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个冷冻箱的靠近,她感到有一股作呕的腐臭,像个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鼻子上,闻起来像是身边死了一百只老鼠,那股微妙的味道从那个大箱子里传出,像污水一样无孔不入地往眼睛,鼻孔,耳朵里钻,眼角余光中林鹤的脸又绿了,活似一块发霉的奶酪皮,贝舒揪着衣领,看起来快窒息了。
可在这生理性的泛呕中,十愿又隐隐感到某种渴望的情绪,像是套住脖颈的一根绳索,拉着她的头往箱子的方向靠近。
在场大部分人都朦朦胧胧地望着那个冷冻箱。
只有芬里尔的反应不同,他忽然从地上弹起,脸上像是蒙着一张面具,表情僵硬得可怕,可那双眼中又熊熊燃起绿色的火焰,微微卷曲的头发几乎根根竖起,让人联想到炸毛的狼。
他恨恨看着黑衣人弯下腰,冷冻箱被打开,那股臭味更加浓郁了,两人用巨大的铲子挖出一块湿乎乎的块状物,隔着笼子扔到众人面前。
“快吃吧,”他们讥笑,“还是新鲜的呢。”
那是一大块生肉,白花花的皮浮在血肉的表面,还不断有粘稠的血液滴下。
十愿感到恶心,想吐,视线却牢牢钉在肉上。
“你们就先吃这肉几天吧,”黑衣人从鼻子里哼道,“教授们还要改进下营养餐。”
“现在的营养餐太猛了,”另一人对他抱怨,“他们这批怎么吸收的这么好?”
“喂,”第一人拿着铲子捣他一下,用眼神示意被关在笼子里的玩家,“别多嘴。”
“反正他们也听不懂……”第二人嘟哝着,却还是闭上嘴,房间里只听到两人丢下肉时发出的一种沉重的“噗噗”声。
他们分发完肉,房门再一次狠狠在众人面前关上。
一片沉默中,许是为了打破诡异的气氛,有玩家说道:“其实……给我们生肉也不错,起码看到了也不会想吃。”
他们决定绝食时,都曾担心过自己能不能抵抗住营养餐的诱惑,毕竟它实在是太香,而众人也太饿了。
“不……”另一个玩家吞吞吐吐,他看起来表情很奇怪,“我……我还是有点想吃……”
他说完,或许是为自己说出这番惊悚的话而不好意思,在众人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前,先把头低了下去。
可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总在眼前飘忽,像是宣召自己的存在感般,那玩家的目光简直无法从它身上拔下来,他甚至还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真香啊……新鲜的生肉……
十愿飞速扫了眼他的牌子,上面写了个19.
她感到一丝焦虑,却又无可奈何,烦躁之际,眼角忽然扫到有什么亮色的东西混在肉里,她眼神一动,竟直接伸出手。
“喂?!”林鹤惊了,差点下巴没掉下来,“你想干嘛?!”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外表娇娇柔柔的女孩面不改色地在那摊肉里扒拉两下,拉出一撮毛。
——甚至还举起那撮沾满了血迹的毛,凑在鼻子下闻了闻。
林鹤:现……现在的女生都这么猛的吗?!
可十愿的面色迅速沉了下去。
“喂!”看到一个玩家伸出手,她一下子跳起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朝他大吼,“别碰那块肉!”
玩家吓了一跳,面色讪讪,立刻缩回手,“我就是……想看看,搞不清楚这是什么肉啊……”
“别看了,”十愿的嗓音有些古怪,她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这是人肉。”
这句话宛如一颗重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众人大惊:“你说什么?!”
十愿摊开手。
——一小撮亮蓝色的发丝静静躺在她的手里。
那是班齐格的头发。
(2)
“他们……他们杀了班齐格?!”贝舒惊颤,“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即使贴在笼子的最里一角,贝舒的表情仍看上去快哭了,似乎嫌她跟肉的距离不够远。
林鹤眼睛都红了:“他不是成功转化成狼人了吗?!为什么要杀了他?!”
研究所的做法让他们感觉班齐格就像是一次性的塑料袋,用过之后就扔进垃圾桶。
“不知道,”十愿摇头,“这太奇怪了……”
照理来说实验体不应该是很珍贵的吗?特别是像班齐格这种成功的实验体,可他却被杀了,尸体还随便处理成他们的“饲料”,还是说他其实是个失败的例子?所以才被研究所放弃了?
十愿狠命咬了下嘴唇,不能再拖延,他们所有人都快接近临界值了,如果这样下去他们都会变成狼人,那游戏就结束了!
她抬起头,刚好林鹤投来凝重的目光,两人在空中飞快交换了个神色,十愿朝他点头,神色骤然一凛,看向门口——黑衣人去而复返。
他们来回收“剩饭”,见众人面前的肉都没有动,一人哼了一声:“怎么都没吃?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算了,”另一人劝他,“饿个两顿就吃了,快收拾干净,我们喝酒去。”
第一人骂骂咧咧的,听他的话开始收拾,十愿紧紧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大脑飞快思索,该如何骗这两人放自己出去……
“哎哟!”左边发出一声痛呼。
林鹤倒在地上,满脸痛苦:“胸口……胸口好痛……!”
他一边哀嚎,一边大幅度地抽搐着,身体简直像跳野迪一样抖着,嘴角夸张地张开,淌出一地哈喇子。
众人默默看他。
偏偏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演技简直尬到抠出一套芭比梦想豪宅,又拼命对十愿眨眼。
十愿:“?”
林鹤急死了:“快点配合我啊!”
十愿:“……”
她倒是想配合,可是该怎么做?跟他一起愉快蹦迪?
果然,林鹤的塑料演技引起了黑衣人的怀疑,他们向林鹤的笼子靠拢,一人用力敲了下铁栏:“喂!你在玩什么把戏?!”
“我……”林鹤尽力表现虚弱,“我难受……”
“真的?”一人稍微有些紧张,“哪里难受?”
“胸口……”
“那你为什么摸着肚子?”
“……”太入戏了,一不留神捂错了地方,林鹤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肚子痛……”
“别和他搞,”第二个黑衣人拉了他一把,“又不是什么金贵货,不死就好了,”他嫌弃地抽了下鼻子,“这里太臭了,我们快走吧……”
他话还没说完,左侧忽然传来一阵咳嗽,一下子拉走了两人的注意。
——发出声音的是芬里尔,他捂着腹部倒在地上,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发白,不停吐出黄绿色的胆汁,身子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乔治!他好像不对劲!”
“妈的搞什么幺蛾子?!喂!你怎么了?!”
芬里尔不说话,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活脱脱一条脱水的鱼。
所有人都冷汗淋漓,向他投去担忧的目光。只有十愿微微后退一步,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愕然。
她看得清清楚楚,刚才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芬里尔分明是自己往腹部狠狠揍上一拳,他两天来根本没有好好吃东西,腹内空空,一下受到刺激,当然会吐出胆汁。
可是……她神情复杂地望着痛到蜷缩起身子的芬里尔,他怎么能做到对自己这么狠?!
这一望,刚好芬里尔抬头,十愿撞上一双透亮的眼。
像是燃烧的绿宝石,充满了桀骜不驯的色彩。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像是在对十愿说,看,你们那些不过是孩童幼稚的伎俩,不值一提。
偏偏此时两个黑衣人嘀咕着,商量出结果——他们不放心芬里尔的状态,要带他去找科研人员。
芬里尔笑容更深,他深深看了十愿一眼,十愿从那双深深浅浅的绿眼中读出不屑。
她的心中蹭地冒起火。
林鹤放弃了他糟糕的演戏,着急拉住十愿:“怎么办?他们要走了!”
“闭嘴,”十愿甩开他,几乎恶狠狠道,“看我的。”
她忽然用力踢了一脚铁笼,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黑衣人被吓了一跳,登时恼怒转头:“吵什么吵?!你……”
他的话音消失在一双蔚蓝的眼中。
恶魔花札上,杜兰德的卡牌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荧光,他好似从画像中活过来般,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卡牌中传出,如同引诱水手的海妖:“放她出来,”低低蛊惑着男人,“她病了,带她一起去科研室。”
“啊……对……”那男人怔忡道,“她病了……”
他像是个笨拙的复读机,跟随着杜兰德的指引。
杜兰德下指令:“打开笼子。”
男人乖乖掏出钥匙,作势要打开笼子。
“喂?!乔治!你在做什么……”另一人上前想阻拦,十愿如法炮制,飞快将恶魔花札对准他,一触上杜兰德的眼,就像墨水滴入沉沉大海,男人的眼神也变得涣散,他愣愣道:“……唔,没错,得把她也送去研究室……”
“你,你怎么做到的?!”林鹤看着乔治把十愿放出来,惊得合不拢嘴,“催眠术?!”
“算是吧。”十愿含糊道。
“十愿,”杜兰德飞快在她脑海中说,“抱歉,这是我的极限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如果不用本体……催眠会造成很大的消耗。”
“没事,”即使明白杜兰德看不到,十愿还是弯了下唇角,“谢谢。”
恶魔花札中响起男人悦耳的低笑,过了几秒,卡牌上的光芒暗了下去,十愿收起它,一抬头就对上芬里尔探究的眼神。
“你居然能使役吸血鬼,”他警惕地打量着十愿,嘴唇的弧度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线,“你究竟是什么人?”
“是你爸爸。”
十愿望着他,微微一笑。
【芬里尔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8%。】
十愿:ok,fine。
尽管想借着这机会查探研究所的地形分布,但两个黑衣人很小心,用一种特质的头套罩住两人,他们的手上也被铐上电子手铐,甚至耳朵也用噪音机堵上了,十愿与芬里尔完全处于一个被隔离的状态,分不清周围的情况。
他们只能毫无自主性地被两个黑衣人拉扯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十愿隐约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她似乎被人按在一张台面上,“咔哒”两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咬住她的手臂,十愿试图动了下,发现自己被完全固定住了,连身子都不能弯。
直到这时她头上的头套才被扯下来,刺眼的白光一下侵入她的眼,十愿不由眨了眨眼,才适应亮度,她迅速环绕一圈,发现他们正身处一个密闭的房间内,墙壁全罩上金属板,最里面有个带玻璃窗的小门,可惜太远了看不到里面,而她被绑在一个手术台上,难兄芬里尔在另外一张手术台,一个白褂男子站在她面前,端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十愿:“嘿,老伙计,又是你啊?”
罗伯特:“……”
他的表情有些臭,询问两个黑衣人:“她出什么问题了?”
两个黑衣人一愣。
“她好像是不舒服……”
“我记得是头疼?”
“对对对,头疼,然后肚子也疼……”
杜兰德的催眠效果还在,两人语无伦次,说不出个所以然,罗伯特的脸色越发难看,再也听不下去,挥着一根空试管赶他们走:“滚滚滚!一群没用的废物!我自己检查!”
黑衣人不敢顶抗他,赶紧退出实验室,罗伯特不甚烦躁地叹口气,转头看向十愿,语气恹恹:“你哪里不舒服?”
十愿轻声呢喃了一句。
罗伯特没听清:“什么?”
“……”
他不得不凑下身:“大声点,我听不见!”
“嘭——!”
十愿猛地抬起头,狠狠撞上他的脑门。
被她一击铁头功直接K.O.,孱弱的科学家身体晃了晃,噗通栽倒在地。
反观十愿,立刻伸出唯一可以活动的脚,往罗伯特的大衣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张电子卡片,她的目光转了一圈,眼睛一亮,把那张卡片勾回来,拍在手术台的边缘,那里有个长方形的凹槽,只听“滴——”一声,凹槽亮了一下,铐住十愿手臂的铁圈骤然弹开,她获得自由,立刻翻身跳下。
整个越|狱的过程持续不到3分钟。
一旁的芬里尔:我是谁?我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累……
三次元的事情有点多,我今天差点睡过去了,据我妈说喊了好几声都没回应,吓到她了orz可能保持不了日万了Q-Q,收益还特别丑,唉……感谢在2020-08-0923:54:00~2020-08-1023:2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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