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跟着比她大两三岁的那些大孩子后面跑,一刻都不得闲。”
“那还不好啊,孩子活泼好动说明健康嘛。”
“话是这么说,但只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说起来我可真后悔,当初要是选择去厂里上班就好了。现在天天在托儿所里带孩子,孩子越大越调皮。这小孩子有时候是特别可爱的,但有时候又特别惹人厌烦。”林嫂子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骆琦领着丁建辉去了东屋,给林嫂子倒了一杯水后她又去厨房端南瓜饼:“我今天午睡醒吧,就特想吃点甜的糯的,正好元宵那段时间县里供销社供应糯米粉,我就排队买了几斤。”
“单做糯米饼我觉着有点单调,正好想起你家有老南瓜。诺,这是我用南瓜和糯米粉做的南瓜饼,嫂子你尝尝。”
林嫂子上前几步接过骆琦手里的盘子:“我家去年南瓜丰收了,这会儿屋檐下还有不少呢,你想吃就去拿。”
林嫂子说完就闻到了一股甜香,她看着手里的东西,洁白的陶瓷盘子里整齐地摆着八九个金黄金黄的南瓜饼。油炸食品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林嫂子已经有很久没有吃过油炸食品了,她吞了吞口水。
这年头油都是定量的,老丁的津贴下来不止要养家还要给老家的父母寄点回去,剩下来的林嫂子还要存下来一点钱。平日他们家日子过得也算好,但用油来炸东西吃却是极少数的。
林嫂子觉得这玩意儿太贵重,有信心想拒绝,但这会儿丁建辉已经爬上了炕,她猛地一个前扑趴在了林嫂子的背上。
林嫂子被她这么一趴,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就变成了对丁建辉的呵斥,她把盘子顺手放在炕桌上,一边呵斥丁建辉,一边还伸手到后头去拍丁建辉的屁股。
丁建辉被打了也不哭,依旧笑嘻嘻地。林嫂子看她这样连气都生不起来了:“晓琪你说说,建辉这样哪儿有个女孩子的样。要我说啊,这名字就取错了,你说叫啥不好,那女孩子的名字文啊静啊的不好吗,ganma要听老丁的叫建辉。哎。”
林嫂子悔不当初。
骆琦没生过孩子,以前带念秦的时候念秦也很乖巧,一点儿也不熊,因此骆琦是一点儿也体会不到林嫂子的心情。
“再大点就好了嘛。”骆琦从盘子里拿出一个南瓜饼递到丁建辉的手里,丁建辉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很乖的,她安静地坐在炕上吃。
骆琦给林嫂子也递了一个。林嫂子也不客气了抓在手里就吃了起来:“哟,里面还有馅儿呢,可真好吃。”
骆琦笑了笑,坐到炕桌的另一边和林嫂子说话:“嫂子,我听说月季回家了。听说是因为一个小护士?那小护士什么路数啊?”
林嫂子冷哼一声:“什么路数?就是贪图人家男人的那种路数呗,才十八九岁的姑娘,又端着铁饭碗,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要追着一个大她十来岁的男人?看着就倒胃口。”
林嫂子对那小护士很是看不上眼。不只是她,整个家属院的女人对那小护士都看不上那小护士。大家的男人都是当兵的,当兵的受伤再正常不过了,要是各个去医院住那么两个月都带回来一个护士来,大家还活不活了?
“还真是这样啊?那小姑娘图个啥?陈指导员有老婆有孩子,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而且她这样歪缠着陈指导员,上面的人就没找他谈话?”
“谈啊,咋没谈呢,我听我们家老丁说陈指导员可能还是要受处分呢。原本嘛,这事儿只是小护士那边的问题,结果陈指导员作死把老婆气走了,这不是坐实了他和那个小护士不清不楚吗?小问题这不就变成大问题了么。”
林嫂子边说边摇头:“现在上面查风纪查得严着呢,我觉得陈指导员这次讨不了什么好了。”
这年头的风纪查得确实严格,但还没到最严的时候。
两人就着这个事儿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转开话题,林嫂子对骆琦说要回家做饭了,说到要回家做饭,她又说今年供应的粮食越来越少的事儿。
林嫂子说完话就领着丁建辉走了,骆琦用纸包给他们包了一包饼。
她们走后骆琦也开始做饭了。
她前天做的红烧肉还放在空间的冰箱里,取出来放在篦子上和米饭一起蒸,再到外面的院子里摘一把青菜回来洗干净炒了,再打个鸡蛋汤,陆敬军也回来了。
吃饭间骆琦将林嫂子说的粮食减少的事儿跟陆敬军谈了一会儿。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消了会儿食就上炕睡觉了。
小别胜新婚,两人少不了腻歪一番,骆琦怀孕不敢真刀真枪的干,但两口子还是用别的方式给了彼此快乐。
一觉到天明。第二天骆琦洗漱前先往锅里放了两个鸡蛋煮,等她洗漱完了,鸡蛋也煮好了,骆琦将鸡蛋剥了壳蘸着酱油吃完又喝了一杯泡好的麦乳精才去上班。
到了厂里,孙主任已经在办公室了,出了他之外,办公室里还有两个新来的人,见到骆琦,她们很是热情地叫了一声罗姐。
骆琦听到这个消息,未免有些恍惚,重生后她一直都在叫人姐,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姐呢。
恍惚一闪而过,骆琦朝她们笑了笑,语气柔和地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孙主任则等她们说完了,才开始询问起骆琦在县城的学习生活,骆琦将夜大颁发的毕业证书给孙主任看,孙主任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完后才交给骆琦。
新来的两位同志一个叫朱莎莎,另外一个叫孙芳菲,都是今年才从初中毕业的小姑娘,对工作抱有很大的激情与热忱。骆琦看了一圈发现无事可做,只好找些报纸来看。
这时厂里正好要开会,孙主任去之前把骆琦也叫上了,骆琦拿起手边的笔记本就跟着去了。
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骆琦打眼一看,都是熟人。黄干事朝她挥挥手,丁桂兰也和她笑了笑。
骆琦也笑着跟她们点头。
骆琦在孙主任的下首坐下,高厂长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志们静一静。”
有些嘈杂的会议室安静了下来,高厂长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讲话:“咱们今天的会议内容有所不同,咱们先来欢迎一下咱们派到一厂去进修的罗晓琪同志学成归来。”
高厂长带头鼓掌,而后掌声如雷鸣般的响起,骆琦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朝他们鞠躬感谢。
高厂长的手往下压了压,掌声停了下来,骆琦也红着脸坐在了座位上面,高厂长开口将骆琦在县里进修的表现是夸了又夸,夸完后又任命骆琦为工会副主任。
骆琦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升职消息给搞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养了一只猫,会自己上猫砂盆上厕所,特别乖,这是我第一次养猫哈哈哈~~~
第057章
短暂的懵逼过后,骆琦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谢过了来和她道喜的同事,回到了工会办公室。
孙芳菲和朱莎莎正在伏案工作,孙主任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喝茶看报纸。
骆琦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孙主任。”
孙主任放下茶缸,对骆琦点点头:“小罗啊,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但是不用说了,你的升职是经过厂委慎重考虑后同意的。”
骆琦打好的腹稿因为这句话噎回了肚子里,孙主任继续道:“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去工作吧,以后工会的事儿都由你来管,我就撒手不管了。”
“这两年因为天气原因咱们粮食收成不好,咱们厂里的储备粮食也快没了,最近我和工厂那边一直在商量呢对策呢,对工会这边就顾不上了。”
骆琦保证道:“谢谢孙主任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国家缺粮这一点在生活中体现在了方方面面。首先第一点,城里供销社的供应少了,以前还时不时的会供应一些挂面或者富强粉的,现在也不供应了。部队粮站那边每个月发的粮食品质也没有以前好称了。以前还会发一些精细面粉和大米到今年也没有了,玉米高粱成了主食。厂里食堂供应的粮食也由原本就不怎么精细的玉米面窝头变成了二合面窝头,窝头里还夹杂了一些割喉咙的糠。
自从骆琦回来后,孙主任也开始忙了起来,他和厂办的同事每天辗转于各个地区购买粮食,但能带回来的少之又少。
清明正是春耕的样子,但天气干燥,从开年到现在,一场雨都没下过,往年的河沟里还会有些水,但今年却露出了干涸的河床。部队里自来水龙头里的水也越来越小。家属院里的军嫂们用水越来越节约。
一股紧张的气氛在人们心中蔓延了起来。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骆琦收起了款式别致的衣裳,随大流穿上了宽大肥的衣服。在吃的方面骆琦也降低了标准,跟着大家吃起了杂粮粥杂粮饭,只是偶尔打打牙祭。
清明过后,天还是不下雨,供应更加艰难了,厂里的储备的粮食也更加的少了,眼瞅着下个月粮食就不够吃了,孙主任等人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这天孙主任等人从一厂开会回来脸色都不太好,不大会儿,厂办的黄干事就过来通知骆琦等人去会议室开会,骆琦不敢耽搁,立马带着孙芳菲和朱莎莎去,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了。等车间里的干事们也来了,高厂长才示意大家安静,紧接着便宣布道:“今天接到一厂和县委的消息,现在粮食供应十分困难,咱们厂以后领到的粮食就更加少了,以后这粮食啊,就都需要咱们自己去想办法去弄了。”
此话一出,寂静无声的办公室里变得嘈杂了起来,交头接耳声不绝于耳,骆琦边上的黄干事也和她讨论起了这事儿来。
高厂长坐在上首疲惫的沉默着,等到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他才道:“在座的都是咱们厂里的骨干,希望大家也为工人们想想办法,离下次开支还有二十五天,在这二十五天里,我的要求也不高,就希望咱们你们能里能够找到两千斤粮食,拜托大家了。”
听到二十五天要找到两千斤的粮食,大家都打退堂鼓,特别是一厂工会梁主任的侄子梁干事,他闻言立即道:“厂长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咱们只是个普通的工人,也没有多大的能耐,能找到一两百斤粮食都是能耐了,两千斤,那可不做不到。”
梁干事平时为人不行,大家都不太待见他,但今天他说的这话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可。
找粮食的困难,没谁比孙主任更懂了,但现在县委和一厂也困难,他们下个月甚至连粮食都发不出了,自己不努力努力能怎么办?难道要真的看着厂里的八十来号人饿死?
孙主任喝了口水润喉:“同志们,我也知道这事儿困难,但咱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一厂有三百来号人,每人每个月最少都要发20斤粮食,三百来号人最少都要六千斤粮食,他们也是真的没法子了,但凡他们要是有点办法,他们都不会让咱们厂里这么难做。县委也难,去年年景不好,粮食收成差,粮站那边的粮还要供应给镇上所有的居民,所以像咱们这样的单位,镇上都让咱们自己想想办法。”
孙主任说是六千斤,但在座的人谁都知道一厂每个月的粮食开销不止六千斤,毕竟对于在座的人来说,每个月他们的粮食供应是30斤。而粮站的困难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芦岭镇虽然不大,但整个镇上的居民也有百来户。
大家渐渐地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骆琦环顾了一周,见到大家沉默不语的样子,抿了抿嘴,道:“厂长,孙主任,我想问一下,如果咱们找到粮食,是直接给钱购买还是给票购买?”
高主任和孙主任都很意外,他们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认真问问题的人是罗晓琪,但是仔细想一想,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认真关心这个问题,也就只有她了,高厂长道:“用钱买。”
骆琦皱皱眉头,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是限量供应的,不限量供应的东西不多,价格也十分不便宜,她道:“厂长,主任,咱们厂里有很多有瑕疵的布匹,这些布匹放在仓库里放着也是积灰。咱们能不能把这些布匹拉倒农村去换一些粮食呢?”
以物换物的方法高厂长和孙主任倒是没有想过,毕竟在他们看来,哪怕就是瑕疵品,那些东西也是属于国家的,以往他们厂里的瑕疵品不是拉到一厂去统一处理,就是发给工人们做福利了。
高厂长沉思了起来,他越想越觉得特殊时期特殊做法,比起饿肚子,那些有瑕疵的布匹堆在仓库落灰也是落灰,还不如废物利用。
高厂长和孙主任对视一眼,孙主任的想法和高厂长相同,他对高厂长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做法,高厂长便对骆琦道:“如果你能够找到粮,那我就做主批准你以物换物。”
骆琦也没把话说满,听了高主任的话,骆琦道:“那我就去试试。”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就算要去找粮食也晚了,于是骆琦就决定明天再出发去。
晚上骆琦回家,丁桂兰还来特地等骆琦一起回。
“晓琪,明天你去换粮,叫我一个。”罗月季辞工回老家了,作为军嫂中唯二的干部,丁桂兰觉得自己和罗晓琪哪怕以前有过龃龉,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要跟罗晓琪站在一起的。
骆琦没想到丁桂兰会站出来明确表示要支持她,她虽然有信心能够换到粮,但有人帮忙,骆琦还是高兴的。
她道:“谢谢你,桂兰,明天我出去的时候一定叫上你。”
丁桂兰被骆琦这一声谢谢谢得面红耳赤,她连连摆手:“不用谢不用谢,都是纺织二厂的一份子,为厂里出力是应该的,再说了,现在咱们家属院在厂里做干部的就咱俩,咱俩要是再不团结那不是让人欺负咱们么?”
别看二厂是个小厂,但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大家阶级分明得很。就那工人最多的车间来说,家属大院的人只喜欢和家属大院的人玩儿,镇上的工人们也各自抱团,光一个小小的一条流水线十来个人就能分出八九个小团体。
干部之间的拉帮结派也不少。在骆琦出去学习的这半年时间,丁桂兰经历得可多了呢。
丁桂兰说得情况没人比骆琦更清楚了,毕竟她上辈子就是在体制内混的。之前在一厂上班的那半年拉帮结派的也不少。
特别是厂办和工会之间那都是互相不搭理的,那可比二厂这小打小闹的来得难看多了。
她伸手拉住丁桂兰的手,坚定地道:“好,丁桂兰同志,以后咱们俩守望相助。”
瞧着骆琦姣好的面容和坚定地眼神,丁桂兰脸有些发烫,她抓着骆琦的手摇了摇:“好,好,好。”
能和丁桂兰化干戈为玉帛,骆琦也很高兴,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脸上都带着笑。
陆敬军看她心情好,疲惫了一天的自己也觉得高兴得很:“今天发生什么好事儿了?那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