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不就听过了。”
端着饭盒坐下,乔娇娇把盖打开,只见里面居然只有一点儿,这么说也不准确,而是只有一根儿,还挺少。
曾红日看着乔娇娇,笑着说:“小姨,生日快乐。”
乔娇娇看了看饭盒里的面,又抬头看了看曾红日,又看了看饭盒里的面,一时之间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乔娇娇属于不怎么看重生日的,不止是生日,节日啊纪念日啊她都不是很在意,可能和上辈子这些日子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有关。
这辈子呢,生日家里会给过,也只是简单的吃顿肉,吃碗长寿面。
经常她自己都把生日给忘了,还是爸妈提的时候才想起来。
乔娇娇的生日是阳历的六月八日,今年她在首都,爸妈不在身边,她也就很自然的忘了这回事儿。
再一想,今天还真是六月八日,她的生日。
没想曾红日居然知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对啊,我就是知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是挺惊喜的,多谢。”
曾红日把他手边的饭盒打开,推到乔娇娇跟前:“生日礼物,本来想送个别的给你,可一般的我也拿不出手,拿得出手的吧,你这人肯定不收,最后想想还是送你盘饺子吧,吃到肚子里最划算了。”
乔娇娇挑眉,还有饺子啊?
她夹了一个,尝了尝:“好吃,多谢你了。你呢,你吃晚饭了吗?”
“别一个劲儿的谢了,谢一回就成了。快吃吧,别放凉了。至于我,我吃了,你别惦记我。”
乔娇娇先吃面,曾红日还在旁边嘀咕:“小心吃,别给断了,断了不吉利。”
乔娇娇只能一鼓作气把这一根面条给吃完,吃了面条又吃饺子。
曾红日拿的饺子还挺多,吃了十几个,乔娇娇吃饱了。
她准备收拾一下饭盒,曾红日突然说:“小姨,看你吃的香,我也想吃一个。”
“可以啊,自己夹吧。”
“可我没筷子啊。”
乔娇娇看他,曾红日还一副拜托的模样儿。
“没筷子那就别吃了,总不能我喂你吧。你瞎叫小姨,但我不能真把你当魏江啊。”
“为什么不能?”
“你说为什么?”
曾红日不说话了。
乔娇娇把饭盒收拾好,没吃的也盖住,曾红日突然叹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生怕你不高兴,生怕你生气了。”
乔娇娇站起身:“行啦,走吧,我没那么容易生气。我也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朋友之间还是应该保持距离的。怎么说呢,界限感,分寸比较重要。”
“小姨,你好喜欢说教啊。”
“这是说教吗?”
“我觉得是,不过小姨,我们之间现在是朋友了是吗?”
乔娇娇看着他:“你这人很奇怪诶,朋友不就是自然而然相处着,彼此产生了友情吗?为什么要用这种确认关系的疑问句呢?”
“因为我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嘛,小姨你这个人是个冷酷的人。”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我冷酷的人。”
曾红日突然低头弯着身子看着乔娇娇,很认真的说:“小姨……”
“嗯?”
“算了,还是不说了。”
“想说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不是我吞吞吐吐,只是我一下给忘了要说什么了。”
“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
“噢,我又想起来了,小姨,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吗?”
“对,不过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姨啦,很奇怪。”
“我不叫你小姨那叫你什么,娇娇吗?感觉你也不许我这么叫。”
“你的感觉是对的,我更喜欢别人连名带姓的叫我。”
“才不是别人,我看女生们叫你娇娇,娇儿,娇妹,娇,你都会应答,但男生这么叫你,你就假装听不见,非得人家连名带姓的叫你。”
乔娇娇有些为自己的双标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尖:“对啊,我只能接受女孩子对我的亲昵称呼。”
她这名字实在是太黏糊了,如果她换个名字,假如她叫乔向红,别人称呼她向红,红红,完全是可以的。
但娇娇这两个字总觉得太亲昵了一些。
“这就是你说的界限感吗?小姨你对我们男孩子好不公平啊。”
乔娇娇伸手拍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所以我是不许叫你娇娇的吗?”
“不许。”
“如果我这么称呼你,你会怎么办啊?”
“会假装没听见。”
“小姨你真是,你还说自己不冷酷,我看你真是铁石心肠。”
走到宿舍楼下,曾红日突然又说:“小姨,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不。”
“什么事儿?”
“我和你很有缘分的,生日比你晚三个月。”
“九月八号啊?行,我知道啦,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的。”
曾红日立刻甜甜的说:“小姨真好,比我亲小姨都亲我。”
乔娇娇:“你别是压根儿没亲小姨吧?”
“哇,小姨你好聪明,这你都猜出来了,我姥姥姥爷只我妈一个闺女,我还真没亲小姨。”
乔娇娇无语:“你这人怎么这么贫嘴。”
过了生日,乔娇娇才收到家里的来信和荀宁的信。
家人是直接给钱和票,让乔娇娇想吃啥想买啥自己去吃去买。
倒是荀宁给乔娇娇的礼物比较特别,是一本故事书,还配着插图。
但这不是荀宁写的故事书,而是荀宁把乔娇娇小时候说的那个《小猴子历险记》的故事整理出来的故事书。
荀宁用的就是普通的日记本,首页写着祝福的话,祝乔娇娇小朋友生日快乐,永葆童心。
之后每页都画着忙忙碌碌的小猴子,故事完全是还原乔娇娇当初讲的那个故事,这让乔娇娇很是不可思议。
这是十来年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荀宁才十岁,他现在对十年前的事情居然都记得那么清楚,这也太厉害了。
从荀宁插队开始,没法像以前那样给乔娇娇画肖像画当生日礼物,乔娇娇也不好意思专门寄照片给荀宁,让荀宁照着画。
荀宁开始画小猴子毛毛,这已经是小猴子毛毛历险记的第四本了,之前的三本已经从毛毛是一只特别的小猴子,它有个粗心大意的妈妈,妈妈在生下这只小猴子蛋的时候给忘了,没有妈妈孵蛋,小猴子只能每天被太阳晒被月亮晒。
晒够了,这才孵化出来这个开头进展到毛毛找了个给桃子园看门的工作这段情节了。
那个时候的乔娇娇是真不知道胎生和卵生的区别,只觉得小鸡仔是在鸡蛋里被鸡妈妈孵出来的,那小猴子一定也是在猴蛋里被猴妈妈孵出来的。
她还很气小猴子不好好工作,像他们瓷器厂看门的叔叔人家就很敬业,绝对不会偷厂子里的瓷器。
小猴子在桃子园里工作,居然去偷桃子?
小猴子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工人。
就算已经收了三年这个礼物,今年是第四年,乔娇娇也还是心里佩服荀宁的记忆力,这已经是非人类的记忆力了吧。
当初这个故事是乔娇娇随口说说的,荀宁也是随便听听的,而且还是今儿说一段,明儿说一段,乔娇娇还常常反悔,今天给牛魔王起名字叫牛牛,下回就变成了角角,过段时间觉得还是哞哞比较好听。
可荀宁不仅记住了,还画了下来,还年年给乔娇做连载,真是很有心了。
荀宁画的这只小猴子和大圣爷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是一只可爱又软萌的小猴子,那个时候乔娇娇还给它起了名字叫做毛毛。
乔娇娇翻着这次的小猴子毛毛历险记,看着看着,就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
突然发现这次日记本里还夹着一张纸。
拿出来一看,是荀宁画的乔娇娇的肖像画,是直接照着乔娇娇寄去的那张和荀思思的合影画的,不过也不是和照片完全一样,衣服是荀宁特意设计过的。
是的,设计,这也是乔娇娇发现的荀宁特别的才能。
小的时候,每年生日,荀宁也没什么生日礼物能送乔娇娇的,他会给乔娇娇唱几首歌,画几幅画。
乔娇娇很喜欢这样的礼物,还让荀宁给她画全身像,而且要求必须穿着漂亮的裙子。
于是荀宁就被乔娇娇带偏了,带上了服装设计师的道路,乔娇娇其实并没有给荀宁什么灵感,因为她怕说的太多,反而被人觉得审美奇怪。
倒是荀宁自己,他想出来的一些裙子的花样图案配色,真的既符合现在人的审美,又别有一番韵味。
作为童装,真的是很好看。
没想这次居然又收到了荀宁的画像,还是乔娇娇,穿着裙子,裙子是前些年流行的布拉吉,但图案和一般的布拉吉不一样,上边仔仔细细的画着黄色的小花,裙子是极浅极浅的黄,花是嫩黄,乔娇娇的头绳也变成了浅黄色的,看上去真的好青春洋溢啊。
乔娇娇虽然不能穿裙子,但看着这图也能过过瘾,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来,心里不免想荀宁的审美和她好接近啊,从小荀宁画的那些裙子,没有一条是乔娇娇不爱的。
只可惜这是图,不能真穿。
九月,演出之日如期而至,这是乔娇娇最紧张的一次演出。
当她在台上按着这么多次的排练已经形成肢体记忆在动作着,眼睛却是不自觉的看向台下。
演出结束,一下台,乔娇娇不知怎么的有些恍惚。
旁边一个姑娘一下搂住她:“娇娇,你怎么哭了。”
乔娇娇这才反应过来,她扯扯嘴角,有些艰难的说:“可能是太紧张了吧。”
她,现在是真实的感受到,那样伟大的人们还活着,可离开,就在不久之后了。
人生,人生,命运,命运。
她已经无心再去欣赏别的节目了,等这一天结束,她彻夜难眠。
起身望着窗外的明月,太阳落下,又照常升起,可这中间,必将经历夜月,璀璨的星空下又是什么呢?
演出结束了,乔娇娇也该回宁安了。
来的时候她只拿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五十块钱,走的时候五十变成了一百,还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大堆。
行李早早收拾好,一大清早,乔娇娇冲着出去买了两只烤鸭,再冲回招待所,就该出发去火车站了。
曾红日过来帮乔娇娇拿着一部分行李,乔娇娇也没拒绝。
来首都的这半年,乔娇娇和曾红日的关系好了不少,他们几人算是背井离乡,自然得相互照应。
不过乔娇娇和冯胜男刘军本来就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宁敏呢,乔娇娇和她又有些相处不来,可能人和人真的是要看缘分的,乔娇娇能感觉到宁敏懒得搭理自己,那她当然也不会非要去和宁敏当朋友了。
这样一来,她和曾红日的关系变化比较明显。
乔娇娇也总结出和曾红日的相处之法了,那就是他说任他说,他闹任他闹。
曾红日这人属于会来事儿,会顺杆子爬的,他要是想和一个人打好关系,就一定能做到。
他说话做事本就让人觉得热情又大大咧咧,该细心的时候又很细心,还放得下架子,还会撒娇。
只要别起坏心思,就还能当朋友。
乔娇娇呢,还有个坏毛病,那就是如果有人称呼她小姑小姨,她就容易心软。
不止是对曾红日,学校里有同学这么称呼着她再求她帮忙,她一般都会答应。
乔娇娇有三个包,一个里面塞的全是衣服,当初来的时候拿了两身,来了首都又发了两身,她还逛商场,给家里人买了礼物。
乔娇娇属于不会买礼物的那种人,想想家里人什么也不缺,但来首都一趟,怎么能不带回去一些东西呢?
虽然之前有寄回去糕点,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但首都百货大楼有的,宁安的百货大楼同样也有啊,而且像是需要票证的,她也没法买,她票也不多。
思来想去,乔娇娇干脆直接全买了围巾,这是用得着的,又给爸妈一人买了一双皮鞋。
这个包乔娇娇自己背着,斜挎着的背里放着书,这些天拍的照片,买的零碎小玩意和这些天她抽空给魏江他们出的考题。
手里提着烤鸭和暖壶,另一个塞在脸盆儿水杯这些生活用品的包被曾红日提着。
曾红日不像乔娇娇大包小包,他只挎着一只挎包,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他提了乔娇娇的包,又问她:“你后边背着的包要我帮你背吗,我后背还空着呢。”
“不用了,我可以的。”
曾红日也没强求,他走到乔娇娇身后,一手提着乔娇娇的包,一手扶着乔娇娇后背这包。
他手一扶,乔娇娇后背自然轻了很多,乔娇娇扭头看他:“别,我能背动的。”
“我这也顺手,不过你这里面放着什么呀,这么重?”
“衣服啊,围巾啊,不重的,如果提着可能是有分量,双肩背着还好。”
“围巾,哦,想起来了,你来首都一趟,居然买了那么多围巾,你围得过来吗?”
“当然围不过来啊,我这都是送人的,给家里人买的。”
“你家里人还挺多啊。”
“当然了,我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都有儿女,我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也不少呢。这你不是知道的么,还学着魏江瞎叫。”
“哦,小姨啊,我知道那是你外甥,那孩子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那孩子,我家魏江和你同岁吧,他当初上学晚了一年。”
“我就是那么说说,再说咱们两个是朋友,他不就是我外甥了,也该叫我一声……”
停顿一下,曾红日说:“该叫我一声小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