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暗道这南平侯老奸巨猾,把这难办的任务交给他,目光一转,转到旁边正看着自己女儿的孟卓锦,含笑道:“此事,便交给卓锦去办吧。”说着,转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宁初莞。
意思很明显:想要当我女婿,就要表现出一些本事来。
孟卓锦领会到镇北王的眼神,觉得颇有压力。然而不过片刻之后,他又高兴起来。
镇北王这是在考验他。
“好,王爷,卓锦定然不辱使命。”兴奋应下之后,他激动地看向宁初莞,眼眸明亮,带着光芒。
宁初莞察觉到孟卓锦那眼中光芒之后,颇有些压力。
晚一些,他们去陪镇北王妃吃完饭。餐桌上,精致的菜肴端上桌面。镇北王妃捏着手中玉箸,姿态娴雅。
给宁初莞夹菜时,便问她:“今天卓锦过来了?”
分明明知故问。
虽然觉得她还有下文,宁初莞还是贴心地接话。
“对。”
“这孩子不错的。”
又是给她乱牵红线的,宁初莞翻了个大白眼:“女儿不想嫁人。”
镇北王妃是知道宁初莞以前的事情的,对于她这话很是不满。
“莞莞,你之前运道不好,因此才碰上那狼心狗肺之徒。可这世上还是又良人的,你岂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
宁初莞轻嘟了嘟红唇:“我陪着你们,不好吗?”
镇北王妃放下手中筷子,苦口婆心道:“你还年轻,岂能一直孤身。”
镇北王妃握住宁初莞的手:“莞莞,可否听母妃一句劝,哪怕不想成亲,不想嫁人,也跟卓锦试试,他是个好孩子,会体贴人,总能让你改变心意的。”
镇北王妃说话尤其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母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宁初莞想了一下,她的确没必要被当初的事情困在牢笼里,答应下来:“好。”
镇北王妃露出笑容,重新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来,多吃点,去了大瑞一躺,又瘦了不少。”
宁初莞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面颊。
嗯,明明没有瘦。
不过家长嘛,总是会觉得自己家孩子太瘦了。
第二日,孟卓锦又来了,是来向宁初莞讨教的。在前厅静坐时,见到一身水蓝色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头带银镀金嵌宝蝴蝶簪,看起来盈盈动人,如同神妃仙子一般婷婷而来,忍不住弯了一双温柔的眼。
轻咳了一声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她讨教:“裴儿妹妹,今日我过来,是想讨教一下,你说找城中富户给,裴儿妹妹可是有什么好的想法。”
孟卓锦实际上是趁此机会跟她来说话的,心中实际上也有自己的想法。
宁初莞没卖关子,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以把城中富户请过来看戏,听完戏之后,便让他们给钱。若是不给,便不准走。等他们给好钱之后,再在城中把他们捐的银两公布出来,就当他们做善事了。”
孟卓锦的想法,虽然略有小差异,但大体上与她不谋而合。抚掌大笑:“正好,我也是这般想。”
夸奖道:“裴儿妹妹真是聪明。”
宁初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抿唇。
于是孟卓锦便去布置,还领着宁初莞一起去看戏。先把人请了过来,唱了一场《木兰从军》的大戏之后,孟卓锦往躲在屏风后边的宁初莞看了一眼。便绘声绘色地对一群看戏看上瘾头的富商道。
“家国有难,木兰代父从军,不过一介女子,如此有气节。如今丞相造反,镇北王即将领军一路北上,诛杀反贼,匡扶正义。只是行军作战,粮饷乃是基本。而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卓锦知道诸位都是仁义之士,希望各位慷慨解囊……”
“孟世子要多少?”其中一个富户问道。
孟卓锦没想到竟然有人先开口,连忙道:“一人至少五千两。”
“好好好,老夫马上让人去拿。”
宁初莞:“???”这画风不太对啊。
很快,城中一百多名富户,纷纷忍痛解囊,最后得到的银钱比他们想要的还要多一些。顺利拿到钱后,把人送走后,宁初莞一连疑惑问身后的飞月:“为何如此轻易?”
飞月立马就去打听,回来后,看了一眼宁初莞的神色,道:“隔壁大瑞,征北将军初到北境时,据说需要银两,找城中富户借,结果人人皆推辞,最后数十富户被抄了家。为首两个还被斩首。汨州离北境近,往来通商者不计其数,富户之间,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
没想到徐谨兮的恶名竟然传到了这边来了,宁初莞手指动了动,而后问飞月:“那隔壁北境,如今是谁在当家。”
鞑靼与大月之间隔了许多小国,因此即使同跟北境相交,鞑靼人也犯不到这边来。
“是镇国公徐景墨。”
第4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 竟然是她的前公公……
竟然是她的前公公?
“那徐谨兮可还活着?”总觉得, 他没那么容易死。
飞月摇头:“如今是镇国公在镇守北境,那征北将军,据说是死在了鞑靼人手中。”
“嗯。”宁初莞淡淡点头。
飞月见她如此关心, 问道:“郡主可是忘不掉前尘?”她常跟在宁初莞身旁, 自然也清楚宁初莞的事情。
宁初莞摇头:“算不上吧。”只是心底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感觉。
毕竟那样一个人。
“什么前尘?”清点好银两的孟卓锦意气风发地过来了, 眉眼皆是喜悦:“出乎我的意料, 有些甚至给了上万银两, 不错,倒是省了我们去云州还要压榨一番那些人。”
模样是极为开心的。
宁初莞眉头跟着扬了扬:“这自然好。”
“可这些人,为何如此。”孟卓锦极为不解。
宁初莞跟他解释:“被隔壁大瑞的征北将军吓的。”
孟卓锦也听闻过那人的许多恶事, 道:“那人手段的确是狠辣,不过据说死在鞑靼人手中了。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毕竟恶事做多了, 迟早会有报应的。”
他说话时, 唇边含着清浅的笑,温润君子的模样,颇为风雅, 只是随口一评价罢了。
宁初莞笑了笑,点了下头:“嗯。”
这个话题很快别忽略了过去,孟卓锦见宁初莞今日模样甚美, 望着她的娇颜, 轻垂眼眸后,邀请道:“裴儿妹妹, 听说汨州的夜景也极为美好,裴儿妹妹今晚要不要随我一道去看一看?接下来一路北上,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平静。”
他眼中带着亮光, 显然极为期待。
宁初莞略略犹豫,而后答应下来:“好。”
二人便一道相约出去。
孟卓锦是极为体贴温柔的,怕她冷着,夜晚在长街之上逛着时,贴心地让人为她拢了拢衣领,又带她去很多吃这汨州的小吃。
不得不说,这一日,宁初莞过得是极为开心的。不过孟卓锦生怕被拒绝,也没有再跟她表白,宁初莞也顺其自然。
接着,一行人北上,往东北方绕,一路到横州。
丞相蛰伏多年,一遭造反,自然是早有预谋,实力也是强劲,光在在横州,便僵持了半月左右。想要过江,更是困难。
疯子张并没有武功,只会研制草药,自然是不敢瞎跑。宁初莞他们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偶尔当个接个骨治个伤解个毒,也算是为他们做贡献了。
这夜,他正在房里把拿着扫把打扫,门外就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年轻男子,男子很年轻,面上带着黑色面具,声音也是沙哑难听:“您可是张神医,我家公子有请。”
疯子张医术虽高,但是鲜少恨正业,因此很多人知道他喜欢研制各种奇毒,却并不知道,他治病救人的本事也高,至于喊他神医,他更是闻所未闻。
连忙摆手道:“老夫可不是什么神医,不过既然你这么夸老夫了。那就让你们公子来,我给他看看。”
年轻的男子略微沉默后,道:“我们家公子,行动不便。”
疯子张心情好,想了想,便道:“行。”平日里,他可是不大愿意出去的,可是谁让这年轻男子嘴实在够甜,喊了他一声张神医呢。
提着药箱,一边哼着歌,疯子张一边从里边出来,便跟那男子出去,没多大一会儿,便到了如今镇北王府所在的附近的一家院子中。
里头灯光晦暗。
疯子张走进去,便觉得凉嗖嗖的。他抱了抱手臂,喃喃自语道:“这院子,怎么觉得有点阴森呢。”
后边的黑衣男子抿唇不语。
进了里屋之后,疯子张走进去,这才明白为什么。
屋里头,烛光旁边,一名同样带着黑面具的男子,正拿着刀,在灯下静静磨挲着手中的剑,垂着眉时,周围的烛光,仿佛都阴暗了下来。
疯子张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
那剑,冷光森森,极为锋利,看起来比寻常的剑,都显得要可怕一些。
而那人,也仿佛比寻常人要可怕一些。带着死气沉沉的感觉。
见到他进来了,那人望了过来,而后,把手中的剑擦回到刀鞘之中。
他拿剑的手,是左手,是个左撇子。
疯子张走过去,同时提高警惕,准备随时逃跑,虽然觉得这人不会杀他,但是还是有一种这人随时可能会伤害他的感觉。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安静的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还是身后的人出声,才打破了如今这沉默:“大夫,快些给我们家公子诊治吧。”
疯子张这才想起来,要给这人诊脉。
手指触上此人苍白得透明的皮肤,疯子张略略抬眸,看了一下他遮掩的面容后,又继续给他诊,沉吟良久,他抚着胡子,道:“这位公子身重剧毒,这剧毒,虽然目前不伤及性命,但是日后说不准。”
“可有解决之发?”问话的,还是身后那人。
疯子张徐徐回头,又扶了一下胡须,摇头:“没有,这毒,实在太过猛烈,无药可治。”
“听闻神医平日里最喜欢钻研各种药物,这,难道真的无解吗?”
疯子张斜觑他一眼,声音拔高:“无解,这毒就算是我师父来,也帮不了你。”
“您的师父是?”
“静慈高僧。”只不过,他是让他最为失望的弟子。
“静慈高僧已经圆寂。”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来找这个一个专门研究毒药的。
洛迟并不相信疯子张无法解毒,摆出了诱人的条件:“若是神医能够想办法治我家公子,必然重金酬谢。”
疯子张掀起一边眼皮,有些不屑道:“多重的金。”
“黄金千两。”
疯子张伸出手指算了算黄金千两有多少。别说,还真的算不出来,只知道是很多。
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钱财,这人随口就允诺,让疯子张不敢相信他的话:“你这……说的是真是假。”
洛迟连忙出去抱出一个箱子,而后把箱子打开,里边,当真躺着金灿灿的黄金。实在是耀眼得很。
疯子张满眼垂涎,口水险些都要掉下来了。
这也,太大气了一些。
有了这些银两,日后他就再也不愁没有银两来买他想要的药了。
疯子张愉悦应下,立马改口:“虽然这毒剧烈,但是老夫倒是可以一试。”
黑衣人立马冲他抱拳:“那就多谢大夫。”言辞客气,礼遇有加。
疯子张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们几眼。问道:“你们应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黑衣人“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当然,疯子张也不是什么多话地人,知道对方可能并不想告诉他太多,便也不问了:“行了,老夫回去想想怎么处理。”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那一箱金子,跑过去抱了起来,又用手摸了摸,嘿嘿一笑:“这金子,我可以抱走吗。”
黑衣人点头。
疯子张抱着那放着黄金的箱子就跑了。
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后,黑衣人回头,看向那桌旁的银袍人,道:“世子,这下子,应该有办法了。”
徐谨兮轻勾了勾唇,唇边带着讽刺的笑:“你每一次都这么说。”
洛迟稍微沉默,而后道:“这个疯子张,虽说是个毒医,但是据说医术十分了得,世子还是莫要丧气。”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冷淡的:“知道了。”
洛迟看着徐谨兮冷淡的侧脸,挠挠头,有些无奈。想到他们,他连忙去里头床底的药箱拿出一盒东西,而后打开,提醒道:“世子,该抹药了。”
面上的面具落下,徐谨兮本来玉白的脸,这会儿斑斑驳驳,看起来颇为可怖。
洛迟拿着雪白的膏药,给他涂抹起来。
三个月前,他在山谷之中,身上剧痛发作,周围火焰都往他身上烧了,天上突然降起了大雨,而后,山谷里边,大火熄灭。而他的父亲,也带着他的人过来,营救他。
但徐谨兮身上还是烧伤了不少,腿上,手上。他的右臂,已经废了,此生不能提剑。
而身上的剧毒,被他父亲用内力相逼,逼到了腿上,以至于暂时没办法再威胁他的生命。但同时,也让他无法行走。
这几个月,洛迟带他四处行医,为了让他不至于路上出现各种危险,父亲便对外称,他已经死了。至于北境的军队,也全部由父亲执掌。
其实父亲接手他们挺好的,他也不用担那么大的责任了。
至于身上的毒与伤,徐谨兮也不抱太大希望。对于他来说,好与坏,都一样的。
但是洛迟一直在执着,在坚持让他好起来。
当时在山谷之中,洛迟被他们击晕带走,大雨倾盆之后,他醒来便立马找自己。他是徐谨兮从小带在身旁的,这一世他都效忠于自己。虽然知道,这是洛迟的责任,但徐谨兮仍然被他感动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