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裴景鸿手足无措地看着邵卿卿,一副求助的模样。
这天不怕地不怕,敢亲手用剑杀人的少年,却对一个小小的熊猫幼崽惧怕不已,满脸地惊恐。
邵卿卿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她笑道:“你摸摸看,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裴景鸿局促地看着怀里的熊猫幼崽,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
这样的动作把它惊醒了,它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张嘴舔了舔裴景鸿的手指。
裴景鸿呆呆看着自己潮湿的手指,上面沾了一点口水,温热的,带着生灵的气息。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沾满血腥,却未料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这般祥和宁静地坐在这里,抱着温暖的动物,沐浴阳光,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他有权力享受这一切吗?
邵卿卿微笑着握住裴景鸿的手,轻声道:“放松一点,裴景鸿,它不会伤害你。”
裴景鸿抬头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他突然将熊猫幼崽推回给邵卿卿怀里。
“我不需要这个。”少年激动地说,他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我需要的只有剑!”
说完,裴景鸿转身便走。
邵卿卿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慢慢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好像又开始卡了,后面其实就剩下一个大情节点就完结了,就……努力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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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两难
这之后,邵卿卿裴景鸿在药宗呆了整整五年。
她眼看着裴景鸿从一个半大的小子渐渐长了个子,逐渐成长为一个少年人。
十六岁,放在现代大约还是个高中生,但于彼时的裴景鸿来说,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身形抽长,不知不觉从一个小豆丁,变得比邵卿卿还要高上半个头,长手长脚的身体穿着白色的春衫,显得格外轻盈灵动。
一片碧绿的竹海里,邵卿卿斜倚着竹林,看着裴景鸿练剑。
他天赋极高,剑术进展很快,修为也是日益精进,只是他识海里那个大魔王,再也没有出来过。
看着这样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裴景鸿,邵卿卿不知为何,心里是有点思念另外一个裴景鸿。
那个有些阴郁压迫感,每时每刻都充满着绝望,但却又仿佛在时时刻刻渴求她的那个裴景鸿。
“我今日如何?”裴景鸿试完了一套剑法,纳剑入鞘,跑到邵卿卿身边,难得得意的问道。
邵卿卿恍惚间回过神来,朝裴景鸿微微一笑:“很棒。”
她夸得真心实意,但裴景鸿却仿佛有些失望。
“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许久,裴景鸿突然说道。
邵卿卿微微一愣,难得的红了耳朵。
“那个人是谁?”裴景鸿有些落寞地问道,少年的裴景鸿似乎早就料到邵卿卿不会回答,问完之后又自顾自地笑道,“无论他是谁,我早晚都会超过他。”
邵卿卿觉得这话说的古里古怪,她有些狐疑地看向裴景鸿,心里有了点不好的怀疑,然而不等她回过神来,裴景鸿已经先一步离开,他背着剑,走的大步流星,倒好像是生怕邵卿卿追问的模样。
在药宗的日子,难得的单纯简单。
裴景鸿邵卿卿一起,半天课学一些药理知识,半天则是练剑。
药宗弟子众多,君渡夫妇分别为男弟子与女弟子授课,二人从竹林出来,便分别各自去上课了。
因为有邵卿卿的插手,裴景鸿并未将玉灵芝托付给君渡夫妇,二人也因此没有失踪,更未发生任何其他意外。
且这五年,十分平静无波,邵卿卿心里泛着嘀咕,搞不懂魔修那边又或者其他觊觎玉灵芝的势力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君夫人性格温柔,对女孩子们也颇为照顾宠溺,颇有点慈母多败儿的味道,此时,尚未开课,一群小丫头叽叽喳喳凑到一起,说闲话。
这其中,被众星捧月的自然是药宗宗主的女儿皇甫易雁。此时的皇甫易雁才十三岁,也已经有了些日后张扬跋扈的任性。
邵卿卿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一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然而今天,不知小丫头被谁挑唆的,邵卿卿一坐下来,她便带着一群女孩儿呼啦啦凑了过来。
“邵卿卿,我警告你,你最好离裴景鸿远一点,我不许你再招惹她!”
邵卿卿抬眸看了她一眼:“哦。”
皇甫易雁瞪大眼睛,气道:“哦是什么意思?”
邵卿卿心里哀叹,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这种小丫头掰扯这个呢?
“就是好的,知道了。”邵卿卿无所谓地说道。
皇甫易雁明显感受到其中的敷衍,但彼时她到底年纪尚小,还说不得什么,只气呼呼地看着邵卿卿,许久才冷笑一声道:“你也不要凭着跟裴哥哥患难过一场,就有什么痴心妄想,我爹爹说了,我日后是要嫁给裴哥哥的,待我们成婚过后,你也顶多就是我身边一个烧火的丫头罢了。”
成婚?
邵卿卿难得的有些惊讶地看向皇甫易雁。
这样的眼神叫皇甫易雁越发嚣张起来,就连她身后一群跟屁虫一样的小丫头片子也仿佛看到了什么好戏一般,跟着沸腾起来。
“你看她的表情,定然是要伤心难过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以为自己能配得上裴公子吗?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邵卿卿恍惚间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是了,如今的裴景鸿已经长大了,是翩翩浊世佳公子,虽然门第落魄,但模样生的俊秀不说,根骨更是绝佳,在药宗,想打他主意的只怕不止一家。
但皇甫仁真的只是想要裴景鸿当女婿吗?还是想借这种方式来打玉灵芝的注意?
邵卿卿的心里转过数念,不等她想清楚思路,君夫人走了进来,见女孩子们都围在一处,便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皇甫易雁一时恶向胆边生,大声道:“夫人,是邵卿卿说她有心上人了,我们都在问是谁呢!”
虽说修真人士民风还是开放一些的,但那大多数是魔修之类,名门正道还是讲一些理法的,这话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也并不好听。
君夫人微微蹙了蹙眉,道:“这话有损女儿家清誉,易雁不可胡言乱语,好了,你们都坐回去,我们开始上课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不能严厉的反驳,否则只会更加叛逆,君夫人多年药宗的小孩子们斗智斗勇,很是明白,是以也不多言,只随口说了两句,便将话题岔开了。
皇甫易雁见君夫人这般,很是遗憾,只邵卿卿倒是面色如常,赶忙打开书。
药宗的课程都是药理,很是无趣,邵卿卿本来就不是什么学霸级别的人物,这五年来学的她昏头涨脑,想想都觉得犯愁,好在她属于编外人士,不必参加药宗的考试。
上这门课也不过是君渡夫妻不愿她太过游离于药宗年轻人之外罢了。
然而这节课过后,不知是不是皇甫易雁有意纵容,推波助澜,一天过后,谣言的版本便传成了邵卿卿心系裴景鸿。
上课下课之间,还有人跟裴景鸿瞎起哄。
“景鸿师兄,你那位卿卿姐姐该不会真的心系于你吧。”少年们故意问道。
裴景鸿蹙着眉低头不语。
“我看也说不得是景鸿师兄喜欢卿卿姐姐吧。”
一群人哄笑起来。
于这件事,药宗的弟子们多少有些微妙的意思。
皇甫易雁传出这样的谣言一来是为了试探裴景鸿对邵卿卿的态度,二来也是逼迫裴景鸿表态。她自觉药宗宗主独女的身份比那来历不明的邵卿卿强上许多,裴景鸿但凡有些野心,也不该为了邵卿卿放弃她。
而药宗的男孩子们又何尝没有藏了旁的心思。但凡是有些野心的,谁人不想娶到皇甫易雁这样的妻子,自然也跟着添一把火,说不得就能将裴景鸿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排除在外。
“是我喜欢她。”许久,裴景鸿开口,他抬头,环顾少年们或探究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慢慢说道,“是我喜欢她。”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裴景鸿不理会他们,转身大步流星地回了竹屋。
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药宗。
邵卿卿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裴景鸿亲口说的。
邵卿卿裴景鸿的住处同五年前一样,还是连在一起的,两个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晚上吃过饭,邵卿卿照例去看裴景鸿练剑。
月色正好,裴景鸿拔出手中长剑,月光映在剑上,随着他的动作流光溢彩,当真是剑气如虹。
邵卿卿忍不住鼓鼓掌,夸道:“你的剑越来越好了,真的是不错。”
裴景鸿收了剑,额头上沁出一丝薄汗。
邵卿卿自然而然地取出帕子,上前一步帮他擦擦汗,这是她在五年间,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然而这一次,裴景鸿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认真地看着邵卿卿的脸,神色间仿佛有什么欲说还休。
邵卿卿瞧着他的样子,微微一愣。
“今日我听到一些流言,说你喜欢我。”裴景鸿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他们,是我心系于你。”
邵卿卿“啊”了一声。
裴景鸿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心里越发酸涩起来,他声音低哑,委屈道:“我长大了,邵卿卿,我今年已十六岁,你若对我无意,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让我误会。”
说完,裴景鸿慢慢松开手,他心里还有一丝希冀,盼着邵卿卿能否认这件事,但听了这些,邵卿卿却沉默下来。
他苦笑一声,转身便走。
邵卿卿回过神来,她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无论如何,别答应皇甫易雁,皇甫仁动机不纯,小心你的玉灵芝。”
裴景鸿听此,脚下顿了顿,而后没有回头。
这一夜,邵卿卿失眠了。
五年朝夕相处,她陪伴着年少裴景鸿一点点长大,他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并不完全相同。
他还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背叛,虽也是家破人亡,少年老成,但心里还怀着一丝热忱,加上药宗的平静生活,让他渐渐有些像普通人家长大的少侠一般。
邵卿卿有时候会忍不住在裴景鸿身上,找那个人昔日的影子,可有时候,邵卿卿却又觉得,这对如今的裴景鸿并不公平。
她起先明明是为了一个人,却不知为何,裴景鸿仿佛在她心里变成了两个人。
她把少年的裴景鸿照顾的妥妥帖帖,心里却有忍不住担心另外一个。
这一夜,撑到后半夜的邵卿卿忍不住爬起来,翻墙而去,她要跟某个一直避而不见的灵魂聊一聊,搞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邵卿卿这样想着,进了裴景鸿的房间,随便抬手,便让裴景鸿昏睡过去,而后她俯身抵在裴景鸿的额间,长驱直入。
裴景鸿的识海已经完全是一片祥的草原,成年的裴景鸿似乎早料到邵卿卿会来,正坐在草地上面等她。
“裴景鸿!”看到仿佛没事人一样的裴景鸿,邵卿卿气不打一处来。
枉她这五年,担心受怕,更不敢随便进入他的识海,生怕影响他的恢复,却没想到,这厮竟然还能在这里优哉游哉地看星星?
“你搞什么啊!”邵卿卿气呼呼地走到裴景鸿身边,狠狠捶了他一下,“为什么不出来?”
裴景鸿难得见到邵卿卿,先是露出一丝惊讶,而后却闪电般的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邵卿卿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过去,而后天旋地转,她被按在了地上。
裴景鸿成年的英俊面庞,放大了一般落入她的视线里,带着薄凉的笑意并不友好,却让人觉得心安。
“该是我问才对,你一直不来寻我是为何?”裴景鸿嗤笑一声,一边说话,一边很不老实的动手动脚起来。
邵卿卿被他撩拨的脸色微红,更是紧紧闭着嘴,生怕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不如外面那只狼崽子有趣?嗯?年纪轻轻,心思单纯,整日里只会拉着你,一口一个卿卿姐姐?”裴景鸿俯身,嘴巴贴在邵卿卿的耳边,轻笑道,“卿卿姐姐,我也可以的。”
邵卿卿只觉得血色顿时涌上了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家伙还是这样臭不要脸!
“你你你……”她觉得危险,伸手想推开裴景鸿,却被他一把攥住手,气势强大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激烈又缠绵,仿佛是把要把这五年的亏欠一并补上。邵卿卿被亲的脸如火烧,头顶上都快冒烟儿了,一吻毕,她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何?”裴景鸿挑衅地看着她,“还是我这般的好吧。”
他满头的黑丝垂在邵卿卿的脸上,挠的人脸上痒痒的。
邵卿卿一时气急:“我要你说正经的。”
“有什么事是正经的。”裴景鸿懒懒地说道,然而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放开了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进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亲她的发丝,脸颊,脖颈……
“你为什么一直不出来?”邵卿卿问道。
“我出不来。”裴景鸿淡淡道,“我撕裂空间,回到这里,便如同夺了自己的舍,我的灵识被自己困在此处,要想出去,总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邵卿卿问道。
“将宿主的灵识撕碎,这具身体,自然就变成我的了。”裴景鸿漠然说道。
邵卿卿微微一怔,沉默下来。
那个没有经历过坎坷噩梦的少年,如此便要不复存在了吗?
裴景鸿看着她,残忍地一笑。
“所以我们两个,你只能选一个。”
邵卿卿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