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清白的。”
“那……”
盲谷愈发地一头雾水。
“快去,回头我补你一个月的俸禄就是。”
郁琤见他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立马就黑下了脸来。
盲谷这下看懂了他的脸色,二话不说立马就去了。
郁琤打发了个倒霉催的,心想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给玉鸾出过气了。
希望仆人回头把这件事情送到她耳朵里之后,她能自己消了气最好。
毕竟她应该有作为反贼之女的自觉,不要太得寸进尺才是。
第8章 黄金红宝石狗链?
一连几日玉鸾都没有搭理过郁琤一句。
在郁琤眼里,她就是个柔柔弱弱、多情善感却偏偏痴心于他不可自拔的乖巧女郎。
不过她不理他,他竟然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起初郁琤愤怒,对她这不自量力的行为很是嗤之以鼻。
可是没熬过一宿,第二天早他便交代福管事这些时日不许放玉鸾出府半步。
他还不信,他收拾不了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还别说,他早上才吩咐过了,当天玉鸾碰巧动了离府的心思,岂料被人给拦了回去。
玉鸾心里怀疑是不是那个大畜生还没对她解除疑心?
一直等到天黑,郁琤才披星戴月地从外面回来。
他一进府,怀里便直接抱着个半臂长的硕大方盒闯进了玉鸾屋中。
玉鸾见他过来,只背朝着他,却听见桌上“轰隆”一声,吓得她铺被子的手指一抖。
他将个盒子粗鲁的丢了下来,对玉鸾道:“过来。”
郁琤气息都还有些不平,显然也是从外面一路奔波直接赶了过来。
玉鸾见他神情微微冷肃,口吻命令,这才迟疑地看向那只方盒。
原先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眼下这气氛、这情景……她越看越怀疑,方盒里面装着的,极有可能是个人头。
玉鸾被自己这一想法给惊骇到了。
但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极有可能。
她再不敢拿乔,眼睫心虚地眨了几下便乖乖地起身走到了桌前。
郁琤抬脚勾了个凳子过来,又吩咐她:“坐下——”
玉鸾双腿一软,坐了下去。
里面会是蓟苏的人头吗?
怎么办,她现在感觉好害怕……她要不要在打开盒子之前就跟他拼了?
郁琤向来都是知道她乖巧的,是以对她这幅乖乖听话的模样一点都不感觉到哪里不对。
他缓声道:“我那库房里没什么好东西,都是男人的东西,不过里面有一把旁人赠的金剑,杀人分尸之用十分便利。”
玉鸾身子僵硬得很,“是……是吗?”
“是。”
他很是果断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蹙着眉使劲编出这把金剑的优点。
“此剑斩过佞臣穆疆的人头,据说一剑下去的时候直接斩断,穆疆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三圈,还在眨眼睛。”
“它刺在人身上,不沾皮带骨,锋锐异常,而且它还曾一剑挑出前朝太子的心脏,据说挑出来的时候,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跳动,过了一息才停止不动。”
他说着垂眸瞥了玉鸾一眼,“它还……”
玉鸾听得有点想吐,忙抬手牵住他的手臂,“郎君,快别说了。”
他说这么多废话,该不会是想要她用这把剑自刎吧?
郁琤颇是亲昵地揉了揉她冰凉的耳朵,“怎么,你不喜欢?”
玉鸾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呼吸都没什么热气儿了。
“喜……喜欢。”
郁琤眸色微缓,“打开它。”
玉鸾一个哆嗦,随即视死如归一般,将盒盖打开。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打开之后,里面既不是一颗死不瞑目死死瞪住她的头颅,也不是一把沾皮带骨的金剑。
而是一套金灿刺眼的首饰。
怎么说呢?
这金子一看就极重极沉。
里面放置着一个硕大的头冠,是个戴头顶上就能把玉鸾压死的尺寸。
还有一对鹌鹑蛋大的耳坠,带上去至少能把耳垂挂成弥勒佛耳垂的分量。
还有一串项链,上面还别出心裁地镶嵌了硕大的红宝石。
象征着富贵的黄金粗壮链条和象征着奢华的红宝石碰撞在一起,竟然出人意料地丑到了极致。
虽然项链的分量看起来脖子尚且还能承受得来,但……太丑了,是个人都不想戴,更别说是爱美的女人。
郁琤眼中微微得意,他花了一天的时间让人把这金剑融了,用来给玉鸾打造了一套头面。
如此,总该能满足她这虚荣心了?
别说他没花心思,这么富有底蕴又富有美感的首饰,这昱京找遍了,只怕也独她一份罢了。
“戴上试试。”
他将那一盒子的金灿灿往玉鸾面前推进一格,哗啦作响。
玉鸾咬牙,既不敢碰头冠,也不敢碰耳坠,只能捡起那条红宝石黄金狗链屈辱地往脖子上戴去。
她戴上之后,便虚弱地问郁琤:“好看吗?”
郁琤愈发满意地点头,“真真是与你这雍容华贵的气质匹配极了。”
还别说,她戴上这条项链以后看起来挺有贵气的,一点都不像人家小门小户的小妾粉头,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或者夫人。
给人一种让她做妾都委屈了她的错觉。
“喜欢以后出门就戴着。”
这样外面那些女人看见了必然会对她羡慕至极。
她那虚荣心恐怕也能被满足到了极致吧?
他微微自得,只要那些男人都肯像他这样下功夫,满足女人的虚荣心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过这得看人,倒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家底丰厚,能随手就拿得出这等富有纪念价值的古物奢侈地改成头面给玉鸾做礼物。
郁琤觉得自己非常能耐,也勉强算是哄好了玉鸾。
第二天出门时神清气爽,前些时候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畅美。
偏偏这时盲谷又同他传了一道极好的消息过来,“侯爷,陷害郁小公子的人找到了。”
郁琤冷笑,“人在哪里?”
盲谷道:“在大理寺。”
郁琤让人备马,他要过去亲眼看看,这个胆敢陷害镇北侯弟弟的杂碎长什么样。
大理寺,正准备亲自审理段老六的大理寺卿崔皋听到郁琤过来的消息,顿时头疼不已。
“你们先将人给我锁着,等我片刻。”
衙差领命下去,他便匆匆出来亲自接见郁琤。
郁琤挑起唇角,“崔世伯,别来无恙。”
听他这话,他与崔皋竟然还是认识的。
崔皋一把年纪,当然认得他了。
这东西小时候就是个混世小魔头,别看他现在长大了能耐了,装得沉稳有礼了,其实也就是个混世大魔王,要不然怎么能跑去打仗打这么多年回来,还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
他愁眉苦脸,揣着手道:“贤侄来此处是有何要紧事情啊?”
郁唇角噙着淡笑,“倒也没有什么要事,就是过来看望崔世伯,顺便看看那个陷害阿粲的人。”
崔皋“哎哟”了一声,“贤侄就别给我添堵了,实在想要看我,不如晚上就带些礼物上我崔府门上去拜见我就是了。”
郁琤和这小老翁站在一起,个头高出对方许多,他直接笑着揽住对方肩膀往里走去,“这怎么能是给您添堵呢?我这是为您排忧解难来了。”
“我就在外面看着崔世伯如何审理,只在必要的时候帮帮崔世伯罢了。”
崔皋将信将疑地仰头看着他道:“你果真只是过来看看?”
郁琤说“是”。
崔皋让人搬来椅子放在一道栅栏外边。
“你要看可以,但要隔着这么一道围栏才行。”
郁琤自然是无不答应,崔皋见他油盐不进也劝不走,这才无可奈何地进去准备开始审理段老六。
那段老六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他说话颠三倒四,身上也不知受了什么样的特训,竟是个不怕疼不怕痛的主子。
崔皋用尽了手段,最后让人直接对他用刑,他反倒直接笑哈哈道:“哎呦,这一鞭打得好像挠痒痒,好歹别那么抠门,沾点辣汁水吧?”
“嗨,你这沾得是盐水吧?不带劲儿不带劲儿,你们这些衙差吃饭了没有?这不才刚过了饭点,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像个娘们一样……”
“嘻嘻,看你们累得满头大汗,老子索性就告诉你们,其实呀,替郁瓒放暗箭陷害郁瓒伤害禄山王的事情那都是主上吩咐的,想要除掉那郁瓒的,也是主上……”
他嘴里的主上除了当今天子还能有谁?
崔皋被气得心口生疼,到底是年纪大了,指着衙差说道:“给我狠狠地打——”
这时栅栏外忽然传来一道低低沉沉的笑声。
在这吵吵嚷嚷的刑狱里,竟然异常清晰,异常刺耳。
就连受刑中的段老六都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待看见郁琤的时候,他还“咦”了一声。
郁琤问他:“你刚才叫谁的名字?”
段老六愣了愣,又涎皮赖脸地笑了起来。
“郁瓒啊,我说的就是那郁瓒的名字,郁氏三郎嘛……”
他笑,郁琤也笑。
旁边的盲谷双手奉上一块玉扳指,郁琤伸手接过,在这些人的注视下,不徐不疾地套入拇指。
那成色平庸寻常的玉扳指戴在他的手上,竟然莫名地随着主人流淌出几分贵气,叫人看着有些失神。
盲谷又双手奉上一把粗壮的弓与一支长箭,郁琤便左手持弓右手持箭,那箭在他指尖转了两圈,他的眼神下一瞬便陡然狠戾,将那旋转的箭搭上弓弦,崔皋终于被他那眼神给吓得回过神来,忙站起身要阻止,但听箭矢“嗖”的一声破开气流,精准误差地避开栅栏两旁木柱,从缝隙里钻出,直接钉在了段老六的裆部。
那不怕疼不怕痛的段老六顿时凄惨地哀嚎了一声。
他的声音扭曲痛苦到变形,简直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听在耳中,即便是习惯严刑逼供于犯人的衙差都感到十足地渗人。
在场的男人包括崔皋,第一反应都忍不住并住了双腿。
箭尖穿透段老六钉入固定他的木柱,血便顺着木柱汩汩而下。
那等惨烈的场景,简直是看一眼都会叫人感到胯/下冰凉疼痛,就更别说当事人段老六的亲身体会了。
“直呼我弟之名,你这杂碎也配?”
郁琤仍然噙着笑容,眼底冰冷无比。
第9章 她就记得那些孬的?
“是不是都以为我带兵打仗这十年是白过的?”
郁琤抚弄着指上的扳指,眸色漆浓,“想跟我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崔皋擦了擦受惊吓出来的一头冷汗,见这大魔王准备进来,他赶忙拦住郁琤。
“行了,你这个小畜生……”
他小声地把小时候骂郁琤的话从齿缝里挤了出来。
郁琤挑眉。
崔皋发觉自己失言,轻咳了两声,叹道:“贤侄且慢……”
恰好这时一个机灵的衙差颇是体贴上前来献计。
“依属下之见,此人如今内心必然溃不成军,用些梨花醉应当会容易令他吐露真言。”
崔皋抚着胡须点头,“也好。”
郁琤说:“既有这等药物,何不早早拿出来?”
崔皋朝他没好气道:“梨花醉只能令那些不知此物毫无心防的人轻易上当,他这样的定然经过训练,便是叫他吃了,他也会克制内心,避免吐露真话,如今他心神崩溃,才可一试。”
衙差拿来药给段老六灌了下去。
郁琤却蓦地皱了皱眉,那段老六喝了药后痛哭不止,面颊渐渐潮红,仿佛喝醉了一般,哭着说自己对不起死去的阿翁,又惊惧无比,好似被恶鬼缠身,连过去奸杀过的人的事情都害怕地在他们面前吐露了出来。
郁琤将桌上那只碗拿起来嗅了嗅,神色却愈发令人捉摸不透。
崔皋见他对这东西感兴趣,却说道:“别贴近了闻,便是气味也是有些影响的,会放大人心里的坏念头,不过没什么损害就是了。”
郁琤说:“这么说来,还可以做成香囊了?”
崔皋点头,“做成香囊药效又慢又不透彻,普通人哪里用得着这东西,就算他们想,这东西也是禁药,没那么容易弄得到手?”
“如果是禄山王呢?”
崔皋一愣。
禄山王?
如果是禄山王,那他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今天天气很好,玉鸾走到墙边狗洞里摸出了一张字条,才确定蓟苏已经脱险。
不仅如此,字条上还另外写了一件事情——
禄山王出宫了。
禄山王出宫了?
玉鸾心口突了一下,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忙将纸条捏入掌心。
她转身,瞧见福管事正匆匆从这里走过。
福管事见她立在墙角,微微讶异。
“此地偏僻,女郎怎么会在这里?”
玉鸾同他见礼,语气温软,“想些事情想得出神,就莫名地走来了这里。”
福管事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露出感慨的表情,“真是没有想到,侯爷他也会有女郎这样的女子作伴了。”
玉鸾微笑,“京中如侯爷这般年纪的男子多半都已成家,想来侯爷也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