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被丞相关押起来的纪双年。
自己的独子竟然跑出来了,并且不要命地来救这丫头。
丞相气得吐血,同时,连忙大声拦住搭弓射箭的弓箭手:“都给本丞相住手!”
胸膛剧烈起伏,眼里,都是对这不孝子的愤怒。偏偏,只能任他胡闹。
沈如意挣脱穴道已经用尽了全力,这会儿落下来后,整个人都没有平日里的锐气。身子坠落时,她看着地面,忍不住扯唇一笑,而后,缓缓闭上眼眸。
跟着她一起跳下来的纪双年,却在半空中把她接住了,而后,一起落了下去。
沈致见状,把自己平日里最爱的坐骑“跃风”放了过去,跃风聪颖,知道自家主子想要自己做什么,跑过来后,就接住了二人,把他带着往镇北王这边赶。
马蹄腾飞,没多久,便到了镇北王的大军之中。
丞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跟着敌人走了,手攀着城墙,看着底下一切,怒不可遏。
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他发号施令。
“射箭。”
战争一触即发。
而纪双年,带着昏迷的沈如意,回到了军营之中。二人皆是狼狈,宁初莞听闻他们回来了,连忙跑出来,却只见到纪双年把沈如意抱进一旁的营帐中,军医跟着的背影。
沈如意一共昏迷了五日,五日之后,旭日东升时,她醒了过来。
同时,前线也传来了捷报:城破了,丞相被擒。
宁初莞正在给沈如意喂药,说了她后来发生的事情。
沈如意听了大捷的消息后,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纪双年的踪迹:“师妹,师弟呢?”
宁初莞这才想起,今日一直没见他,让人出去寻,没多大一会儿,出去寻的人回来了,摇头:“不在军中了。”
第54章 . 54 纪双年是真的失踪了。
……
纪双年是真的失踪了。
丞相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哪怕再不愿意他的父亲那般做,也没办法不去在乎自己为了沈如意,放弃了他的父亲的行径, 因此他离开之后,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而沈如意,闻言后淡淡点头, 便无精打采地躺下。
一向活泼的她, 仿佛打了霜的茄子一般, 宁初莞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最终却无法安慰她。
几日后,他们跟随大军一道入了月京。
战时, 镇北王府一片狼藉。镇北王到京中之后,让人把镇北王府拾掇过后, 这才让他们住进去。
而接着, 谁成为皇帝, 就成了众大臣头疼的问题了。
镇北王固然功大,但沈如意是皇女,大月前两代, 曾经出过女皇,而沈如意,又是大国师的关门弟子。
到底谁做皇帝, 成了众大臣议论不绝的话题。
而镇北王, 立于大殿之上,望着议论纷纷, 甚至天平已经向他这边倾斜的的大臣们,沉声道。
“不如,就由大国师决定?”
大臣们面面相觑, 而后点头:“好。”
大月信奉神明,而月国的大国师,便是那通天知未来之人。大国师一职,甚至比这皇帝在这月京还有威望。
一年之前,镇北王去见大国师时,他便说月京会有一场大难。让镇北王早做准备,因此镇北王才能有充足的时间,离开京城。
很快,一身白袍,袖口绣着日月星辰的鹿匀便来了,他脚踩黑靴,行走时,衣带当风,仙气飘飘。
即使这金碧辉煌而高大的大殿,也无法把他身上的光彩遮挡下去。
走进殿时,他含笑望着那丹陛之上的镇北王,凤眼里,带着流光。
“王爷心中,难道不是早就有了答案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镇北王。
镇北王抬头看向鹿匀那双平静得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莞尔:“那就去迎大月未来的女皇吧。”
众人皆错愕无比。
沈如意这会儿正在镇北王府里,靠着在床头,给宁初莞讲她接下来的打算。
“我父皇没了,兄弟姐妹也没有……接下来,去找师弟吧。”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离开过我,我有点担心他。”
“当然……他可能并不想见到我。”
说着,她垂头丧气起来。
“怎么会,师兄他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等他想通了,自己都会来找世界的。”宁初莞知道,沈如意在纪双年心里有多重要。也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会回来的。
门外这时候传来了骚动,宁初莞侧眸看向窗外,便见一群身着官服的官员涌进了院子里,接着,一名青衣的小丫鬟跑了进来,急急禀报道:“公主,郡主,外边来了好多人。说,要迎公主为新帝。”
大月出过女皇,女当皇帝并不稀奇,然而,宁初莞还是震惊了一下。
接着,一群大臣,便推门进来,齐齐跪在了地上,对着床上的沈如意就齐声道。
“臣等,恭迎女皇陛下回宫,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如意都吓傻了,声音跟着拔高:“你们不去迎镇北王为帝,来倒腾本公主做什么?”
一身紫袍的兵部尚书慕容玄连忙上前,神色恭谨地解释道:“这是大国师的决定。”
镇北王很快也进来了,看着沈如意,神色柔和地解释:“此,也是本王的决定。”
说完,跪下,姿态恭谦:“请公主继位。”
沈如意身子前倾,面色不解:“这天下,是王爷夺下的,王爷为何要拱手相让?”
镇北王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解释道:“因为公主还在,臣,所为皆是为了公主。何况本王当个闲散王爷挺好的。”
王妃身子不好,他若是当了皇帝,便没有办法去陪她了。得不偿失。
“公主若是再推辞,那本王只能让致儿来了。”
看来镇北王是真的不愿意当皇帝。
沈如意垂着眼,想了想,最终答应下来:“好。”
养好身子之后,她便登基了。
沈如意回了皇宫后,宁初莞也继续忙自己的事业去了。
父王打仗之时,她从账面支出不少,而自己的不少店铺,因为打仗遭到损毁,宁初莞又要去忙这些事情。
因此一时之间,忙的有些焦头烂额。
酥甜轩在京中赫赫有名,受到的损失,自然也不小,
这日,正在重新修葺酥甜轩之时,宁初莞看着上边空荡荡的一片,突然想起成于家那公子的木雕手艺来。倘若把他雕的木雕悬吊于店中,那该是多么有趣味的一件事情啊。
突然想到这个一个好主意,宁初莞便也心动起来,忙对身后的飞宁道:“飞宁,你去查查,那成公子,如今在哪里?”
那人不曾说他的姓,他的小厮如今姓成。那……
就让他暂且跟他的小厮姓吧。
宁初莞觉得,这样子有些亵渎他。毕竟人好歹救过她一命。
可是呢,她又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
孟卓锦这时候走了进来,瞧见她在低头轻笑,顿时有些诧异,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他今日里头一身青袍,外边一件白色大氅,温文尔雅的样子,剑眉星目,风姿如仙。走出去都是让女子忍不住回头瞧的模样。
宁初莞瞧着也觉得眼前一亮,便笑着问道:“孟大哥今日是要去见何人。”
孟卓锦闻言,面色反而微微一沉。
眉眼压低,他神色有些不快,声音也很低地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见你。”他又重申了一遍。
宁初莞这才想起来,孟卓锦一直想要娶自己。而自己,这段时间。忙的都快忘了。
“郡主,这一片这么空,要放些什么好?”平日里管酥甜斋的苏乐这时候走过来,看着这左侧店里空荡荡的墙壁,轻轻地托着腮,若有所思。
宁初莞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放木雕甚好。”
“木雕?”苏乐有些诧异不解。
宁初莞点点头,眼睛粼粼发光,水波漾动:“我认识有一人,木雕雕得极好。”
旁边,孟卓锦的面容,却有一瞬间,暗了下来。
徐谨兮二人的消息,宁初莞很快便打探了,飞宁回来时,道:“二人公子已经在京中。”
宁初莞心生欢喜,连忙奔了出去。孟卓锦望着她欢快的背影,眼眸略深,而后,也负着手跟着一道出去。
徐谨兮如今的住处,在离酥甜轩不远的巷子里。疯子张也住在这里。
疯子张酷爱甜食,本来并不是住这里的,但是后来,因为宁初莞开了一家酥甜轩,为了能够就近蹭她的店里的点心,于是他特地把他的家搬到了这里。
第55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果然,到了地方后……
果然, 到了地方后,发现他们二人,的确住得很近, 刚好斜对面。
院墙看起来极新, 这一看,便是一座看起来很新的院子。
宁初莞最近荷包瘪瘪的, 看着这似乎不小的院子, 往那边走时在想, 租几个月要多少银子。买又要多少银子。
抬手轻叩木门,没多大一会儿,洛迟带着黑面具的面容出现在门口。他身量高, 带着黑面具,身上气质凛凛, 在这寒冬腊月里, 让人无端觉得害怕。
不过, 见到宁初莞,洛迟显然很高兴,收起身上的寒气, 声音都带上了喜悦。
“沈姑娘竟然知道我们在这里。”
宁初莞的商铺遍布月京各地,她想要寻人,还是很容易的:“嗯, 这不是刚好有事情找他吗。”
眉间带着轻柔笑意, 唇边含笑时,模样清丽逼人, 美得动人。
洛迟被她的美貌晃了一下,连忙把人往里迎:“沈姑娘,快些进来吧。”
宁初莞冲他浅浅一笑, 而后走了进去。
里头,徐谨兮正在拿着专门雕木头的刀,慢慢地雕着动物,门口的光有些暗,落在他身上,无端让人觉得有些阴郁感。转头时见到她进来,他身上的气质突然变了。
像是突然从阴天,变成了晴天一样。
跟在宁初莞后边的孟卓锦见状,手中拳头紧握,心中的古怪更甚。
“你怎么来了?”徐谨兮的声音,仍然是粗哑得难听。孟卓锦听得难受,眉头都皱了起来,一双警惕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徐谨兮,充满审视。
徐谨兮不是第一次见孟卓锦,但这一次来,对他的敌意比以前要重许多,让他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
“我店铺需要修葺,刚好想到你可以帮忙,便过来了。”宁初莞笑着眨了眨眼眸:“我开口,公子应该会帮忙吧。”
她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动物雕。
她觉得,他应该是非常喜欢雕这些。他还救自己一命,他就是个好人。应该会愿意的。
“什么忙?若是可以帮你,那我自然乐意效劳。”
人家答应得那么痛快,宁初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公子的木雕雕得如此之好,我想要用来布置酥甜轩。”
说起酥甜轩,宁初莞想起那酷爱去她的酥甜轩蹭吃的的糟老头子。有些懊恼自己求人竟然不带些东西来,忙抱歉一笑:“公子应该没有尝过酥甜轩的东西吧,改日我过来,给公子带一些过来。”
说完,宁初莞的声音又顿了顿,问道:“公子的名讳,我好像没有问……公子可否。”
宁初莞话未落,已经听到他说了:“成奚,奚落的奚。”
他说完,看着宁初莞。
她眉眼含笑,巧笑倩兮的模样生动鲜活落入他的眼中,让他心底有些喜悦,但同时,更多的是苦涩。
他知道,如今她能够这样子笑着跟他说话,全因他此刻带着面具,她不识他。若是有一日,所有的伪装都落下来,那他在她面前,必然也是无地自容。
越想,心里便如蚁虫在撕咬一般,让他坐立不安。
“成奚公子。”宁初莞红唇扯出一抹愉悦的笑。
然而简简单单四个字,听在徐谨兮耳中,却带着另一番味道。落在心中,是苦涩的味道。
倘若当初,他没有那么冲动,行径能够谨慎一些,能够多顾一些她的处境,那如今,他们二人,必然不可能如现在一般。
只是这世间,偏偏没有那后悔之药。
而且,能够坦坦荡荡地立在她身旁的,再也不会是他。
二人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跟徐谨兮商讨了一会儿自己要什么样的木雕之后,宁初莞就与孟卓锦离开了,回去的时候,阳光落在往外走的巷子里,把前几日落了雪的巷子,照得极为干净。
寒风吹着玉面,孟卓锦走在后头,看着前头宁初莞轻松愉快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宁初莞:“那二人蒙着面具……神神秘秘的样子,裴儿妹妹还是小心一些,莫要被人欺骗。”
宁初莞本来是有些高兴的。
听到孟卓锦的话时,瞬间有些不大高兴起来,回头噘着嘴,冷淡地看了孟卓锦一眼,便道:“他们只是因为脸上有伤……并不是孟大哥想的那样。”
宁初莞也想不清楚她为什么生气,只是觉得,孟卓锦这样去说对她有恩的人,让她心底有些不好受而已。
眼看着前头宁初莞气鼓鼓地离开了,越走越远,后头的孟卓锦,神色亦是不好看。
他想不明白,自己对裴儿妹妹那么好,她为什么反而,为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生自己的气。
心底压抑极了。
对于那两个神秘的男人,也更加想要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好让裴儿妹妹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回到南平侯府后,孟卓锦叫来自己平日里信任的手下景匀,负手而立在窗旁,声音比外边的雪还要冷上几分,吩咐道:“你让人盯着那清乐巷里头那两个带面具的男子,查清楚他们的目的以及行踪,一有不妥,便禀告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