曹雨凝知道,那一定是钱,不少的钱。
曹雨凝远远跟着陈卿,一路竟然回到了新兵连,曹雨凝暗道:这不是巧了么,这个一看就家世不凡又有钱的大小姐竟然也是新兵连的新兵。
更巧的是,这个大小姐竟然跟她一样,也是文艺兵,还分到了新兵连同一个排同一个班。
曹雨凝打定主意要不动声色地跟陈卿这个大小姐拉好关系,然而没想到,第一天训练,大小姐中暑进了医务室,根本没回宿舍,第二天训练,大小姐磕破了腿,快熄灯了才被排长背了回来。
现在是第三天,曹雨凝已经等不到晚上自由活动的时间再跟大小姐套近乎了,天知道大小姐晚上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决定早上便主动出击。
正赶上大小姐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叠被叠得吃力,曹雨凝觉得机会来了,她本想借着帮大小姐叠被,刷一波好感,没想到却被冯薇和江珊三言两语道破了目的,就是不知道大小姐听了冯薇和江珊的话,有没有当真呢!
晨训的时间快到了,曹雨凝也来不及细想了,她对着陈卿笑了笑,说道:“那我先去洗了。”
陈卿点了点头,便低头去拽床单上的褶皱,也不说话。
好不容易把床单拽平,陈卿才慢吞吞地往水房走去,她膝上有伤,走起路来难免一瘸一拐的,比正常人慢了很多。
等她洗完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窗外传来嘹亮的口号声,陈卿知道,今天的晨训已经开始了。
陈卿依旧穿着徐瑶的衣服,趿拉着拖鞋,蜗牛一般地往训练场走去。
膝盖上还缠着纱布,脚上的水泡挑破了,依旧很疼,陈卿想着,既然排长已经允许她休息一天,那么她自然不会穿着粗糙的作训服和硬邦邦的胶鞋来折磨自己。
陈卿坐在训练场旁边的甬道上,离新兵连三排训练的位置很远,当然是不想拉仇恨了。
没过多久,晨训结束了,陈卿跟着队伍去食堂吃早饭,早饭是稀粥馒头和小咸菜,虽然依旧不好吃,但是对比昨天的午饭和晚饭而言,陈卿已经倍感欣慰了。
上午训练时,徐瑶允许陈卿回宿舍休息,等到午饭时,再出来集合。
陈卿抿嘴偷笑,大声地回答了一声“是”,便开开心心地,一瘸一拐地,往宿舍走去。
魏衍正在去师部汇报工作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不太合身迷彩短袖短裤的小姑娘。
魏衍心道:这不就是昨天找老徐打架的那个丫头吗?
陈卿此时穿着短袖短裤,趿拉着拖鞋,素面朝天,随意地扎着一个丸子头,可谓形象全无。
上辈子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陈卿在外无时无刻不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如今回到了八十年代,她反倒是放飞自我了。
嘴里哼着不为人知的21世纪神曲,即便是一瘸一拐地样子,也显得神采飞扬。
魏衍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陈卿吸引,直到他的营副周亮推了他一把,“头儿,回神啦!”
魏衍收回目光,万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尴尬。
“头儿,都走远了,还看呐!”周亮笑得一脸贱兮兮的,“头儿,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被老徐欺负哭了的小姑娘,怎么样,漂亮吧,就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突然就受伤了呢?”
魏衍:“老徐打的!”
“什么?”周亮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魏衍看着周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徐打的!”
周亮瞪大了眼睛,很想爆粗口。
“老徐她怎么能打人呢,把人都欺负哭了还不够,她还动手了?”
周亮义愤填膺:“嘿,枉我昨天还觉得老徐学会怜香惜玉了,合着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啊,我今晚非得找她理论理论不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魏衍皱眉:“你少挑事儿,这事儿不赖老徐。”
周亮急眼了:“什么叫不赖老徐啊,头儿……”
魏衍打断道:“是这姑娘主动找老徐打架的,老徐根本没怎么还手。”
“……”
周亮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丸子头,又看了看魏衍,结巴道:“她……她主动找……找老徐打架?”
魏衍点头。
周亮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主动找老徐打架呢!他都打不过老徐好么!
看来这小姑娘真不是一般人啊!难怪能吸引头儿的视线呢!
第10章
陈卿回到宿舍,倒不忙着休息,而是打开了属于她的上排左数第二个柜子。
穿书已经第三天了,她终于有时间整理一下原主给她留下的东西了。
她翻来翻去,除了部队发放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之外,还找到了几件内衣裤、几双袜子和两套便装。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纯皮钱包和一块梅花牌手表了。
将手表放回原处,陈卿打开钱包,找到了一张原主的身份证和一把零零碎碎的钱。
陈卿数了数,一共是十六块八角六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这个年代,至少能够她去招待所的饭店打几次牙祭。
当然如果她不嘴馋的话,在部队里她貌似也没有什么花钱的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陈大小姐依旧觉得,十六块八角六分钱,也太少了吧!
让陈卿比较好奇的是原主的身份证,那是一张崭新的一代身份证,上面印有原主的黑白照片,签发日期写得是1984年12月30日。
前世,作为一个九零后,陈卿只是大致了解一代身份证的推行年代是在八十年代严打之后,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早在1984年年底原主竟然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份证了。
这倒是给她提供了方便,不用以后每次想办什么事儿,都得回家要户口本。
把身份证和钱塞回钱包里,再钱包放回原处,陈卿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
她面上虽然无喜无悲,但心里已经为原主的贫穷鞠上了好几把同情泪。
她同情原主,更同情自己。
想她陈大小姐上辈子活得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钱为何物,这辈子却要靠部队少得可怜的津贴来养活自己。
如何不值得同情呢!
然而她却万万想不到,新兵连训练期间,她的大部分私人物品已经统一上交了,其中就包括她出发前自己揣在钱包里的十张大团结,以及她报道当天,她的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对她宠爱有加的奶奶,塞给她的一个小布包,里面裹着的二十张大团结。
300元,在1985年已经堪称巨款了,作为一个小富婆而不自知的陈卿,正在皱着眉,思考着,她的十六块八角六分钱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新兵连三个月到底发不发津贴呢?
陈卿呆坐在床上,发出了灵魂拷问。
中午吃饭,陈卿因为深感自己的贫穷而强迫自己适应八十年代部队的伙食。
下午陈卿被徐瑶叫到训练场,让她坐在一旁观摩学习军体拳的动作。
徐瑶觉得,陈卿有功夫底子,军体拳她多看一看基本就能上手,然而徐瑶却不知道,这些动作陈卿早在前世拍军旅戏的时候便已烂熟于心。
陈卿拄着下巴,坐在训练场旁边的台阶上,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陈卿昏昏欲睡,根本提不起精神学习军体拳的动作要领。
徐瑶见状,气得牙痒痒,但她到底忍住了没有发作,她想:今天就让她好好休息一天,等她明天跟不上训练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