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钦吟了然后,嘀咕了句:“那你怎么不支援她?”
“什么?”季淮泽佯装自己没听清,刻意俯下点身,拉近两人侧颊的距离。
突如其来的靠近,林钦吟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但还是被他的手臂锢得没能藏好小心思。
她屏着呼吸,回他:“我说,你怎么不支援?”
季淮泽笑了,没多停留,就回到原位,手上的劲道也松了不少,转成掌心搭在她的脑袋上,“季向蕊那种无底洞,就你依着她走。”
透了口气的林钦吟:“……”
这会,远在几十公里开外的季向蕊,坐在热烘烘的烤架前面,难以自控地重重打了两个喷嚏。
瞬间,谢斯衍和周思睿炸了:“季向蕊!你他妈往哪打呢!”
季向蕊无奈地移过视线,不经意看了时鉴一眼,显而易见,收获了一波嘲讽的笑容。
“……”
靠!哪只浑狗在骂我!
一定是时鉴!没错了!
季向蕊愤愤想着,又抬头瞪了眼时鉴。
.….
临近开学,林钦吟一般都会去超市买开学的补给品,账单长辈都给报销。
这会顺路地,季淮泽陪她去了趟。
走下电梯时,林钦吟看到不远处的推车,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要找硬币,但她找了通,才想起出门听季淮泽的话换了件外套的事。
硬币还留在上一件衣服袋子里。
还没来得及反应,季淮泽就拿出刚刚付钱时找的硬币,递到她手上,朝推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像是无声的默契,他没说话,林钦吟也没多想,只加快脚步推了辆就往外走。
推进自动双扇门后,季淮泽便上手替过她的位置,让她走在自己身边两拳的位置,随声说:“毛巾、拖鞋、牙刷。”
林钦吟边点头,边翻着备忘录,核对后说:“拖鞋我有来着。”
“你不说那双洗澡打滑?”季淮泽脱口而出,听得林钦吟都愣了下。她细细回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就再在备忘录上添了一笔。
可能是开学季,超市里基本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买日用品,光是生活区就人头攒动,喧声嘈杂。
林钦吟考虑到季淮泽推着辆车,可能不太方便穿过前面那堆人群,索性善解人意道:“要不你在这等我,我去拿完就回来。”
季淮泽没什么意见,只是在她转身时,不咸不淡地加了句:“帮我也都拿一套。”
“你也没了吗?”她明明记得上次去军校还看到没拆封的生活用品。
季淮泽面不改色地嗯了声,说得尤为坦荡:“我留着备用,蓝色的。”
“好。”
林钦吟快步穿进人群,站定在生活用品区前,依着顺序一件件挑好,毛巾和牙刷都可以买整套的,但唯独在拖鞋这犯了难。
不是鞋码出问题,是款式方面,她拿不准意见。
但由着眼缘,林钦吟挑了双44码的纯黑拖鞋。
利落转身走出时,远看着长身玉立于人群里季淮泽,一件纯黑干净的衬衫,衣领服帖平整,袖边利落地卷在肘间,她抿了抿唇,放慢了步速。
虽是男人侧身相对在接电话,看不透彻表情,但视线再往下,看到那双同系列的球鞋,林钦吟不经意想到了自己和季向蕊上次的对话。
高考完那晚的聊天。
季向蕊躺在林钦吟床上玩着手机,突然收到季淮泽发来的一通消息,说:“夕暮,我哥说寄了堆行李过来,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拿吗。”
“好啊。”林钦吟心不在焉地看着平板上的电视剧,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大半年没见的人,“行李重不重?是箱子还是什么?”
季向蕊说:“是鞋子,他们几个的鞋子一起寄回来了。”
林钦吟点头说行。
季向蕊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起身说:“我哥这人还挺怪,鞋子这么多,上次非拉着我找那双椰子。”
“哪双?”林钦吟快进的动作一顿。
“就那双鞋带反光的,我真的是不太理解他的审美,可能是限量版的缘故吧。”
不提还好,一提林钦吟就想到了那双鞋自己去年还穿过。
高二黄梅雨季。
那会季淮泽留在军校,事务不少,而谢斯衍和周思睿假期都留在老院。
恰逢那段时间,老院大门换钥匙,季老本想派季向蕊下了课顺路去给季淮泽送新钥匙。
但季向蕊得赶补习班,就把这个任务转手到林钦吟手上。
林钦吟到现在都记忆清晰,那天是周五。
上完最后一堂选修课时时,户外天色阴沉,黑云积聚,刮风没多久,倾盆暴雨滚珠似的从云端跌落,乒乒乓乓砸在雨伞上。
虽说一中距离军校不算太远,只差几个街区,但林钦吟一把遮阳伞撑到军校门口,一双板鞋已经洇水湿透,纯白洁净的鞋面都是圈圈点点的污泥印。
当时,季淮泽已经站在校门口的传达室等她。
见这小姑娘蠢兮兮地像半只落汤鸡往他的方向龟速挪动时,季淮泽当场问朋友借了把伞,找了个塑料袋把她的那把遮阳伞装好,放进书包。
林钦吟把钥匙转交到季淮泽手上,就打算赶紧回老院吃饭,没想步子刚刚转过,季淮泽就拦住了她,说是让她先去换双鞋。
林钦吟当时有点懵,心想着哪来鞋给她换,没想季淮泽直接拆了新鞋的快递,让她换上。
那双鞋,就是后来季向蕊口中的鞋带反光限量款。
.….
.….
抛远的思绪被生鲜区大喇叭下的一声嘶吼直接扯回,林钦吟回神后,生怕打扰到季淮泽打电话,就隔着走道,在旁边待了会。
而她并不知道,当下和季淮泽打电话的是喝醉了在发酒疯的季向蕊。
季向蕊特意避开另外三个大男人,一个人偷偷摸摸躲到树后,鼓起勇气给季淮泽拨了通电话。
“哥哥——”季向蕊脑回路不太正常的时候,一开口就喜欢发嗲,“你在干嘛呀。”
季淮泽愣是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表面上,他还是给足了这个醉鬼面子,淡声说:“在买日用品。”
“和夕暮一起吗?”
“难不成是和你一起?”季淮泽被她稀里糊涂的话腔逗笑,也不和她拐弯抹角,“有什么事,你说。”
季向蕊打了个酒嗝,随后压低声线,一本正经问他:“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夕暮?”
季淮泽右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话?
“就字面意思啊。”季向蕊在出卖队友这一块,从来下手又重又狠,从不手软。她小声得像是在说什么要命的悄悄话,“我跟你说啊,还是时鉴说的,他说你喜欢夕暮。”
一旁把玩着草的时鉴:“……”
季向蕊不管不顾,继续问:“既然喜欢,那你什么时候和林钦吟表白啊。”
“……”季淮泽听得额角轻抽,强忍后还是面无表情地和她说,“季向蕊你醉了。”
“醉个屁!”季向蕊越想越替自己小姐妹着急,着急完了又是心疼,干脆举着个手机开始当话筒。
“你说说你,人都成年了,你还磨磨唧唧的,是不是我哥?”
“嗯,我不是你哥。”季淮泽冷冷地笑了下,说,“你亲哥现在应该在旁边盯着你呢。”
“我靠,真的假的,在哪。”季向蕊一个回头,正好和一旁似笑非笑的时鉴对上视线。
“扑通”一声。
她整个人栽进了树丛。
电话由此挂断。
季淮泽揉了揉发跳的太阳穴,舒了口气,刚想转身去找林钦吟,发现小只的小姑娘就在自己身后,还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季淮泽:“……”
“拿完了?”他很快覆压下情绪,朝她走近。
林钦吟应声,指了指手里的拖鞋,“看来看去,也就这双还算好看点,你觉得呢?”
季淮泽没什么意见,只顺而看了眼码数,发现挑的正好,难免表情缓和,笑着问她:“你还知道我码数?”
“知道啊。”林钦吟不过脑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你那双鞋带能反光的限量椰子,我不是穿过嘛。当时在雨里绊了好几脚,就记住了。”
“……”
第17章
这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怔愣了神色。
林钦吟后知后觉地刚想转开话题,视线一瞥,就眼见着不远处一个熊孩子嘻嘻哈哈地推着车往季淮泽的方向冲。
不知怎的,动作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她慌慌张张地伸手就是拽季淮泽手臂,喊了声:“小心!”
掌心和手臂短暂贴合的下一秒,林钦吟因为反力的牵制,整个人稀里糊涂地往前就是一阵踉跄。
小孩吓得脸色发白,也是在刹不住车的情况下,往旁边拧了车行的方向,不偏不倚地就撞上了廊中放置的货架。
“嘭——!”
随之而至的,是货架上竹筷棉签等小日用品的摔落,七零八落的,掉得满地狼藉肆乱。
因为没躲得开货架微动时的偏角,林钦吟裸。露在外的手臂直接摩擦到了带刺的边落。
她刚倒吸完一阵凉气,白皙的皮肤上就映衬出细长的一道红印,细细一看,开口不深,却隐然渗着血丝。
磕碰的当时,感觉还不算明显,没一会,火辣辣的疼感就越过心窝表层,浸在周身的凉风里刺进感官。
入目孩子不知所措地手攥紧裤边的模样,林钦吟就是再气恼也还是无奈地叹了声气。
她刚想安慰说没事,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轻力托了起来,微不可察的折转,像是怕力道牵扯会引得伤口更疼。
身边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在确保受伤区域不严重后,他才似有若无地松了口气。
前一秒明明还紧张的神情,下一秒在转向小孩时,突然像是蕴了层化不开的冰封。
他的语气也变得冷邦邦的,依稀带着教育的口气:“你家长在哪?”
小孩可能是被吓懵了,这会只是呆若木鸡地定在原地,涨红的脸蛋红得异常,仿佛掐了就能滴出血。
他支支吾吾地往后面扫了眼,没想正好看到气冲冲走近的家长,更是心惊胆战地眼眶泛了红。
林钦吟一见孩子这样,整个脑袋都胀开了,本就没什么事,现在这一对峙,恐怕后面还不好收场。
只是没想到,孩子家长一走近,看到林钦吟手臂上的伤,瞬间火冒三丈地按着小孩的头就是一顿道歉。
自知理亏,家长连声抱歉。
这种情况,彼此都是多退一步为好。
季淮泽也懂林钦吟的意思,刚才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消散全无。
后面买东西全程,林钦吟都能明确感受到身边沿袭而来的低气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
直到走出超市,夜风浸染沉僵,林钦吟才发觉季淮泽的情绪好像真的转变得有点大。这人每次一生气,就像极了闷葫芦。
但她也搞不懂,明明划到的是自己,他气什么。
难道是觉得本该受伤的是他,可她替他受了,所以没面子吗。
啊……林钦吟冷不丁想起季向蕊和她总结过的,老院的男性貌似都很好面子。
这么一解释,所有逻辑就都通了。
林钦吟瞬间对季淮泽当下的情绪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共鸣。
默不作声地,她脚踩着路灯投下的昏暗炽光,安静如鸡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一小段路。
季向蕊说过。
这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距离产生美。
林钦吟垂眸,突然发现昏暗光线收拢下,季淮泽的影子已经纤长到能被自己压在脚下。
刻意地,她放慢了点步调,玩似的一路追着影子里的他脑袋踩。
由此,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总是隔着几步之远。
季淮泽似乎察觉到了林钦吟的这点小动作,微崩的神情悄无声息地缓和而下,不经意间,余光扫过,连带着唇角的弧度都随之勾勒几分。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谁也没出声打破这份独有的安静。
直到林钦吟发现季淮泽拐了弯就往老院的反方向走,而不是往常的先过马路。
眼见着信号灯已经开始闪烁,她拍了拍他,转身就要迈腿往对向走。
下一瞬间,从后袭来一阵清风,她的手腕被一下扣住,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带得她后退几步,直到她的侧身生生撞上男人含温的胸膛。
随后,一辆电动车唰得带风扫过。
距她刚才的位置仅仅几拳之远。
林钦吟眨了眨眼,风过耳际的那瞬,仿佛清晰听到了自己心跳扑通扑通乱跳的吵扰声。
季淮泽刻意避开她受伤的位置,掌心往下移了移,话里的不虞被凉风吹得单薄不少:“往哪走呢?”
林钦吟指着马路对面的方向,老实说:“回家该过马路。”
“嗯。”季淮泽和她对话没两句,就没经得住,语气自然而然好转不少,“现在不回家。”
林钦吟眨眨眼,以为还有活动,“那去哪?”
“去药店。”
“哦。”
挑个近地,两个人去了两条街开外的那家药店。
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她只跟在他身后,眼见着他东一盒西一盒地买了一大堆,除却创可贴消炎药,居然还有感冒药退烧药过敏药。
堆叠而起的药盒整整撑满大半个篮子。
林钦吟顿时有种搞批发的既视感。
她盯着机器打出来的那一长条单子,轻轻透了口气,问他:“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季淮泽直白告诉她:“带去学校。”
林钦吟了然地点点头,压根没去想“带去学校”的主语是谁,她帮他一起装袋时,还小心思泛滥地多看了几眼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