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霆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我特么倒是想左右,这不是没左右成么!
他这个哥哥一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多年不见,功力未减。
女眷这边,甘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舟车劳顿,只叫甘霄几个带了贺礼过来,没有亲自来京。甘家几个伯母和堂嫂堂姐倒是来的齐全,都来正院找莫氏说话。
甘霆这几年都没机会带她们母女回兰陵去,几位堂姐都长开了,堂嫂几乎没见过,嬷嬷指着女客介绍了一圈,甘棠就只管跟着叫人。
相比于哥嫂的怜惜不同,家里人对于她这门婚事都十分满意,眼里也是实打实的羡慕,尤其是伯母和几个堂姐们。
用过午膳后,莫氏就叫人带伯母等人去住处安顿,甘棠看母亲似是有些累了,便吩咐紫陌取了热水和毛巾过来,帮莫氏卸掉钗环洗脸放松一下。
莫氏洗过脸后,又打散了头发叫宝枝重新梳过。
甘棠看母亲终于放松下来,捧了一杯热茶递给她:“今儿站在三伯母身旁穿秋香色衣裳的是谁?其他几个姊妹我多少有点记忆,就她真是半点印象也没了。”
“你三伯母家的堂姐,小名唤作兰儿的,小时候黑黝黝的,又不爱吃饭,瘦得跟柳条儿似的,这几年大了些,倒是好看了不少。我记得隆盛四年时候,你爹爹还不算太忙,咱们也得空回兰陵过了一次年。还抢过你东西呢。”
甘棠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有这事?”
莫氏道:“我记得那是个镶珠双蝶玲珑钗,明明是你祖母给你的见面礼,她在一旁见了非说想要,还在老太太面前哭。她从小长在老太太膝下,拿了老人家多少东西,一根珠钗都舍不得妹妹。”
老太太大抵是想着甘家在京中过得不错,什么首饰都有,更兼兰姐儿一直养在自己膝下,看着她哭成那样,难免护短,好言好语要来了珠钗又给了兰姐儿。
甘棠那时候才五岁的年纪,在老太太的示意下,拔下珠钗后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递给了兰姐儿。莫氏当时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这件事情在甘棠心里种下不好的印象,叫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从此产生类似自卑、敏感等种种情绪。
可人家甘棠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该吃吃,该睡睡,见了堂姐乖巧打招呼,见了老太太也笑得又软又甜,最后哄得老太太在她临走时候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了她。
“这都多少年了,娘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呢?”
兰姐儿谁虽说是她的堂姐,但当年就是个七岁小豆丁,她甘棠心理年龄比兰姐儿还长二十多岁,不过是一根珠钗,给她便是,权当哄孩子了。甘棠轻轻给莫氏揉着肩,“那时候堂姐还小呢,长大了就好了,今儿看着不就同以往时候不一样了?”
莫氏对于甘棠这个理论并不认同:“都说三岁看到老,你那时候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吧,她要你就给她,一点都不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一下。兰姐儿到底是自家人,上头有长辈看着,不会太出格,争一根珠钗也就罢了,若是你日后进了东宫,太子的良娣、侍妾抢你东西呢,你又该怎么办呢?”
甘棠想了想,道:“那也不能吧,不是说皇家最有规矩的,东西到了东宫里,也是要先经了我的手才能分下去,只有我许可了她们才能有。就拿咱们寻常人家来说,家里的姨娘哪有自己伸手要东西的,还不是主母给什么就拿着什么?”
别的不说,她穿越到的这个朝代里,妻妾规矩还是挺严的,就是王府侧妃什么的,也要等到有了孩子和宠爱,腰杆子直了才能出门交际,平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东宫又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上头还有太后和皇后两尊大佛镇着,怎么可能不守规矩呢?
莫氏摇头道:“你也想得太轻巧了,很多时候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若是那些良娣侍妾的得宠了,不光会有太子私下里的赏赐,还有宫里主位娘娘的放赏,底下人的孝敬,法儿多着呢。成阳长公主那还是公主呢,驸马爷不还是为了一个婢女出身侍妾闹得不可开交?你年纪小,经历的少,可别小巧了这里头的弯弯绕。”
看着甘棠这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莫氏不由又开始头疼起来,原本打算要歇的午觉也不歇了,径直走到前院去找甘霆。
因为中午有客人的缘故,甘霆用了些酒,正在前院书房小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夫人皱眉不展地坐在那里,不由吓了一跳,起身问道:“又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你闺女。”莫氏叹了口气,“那么个温温吞吞的性格,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嫁进东宫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这几天不是要去东宫有事同太子商议?正好替我探探殿下口风,看看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也好叫棠儿早早学一学,早早晚晚叫人给吃了。”
甘霆虽然觉得莫氏这个提议非常有建设性,但是他作为太子未来的岳丈,要是直接对着太子问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掉份儿了,不过倒是可以找旁人代问看看。
为了不叫夫人忧心过度,甘霆好声好气地应了下来。
甘霆坐到现如今的位置,宫里自然也是培植了人手的,就在第二天,他就派人带话给了内务府管香烛的潘太监,叫他帮忙查问一下太子喜好。
潘太监而今在内务府已经是个不小的头头了,要是旁的宫妃诰命有事情托他,他大都会叫手下小弟去跑腿交差。但这件事情是丞相托的,潘太监听了传话后不敢托大,即刻就着手去亲自办这件事。
太子喜好和皇帝的喜好一样,在宫中属于禁忌,而太子身边的人都是未来要在乾清宫伺候的,出门都是横着走的那种,绝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出卖主子,所以要想弄明白这件事,不光找到贴身的人,还要有过硬的交情才行。
也是潘太监运气比较好一些,在宫中同他最是交好的同乡赵太监恰恰在东宫侍奉过,且当年在太子身边的东宫大总管李意身边伺候的不错,还拜了李意做师父,有着非比寻常交情。
潘太监带了厚礼来寻赵太监,请他帮忙询问太子欣赏的女子类型。赵太监笑眯眯地收了礼,为着保险不免多问了一句:“潘哥哥,你给弟弟个准话,到底是哪尊大佛能够劳动得了您?也叫弟弟心里有个数。”
潘太监压低了嗓子笑了笑,指了指文昭阁:“哥哥从前就是在那里给那位大人伺候茶水的。”
赵太监门清儿了。
既然是左相大人相托,那这事不管怎么说都要好好去办,不是随便拿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赵太监趁着当晚李意不当值的时间找到了他。
大约三四年前,李意在东宫犯了点错,虽不至于被逐出东宫,但对于日后发展是很有影响的。当时也是赵太监替李意扛下了事情,被撵到了库房,后来李意又拉了他一把,送去了内务府。
是而对于赵太监的请托,李意并不反感。在听完赵太监来意后,李意也并没有问是谁托他来问,毕竟太子大婚在即,各宫主位嫔妃、两位良娣家中亲眷以及各路有心人都有可能好奇这个问题。
太子中意的类型么?
他李意伺候了太子这么多年,甚至比太子本人都要了解太子,在知晓主子心意这方面,他若自谦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纵观他伺候太子的这些年里,能够引起太子情绪波动的女人,除了甘家大姑娘外,从没有过别人。依着太子的性格,若是对甘家大姑娘无意,绝不会这么被动地接受这门婚事,还要亲自过问婚礼仪程,每处细节都反复考量。
李意对着赵太监下结论道:“太子自是最中意未来太子妃那样的姑娘。”
赵太监一脸难以置信:“甘家姑娘那样的?师傅你别是诓我的吧?”
李意嘴角勾起了一丝神秘莫测笑容,带着一脸“不可说”的高深,对赵太监道:“我就这话,旁的我不知道,也再没有了。”
于是,“太子最欣赏准太子妃类型姑娘”的这件事,就通过李意-赵太监-潘太监这条曲折的线路传回到了甘霆耳朵里。
甘霆第一反应也是诧异。
这一帮宫人们也真是太能瞎编了,为了讨好于他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果然即便坐到了“大周第一权相”这个位子上,也有诸多无奈。
他不过就是想听句真话,怎么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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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楚音穿越成了梁国皇帝膝下唯一的女儿,号称整个皇城最不好惹嘉阳公主。
父亲是梁国皇帝,从女儿一出生就给予了极致宠爱,只可惜政务繁忙,疏于保养。
大哥是内定太子,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妹妹,却对于朝政半点不通。
二哥热爱文学,每年能给妹妹写近百首诗赋赞歌,却对文学之外的事物没有一点上心。
三哥武艺超群,从小到大最是护着妹妹,只是一读书就头疼。
只可惜,楚音穿越的这个角色只是小说中的女配,在原文中为了爱人离家去国,结局却是从正妻沦为了妃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男女主做了嫁衣裳。
穿书后的楚音表示,爱情什么的都是浮云,她只想持续家族荣华,做个人间富贵花。
第22章 22
太子和太子妃大婚的前一日, 各宫嫔妃都过来坤宁宫中请安。
李皇后自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乔贵妃一想到以后甘棠住在宫里, 她可以没事跟太子妃喝茶聊天套套近乎,也好叫太子妃在左相面前为家里人美言几句, 对乔焕几个必然大有助益。
想到这里,贵妃也是一脸喜色,奉承起皇后来也毫不含糊,吉祥话一阵儿接着一阵儿,逗得皇后合不拢嘴。
德妃用一种十分不理解的眼神瞥了贵妃一眼,乔贵妃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吗?人家太子要大婚,又不是她家三皇子讨媳妇,自己在那边高兴个什么劲儿。
纯妃坐在德妃身后, 安静喝茶。她这个没孩子的都不过是拿笑挂在脸上迎合皇后,贵妃可是膝下有儿子的,竟然能发自内心为皇后的儿子大婚而高兴, 不得不说, 贵妃的确厉害, 不是她们这种小角色能比的。
惠妃内心冷笑, 甘家和太子外家原本不睦,太子又是被丞相逼着点了头,认了这个太子妃。秦峥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 跟太子妃之间夫妻情断是迟早的事,早晚有皇后哭的时候。
皇后陪着众位妃嫔先聊了一会儿,而后将目光转向了贵妃:“皇上打算明天坤宁宫设宴, 款待公主王妃和命妇夫人,乔妹妹是个稳妥人,到时还要你早一些过来,少不了你的帮衬。”
皇后只有一个人,就算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这是打算找一个人分担一下接待任务。
乔贵妃起身,对着皇后盈盈一福:“臣妾定当不辜负娘娘信任。”
虽然乔贵妃位份更高一些,但当年入府最早的终究还是惠妃。
这人就是这样,虽然皇后开口叫惠妃帮忙招待,她不一定乐意干这活,可若是越过她去直接找了贵妃分担,她又觉得皇后重视贵妃轻视于她。
更何况,在太子大婚这么重要的场合里,贵妃站在皇后身边,以半个主人姿态招待各宫和命妇们,来宾们都会真情实感的认为,她这惠妃比人家贵妃差了那么一截。
今天的请安真是叫人糟心极了。
惠妃憋着一肚子气回宫,正好逢上大皇子过来请安,一见惠妃这模样就问道:“这是谁给母妃气受了?”
惠妃摆了摆手,道:“没什么,都是小事。”
惠妃的大宫女贞儿忍不住对大皇子道:“皇后娘娘当着人不给我们娘娘面子,明日太子大婚,在坤宁宫设宴,只叫贵妃帮着招待,把我们娘娘晾在一边,自是叫人生气。”
大皇子对着惠妃安慰道:“母妃莫要担心,想来明日前头宴席上,太子脸色定当不会好看,尤其在对上左相时候。到时只要我在中间稍稍挑上那么几句,保准叫太子脸色更难看一些,也叫人人都知道太子不满意这门亲事,相爷日后自然不会放过东宫。”
惠妃这才多云转晴:“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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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这日,甘棠起了个大早,可怜她为了安慰担心过度的一双爹娘,已经连着三天没有睡过整觉了,这一大早上被嬷嬷叫起来绞面上妆,整个人都有些晕晕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有些不切实际。
七月成婚的确是热了些,太子在迎亲之前还有很长的仪式要举行。秦峥本就生得好,一身大红色彩绣龙凤吉服更显高大修长,这一早两个时辰的祭拜忙碌过后,他的脸色也更白了些,看着多了几分文气,五官也分外立体。
寒蕊突然想起多日以前的某个清晨,在谈及太子长相之时,姑娘说他长得十分一般。
可就新姑爷这张脸,跟“长相一般”这四个字那是根本不沾边好嘛!
寒蕊忍不住看了甘棠一眼,可惜姑娘似乎有些紧张,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太子大婚仪式异常繁琐且无趣,在礼官的指引下,甘棠感觉自己像一个木偶,行,跪,拜,起……直到行完合卺礼抵达新房,在喜床上坐下来后,甘棠才略略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渐黑,华灯初上,宫宴也在夜色当中也拉开了帷幕。
大皇子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太子身上,原以为太子会黑个脸,表现出一脸不耐烦的架势,没想到秦峥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据大皇子对太子的了解,这个脸色绝对在普通逾越之上的那种。
一定是装的,大皇子边看边心中腹诽。
果然甘相势力不小,就算是太子这般人物,也不敢得罪于他。
三皇子倒是把心思都用在了感受婚礼本身身上,排场之大,规格之高,令人瞠目结舌。很多完全超越了太子大婚范畴。
就人员来说,不管是礼官还是宫人们都十分尽心,无一人敢懈怠,充分说明了太子和丞相是多么受父皇恩宠。
也不知道自己成婚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说不定预算连太子一般都不如。
大皇子和三皇子对视了一眼,各怀心事碰了一杯。
婚礼上,右相比较愁苦,但大多数人还是开心的。除了因为气氛实在是喜庆,大家受到了感染外。主要是给皇帝和太子看,展现一下自己对于大婚的喜悦,有几个大人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比自己儿媳娶媳妇还开心呢。
慈安宫内,郑姑姑对太后道:“今儿外头可是热闹得很呢,皇上皇后之前两次三番地请您去前头转转,叫奴婢说,不如您就遂了他们的愿,出去露个脸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