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清楚,菜是打包回来了,可是估计不会端上将军府主人的饭桌,只能给下人分了,那也好,总不至于浪费了。
庄诗妍也知道,她这种见不得食物浪费的小心思,在京城这些富贵人家的眼里,怕是看不过去。
可那么好的菜,就她一个人吃了一些,大部分都没怎么动过,如果就那么扔在那了,她怕是要心疼上好几天。
浪费什么也不能浪费食物啊,能吃到这种天然的食物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她可不能糟蹋了,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她吧。
好在莫苍哥哥什么都没说,还顺着她。
“哥哥真是个好人!”庄诗妍躺在床上,想到她提醒莫苍哥哥打包,莫苍哥哥那爽朗的笑声,没忍住也傻乎乎地笑了。
“姑娘,您可快睡吧,再笑下去该睡不着了,睡不着您这下晌和晚上又该迷糊了!”雨珍看着自家姑娘傻乎乎笑个不停,嗔了一句,劝着。
庄诗妍见雨珍瞪她,甜甜地冲雨珍笑了下,立马闭上眼睛,嘴角却是高高翘起。
雨珍被逗得扑哧一笑,捂了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守在外间。
半个时辰之后,庄诗妍睡醒刚收拾妥当,莫苍就差了莫十一来请她过去。
庄诗妍带着雨珍跟着莫十一去了隔壁院子。
莫苍在书房里忙着,飞雪等在外面,见庄诗妍进来:“姑娘,主子在里面等你。”
庄诗妍点头,抬脚直接进了书房。
雨珍跟着往里走,飞雪却突然伸手揽住雨珍的肩膀:“走,雨珍,我带你去逛逛。”
雨珍指了指书房,一脸为难:“飞雪姐姐,姑娘和莫将军二人……”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她得守在门口啊,不然这传出去她家姑娘还嫁不嫁人?
飞雪大咧咧地笑着说:“没事,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莫十一他们这不都在外头嘛,到时候喊我们一声就行。”话是这么说,飞雪在心里却是忍不住笑,共处一室算什么,屋内那二人还共卧过一张床呢。
雨珍有心留下,可奈何飞雪一身功夫,一条胳膊轻飘飘搭在她肩膀上,也不是她能挣脱得了的。
雨珍一边走一边回头,脖子都快扭断了,就以这么个别扭的姿势被飞雪强行带走去逛将军府的园子了。
庄诗妍进了书房,见莫苍正站在桌前,在纸上画着什么,忙好奇走过去:“哥哥,你在画什么?”
莫苍但笑不语,给庄诗妍让了让地方,让她自己看。
庄诗妍凑近去看,只见纸上画着一个姑娘坐在椅子上低头绣着一个荷包,身后站着一只巨鹰,整幅画栩栩如生。
“哥哥,这是我和小苍?”庄诗妍一眼就看出来了,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画,又指了指自己。
“嗯!”莫苍笑着点头。
“哥哥,这是那天你来看我的时候?”庄诗妍看着那十分传神生动的画作,禁不住咋舌:“哥哥,你这画得可真像啊!可是哥哥,你不是将军吗?”
“……”莫苍不解。
“哥哥,将军不是只会打仗吗?你怎么会画画?”庄诗妍不懂就问,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看着莫苍。
……
小姑娘这是把他当成个只会动拳脚的粗莽武夫了吗?莫苍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
庄诗妍不知道,在莫苍祖父、父亲大哥都在的时候,他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君子六艺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在京城众世家子弟中更是赫赫有名。
“哥哥,我也会画画的,我画给你看!”庄诗妍见莫苍笑着不说话,拿起笔抽了一张纸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画了起来。
莫苍负手站在一旁,低头看着,眼中满含期待等着庄诗妍的大作。
……
可是随着一只一只圆圆的小乌龟,小鸭子,小鱼跃在纸上,莫苍眼中的期待变成了无边的笑意,胸腔震动闷笑不止。
“哥哥,你别笑,不可爱吗?”庄诗妍回头瞪了一眼莫苍,有些羞恼。
继而回头接着画,一边画一边唠叨:“哥哥,我想开个绣庄,就绣这些东西来卖,可以卖给小孩子,老人家,你看多可爱啊,一看到心情就好!”
莫苍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肩膀微微耸动,想笑出声又怕小姑娘恼羞成怒,只能生生憋着,憋得胸口直疼。他伸手揉了揉胸口,摇摇头,一脸无奈,满眼宠溺。
“哥哥,你说我开个绣庄好不好?”庄诗妍见莫苍半天没说话,拿着笔回头看莫苍,一个不慎,笔头在脸颊上划了一下。
“呀!”庄诗妍愣了一下,伸手一抹,这下好,一边脸全花了。
莫苍强压着笑意,伸出拇指在小姑娘脸蛋上擦了擦,可这一擦更加不能看。
莫苍憋了半天的笑声再也压不住,爆笑出声。
莫十一正站在房顶上和当值护卫闲扯淡,听见自家主子那百年难闻的大笑声,二人皆是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齐齐从房顶跌落下来,双双搀扶着才堪堪站稳。
庄诗妍见莫苍嘲笑她,哼了一声,丢了毛笔,拿手指沾了些墨汁,就去涂莫苍的脸。
莫苍笑着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庄诗妍哪里肯干,急得直跳脚:“哥哥欺负人!”
小姑娘皮肤白皙细腻,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嘴唇微微嘟起佯装生气,仰着头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
莫苍心里酥得一塌糊涂,微微颔首,喉间滚动嗓音暗哑:“哥哥怎么欺负你了,嗯?”
“哥哥笑话我!还抓着我!”庄诗妍嗔了莫苍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被莫苍抓着的手。
那一嗔,眉目顾盼生辉,像是有根羽毛轻轻地在莫苍心头挠了一下,挠得莫苍心头猛地一跳。
看着那微微嘟起的粉嫩唇瓣,莫苍眸光渐渐深邃,情不自禁低下头,却在半途中突然顿住,猛地松开庄诗妍的手,退开一步。
“哥哥?”庄诗妍看了看被甩开的手,疑惑不解地看向莫苍。
“无事,你接着画,哥哥不笑你。”莫苍说完,转身去了八仙桌,倒了满满一杯茶一饮而尽,喝了一杯犹觉不够,又倒了一杯悉数饮尽,这才放下杯子。
庄诗妍见莫苍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只当他渴了,也没管他,低着头又画了一阵,把一张纸画满这才放下笔。
莫苍喊了人端了盆温水进来,他亲自浸湿了帕子给庄诗妍把一张小脸擦干净,又给她把手仔细擦干净,这才满意点点头。
“哥哥,明天是端午节,我们都要做些什么?”庄诗妍好奇地问道。
她以前生活的地方,这些节日早已被人们遗忘。所有的节日中,只有过年的时候哥哥会想法子弄些烤肉回来,其他的节日她从来没体验过。
“府里要祭祀祖先,吃粽子,挂葫芦,插艾蒿,还可以出门去看划龙船。”莫苍一一跟小姑娘说着。
“哥哥,我想吃粽子,我还想去看划龙船。”庄诗妍眼带兴奋,眉眼弯弯地扯着莫苍的袖子摇了摇。
“好,都依你!”莫苍低头看着小姑娘嘴角的两个小梨涡,笑着说好。
晚上几人聚在老夫人的院中吃了晚饭,各自去歇下。
第二日,端午节,镇国将军府大门口,还有各个院子的门口插放了艾蒿,屋檐下挂上了五彩葫芦。
莫夫人给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发了两个月的赏钱。先前莫苍毒解了,但碍于不能声张,莫夫人心里的欢喜劲儿一直憋着。
好不容易挨到现在,如今自家儿子又找着了可心的姑娘,莫夫人可算是找着机会借着端午节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大手笔打赏。
下人们得了和过年一样多的赏钱,各个面上如沐春风,笑脸相迎,走路都轻快得要飘起来,四处都是笑声,整个镇国将军府喜气洋洋。
莫苍早早起来主持了府里的祭祖,随后过来庄诗妍住的院中陪她吃早饭。
庄诗妍早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着急地等着莫苍,见莫苍带着莫十一和飞雪进了院子,忙上前拉住莫苍袖子把他往屋里扯:“哥哥,我们快些吃饭,吃了饭去看划龙船。”
进了屋子,莫苍先从怀里掏出一根五彩绳手链,扯过庄诗妍的手腕,微微俯身给她仔细戴上。
手链颜色鲜艳,衬得小姑娘的纤细的手腕越发白嫩,莫苍手指忍不住在手链上摩挲了下。
“哥哥,你从哪儿弄来的?”庄诗妍举着手腕看了又看,很是喜欢,眉眼弯弯笑着问道。
莫苍但笑不语。
守在门口的莫十一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家主子说话,忍不住道:“庄姑娘,我跟你说,这是主子昨晚上儿自己编的,废了好多绳子,才得了这么一根能看的。”
一个舞刀弄枪的大老爷们,竟然去做那娘们唧唧的事儿,主子他当真变了。
……
莫苍淡淡扫了一眼莫十一。
飞雪见他家主子脸色不渝,上去一脚就踹在莫十一身上,斥道:“闭嘴吧你,哪儿都有你!”
庄诗妍一听是莫苍自己编的,心里高兴,真心实意夸赞着:“哥哥,这是你自己编的?我就说怎么这么好看,我喜欢的!很喜欢!”
看了看那手链略微粗糙的做工,又看了看小姑娘灿如春花般的笑容,莫苍唇角淡淡勾起:“那就带着。”
庄诗妍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扯着莫苍去了桌边,二人坐下开始吃早饭。
莫苍吃相优雅,但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吃完撂了筷子。
两条长臂一伸,风轻云淡地把庄诗妍连人带椅子搬得离自己近些,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个庄诗妍爱吃的小汤包递到她嘴边,又开始投喂。
庄诗妍见莫苍又来喂她,小脸一囧,忙看向站在门口的莫十一、飞雪和雨珍。
虽然莫十一和飞雪二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可庄诗妍就是觉得他们在笑。而她家雨珍则一脸愁容。
庄诗妍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仰着头,小小声软软地抗议道:“哥哥,我这么大的人了,我自己能吃!”
“听话,我喂你吃得快些!”莫苍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诱哄柔声说道,伸出大手兜住庄诗妍后脑勺不让她再往后仰。
虽不解为何莫苍哥哥这么喜欢喂她,可庄诗妍还是乖乖地咬了一口莫苍喂过来的小汤包,腮帮子鼓鼓一边快速嚼着一边问道:“哥哥,待会儿我们去哪里看划龙船?”
“去东裕园。慢着些,莫噎到。”莫苍见小姑娘听话,嘴角微微勾起。
庄诗妍也不管东裕园是个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是看划龙船的地方。
二人吃了早饭,莫苍就带着庄诗妍乘马车出了将军府,直奔在西城区的东裕园。
一下马车,庄诗妍看着东裕园门口一队一队的禁军,才从莫苍口中得知这戒备森严的东裕园竟然是个皇家园林。
而今天在这里举行的,竟然是成王世子冯淮理与六皇子一同主持,禁军连同六部共同参加的龙船比赛。
第41章
庄诗妍紧紧跟着莫苍的身后往里走。一路走过去, 时不时有人上来和莫苍打着招呼。
“飞雪,今天都有什么人会来?”庄诗妍看着一队一队表情严肃四处走动戒备的禁军,心里有些忐忑, 连说话声都压低了。
“六皇子,成王世子冯淮理, 六部年轻的官员,各个世家子弟, 还有各位官家小姐。”飞雪耐心地解释着。
今天这场龙舟赛虽说是以六部名义办的,说是为了给大周朝年轻的后生们一个比试身手, 联络情感的机会,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上为了给自己唯一剩下的皇子,十一岁的六皇子冯瑾煜锻炼胆量办的。
当今圣上非好色之人, 后宫妃嫔不多, 子嗣稀薄。
先前皇后和鲁贵妃两派为了储君之位明里暗里斗得凶狠,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三皇子, 鲁贵妃所出的二皇子皆因种种意外而丧命。
皇后娘娘在自己的小儿子三皇子也没了之后, 心灰意冷自请离了皇宫, 去了京城外明陀山上的皇寺里长住。
鲁贵妃则一直留在宫中陪伴着皇上。
可那以后, 其他妃嫔所出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也都相继因病夭折。
如今皇宫里唯一幸存的皇子,就是六皇子冯瑾煜。冯瑾煜是低位妃嫔云嫔所生,那云嫔在六皇子冯瑾煜五岁之那年在逛园子时意外落水而亡。说是落水, 但个中缘由却无人得知。
云嫔落水之时, 六皇子冯瑾煜也在场, 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淹死, 受了巨大的惊吓。
那以后,原本天真可爱的六皇子病了许久,好了之后性情大变, 不再爱说话,更是整日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如今虽说已经十一岁了,可时不时梦魇了还会如同个稚子般哭闹不休,但清醒之后却又是一副正常模样。
六皇子胆子小,性格上也不尽如人意,颇有些上不了台面。
奈何皇上身体不好,近些年再无所处,剩下唯一这么一个儿子,只好赶鸭子上架当做储君来培养。但好在六皇子除了胆小,性格有些孤僻外,其他尚好,人够聪慧,又肯听话。
皇上这几年来一直在努力给六皇子制造各种机会,让他多多历练,以期他能够变得强大些。
像端午节划龙船比赛这事,近几年来一直有举办,从头到尾一应事物六皇子都要经手,也算是给了六皇子接触年轻官员和世家子弟的一个机会。
但今年如同往年一样,皇上应着自己亲弟弟成王的建议,又派了自己的亲侄子——成王世子冯淮理帮衬着。
今天是大周朝堂年轻一辈的活动,各位大人们就都留在了家里过节,到场的都是些年轻的后生。
这等盛事,自是少不了观众,因此各位世家姑娘们也都受了邀请,前来观看比赛。
大周朝民风尚算开放,这等年轻男女共同出席的场面也属常见。只要看台隔开,分席而坐即可,并没那等严苛的规矩。
庄诗妍一听还有各家世家姑娘参加,忙拉着飞雪小声问:“飞雪,那待会儿我是不是要和别的姑娘家坐在一处?”可是她不想碰到那个鲁玉婉。
她也不太想和其他的世家姑娘们坐在一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个农女,又和鲁玉婉有着身份替错的过往,如果她坐了过去,怕是不会清净了。
更何况,生性不善与人打交道,前世她一直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在她们那里,连学东西都是对着墙上的一个屏幕,除了哥哥,她很少有机会与外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