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琦哦了一声:“我今天下午在厂里吃饭了,县里的一个秘书到厂里来做检查,厂里就让我们一块儿吃了顿饭。你们吃了没?”
“我们都没吃呢。”陆敬军道。
骆琦打开碗柜看了看,碗柜还有几个鸡蛋和一把家属院里军嫂们送的小青菜,最下边那层的柜子里有陆敬军去换来的白面:“给你们做个鸡蛋面吧?”
“都行,你看着来。”
陆敬军烧了火,骆琦将两个鸡蛋在碗中打散,锅热后用锅铲铲出一点点猪油,猪油在热锅中熔化,骆琦倒入鸡蛋,鸡蛋凝固成饼状后盛出。锅中加入热水,水开后将挂面放到开水中煮,期间加入盐等调料,等面条快熟时将洗干净的小青菜放进去,小青菜熟了,面条也就能出锅了。
将面条装入碗中后,陆敬军去丁平安家把陆念秦抱了回来。陆念秦身上穿的是林海燕新给她做的衣服。衣服是烟灰色的,因为小孩子长得快,林海燕在做衣服时就放宽了一个码,因此宽宽大大的。
陆念秦穿上了新的衣裳,心里可美了,他一下地就走到骆琦的面前朝她炫耀自己的新衣服,骆琦十分捧场的夸奖了他两句,陆念秦便害羞地抱住了骆琦的大腿。
陆念秦吃完了面条,由陆敬军给他洗了澡后送到东屋来睡觉。
陆念秦白天在托儿所里疯玩了一整天,吃饱就困了,才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骆琦也趁机关了灯,去空间里洗了个澡给自己做了一遍全身护肤,她才出来,就听到东屋的房门被敲响了。
骆琦紧紧地捏着被子:“谁?”
门外的敲门声顿了顿,紧接着陆敬军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晓琪,是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说。”
骆琦从被子里拿出闹钟看了看时间,九点半。
九点半在后世并不算晚,但在这个时代,九点半就已经属于深夜了,许许多多的人在九点半都已经睡觉了,陆敬军在这个时候来找骆琦,她怎么想都觉得陆敬军不怀好意:“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吗?或者你隔着门跟我说也行。”
陆敬军又沉默了一会儿:“是这样的,我刚刚从营区那边回来,从传达室里拿回来了一份心,是大哥写来给你的。我就给你拿了回来了。你是现在看还是明天看?”
骆琦闻言,从炕上起来,穿上裤子披上衬衣下地。但走到门口骆琦觉得还是不保险。
相处了这十多天,陆敬军无疑是个好人,但好人再好也会使坏啊。这大半夜的,孤男孤女的,她和陆敬军又是国家承认的夫妻,陆敬军要是想对她做点什么,她还真反抗不了。
想了又想,骆琦从空间里取出一瓶防狼喷雾拿在手里,再将衬衣的袖子往下拉,将防狼喷雾彻底盖住。
做完了这一切,骆琦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安全感,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上的插销。
骆琦和陆敬军之间几乎隔着一个门,但陆敬军却从这并不大的门缝中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味。
这股香味若有似无,你不仔细闻时那股香味一直往你的鼻子里钻,可你若是特意的去嗅,却又好像什么香味都没有,一切都好像是你的错觉。
陆敬军罕见地发起了呆,骆琦从他的手中扯过土黄色的信件,再啪地一声将门关上:“那什么,陆敬军,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快睡吧。”
陆敬军摸摸自己的鼻子:“晚安。”
骆琦听着陆敬军的脚步从她的房间门口离开,这才将信封打开。
这封信是罗大哥写的,但信的内容却是梁兰香的口吻。
在信中,梁兰香说了家里情况,又询问了骆琦在部队这边呆的习不习惯,陆敬军对她好不好等家常话。
骆琦看完了信,想了想,拿出家里备用的信笺纸出来写了一封回信。
在信中,她自然是回答一切都好,将自己进纺织厂当了干部的事儿在信中说了,又说了一些发生在陆念秦身上的趣事儿。
一封回信,骆琦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纸,在信的最后,她询问了罗老头的咳嗽好了没有。
写完后等墨水晾干,骆琦将信笺纸折好放在包包中。
对于写信回家这件事,骆琦一点也不怕自己的字迹暴露。说来也是奇怪,她和原主罗晓琪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她们的字迹却有七、八成相似。
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骆琦的字看起来比原主罗晓琪写的字要熟练一些而已。
关了灯上了炕,骆琦睡着了。
穿越后睡眠质量一向不错的骆琦在今晚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她一脸平静安详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嘴上吸着氧气,床头的心电图在不停地跳动着。
一群白大褂时不时地就要过来看看她,穿着粉红色衣服的护士每隔一段时间里会给她的肚子换换药。
忽然之间,病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了眼睛,床头的心电图发出了滴滴地警报声。值班的大夫从办公室飞奔而来,还没到病房,大夫便听到病人行了的话语。
在值班大夫的身后,是憔悴了很多很多的程女士,而程女士身边的老骆头发白了一大片。
不到50岁的人因为这一头白发,像个70岁。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021章
第二天醒来时骆琦躺在炕上久久的不能回神。
在醒过来之前,骆琦仿佛看到梦境中病床上醒来的少女看到了她,并且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骆琦就明白了,她和原主罗晓琪身体互换了。
罗晓琪并没有死,她的灵魂也并没有消散,她穿越了时空到了未来,重生在了她的身体里。
罗晓琪和她是幸运还是不幸,骆琦不知道,但她却知道,她的身体活着,哪怕在她身体里的人不是她,那也比她死了强。
骆琦是独生子女,她父母就生了她一个孩子,她爸她妈用爱将她养大,她们之间或许会出现很多矛盾。然而为人子女,骆琦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父母体会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这样才是最好的。”骆琦这样对自己道,然而眼泪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闹钟还没响,骆琦看了会儿时间,凌晨四点四十分,离她上班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外面的天还黑乎乎的,屋里静悄悄地,陆念秦呼吸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骆琦伸手摸了摸他娇嫩的脸蛋。
罗晓琪到了她的身体里,以罗晓琪那温顺柔软的性格,罗晓琪必定是会将她的父母照顾好的。那么她呢?是否又该承担起罗晓琪原本应该尽的责任了呢?
骆琦睁着眼睛到了部队起床号吹响,等她听到陆敬军的脚步声出了门。骆琦才从床上起来。
昨晚骆琦哭了一鼻子,后半夜又罕见的失了眠,因此骆琦起床后只感觉到眼睛涩涩的十分难受,她先用热毛巾敷了眼睛,又从空间里拿出眼药水滴了眼睛。
因为家里有了白面,骆琦便做了一个疙瘩汤,为了让疙瘩汤的味道更好,骆琦从空间里拿了一点番茄沙司出来加到疙瘩汤中,又随手倒了一点点的酱油。
把陆念秦叫醒后,骆琦十分有耐心地帮他洗了手洗了脸,吃饭的时候又喂了她。
骆琦想,她无法把陆念秦当做亲生儿子看待,那她就把陆念秦当做侄子外甥这一类亲近的亲戚来看就好了。她会照顾好陆念秦的生活起居,也会尽她所能,将陆念秦教育好。
下定了决心,骆琦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吃完饭,骆琦陆念秦送到托儿所。托儿所里正值林海燕值班,她早早的就把丁建辉带过来了。
自从骆琦上班后,她就没有和林海燕好好的聊过天了。
“嫂子,念秦在学校乖不乖啊?7有没有和小朋友们打架啊?”
这是骆琦第一次询问陆敬军在托儿所里的情况,林海燕虽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念秦这孩子可乖了,在托儿所里一点也不闹,小朋友们哭的时候他都不哭。吃饭、上厕所都能自己独立完成,和他同龄的孩子里,就他最省心了,我们这些保育员都喜欢他呢。”
骆琦摸摸陆念秦的脑袋,不吝夸奖:“真棒。”
陆念秦这句话还是听得懂的,他仰着头朝骆琦笑了一下。骆琦这才第一次十分细致的打量陆念秦的长相,鹅蛋脸双眼皮,尖下巴桃花眼,五官小巧但十分的精致,跟陆敬军可一点都不像。
难道是随了妈?骆琦忽然对陆念秦的生母杜琴升起了一丝好奇之心:“嫂子,你见过念秦的妈妈吗?”
林海燕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念秦是在哈城出生的,那时候我还在老家呢,等我随军的时候念秦都快一岁了,由张婶带着呢。”
骆琦哦了一声:“那嫂子你知道念秦她妈妈长啥样不?我看念秦长得可比老陆好看多了,我想她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林海燕看了一眼陆念秦:“哎哟,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啊,咱们念秦长得比确实长得比老陆好看多了。不过我听我家老丁说了,念秦她妈妈长相也只是清秀而已。不过念秦她妈妈的家世好气质好也有文化,是个文化人呢。”林海燕说完,凑近骆琦:“咋了?老陆在家念叨念秦他妈妈了?”
林海燕满脸打趣,骆琦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那倒没有。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看念秦越长越精致,就想问问你。”
林海燕还以为自己能探听出来什么八卦呢,听骆琦这么说,她说了一句好吧,又和骆琦说起了家属院的八卦,其中以李秀霞的最为多。
这会工厂招工和托儿所招工,李秀霞都没有报名,但在看到团里的军嫂们各个都早出晚归的上班以后李秀霞又后悔了。纺织厂的工作太累,李秀霞自然是看不上的,于是她便把目光投向了托儿所。在李秀霞看来,托儿所的工作是一份相当好的工作了,每天只要带小孩子就好了。
最多也不过是给孩子们擦擦脸蛋洗洗手,再教孩子们学习几个数字,工作量实在是不大,而且工资给的也不挺不错的。
因为这个,李秀霞已经和她对象闹了两三天了,她对象又哪里有咋那么大的能量把李秀霞安排进部队托儿所呢。
骆琦很捧场的和林海燕八卦了一会儿家属院其他人家的事儿,最后,林海燕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骆琦道:“晓琪啊,你知道不,罗月季和陈爱国两人打架了。”
骆琦一怔:“嫂子你咋知道的?”
林海燕嗨了一声:“这事儿咱们家属院都传遍了,就比刚来没几个朋友不知道。我听月季家隔壁的嫂子说,月季和她家老陈几乎天天都要打架。”
骆琦有些意外,她和罗月季天天都呆在一块儿,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不过也正常,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罗月季不告诉她也是正常的。
林海燕才说完话,就有人带着孩子过来了,林海燕连忙过去把孩子领过来。骆琦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和林海燕说了一声,转身走了。没走几步,林海燕追了上来。
“晓琪,你今晚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两刀纸,我快来事儿了,家里没纸了。”林海燕往骆琦手里塞了三毛钱便急匆匆地走了。
这个年头的妇女将来月经称为来事儿了,而在这个年代卫生巾还没有普及。在这种情况下,家里有条件的妇女会上上铺里买纸来用,这种专门给妇女用的纸大概五十厘米左右,韧性很强,三张折叠在一起就能用上一天。
买上一刀纸,能用两个月。
骆琦拿着钱,拐道去了罗月季家,她抬手敲门,是陈爱国出来开门的。
“陈指导员,月季在家吗?我来约她一起上班了。”
陈爱国道:“她已经走了。”昨夜罗月季和陈爱国又吵了一架,今天早上罗月季一起床就走了。
骆琦哦了一声:“那我走了,打扫了啊。”
骆琦说完便回了家,陆敬军还没回来,骆琦拿了包便走了。
去到镇上,距离上班时间还有点早,骆琦直接去了供销社。供销社的早上没什么人,售货员趴在柜台上睡觉,骆琦轻轻敲击桌面:“同志你好,要两刀纸。”
售货员睡觉被打扰,脸色并不是很高兴,她白了骆琦一眼,转身从柜台上面拿了两把捆成一把的纸丢到桌面上:“不要票,三毛钱一刀,一共六毛钱。”
骆琦数出六毛钱递给售货员,再把纸放到包里,转身出了供销社的大门。供销社的售货员在这个年代是吃公家饭的,里面的货她们也不担心卖不出去,因此脸臭态度差就是她们的标配。
骆琦犯不着和她们生气,但那臭脸谁愿意多看一眼?有这功夫多看两眼外面的花花草草养养眼睛不好吗?
骆琦去到厂里,丁桂兰和罗月季在工会办公室门口说话,见到骆琦来了,罗月季招手将骆琦叫了过去:“晓琪,我刚刚问了桂兰了,她说她没有撕你昨天写的报告。”
丁桂兰红着眼睛看向骆琦:“我没有撕报告,报告撕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丁桂兰是攀比心重、嫉妒心强、好胜心旺盛,但我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做出撕人家报告的龌蹉事出来。罗晓琪,你真令我失望。”
丁桂兰说完话就走了。骆琦平静地抬头去看罗月季,罗月季的脸色有些僵硬,骆琦看了罗月季很久,久到罗月季开始坐立难安。
从这一刻开始,骆琦觉得,她和罗月季之间的那一艘名为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
罗月季去拉骆琦的手,骆琦轻轻避开,罗月季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晓琪,我只是气不过,你的报告是我让丁桂兰看的,她把报告撕了,我昨天晚上回家想了一晚上,越想心理越难受。今天早上我早早就来堵她了。只是我问她,她不承认。”
骆琦看着罗月季,忽然笑了:“月季姐,咱们都是家属院的,有什么事儿咱们不能在家属院说呢?哪怕你直接找到丁桂兰家去问她也比在这里问好吧?月季姐,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你又想给我看什么呢?月季姐,你在心虚什么?又在挑拨什么?”
其实仔细地想一想,昨天中午吃饭时中途离席的除了丁桂兰外还有罗月季,只不过罗月季和她骆琦关系好,两人还是一道坐火车到的部队,因此情谊深厚一些,骆琦也信任罗月季而已。
骆琦扒拉开罗月季的手进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骆琦转身对罗月季道:“月季姐,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您知道吗?”
骆琦自嘲一笑,这成年人之间、两个女人之间,哪里就会有那么纯粹的感情啊?
骆琦只是有点伤心,她原本以为罗月季会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