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染光时——问潆
时间:2021-03-04 10:05:35

  季向蕊被彻底洞穿,噎得接不上话。
  沉默数秒,她突然发现林钦吟这个平时会和她一起苟的队友这会完全默不作声,只顾低头。
  她刚出声喊她,就收获了一份明确的禁声警告:“小心落地成盒。”
  “……”
  G港集装箱太多,反应变位时需要听声辨位,判断旁队的位置。
  林钦吟恰恰是个纯正的游戏白痴,戴上耳机后,前后左右零落稀乱的脚步生生晃得她脑子犯晕,找不着北。
  缩圈的时间在加快,林钦吟搜到现在,只扣扣搜搜找到一级装备。
  霰。弹。枪和烟。雾。弹保命的情况下,她要是一个不小心暴露,就容易被敌人一枪爆头。
  谢斯衍在前面看她乱转圈干着急,和她说:“你赶紧跟着周思睿走,我这边开车去接你。”
  林钦吟愣了几秒,才发现自己刚刚分神,都没注意到大家新改的游戏id,尤其是人高马大的周思睿。
  她迟疑了会,厚着脸皮问:“跟三号?原地转圈的可爱小萝莉?”
  “……”
  全员沉默后,猛地一阵哄笑。
  谢斯衍:“你这眼力不行啊,我们都憋了这么久了,你怎么才发现?”
  季向蕊在旁边笑个不停。
  而id主人公周思睿直接被林钦吟这一击致命的反问搞得皮笑肉不笑,黑着脸转身,认真解释:“我上次和他们打赌输了,被逼取的。”
  林钦吟八卦笑他:“打什么赌啊?”
  “就季淮泽啊……”
  周思睿埋在肚子里的话刚一溜烟跑到嘴边,就莫名全滑倒在空气里,销声匿迹。
  他下意识朝林钦吟旁边看去,正好撞进季淮泽润着微光的眸中,光是难测的表情,就让他冷不丁闭紧嘴,没再多话。
  他可不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话题戛然而止,还没等林钦吟再问出声,安静好久的季淮泽突然伸手摘下她左耳挂着的耳机。
  温热指尖触及耳根的那微秒,林钦吟自然缩了缩肩,惊得转头,“你干嘛?”
  “救你。”
  言简意赅的回答后,季淮泽戴上耳机,从她手里取过手机,敏锐地在后期和谢斯衍分成两队,带着吉利服战士——季向蕊一路冲到决赛圈。
  最后双向围剿,一队人利落地在车进老院前打完一局。
  全程,林钦吟都被入耳的连绵枪声压得不敢大口呼吸。
  身边男人浅淡的气息彻头笼罩而下,像是铺天盖地的外加拘束,困得她鼻息间断滞顿,耳根莫名其妙微微发烫。
  密闭的空间,温度隐然升高。
  终于,身份核实后,车进老院。
  大家纷纷识相地收起手机,顺意地摆好姿态,确保酒气被凉风吹得差不多才走进去。
  林钦吟慢吞吞走在后面,心里还在纠结晕妆的事,纠结后还是扯了扯季淮泽的衣边,“商量个事?”
  “什么?”
  “一会要是有人,帮我打个掩护?”她实在不想丑相尽出。
  季淮泽挑眉,刚想惯例拒绝,就听林钦吟难得挤出来的“好”话:“你这人气性怎么这么大?和好还不行吗?”
  “季淮泽,到底和不和好?”她急吼吼地又问了遍,像是要把人逼上悬梁。
  却又无奈嗓音偏细,乍一听,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完全起不到一点威胁作用。
  给以回答的,是季淮泽低笑下做出的动作。
  就着二十厘米的身高优势,他懒洋洋地单手搭在她头顶,掌心轻巧贴合帽檐,顺手压得更低。
  步调的协调配合,两个人培养出了默契。
  但这景象落在旁人眼里,小个子林钦吟像极了正迫于季淮泽施压,还还不了手的那个倒霉蛋。
  季向蕊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季老头百句歪理中的一句真理:“季淮泽这臭小子,情商怎么就没遗传我,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脸。”
  嗯。白瞎了。
  她笃定确信这一点。
  拐过大弯,警卫员老刘正好拿着一堆东西从大楼里出来,看到好久没见的这群孩子难得一起回来,激动地憨憨气质自然再现。
  “快给刘叔看看,都变了没?”
  该夸的夸,该赞的赞。
  直到轮到顶戴军帽的林钦吟,他敬了个礼,笑着打趣:“这什么时候来了个女兵了?气质倒是和夕暮很像啊。”
  林钦吟自知躲不过,刚要揭帽子恶作剧地给老刘来阵夜半黑眼袭击,就被季淮泽拍脑袋的两下生生消灭了焰气。
  “老刘,你眼睛灵得很啊,”他静下两秒,淡声里隐约掺杂几分无奈,“这是戴了隐形眼镜?”
  “嗯?臭小子,这都给你发现了?”话题一下跑偏,老刘视线转移,感叹地拍了拍季淮泽的肩,“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你啊。”
  季淮泽笑着碰了碰鼻,“不敢。”
  谢斯衍一听精致老刘戴隐形眼镜,赶紧上来调侃两句:“老刘,难怪今晚觉得你这眼睛格外透亮,原来是有装备加持。”
  周思睿也来了句:“还真别说,挺好看。”
  “一把老骨头了,还逗?”老刘禁不住年轻人的插科打诨,只追着闹了两下就消停,“行了,季老将军还等着你们,赶紧上去吧。”
  “明白!”
  早料到季老头这么晚不睡肯定是要逮人,几个人分了两路。
  季淮泽带着林钦吟和季向蕊从直通楼上的小门进,谢斯衍和周思睿大摇大摆,虚张声势地从正门进。
  障眼法倒是使得起劲。
  都说五官相通,季老头虽然最近眼神不好,但这耳朵真是灵敏,生风一样,连后堂口猫着身经过的极轻脚步都能彻底捕捉到。
  和林家老爷子下完一棋,他冷不丁朝桌拍下摇扇,正威吼了声:“季向蕊!”
  “到!”
  季向蕊从小练的反应,想都没想就给了回答。
  一旁同伙的季淮泽和林钦吟瞬间懵逼:“……”
  不怕神一样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季老将军:“过来!”
  季向蕊欲哭无泪,收获两人的白眼后,拔腿小跑过去。她这会笑都比哭难看:“爷爷,您还没睡啊。”
  “是啊,这不是在等你?”
  “……”
  棋盘旁边压着的是提前准备好的纸笔。
  季向蕊头疼地再喊人:“林爷爷,晚上好。”
  林老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很好说话。
  林老算是老院里的佛系代表,向来习惯和季老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
  他放下手里待掷的黑棋,望着后面跟着走来的林钦吟和季淮泽,只叹他们逃得太慢。
  “淮泽,别说林爷爷不帮你啊,你包庇这俩姑娘,按规矩也得写检讨。互相督促完成,你负责最后收好给你爷爷。”
  季淮泽没反驳:“是。”
  最后,厅堂里演变成了季淮泽盯着林钦吟和季向蕊写检讨。
  一人平摊一半,包揽3000字。
  用季淮泽的话来说。
  就是见者有份。
  季向蕊向来算不上靠谱,写到半路就打瞌睡趴在桌上睡着了,按行计数最多也才1500多字。
  林钦吟余光扫着一旁闲来无事做,躺着专心玩手机的季淮泽,越写越火大,憋屈地看了他好几次。
  就在她想甩笔过去时,季淮泽心有灵犀般地,熄灭了手机屏,朝她看来,“晚饭吃饱没?”
  “啊?”林钦吟没懂他意思,“你饿了?”
  “我在问你。”
  “哦。”林钦吟暂且压下刚才邪恶的小想法,摸了摸几次厕所后,逐渐憋下去的肚子,貌似一叫都有回声了,好像是有那么点空荡。
  她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先去吃宵夜。”
  “那她呢?”林钦吟看着旁边睡熟到杂声都吵不醒的季向蕊,小声问他,“我现在叫醒她?”
  “不用。”季淮泽表情淡到难测情绪,语调却显而易见地上扬几分,“她起床气,醒了也不会吃的。”
  林钦吟了然,抓紧时间起身,跟着季淮泽往厨房的方向走。可直到踏进厨房,她才揪住刚才对话的漏洞。
  有起床气的。
  难道不是她吗。
  吃完方便面,林钦吟鬼鬼祟祟地回到厅堂,终究良心难安,仔细思考后和季淮泽说:“要不你先把晨曦抱回房间,她剩下的字数我给她补。”
  晨曦是季向蕊的小名,但她平时都喜欢大家叫她名字,说向阳的花蕊更符合她清新脱俗的气质。
  季淮泽没多话,很配合地把神志云游在外的季向蕊抱回房间,再回来时,自选了支笔,盘膝而坐,一副打算落笔行书的架势。
  林钦吟愣了愣,语气格外质疑:“你要自己写?”
  “怎么?”季淮泽轻笑,“你还想帮我写?”
  “……”
  想多了你。她腹诽。
  生怕吵醒旁室睡着的人,林钦吟压低声线,小声说:“我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帮你写?你真是想得有够美好的。”
  季淮泽淡淡嗯了声,语气未变:“那你快写,别一会困到睡着,还要我抱你回去。”
  “……”
  哦。绝对不会。
  第二天清早。
  起床铃声拉响后,季向蕊还以为自己在写检讨,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跶下去。
  合着纸笔全都不见踪影,只有季淮泽留给她的一张字条。
  上面的两行字力透纸背,清隽潇洒。
  ——检讨给你交了。
  ——平时少吃点,重了心里没数?
  季向蕊头皮发麻地拉出床底下的秤,站上去称了称,数字显示:94斤。
  她165的身高!到底!哪里重了!
 
 
第4章 
  老院有个规矩,但凡放假在家,所有人早上六点半就得起床吃早饭,要是延时被捉到,早饭消化完就是体能训练。
  季淮泽一帮男的倒是习以为常,反正平时在军校也就练那点内容,倒是夜猫子林钦吟受不了一大清早的各种起床铃声。
  每次的身心折磨,都无过于体能训练的当场凌迟。
  好在她手脚麻利,起床洗漱到后院餐厅的生死时速,从不超过五分钟的准时掐点。
  但最近天实在太热,一出门就感觉进了蒸笼,闷热烦躁到透不上气,林钦吟再一次间断性病发懒癌。
  前一晚写完检讨后,她特意叮嘱季淮泽:“明天早上一定一定一定要把我叫起来!叫起来我请你吃三街的王牌餐饮!”
  “三街?”季淮泽质疑后,当场嗤了声。
  一秒的反应,他领悟到这人嘴里的三街就是市一中后面的那条堕落街,而所谓的王牌餐饮指的是街尾的老王鸡蛋灌饼。
  少料四块,多料十二块。
  他语气冷淡:“你能再抠点?”
  林钦吟很不爽他这明显嫌弃还不以为意的态度,一本正经端正坐姿,告诉他:“老王家多好啊,我之前在他家买饮料都能再来一瓶。天大的缘分。我经常去那,现在算是他家的会员了。”
  季淮泽由着她自吹自擂。
  林钦吟:“我在别家从来抽不到再来一瓶,就这家对我胃口,一抽一个中。上次和谢斯衍打赌,他连输我,不信你去问他。”
  季淮泽挑眉,“赌约是什么?”
  “赌你能不能在22岁脱单。”林钦吟说话没经大脑,当着主人公的面把内容脱口而出。
  她挥了挥手指,语气一如既往的骄傲:“我猜你不能。”
  “你倒是挺能猜。”季淮泽不气不恼,反倒觉得这人好笑,而谢斯衍无聊透顶,“那赌注是什么?”
  “让我体验一天军校生活。”
  “就这样?”
  “是啊。”林钦吟抓了抓脑袋,老实说,“你们那管的太严了,我又不是家属身份,进不去啊。”
  季淮泽似乎是笑了声,冷凉的穿堂风过,吹拂着他的发梢,染得眉眼冷冽清郁。
  几秒后,他把笔随手丢在桌上,直白问:“就进个学校的事,你找他,还赔上我?”
  林钦吟被他这幅突如其来的转着整得愣了几秒,当他是生气了。
  但转念想到两人那段时间闹得不可开交,一经这通质问,心中的叛逆因子又在无度增加。
  沉默听风后,她冷不丁给他来了句:“我这不是怕被举报嘛。”
  季淮泽冷眼瞥她,眸中闪动的微光又被他一点点覆压下去,只显冰凉,“你这是临时抱佛脚想出来的解释?”
  “怎么可能?”林钦吟头脑飞速转动,灵机一动,狗腿地激情拍桌说,“还不是你那学校查得严!要是被逮到!不得完蛋?!”
  “……”
  季淮泽不咸不淡说:“这事谢斯衍不知道?”
  “当然啦。”林钦吟看着他一点一点回温的眼神,心中大起大落,终于回归安稳。
  不怕死地,她又添了句:“谁叫谢斯衍欠钱不还,我这是在帮他积德。”
  话音落下,身后猛地一阵凉风吹过。
  一身恐龙睡衣的谢斯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楼梯口。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林钦吟的后背,像是在驱散困倦,愤愤老半天才蹦出几句话:“林钦吟,就为了那一百块钱,你这么坑我?”
  他毅然决然:“绝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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