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会注意的."季红均沉声说完,外面响起了晴晴的声音:"爸爸,二爷爷过来了."
季二叔过来了,梁欢听到晴晴的话从凳子上站起来:"你们聊着,我出去看看."
梁欢出去了,季红均也跟着站起来,季二叔过来,秦父、秦母和他是同辈,一直坐在凳子上不礼貌,他们两个人也站了起来,一起往外看去。
外面,不仅季二叔过来了,大队长和老支书也过来了,三个大男人穿着黑色劳动布褂子,抬步走了进来。
三个人一起进来的,梁欢迎着他们过来,帮他们三个搬了凳子:“支书、大队长,二叔,你们坐。”
招呼人坐下来,梁欢给每个人都倒了水,随后她从房间里出去。
这屋子里都是大男人,她在哪里不方便。
秦父见梁欢走出去,他往秦母那边看了一眼:“美琪妈,你去和美琪一起看看两个孩子,等谈好了,喊你过来。”
七十年代,这里的人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谈正事,一般是不太方便女人在的。秦母是一个比较懂事的女人,丈夫的话,她还是听的,她站起身,微微笑:“行,那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孩子。”
秦母从房间里出来了,她走向梁欢、秦美琪还有两个孩子。
这会晴晴正拉着梁欢的衣服,脆声询问:“妈妈,二爷爷和大队长爷爷来找爸爸有事吗?还有支书老爷爷,他们都来找爸爸了,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啊?”
孩子虽然天真懵懂,但是她对一些事情还是有些感知的。平时家里都没啥人过来,今天突然来了很多人,晴晴心里也有隐隐的预感,就是她还小,不知道是啥事而已。
晴晴问完,旁边冉冉也看向梁欢,等着梁欢的回答。
对着孩子,梁欢也不隐瞒,直接蹲下来说:“是有点事,爸爸要有新的亲人了,你们也要有新的亲人了。”
“新的亲人,谁啊?会像爸爸和妈妈对我们一样好吗?”晴晴脆声询问。
亲人和父母还是有差别的,父母的爱和别的亲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会秦母在这里,秦美琪也在这里,梁欢自然不会说不一样的。她微笑说:“你美琪姑姑对你好不好?他们会像你美琪姑姑对你一样好的。”
晴晴点头:美琪姑姑对她是好的。
冉冉则在一边仰头看着梁欢,轻轻询问:“妈妈,那爸爸新的亲人是姑婆和姑爷爷吗?”
冉冉一直很聪明,聪明话不多,梁欢听了她的话内心没有一点意外,她轻轻揉了一下冉冉的头发,点头:“对啊,冉冉喜欢吗?”
冉冉很认真的点头:“喜欢,姑婆好,姑爷爷也好。”
冉冉一脸认真,她纯真的眼睛说着夸奖人的话,让看着她的人都感觉她说的是实话,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被侄孙女夸奖了,秦母这会开心啊,她看向冉冉,一脸笑:“冉冉真可爱。”
妹妹被人夸了,晴晴自然也想要被人夸的,她在一边立刻说:“我也很可爱的。”
秦母看向晴晴,很认真的点头:“嗯,我们晴晴也很可爱的。”
这边几人围着孩子聊天,气氛很温馨。堂屋里,大队长询问了秦父一些认亲的事情,秦父说按照这边的规矩来,大队长没有反驳的理由,点头说:“中,那就按照这边的规矩来办,等红均现在的父母同意以后,在村干部的见证下认亲,随后会写文件,到公社盖章,这样算是认亲完成,以后红均就不再是老季家的人,而是你们秦家的亲戚。”
“麻烦季队长了。”秦父说着对着大队长伸出自己的手,和他握手。
老支书近几年又老了一些,头发都白了一半,他眼神也没有以往清明了,浑浊了很多,他坐在凳子上没多话,也没反驳季红均认亲的事情。
老支书不说话,秦父却不会一直安静,他看向老支书,面上带笑,不过笑不达眼底。
“季支书,当年红均来这里生活,多夸了你帮忙了,这些年谢谢你对红均的照应。”
老支书拿起老烟袋,嘴里噙着烟袋吸烟,听了秦父的话,他低声说:“俺也没帮啥忙,都是红均自己努力的。”
“红均自己努力,我们是知道的,当年红均能从老季家分出来单住,这事听说有老支书的功劳,还是要谢谢你的。”秦父继续说着,斯文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他那清明的眼神,仿佛他是真的感谢老支书当年的帮忙一样。
老支书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没有老糊涂,当年他自己做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季红均当年分家的事情,他可没有帮忙。
这道谢的话,他接受的脸红。而且,当年周国平帮了他不少,周家的后人,在他的看照下,过的日子并不好啊。
当年周家闺女把人送过来的时候,可是和他打了招呼的,让他帮忙照看着那孩子。那些年,他想着季红均在村里生活着,老季家没饿死他,照顾着他就是对他好的了。
周家如果没人过来,他是不会想以前的事情的,但是周家这会有人过来了,还要认红均,这,他们肯定打听了红均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知道红均小时候生活的日子,那日子可不是好日子。
老支书黝黑的脸是燥红的,不过他人黑,看不出来。
老支书敲了敲老烟袋,把烟袋里的烟灰打落在地上,他叹息说:“大侄子,你这话就埋汰俺了。红均在俺眼皮子底下没过上好日子,这事是俺的错,俺对不起周小子啊,这事是俺的错啊。”
“季支书,你客气了,红均以后还要在村子里生活,还是要您继续照顾的。”秦父抬手,向老支书做了个敬重的拱手。
秦父这动作刚刚做完,外面就有了动静,季老大的声音从外面穿了过来。
季老大推着轮椅看向梁欢:“弟妹,小四在家吗?俺推爹过来找他。”
早晨他挑水回家以后,他爹突然喊腿痛,但是他看他的腿和以前一样,一点问题都没有,请赤脚大夫去看了,大夫也说没事。
这在家里等了大半天,他爹盯着自己的腿、手看了很久,问他几点了?他说外面的天快晌午了,他爹就让他推着他来红均这里,也没说是啥事。
他爹从红均分家后,就没来过红均家,也不知道这次来找红均干啥。
“在的,在堂屋里,你直接推着进去就行。”梁欢看向季大哥,拉着孩子的手没走过来,站在原地对他说话。
“好。”季大哥应了一声,推着季老爹往堂屋走去。
走进堂屋里,看见堂屋里有很多人,季老大愣了一瞬间。
大队长则看向他们说:“红旗,推着你爹过这边来。”
大队长发话了,季老大推着季老爹走到了桌子边。
季老爹看向大队长和老支书,眼里的泪就落下来了,中年男人落泪,那憨厚的脸上带着无奈,这泪看着还挺让人心酸的。
大队长和季老爹小时候算是一起长大的,这情谊还是有的,看着他坐在轮椅上落泪,他这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不好受归不好受,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
“常山哥啊,红均的姑姑、姑父找过来了,他们想让红均认祖归宗,你看这事,你咋想的?”
咋想的,季老爹坐在轮椅上看看自己的腿,他不想同意,他想弄死那小杂种。但是他现在动不了,他也怕他的手也跟着毁了。
季老爹抬头,这泪继续落着,他看向大队长沉声说:“国斌兄弟啊,这红均是俺和俺家老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抚养长大的,俺的亲儿子啊,俺这心里舍不得他啊。但是,俺这样子了,也给不了红均好日子了,红均姑姑、姑父一看就是体面人,他们能给红均好日子,俺想要俺的孩子过上好日子。”
季老爹说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压低声音断断续续说:“俺,俺同意红均认亲。”
季老爹这样一副作态,大队长心里也有了些许恻隐之心,老支书看着他,都想站起来扶着他说不让季红均认亲了。
但是旁边秦父站着,老支书也不能站起来,他只能尴尬的站在一边。
季红均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对于季老爹说的话完全无动于衷。
秦父则站起身,对着季老爹拱手:“这位就是季大哥吧?这些年谢谢你照顾红均了。”
秦父鞠了一个三十度的躬以后,站起来,他继续看向季老爹,沉声说:“这些年红均给你添麻烦了,我妻子当年给了你两千块钱,还有五百斤粗粮、一百斤细粮让你帮忙照顾红均,拿钱这些年估计照顾红均也是不够的,后来,我和妻子又陆续寄了千把块钱,红均这孩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不知道拿钱够不够花的?他有没有又花你的钱?”
秦父斯斯文文的叙说事实,但是他说的话却让有不少人震惊了。
季老大是第一个看向季老爹的,不可置信。红均的亲人竟然给了爹两千块钱让他养红均,那钱呢?
这些年红均怎样养红均的,他可是一直看着的。红均小时候被送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有记忆了,那时候他一直看着呢,红均吃的和他们兄弟几个吃的都是一样的,吃的都是粗粮,吃粗粮是花不了啥钱的,而且那时候红均的亲人还送了几百斤粮食,那粮食完全够红均吃个几年的。
后来红均长大了,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们一起上山捡柴、下地摘野菜,在地里做一些简单的活挣公分,再后来,红均大了,不咋地上工,爹和娘一直说红均吃他们兄弟三个的公分,但是他有时候会看到红均偷偷的给爹娘钱,没想到,不仅红均给了爹娘钱,他的亲人竟然也给了他爹钱,那这么多钱,在哪里?
季老大看向季老爹的眼神有些审视,旁边大队长也看向了他,不过大队长啥都没说,这时候不是讨论钱的时候。
常山怎么说都是他们村子里的人,这常山名声差了,对于他们村子里的影响也不好,常山真做了啥事,也得他们村子里自己关门讨论自己村子的事情。
秦父说完想说的话,就安安静静站在一边不说话了,他把话说出来,不是要讨回什么,也不是要讨伐季老爹,不过是想把事情说出来,让季老爹顾忌着点,不要阻止他们认亲罢了。
秦父不说话了,季老爹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不说话。大队长只能在一边开口说:“红均,这人都来齐了,你看咱们是不是把认亲的事情办了?这大队的章,俺也带过来了。”
赶紧认亲吧,认亲了,他赶紧走。这老季家的事情要真继续扯,估计能扯出不少事情来,到时候这帝都来的秦知青爸妈都看到他们村的阴暗来了,这一个村的坏名声估计能传到帝都去。
“行,认吧。”季红均站在一边沉声说。
季红均这话一说完,大队长立刻拿出来了纸笔,在一边说:“那俺就写了,1975年9月26,季红均和季常山脱离关系,从此以后不再是季家儿子,季家供养一切事宜都和季红均无关......季红均认亲秦家,秦海天为其姑父......”
认亲书断亲书一起写好了,大队长把笔递给季红均:“红均签字吧。”
季红均亲自以后,大队长又让季老爹、秦父都签字了,随后大队长和老支书也签了字,他们两个是见证人,要签字的。
签好字,拿出大队长的章印盖好章,大队长把纸递给季红均:“这是认亲书,一式四份,秦家这边一份,你留一份,常山哥一份,大队里留一份,你看中不?”
“行。”季红均把纸收过去。
季红均收了,秦父也收了,季老爹拿着纸,那眼泪一个劲的落,眼泪落在了纸上,啪啪啪的,声音还挺响的。
季老大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脸上神色有些尴尬,他推着季老爹的轮椅,看向大队长和老支书:“叔,俺先带俺爹回去了。”
“行,你走吧。”大队长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季老大推着季老爹往外走,要出门的时候看向季红均,沉声说:“小四,以后,你,好好生活。”
季老大说完,推着季老爹离开。
季老爹从季红均家出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他低着头也没人能看到他在想什么。
季老爹走了,事情办好了,大队长和老支书也提出了要离开。
请人帮了忙,外面天都晌午了,这个人让人离开不太好,季红均沉声说:“叔,在家里吃吧。”
季红均这一说完,季二叔也在一边开口:“国斌哥,红均今天认亲是好事,留在家里吃吧,正好秦哥也在这里,老支书您也别走了,咱们都在红均家吃,红均媳妇做饭手艺好,你们都留下来尝尝。”
梁欢做饭好吃,这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大队长和老支书还真没吃过梁欢做的饭,听了季二叔的话,两个人也没硬要离开,就留了下来。
家里有人留下来吃饭,季红均大步走向外面。
外面院子里,梁欢还在和秦母聊天。
季红均大步走过来:“欢欢,去做饭吧,今天大队长留家里吃饭。”
梁欢听了季红均的话,立刻明白了今天家里管饭,不仅是大队长要留下来,老支书、季二叔也是要留下来的,秦父秦母一家自然也是要留下来的。
这可是不少人要留在这里吃饭,梁欢看了一眼天色,立刻站起来:“哎,我这就去做饭。”
这时间可不早了,家里吃饭的人多,要快点去做饭了,不然就晚了。
梁欢要去做饭,秦美琪在一边轻轻说:“嫂子,要我帮你吗?”
梁欢没客气,直接点头:“是的,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梁欢这话一说出来,秦母也在一边说:“我也没啥事,我也能帮忙。”
秦母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她不确定梁欢让不让她留下来帮忙。
看了一眼秦母小心翼翼的神色,梁欢微微笑:“那辛苦您了。”
有了秦母和秦美琪帮忙,梁欢做饭的速度快了很多。
家里没有肉了,空间里倒是有肉,有她养的老母鸡,她院子里也有养的老母鸡,这会不能去买肉,梁欢一狠心,把院子里养的老母鸡逮住,杀了。
今天是红均第一次认亲,留人吃饭了,这亲戚是认成了,美琪这几年对他们家孩子还不错,大队长这几年也帮了不少忙,杀只鸡应该的。
梁欢杀了老母鸡,秦母帮她摘鸡毛、处理鸡,她自己去灶房,炒小青菜、土豆丝、豆角、还炒了个青椒鸡蛋。空间里有丝瓜,摘了炒了个丝瓜,家里还有油渣,梁欢把油渣拿出来,配大白菜又炒了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