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穿过她的手,把欢欢给抱过来,欢欢张着两只小爪子朝她要抱,哭的连连打嗝。
沈初媜慌忙捶他道,“你发疯么!”
裴焕不理她,冲欢欢虎着声道,“再哭就把你扔窗户外头。”
欢欢可没在乎他的威胁,扯开了嗓子嚎,“娘!娘!”
沈初婳两眼盈泪,拽裴焕道,“你有没有心,她哭成这样……”
“还叫什么欢欢,干脆叫哭哭得了,”裴焕抬起双手将欢欢举到半空中。
沈初婳的心立时提起,她瞪圆了眼睛根本不敢呼吸。
哭声瞬息停止,欢欢骨碌碌转着葡萄眼,咿咿呀呀的拍起手,片刻她突然张嘴咯咯笑,小身子一纵一纵。
裴焕浅浅勾一抹笑,“这才像我生的,成天哭有什么劲?”
欢欢扬着手乱划,“爹……还要!”
裴焕便捧着她一翻身下床,挪腿要往外跑。
沈初婳拉好衣服支在床边喊住他,“这深更半夜的,你把她往哪儿带?你浑就算了,还要她也跟着你学坏,你不若叫我气死!”
裴焕把她话当耳边风,出了屋子到外面带欢欢飞到屋顶,隔着一面墙都能听见欢欢哈哈声。
沈初婳就坐在床头,气的直掉眼泪,她真想将裴焕捉在手里打一顿,女儿都敢随意抱外面耍,这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也不热,可小孩子终归是娇弱的,哪里能在夜里跟他疯,别说这个了,欢欢还是个姑娘,她在闺阁中就被教导要娴静清和,断不能咋咋呼呼,更不许像男人那般抛头露面,他现在倒好,孩子才一点大就让她接触些不合规矩的东西,这一下子走偏了,往后还如何教好?
她越想越气,只觉得裴焕委实不把她的话放心上,也没个当父亲的样子,他自己是泥腿子起来的,还要孩子也走这条路,要真这么下去,等大了谁家愿意娶她?这世道对女人尤为严苛,离经叛道了,就别想再有好路走,她不想欢欢变成一个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姑娘,那样的日子一般人过不下去。
屋顶笑声停住,过一会儿裴焕进屋里,欢欢没在他手里,沈初婳着急道,“你把女儿抱哪儿去了?”
裴焕从容走近她,笑道,“她睡着了,我让奶妈带着。”
沈初婳趿着鞋要往外走,被裴焕一把搂住,她挣了两下,没让他松一点力,她便低着头抹眼泪,闷闷道,“她话都还说不全,你把她往邪路上带,你就是个混球。”
裴焕坐倒,拢着她到腿上,抢过她的帕子帮她擦眼尾,皱眉道,“那她整天哭,只知道缩你怀里就好?”
沈初婳挑着眼瞪他,她的眉眼极清艳,生过孩子后又添了几分风情,这般斜着瞅人那眼里都像是有钩子,要把人的魂给勾断。
裴焕眼底黑雾泛滥,不自觉就垂下头近她脸边偷香。
沈初婳一手遮住他的唇,偏过脸难受道,“你就没打算跟我好好说,我晓得你想什么,就是不把我话放心坎儿上,只你舒坦就好。”
裴焕盖过她手,不愈道,“你们娘俩都快把我挤出门了,还要跟我说什么?我就抱她玩那么一会子,你便各种挑刺,敢情我不是她爹?我还不能碰她怎么得?”
沈初媜负气道,“有你这么教女儿的吗?”
裴焕抬起脸,睥睨她道,“我觉着这么挺不错。”
沈初婳揪着手,胸口起伏不定,她突的感觉委屈,抱怨他道,“你要不要脸,你就是想叫她往后被人笑话,你一点也没把她当女儿。”
“从她出生下来到现在快两年了,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没见过哪家姑娘有她能哭,楼骁那小妾早产生出来的姑娘都比她活泼,能跑能跳,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就养废了,”裴焕板着声道,半点想让让她的意思都没有。
沈初婳打他胸口,“哭怎么了?你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我?你指桑骂槐谁呢?”
裴焕握住她的手指揉了揉,道,“哪儿敢瞧不起你。”
沈初婳抽不回手,蹙着一双眼儿望他,眼里水汽弥漫,“你以后不许这般了。”
裴焕棱模两可的唔着声,伸一只手指触到她眼下抚了抚,她立刻想避开,只侧着身不想让他碰。
裴焕的那只手抚到她的颈侧,看她轻咬着唇,他笑了下,“女人不一定就只能守在闺房里。”
沈初婳歪过头,推搡着他的手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裴焕揭开她的衣襟,她覆手遮住,他眼眸幽深,脸上显出一种莫名的怜悯,“你想她走你的老路吗?”
没有自保能力,遇见了危险只能寻求人庇护,可谁会这么好心,不给点好处就想叫人听凭差遣这不是做春秋大梦,如果可以自己有主见,有一身本领,那人前必不会再受桎梏。
沈初婳一时缄默,沉思许久,她开口出声道,“你想叫她怎么办?”
整个邺都的风气都是闺阁女人足不出户,能在外面行走的那都是正室或者市井妇人,这种局势从前朝就延续过来,她一个女人家反抗不了,要想不吃苦头,就只能照着规矩做。
裴焕托起她的下颚,垂首去吻她,“你见过钟小姐。”
沈初婳闭着唇不让他亲,只转过脸沉闷不答。
裴焕便吻着她的面颊,喃喃道,“我想叫欢欢习武。”
沈初婳抖两次长睫,眸子呆滞住,他的唇印到她下巴处,她就绵着身偎进他胸前,她枕着他的肩膀,在他褪掉她的外衫时很低的说道,“……会不会变粗鲁?”
她对钟沐妤的印象停留在那些不好的记忆里,诚然她有武功,可她的一些言行举止委实难看,爷们儿像,总不拘小节,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当真算是缺陷,时下讲究柔美,女人得纤瘦柔弱,不能如钟沐妤那般风风火火。
她倒是愿意欢欢习武,就怕她习武后也染上臭毛病,那以后她得后悔死。
裴焕双手捧住她的脸深吻,在她呼吸不畅时笑出声,“有你这个母亲,她能粗鲁到哪里?”
沈初婳戳他肩膀,不依不饶道,“我瞧她像你了……”
裴焕捏住她的手盖身上,一翻身倒进被子中,锁眉道,“像我怎么了?像我丢你人么?”
沈初婳扭着身往床褥里藏,正待蜷起腿就被他给拉直了,他俯下来,她眯着眼匆促摇首,张开唇将要说,就被他一口裹住把话吞了进去。
“瞧这两天日子好,欢欢也该断奶了,我听说南边儿清闲,整好我在杭州府那里有几处宅子,我带你去玩一段时间。”
“……嗯。”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不好意思哈,番外开始更新啦,就是可能晚上更,因为想要学习一下干货,下本古言有点难写,所以就把更新时间放到晚上来,最迟不超过晚九点哈,么么哒!感谢在2020-12-2223:29:26~2020-12-2619:4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摸摸2个;飘篷、ヒグチ、δ海兔子δ、46072304、楚楚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璃碎片、波bi萌萌哒、泡泡、大脸猫的宝贝20瓶;我是你的小可爱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甜甜的番外(2)
江南的四五月份还不是很热,裴焕带着沈初婳母女过去时,将好落了一阵雨,那些个花草就像吸饱肥料般疯长,红粉花束开满院,香气袭人。
杭州府和邺都自有不同,不说地方,单就屋宅构造便差了些许,邺都多高门大户,这个高门大户是字面意思,墙体要高,屋子占地一定要大,好彰显身份地位,便是屋门前也要放些石雕镇宅,这是邺都独有的特色。
就杭州府这边而言,倒是恰恰相反,高门大户确实也有,不过更注重舒适精致,红墙绿瓦并着朱门玉砌,屋内摆设风格也偏舒适轻松为主,人说江浙这一带最是会享受确实有道理。
沈初婳跟着进宅子时,就闻到浓郁的花香,蔷薇并着朱顶红盘庚交错的长在一块,大朵大朵的艳红色花团开的喜人,沈初婳摘一朵朱顶红戴在鬓侧,衬的脸愈加白净清美。
裴焕立在屋廊下,唇边含笑的凝视她,欢欢坐在他身前嘴里乌拉乌拉的吐着泡泡,“娘!娘!好看!”
沈初婳缓步走到台阶前,欢欢张手抓她头发里的花,沈初婳轻拍她,拿帕子给她擦口水,叹气道,“我小时候哪里这么能流口水?这破毛病指定是你爹传下来的。”
裴焕把欢欢递给赵妈妈,黑着脸道,“么么话?她长乳牙流口水不是正常的?怎么着你牙打娘胎里就出来,比我们这些俗人会长?”
沈初婳鼓了鼓嘴,跺脚打他道,“你尽会暗戳戳骂我!”
欢欢咯咯着声,两手也往裴焕身上抓,“打,打……”
裴焕揉着太阳穴,冲赵妈妈摆手,赵妈妈抿着笑把欢欢抱进奶妈屋去了。
裴焕抱着胳膊甩腿下了台阶,眼瞟在她面上,“谁骂你了?”
沈初婳扭过腰不给他看,咕咚声道,“你不就是在骂我怪胎,我晓得。”
裴焕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抓她到面前,松懒着眉毛笑道,“这可是你自己骂你自己,我从没说过。”
沈初婳挠他脖颈,瘪嘴道,“就你骂的,你耍着我玩儿。”
裴焕揽起她腰,勾勾她的下颌道,“气性大。”
“你给我道歉,”沈初婳将脸贴着他,发侧上的那枝花正正好挡在他唇上,也不知她是否故意,她低下眼将身子挨在他胳膊处,脸边生绯。
裴焕嗅了一鼻子香,身体绷硬,他横兜起她转身入了屋。
沈初婳跨坐在他身前,晕着头应承他的亲吻,她有些挨不住,仰身要往竹席上倒,裴焕追过来摁着她不让跑,她呜咽声泣哭,“你走,你走……”
她整个人像在水里才捞出来,那朵花早掉席子上被裴焕给踩碎了,眼见她是真的不行便扶着她躺下道,“要我给你道歉吗?”
沈初婳往窗边爬,没爬多远又被他拉了回去,她连哭都有种提不上劲的感觉,只能睁着双眼雾蒙蒙的看他,“……你不是诚心的。”
裴焕倾身过来,在她耳边道,“那我说对不起你接受吗?”
回应他的是沈初婳披潵出来的泪珠,屋外一声炸雷,暴雨倾盆而下,掩盖住了屋内的响动。
这场雨下的大,直到傍晚才停。
沈初婳趴在窗边,萎靡不振的望着院子里的积水,裴焕两手支在窗户上,将她圈在墙边,低头叼着她的唇来亲昵。
沈初婳拉他头发,他勉强将她放过,她微合着眼依在窗框上,弱弱道,“你今儿不准住屋里,你一点也不听我说话,咱俩分开了好……”
裴焕坐倒,摆正一副好好谈话的架势,“我瞧你不像个当母亲的。”
沈初婳登时张大眼,艰难坐直道,“你这是在指责我吗?你自己没有个父亲的样子,反倒说我不好,欢欢一直是我带在身边,我怎么不像个母亲了?”
裴焕笑,“老抱着哪成?她长腿要走路的,你疼她也得有个度,总不能让她一辈子被人抱着,这一路过来我就没怎么见她下地走路,小娃娃大都要自己走两步,这么抱下去,以后腿废了,你不得又哭?”
他说的是事实,沈初婳噎住吱不了声,只垂着脸不睬他。
屋外有婢女拿着竹竿在通沟渠,间或听到嬉笑声,裴焕交握着手道,“明儿起,让她自己走路,再不要给她抱,抱习惯了,往后改不过来。”
沈初媜抿直唇,不情愿道,“她才一岁。”
裴焕捡起袍子给她披上,凉飕飕道,“慈母多败儿,你教我的。”
沈初婳拨开他的手,攀着扶手要下去,他索性勾住人不许走,她就兀自生起了闷气,“她还没说全话,那两条腿都没长结实,她能走动什么路,你只顾着张嘴说,完全不考虑她,我早先要知道你这样磨搓她,不若就不生了……”
裴焕逗她,“等她长结实了,腿儿僵硬住,你给她掰过来?”
沈初媜绞着手指不做声。
裴焕扯她坐回去,沉重道,“我找好几个大夫问过,都交代了要让欢欢这个时候开始学走路,韩朔那个儿子,比欢欢小半岁,现在不用人看着跑上跑下比谁都活泛,即便是女儿合该宠着,也不能宠过头,小孩子跑跑跳跳对身子也好,难道要她也弱不禁风?”
他说完意有所指的打量沈初婳,沈初婳瞅着他,“你说我就够了,还故意说到我母亲身上去,她自来温和,我从小到大吃的苦都你给的,她只会护着我,我也不是弱不禁风,你瞧我弟弟就知道她惯会教孩子,哪像你跟个土匪头子似的?”
裴焕哼笑,“你弟弟今年都九岁了,倒是谦谦有礼,可这一两年不是咳嗽伤风就是磕伤碰伤,比姑娘还娇气,你母亲教出来的都是精贵人,跟瓷器一样,摔地上就碎了,欢欢是我女儿,我皮糙肉厚,她也身强体壮,你母亲教孩子那一套用她身上,岂不是乱用?”
沈初婳轰他手,别过身道,“横竖你觉着我不对,你要欢欢跟你一般,往后大了成个女流氓,谁家敢要?”
裴焕无奈笑起,探身凑她脸边,伸指戳她唇道,“说两句就气上了,只让她走路,旁的我不说,等她大了,我再教她习武,礼仪这块你教就是,就不兴她是个温柔的姑娘?”
沈初婳这才笑出来一点点,却还是忸怩着声音,“那我也不给你进屋,你刚刚说我了。”
“我说你么么了?”裴焕认真问道。
沈初媜眼睫下垂,腮红脸润,只憋着不答。
裴焕撑在她腰侧,低声道,“这边儿时兴画舫,能看水上风景,我订了一艘船,这会天黑了,那上塘河中该是漂满了花灯,你要不要去?”
沈初婳难免心动,但还是装样子道,“我才不吃这一套。”
裴焕哦一声,直板板站起来要往外走。
沈初媜急了声,“你干嘛去?”
裴焕站门边不冷不热道,“你不去我得叫人把船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