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子是长条形的,正对面是窗户,坐北朝南,采光倒是很好。
原本这屋里放的是一张单人床,现在已经把单人床移出去,换成了双人床。
这双人床还是沈寒露从他们单位里买的。
现在是计划经济,就是有钱很多时候也没地方把钱花出去。
沈寒露她爹虽然是木匠,但她觉得市里的家具就不必要麻烦他了,毕竟他爹为了盯二姐夫,每天都得去地里上工。可以抽出来做家具的时间很少。而且做双人床需要的木材也多,就是做好了,运过来也不容易。
还好沈寒露就在木器厂上班,可以直接从他们单位的库房里挑一张。
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双人床的尺寸大部分都是一米五乘以一米九的,想想刘和一米八多的个子,睡姿稍微不好一些,脚就掉到床外头了,沈寒露觉得一米九长的床他可能会睡不舒服。好不容易才在库房找到一米八乘以两米的。
买了床,又买了衣柜,屋子里本来只有一张写字台,但是沈寒露回了家肯定也还是要学习的,就又买了一张写字台。
就这么几样,就把家里快塞满了。
衣架也得摆一个,洗脸盆的架子也得摆一个。
很快,沈寒露就发现家里没有办法再塞东西了。
但是她还是买了几把凳子,平时就叠着放在墙角,万一有客人上门,总有坐的地方。
而且因为床是靠着墙,并不挨着窗户,沈寒露还打算在家里床外挂个蚊帐,也不会影响采光,同时也可以遮挡住整个双人床。
其实沈寒露想挂的帷帐,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多的布料,而且挂帷帐也容易被人说嘴,不如挂蚊帐安全。
最后整个屋子,就是靠着窗户的一张写字桌,然后桌子右面拐角是另一张写字桌。
最北靠墙是双人床,挨着双人床的是衣柜,衣柜角落放着凳子。
然后衣柜同写字台的中间一些空间就是洗脸盆的架子,可以说把能用到的空间都用到了。
刘和的旧衣服,沈寒露已经整理叠好,放在衣柜里,她的一些舍得不扔的衣服,尤其她结婚的时候是秋天,冬天的衣服也可以开始慢慢的往新家里倒腾了。
第69章
在刘和沈寒露的期盼中,终于到了他们结婚的日子。
婚礼是在沈寒露家办的,但说是婚礼,其实就是亲戚们来凑个热闹,很多不合时宜的环节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一些祝福的话。
在所有人中,最激动的不是沈寒露的爹娘,而是刘和他娘,她哭得不能自已,还是众人安慰才终于平静了一些。
对她来说,可以看着自己养大的儿子结婚,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等吃了午饭,众人就都离开了。
沈寒露和刘和坐在屋里的炕上,沈寒露靠着刘和,说:“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很复杂的过程,怎么我这么累呢。”
说着一个又一个的呵欠打出来,沈寒露自己都想不明白了:“我今天早上虽然起的早,但是我昨天晚上睡的也早啊。而且我就是坐着听亲戚们挨个儿祝福我。”
刘和抱抱她:“你如果困了就躺下睡一会儿,等四点钟我叫你。”
沈寒露脱口而出:“我现在如果午睡了,晚上肯定睡不着。”
刘和淡定的说:“没事,晚上我们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人怎么大白天的说胡话啊……
沈寒露一听伸手掐了他一下,然后躺下背对着他,开始一心一意的入睡。
刘和也顺势躺下,从身后环抱着她,轻声说:“睡吧。”
……
婚后的日子可以说是平平淡淡,虽然刘和给沈寒露买了自行车,但这辆自行车被搬到家里,平时都不怎么骑它。
每天上下班,刘和有空就骑自行车去接沈寒露,没空就沈寒露自己坐公交。
作为一个懒人,自行车虽然很方便,但沈寒露觉得还是公交车坐得轻松。
而且沈寒露和刘和都是把粮票交给单位食堂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在单位吃过晚饭才回家的。
毕竟他们的屋子小,就是想自己做饭也不现实。
每天吃了饭再骑自行车回家,对身体也不好。
还不如溜达的走到车站,等一等公交呢。
回了家,每天刘和和沈寒露都要拿出来三个小时学习。
刘和在写字桌上做了夹层,里面放的都是容易引起争议的书籍。
要不是刘和主动告知,沈寒露都没有发现呢。
本来他们都是一人一张写字桌,每天刘和看什么书沈寒露也不怎么关注,并不是她不关心刘和,而是她对理科的书籍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而她呢,从六六年开始,就每天都自学外语,她给自己定下的词汇量并不少。
不过她看的虽然是字典,但也是外语字典,而且每一本都是大部头,要是直接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看肯定会引人注意。
除了中文字典,她现在手里一共有六本字典,也就是说有六块大砖头。
每一块砖头差不多有一千八百页,也就是九百张。
十年时间,她需要每年看九十张,算到每个星期,只要看两张,记两张,还有复习巩固的时间呢。
所以每次回老家,沈寒露都会把这段时间要学习的这十几二十张字典整齐的撕下来。
然后她也不往什么书里本子里夹,而是放到自己的厕纸包里。
沈寒露还故意用不穿的旧衣服做了一个厕纸包,顾名思义,包里放的是干净的买来的厕纸,还有一些剪得同字典纸张一样大的报纸,这个是为了混淆视听的。既然旧报纸一看就是拿来做厕纸的,那看不懂的写满外语字的纸应该也是拿来做厕纸的。
甚至为了让询问自己的人闭嘴,沈寒露还特意做了一个夹层,里面放了一条全新的卫生带。要是检查的是女同志,看见这个形状自然就懂了,不会再问什么。
要是检查的是男同志,那更方便了,只要一副又羞又气,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对方自然也会闭嘴。
就是有的人想找茬,说你厕纸还专门缝个包来存放,但里面不止是厕纸,还有卫生带。
难道卫生带不该用布包起来吗?
反正凭着自己的小聪明,沈寒露是把时间利用的挺充足的,就是有单位ge委会的查,也糊弄过去了。
每天上班的时候要是没有什么工作,闲坐着也是坐,沈寒露就会去厕所,翻出字典来用自己鬼画符的方法在本子上记录一些,然后就可以回了办公室,看似在发呆,实际疯狂的在脑海里记单词。
目前为止沈寒露觉得自己真的挺拼的,但是掌握的词汇也真的很多。
她非常感谢自己上辈子打下的基础,可以说现在自学也是游刃有余的。
有一天,刘和在他的写字桌前看书,沈寒露也在看自己的‘鬼画符’,她感觉自己都可以单门发明一种‘语言’了,一种除了她以外谁都看不懂的语言。
这时沈寒露突然听刘和问她:“五妞,你二姐夫是俄文老师对吧?”
沈寒露还挺奇怪他怎么问起她二姐夫来,说起她二姐夫,现在已经从春耕忙碌到了秋收,整个人过得很辛苦,也很充实。
现在是吃饭香,睡觉香,和劳劳动动的感情也变好一些。
因为他这虽然不是去农场,但也是去农村劳动,他们学校虽然因为他并不上班不会给他发工资,但是还表扬了他。而且他的编制也一直保留着,这要他愿意回学校教书,可以随时回来。
但是很显然他不愿意回去教书,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之前家里人气的也不是他不挣钱,而是气他整天什么都不做,思想很消极,也不关心老婆孩子,尤其是对劳劳和动动。
每次看到劳劳和动动又聪明又可爱,再想到他们连亲爹都不认识,再一对比被亲爹宠上天的从军,这心里自然少不得替孩子感觉委屈。
现在二姐夫愿意做事情,愿意同孩子们相处,这就是很好的一个变化。只要他愿意,家里人当然是很支持他的。
虽然二姐夫因为从小都没怎么劳作过,可以说是手不能提肩部能抗,每天挣工分也比不少女同志都低。
但是态度是好的,大家就愿意包容他。
现在就成了二姐夫在老家带娃种地,二姐在市里挣钱工作。
可以说比起刘和这半个‘上门女婿’,二姐夫反而更像是‘上门女婿’。
沈寒露点头:“对啊,我二姐夫是教俄文的,怎么了?”
刘和又问:“那他会不会德语啊?”
沈寒露想了想:“我好像没听过他会不会德语,我觉得应该就算会,也只是会一点吧,他英语和俄语比较擅长。怎么了,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么?”
刘和就把手里的书递给沈寒露,沈寒露一看,嗯,是她看不懂的内容。
见沈寒露用疑惑的眼神看自己,刘和就说:“我这书是一个专业的老教授写的,里面有一些词汇,他用的是德语。这要是以前吧,我还能找懂德语的人询问,或者给老教授写信,要不然就自己看着字典研究。但是现在这三个办法都行不通,我这几天先是跑了几家书店,虽然我也知道书店肯定不好找,但还是试了试。后来又跑了几个收废品的地方,也都没有字典。”
沈寒露顿时觉得自己不够关心刘和:“你怎么不早同我说啊,我有啊,我有德语字典啊。”
刘和惊讶:“你有德语字典?”
“对啊,我会德语啊。”说着沈寒露将刘和那本书拿过来,看了一下,嗯,刘和标注出来的确实是德语,但是应该是专业的词汇,她,并看不懂。
沈寒露把书还给刘和:“好吧,我懂基础的一些德语,就日常用语,这种太专业的我还是不行。不过我有德语词典,就在老家里。”
刘和想了想他们那个屋子,说:“你在衣柜里还是扣箱里放着?”
沈寒露说:“当然不是衣柜也不是扣箱啊,虽然村子里懂这个的不多,但是万一呢。我有一些不打算看的书,就在屋子地地下埋着呢。其他的,放在一个非常安全,但是我不好意思说的地方。”
刘和越听越好奇:“什么地方啊?”
沈寒露是真的不想说,不是不愿意告诉刘和,而是这地方有些说不出口。
这是她的秘密基地,就连她爹娘都不知道,或者说她爹娘知道那里头放着她的东西,但不知道放的是字典。
犹豫犹豫再犹豫,沈寒露才说:“就,你肯定也见过的,我家厕所。”
“厕所?”刘和不敢相信的问?
“对,就是茅房。”沈寒露自己也不好意思,作为读书人,她觉得把书放厕所不太好,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沈寒露家的厕所可以说是全村最好的厕所,没有之一。
当年他们家盖房子的时候,已经是沈寒露爷爷过世之后了,那个时候沈寒露都六岁了。
在这之前,他们一家都住在老屋子里,也就是沈寒露大伯家。
不过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一家爹在市里上班,最少一个礼拜,最多半个月才回家一趟。
剩下一家子女的,都住一个屋子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但是对于盖房子的钱,沈寒露爹娘早早就攒着了。
只是因为沈寒露爷爷还在世,不愿意分家,而且他们一家都是女的,还都年纪小,单独住一个院子也不放心。就这么一直住着。
后来沈寒露爷爷过世,他爹就把攒下的钱全拿出来盖房子,他们家的房还是砖瓦房呢,甚至连多出来的砖,都在修厕所的时候用上了。
这个厕所虽然还是农村的老式厕所,但它夏天不漏雨,冬天还隔风,非常结实。
第70章
刘和挺佩服的说:“难怪你敢把字典放家里啊,你放厕所,别人还真不能证明那不是厕纸。我也想起来了,你们家厕所里确实有个木箱子。”
沈寒露说:“那是我让我爹做的,就还专门配了把锁,你应该记得,它是那种两层的,下面是一个小木箱,上面那层是抽屉,抽屉里也是厕纸。我对外说那个下面放的也是厕纸,但是因为有的人不自觉嘛,去别人家上厕所就上了,还浑水摸鱼,连厕纸都会顺走。”
见刘和听的想笑,沈寒露同她说:“你可别笑,你以为我这是在开玩笑呢,是真的,真有人觉得我们家厕所修的好,千里迢迢来我们家上厕所。而且有一回,我新买了麻纸,裁剪的整整齐齐放进去,一塌纸,够用半个月了都。就被人给顺走了,把我娘给气的呀,追着偷纸那人骂了三天。”
刘和没想到真有这事,越发觉得可乐了。
沈寒露又说;“正是因为有这件事,所以我们家厕所钉个木箱子放厕纸,也没有人怀疑。再说就算觉得不对,但想想也知道,能放厕所的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嘛?又不是脑子坏掉了,把值钱的东西放厕所。”
说完她皱着眉:“但是,这样一来书是保存下来了,字典我就都放那里头呢。就是,你要提前有心里准备,它的味道不好闻,我每次都是晾晒几天才会看。”
就是之前沈寒露已经自学过的那些被撕下来的部分,沈寒露也都堆在里边,这样看上去更像是准备好的厕纸了。
刘和说:“都现在这情况了,有的看就是好的,我还要求什么味道,再说就是味道不好闻,它上面的知识不还是知识嘛。”
沈寒露突然好奇:“说起来,我还没怎么关心过你看什么书呢?是你工作能用上的吗?”
“对,都是很多有关电的知识,还有物理方面其他的一些书籍。你也知道,我只是高中毕业,学到的东西很有限。尤其这些专业知识,很多都是大学里才会系统的教授的。”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上大学呢,我记得你高中的成绩也一直都是最好的,想要考上帝都的大学都不难吧。”
刘和突然起身,拿出一个笔记本,然后将笔记本打来,里面夹着一张纸,他把纸递给沈寒露。
沈寒露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不是?我没看错吧刘和哥?这可是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考上帝都大学了,我的天,我都不知道。那为什么你不去念大学呢,就我看你现在也很喜欢这个专业,很喜欢钻研这些啊?”
刘和说:“这是我的一个秘密,我只告诉过你,你也不要与其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