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说话还不利索的时候,你和她说话,她都是认认真真的听着,等大一点儿,就能和她商量了,比如吃多少饭,喝多少水,不是非得大人发着火逼着这孩子才乖乖听话。
后来她跟着荀宁学,荀宁那孩子就是个会读书的,上的学校还是首都顶好的学校,学的多,懂得多,娇娇跟着他真学了不少东西。
很多都是乔章吕静教不了了,比如唱歌,比如外语,乔娇娇都能跟着荀宁学。
但乔娇娇这么小,就能出卷子考魏婷他们,这还是让乔章很惊讶。
一是惊讶于乔娇娇这个想法,二是惊讶于她对魏婷他们学习的关心,看闺女现在凶巴巴的模样儿,像极了乔泰小时候教乔安算术的样子。
吕静看着魏婷魏江叹了口气,不过她也知道学习这事儿急不得,现在发现两个孩子学习不认真,也能让乔泰以后注意点儿,别一门心思扑在厂子里,现在升了主任还不满足,非想当副厂长,当厂长。
还有魏顺,也别总觉得有他爸妈带孩子,万事不操心了。
吕静拍拍乔娇娇后背:“行了行了,你们也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至于婷婷和江江的卷子,等吃完饭,妈盯着他们改,你也别气。”
乔娇娇是挺气的,她气的不是魏婷魏江学习成绩不好,这学习成绩不好咱们可以努力,可以找方法。
她气的是这两个孩子考试绝对抄了别的同学的,要是他们真的能考八十分,也不至于一个连一百除以五等于多少都算不出来,一个更是连十八减八也不知道答案。
第39章
吃了中午饭,乔娇娇开始盯着魏婷魏江改卷子,她可算发现了,魏婷做魏江的卷子还可以,魏江做魏海的卷子还可以,但做他们自己的,那真是能气死个人。
再一问,才知道当初复课,魏婷本来是读了二年级,复课直接读的四年级,老师们呢,有的还被贴过大.字.报,教他们的时候没有以前严格。
乔娇娇挺无奈,魏婷魏江这种其实已经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了,如果不把前面的基础给补全了,他们只会越来越跟不上,学习成绩越来越差。
一个下午,乔娇娇就在给魏婷魏江补课,没想听着的魏海真的很聪明,跟着听一听,加减算数就比魏江的准确率都高了。
晚上一家子吃饭,乔泰魏顺来接魏婷魏江魏海,还被吕静给训了一顿,都当爸妈的人了,怎么连孩子在学校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啊。
腊月二十九,瓷器厂宿舍的人也都知道乔家三儿子回来了,还带着对象,对象是部队里的医生。
这下楼里不少邻居上门,想让林静给瞧瞧病。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大病,多是觉得部队里医生肯定医术好,有些平时舍不得去医院的小病小痛正好可以让看看。
乔娇娇这未来三嫂医术也确实很好,不过她是外科医生,手术上更专业,简单的一些常见病也还是能看的了的。
还有人想着这马上过年了,大年初一到初八都不好看病的,不吉利,乔安这对象又是初七就走,那趁着现在还没过年,让人家给瞧瞧吧。
于是乔家就成了诊所,客厅里都是人,还排着队呢。
向党向军两个小懒猪还在乔章吕静的屋里睡觉,乔娇娇拿着书,一个人在书房看书。
看着看着,乔娇娇忽然听到了敲玻璃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只见荀宁站在窗户下头,着急的看着她。
乔娇娇赶紧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刮进屋里,冻得她一个哆嗦:“宁宁哥哥?怎么了?你怎么不进来说啊?”
“我准备去你家,结果看见你在这屋里,娇娇,你出来一下。”
“啊?怎么了?”
“我刚才去供销社买东西,看见从电车上下来一个小孩,那小孩哭的很厉害,我觉得她有点儿像你大哥的女儿,我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只是看她长相长得有点儿和吕姨相像,我也在你家看过墙上挂着的照片,里面有你大哥一家的全家福。我问话她也不说,我要领着她到瓷器厂宿舍她也一直摇头。我就叮嘱她站在原地,赶紧来找你了。”
乔娇娇一听心一下悬了起来,现在可是大冬天,腊月二十九,前两天才下了雪,外头冷得很,如果真的是向红,她怎么这会儿跑来了?
大哥大嫂呢?
前些时候大哥不还写信来,说他怕刚下乡的知青们适应不了生产队的生活,过年都要多关心呢。
乔娇娇穿好衣服,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向红,乔娇娇也没和三哥细说,只说出去一下,现在三嫂在家,三嫂和瓷器厂这些人也不熟悉,三哥如果不陪着也不好。
荀宁也很可能认错,荀宁搬来宁安后向红也只来过两次,两人也没碰过面。
家里有向阳六岁,向红四岁,大哥大嫂抱着他们拍的照片,不过那是黑白照片,和本人还有点儿不一样的。
一出外面,乔娇娇就往电车站跑,荀宁过来拉住她的手:“我拉着你,被跑的摔了。”
乔娇娇担心的问:“宁宁哥哥,那孩子真像我妈吗?”
向红是和奶奶吕静有些相像的。
“嗯,是和吕姨有些像,她不是咱们附近的孩子,以前没见过她,问她话她也什么都不说,只一个劲儿的哭,我说那先来找你,看看是不是。”
乔娇娇虽然理智上觉得应该不是,大哥家在公社,向红怎么可能一个人跑来市里?
平时大哥来市里都多少骑自行车,载着向红向阳,只有大哥大嫂一起来市里,他们才会坐车。
向红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坐车来市里过,再说向红的性格也不是那种胆大的,这么想着,乔娇娇还是加快了步伐,就怕如果万一呢。
她跑到路口,一转过去,只见远远的在电车站牌下,有个哭着的小姑娘,乔娇娇心一下就揪起来了。
她大喊一声:“向红?”
乔向红听见有人喊她,再一看是乔娇娇,像是找着主心骨似的,跌跌撞撞也向乔娇娇跑来,她跑着抱住乔娇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小姑,我找不着奶奶家了。”
乔向红头发乱糟糟的,脸手已经冻得红肿了,说话的声音也哑得不像话。
乔娇娇拍着她的后背:“别怕别怕,从这里下车,你看见那个理发店没,往理发店的方向走,等看到了路口,拐进去再直走,就到家里了。”
说完乔娇娇又担心的问:“向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一个人来的吗?大哥大嫂呢?”
乔娇娇一问,乔向红哭的更厉害了:“小姑,咱们快去找爷爷奶奶,我爸,我爸爸被人打了,那些人打我爸,还要把我爸给抓起来。小姑,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乔娇娇听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荀宁,荀宁一下拉住乔娇娇的手:“娇娇,别怕,我去厂子里叫乔叔吕姨,你先领着她去家里。”
怕乔娇娇乱了心神,荀宁拍拍她的肩膀:“娇娇,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乔娇娇被荀宁这么安慰,心情稳定了一些,见荀宁跑着去了厂子里,乔娇娇拉着乔向红回家,边走边问她:“向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大哥什么时候被打的?”
“昨天,昨天晚上。”
“向红你知道打大哥的是谁吗?”
“是那些知青。”
“他们为什么要打大哥?”
“大队里有几个爷爷奶奶,听说他们都是大城市来的,还有首都的呢,他们现在在大队里,住的地方不好,下雪还病了,爸爸给那些爷爷奶奶买了药。然后那些知青知道了,就说爸爸不对,把爸爸给打了,打的爸爸都站不起来了。他们还说要斗爸爸。”
“那大哥呢?大哥现在在哪里?”
“爸爸现在在家里,卫生所的医生去看了,说爸爸腿要断了,爸爸一直闭着眼睛,头还好烫。有人和妈妈说,让妈妈送爸爸去医院,说爸爸必须去市里的医院,不然怕……”
说着乔向红哭的都喘不上气来了:“他们说不去市里爸爸会死,可妈妈一直没有送爸爸去市里,爸爸也一直没醒来。我早上听妈妈和姥姥说先让爸爸在家里,他们怕得罪那些知青,那些知青说要去县里告状了,要把爸爸给告了。我姥姥还说爸爸照顾那些爷爷奶奶被人发现了,以后肯定要倒大霉的。”
乔娇娇听的心里气的够呛,这是大哥关照被下放的人,让新来的知青们给瞧见了,现在的知青冲劲儿足着呢,这不就和大哥起了争执。
大嫂这也太过分了,她怕知青们去告状,怕被县里发现大哥照顾那些‘臭老九’,怕被连累,居然就放着发烧的大哥不管?
难道真的想着让大哥烧死,好来个所谓的‘人死债消’?
看着哭的脸都裂皮的乔向红,乔娇娇心疼的不得了,这么小的孩子,见着家里情况不对,见着当妈的不管爸了,就赶紧来找爷爷奶奶。
只看现在向红做事这么主见,有判断力,就知道她将来也错不了。
旁的孩子,就是担心爸爸,也只会求妈妈给爸爸看病,可向红就自己判断出来,大嫂靠不住,与其求大嫂,不如去找爷爷奶奶。
乔娇娇给乔向红擦擦眼泪:“没事了向红,你很厉害,你一个人来市里,来找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马上就来,他们会找医生去给大哥看病的。”
乔娇娇又担心的问乔向红:“向红,你是怎么来市里的?”
大哥一家住在公社,从公社来市里,可是得先走到县里,再从县里坐车到市里,到了市里还得倒车。
而且县里到市里的车,还会查有没有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可是不让坐车的。
乔向红吸着鼻子说:“我昨天一直睡不着,今天起来听见我妈和我姥姥那么说,我觉得我妈不想管我爸了。
大队里就有人病了,他家里人不管他,让他等死。
我不想我爸死,我就走到县里,坐车的时候,我前面是个叔叔,我紧紧的跟着他,售票员姨姨以为我们是一起的,也没问我话,也没要我的钱。
坐车到最后,下车我记得再等电车就能到奶奶家。我就坐车来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下,我想起上回跟爸爸妈妈坐车,能从车窗户里看见爷爷奶奶的厂子。
我一直盯着窗户外头看,看见了爷爷奶奶的厂子,电车一停我就下来了。可我下来,就认不得路了。”
“我们向红已经很厉害了,可以一个人从公社来爷爷奶奶家。”
领着乔向红回到家里,乔娇娇先低声把事情和三哥说了,乔安一听,脸色大变。
他赶紧和还在家里的邻居们打声招呼,说家里有事儿,他等会儿得和林静出去一趟,请邻居们改天再来。
乔娇娇突然想到她未来三嫂就是医生啊,还是外科医生,是上过战场的军医,像大哥这种,应该能治疗。
现在大哥最麻烦的是高烧,也不知道大嫂有没有给大哥用退烧药。
很快,乔章吕静也火急火燎的也赶回来了,跟着的还有乔民赵来娣。
乔娇娇又把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他们重复了一遍。
赵来娣听乔娇娇说大哥乔国受伤了,还发着高烧,大嫂王梅也没管,赶紧说:“爸妈,我去我爸那里一趟,我爸有熟人在运输队,还是领导,能借到车,大哥那里不能拖,不管是坐公交还是骑自行车都太慢了,而且大哥最好还是接到市里来治疗,有个车方便点。”
乔章吕静平时从不做这种公器私用的事情,从不为了自己的私事去求人,可是为了儿子,乔章点头了:“来娣,那就麻烦你爸了。”
赵来娣转头骑着自行车走了,乔章吕静在家里急的很,虽然听乔娇娇讲了,还是又问了一遍乔向红发生了什么事儿。
乔向红在吕静怀里边哭边说。
乔安也和林静说:“林静,等会儿你得和我们去一趟公社了。”
“这是当然的。”
“那有什么需要我们准备的没有?”
林静想了想说:“我随身带着一些药,这些都能用,不过我的建议是不管大哥严不严重,还是先接到市里医院,如果严重的话,在医院动手术也更好。就算不严重,大哥也还是先和那个环境隔离开,不要再发生什么冲突比较好。”
吕静气的直抹眼泪:“那些学生娃怎么就那么没良心呢,你大哥前头写信回来,还担心他们背井离乡的,从城里来到宁安农村里,吃不好喝不好,还想好好照顾他们,怎么他们就这么对你大哥啊。还有那些下放的,你大哥是有关照,可人家是下放,也做检讨,也进行思想教育,这还不够啊,难道非得糟践人,非得看着病了也不给吃药,这才是应该的吗。”
很快,乔娇娇二嫂借来了车,乔娇娇二嫂的父亲赵满仓也来了,他说:“我和你们跑一趟吧,我不去公社,先去县里,国子上班的那个县里我也认识几个人,先看看这事儿闹到了县里没有。要是县里没闹上来,那公社压一压,国子以后也不会受影响的。”
吕静红着眼说:“国子又没做错事情。”
“妹子,现在不是看你做错事没有,是有没有人非要整你,你说多少人阳奉阴违,明明是好事儿,非被他们弄的乌烟瘴气的。”
吕静不说话了。
吕静乔章乔安林静还有乔民都去了公社,乔娇娇只能在家里提心吊胆。
下午,乔娇娇大哥进了市里的医院,他的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还是高烧,腿也需要手术,甚至如果医术不够的医生,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的腿。
如果不是向红跑到市里来告诉了乔家人这件事,真让乔国在家躺着不吃药不治疗,他说不准连命都没了。
不过现在乔家人也没有时间去追问王梅到底是为什么不送乔国去医院,不告诉乔家人乔国受伤了,甚至连一颗退烧药都没给乔国喂。
现在对乔家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保住乔国的性命,治好他的腿。
宁安市里好的几个外科大夫都有留学经历或者海外关系,想找他们做手术比较困难。
万幸的是这次乔娇娇三哥回来,还领着对象。
乔家的除夕新年,都是在医院过的。
家里大人轮流请假去医院照顾乔国。
白天乔章吕静守着,头一天晚上是乔泰魏顺,第二天晚上是乔民赵来娣,第三天晚上是乔安。
乔娇娇在家里照顾乔向红,乔向红那天是早上六点多大队里晨起的喇叭响了,就自己走着去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