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一点头,又道:“程玉蓉的禁闭快要到期了,到时候你记得招呼她,别让她总出现在我面前,也别让她和程家人有联系,否则,她一定先弄死你。”
程玉仙试想了一下,脸皮忍不住抽了抽,“知道了,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是嫡枝,没有程玉蓉受宠,我进来的时候,程家也没给我帮助,倒是把宫里面的一部分势力给她了。”
顿了一下,程玉仙又道:“还有啊,太后那边和程玉蓉的血缘更亲近一些,也更加喜欢她,我一个人,独木难支啊。”
时九一就道:“你的宫里面,除了你带进来的秀禾,其他都是我的人,你可以放心用。”
程玉仙:“……都是你的人?”
又想起来时九一之前说的帮她挡掉了很多暗算的事情,程玉仙就道:“我知道了,多谢你啊。”
说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时九一摆摆手,程玉仙脸上的表情一正,抬脚走了出去。
外面都是过来探病但进不来的妃嫔。
见到程玉仙,先是愣了两秒钟,才开始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程玉仙垂眼看着面前这泱泱一大片各式各样的花儿,以前总觉得没什么关系,也没怎么关注过,现在好了,她也终于成了这些花儿当中的一朵了。
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默哀了几秒钟,程玉仙叫了起。
“都起来吧。”
面前的花儿纷纷站起来,还不等程玉仙把所有的人都看一遍,就有人开口问道:“皇后娘娘,今儿一大早就听底下的小太监说皇上身体抱恙,连早朝都没去,可把妹妹们吓坏了,就连太后娘娘也吩咐了人过来瞧瞧,却又不想这守门的太监说什么也不让进,还说娘娘已经在里面了,妹妹这见不到皇上,不清楚他的情况,这心里实在是着急,还请娘娘告知,太后娘娘那边也还等着回复呢。”
程玉仙定睛以看,是淑妃。
苏家人。
淑妃同她还有程玉蓉一样,是苏家送进来的。
朝廷设左右丞相,右为尊,程相是左相,苏相是右相。
在权力上,苏相要大于程相。
不过虽是这么说,但是程家有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是以两方势力综合来说还是程家厉害一些。
这些年,苏家和程家一直不怎么对付,这次,两家又同时送了族中女儿进宫,却是程家的更得宠,最近两家在朝堂上不知道battle多少次了。
这些,都是今天刚刚相认的老乡给她讲的。
程玉仙看着面前的淑妃,现如今,看样子这个淑妃也坐不住了。
程玉仙想着里面那位老乡的话,就道:“应是昨天起了风,皇上有些受寒,不过太医已经看过,没什么大事,只嘱咐说需要静养,不得打扰,这不,皇上连我都赶出来了,诸位妹妹还是同我一起回去吧。”
“可这太后那边?”淑妃又多说了一句。
程玉仙就道:“太后那边,我去说。”
太后到底是程家人,淑妃还真就没辙,眉心紧跟着皱了皱。
养心殿的内侍不准她进去,她只能跟着程玉仙回去。
白白浪费了一大早上,淑妃心里面难免有些不痛快。
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都没见过皇帝的面。
路上,眼瞅着就要各回各宫了,淑妃想了想,就开口道:“娘娘,皇上这病来势汹汹,听着还有几分凶险,妹妹着实心焦,刚巧前些时日进宫时,家里让带了一株千年人参,妹妹回去便着吓人炖上,回头给皇上送过去。”
程玉仙一开始还没明白淑妃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就道:“不用了,人参你自己留着,皇上那边什么都不缺,现在只需要静养就好。”
淑妃就说:“千年人参可是世间难有的好东西,妹妹也是心焦皇上病情,送点参汤过去,不算打扰吧。”
程玉仙皱眉,“你是没听明白吗,皇上现在只需要静养,不让打扰,别说你是送参汤,就是仙丹,皇上也不见,你要是非想要去触霉头,我也拦不住你。”
淑妃被程玉仙堵的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她开口讽刺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不过,这说起来,自打咱们姐妹进宫以来,皇上也只对皇后娘娘另眼相待,我们这些,怕是在皇上眼中不堪入目,否则,也不会见上一面都这般困难,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娘娘容不下我们姐妹呢。”
程玉仙脚步一顿,算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心想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转过身,盯着淑妃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京城有三美,称之为一蓉二姝,一蓉冠绝天下,二姝,名动京华。这‘蓉’自然就是指的就是还在闭门思过的容妃,至于姝嘛,其中一个就是淑妃,要真说样貌,本宫只能称得上清秀,比不得这一蓉二姝的芳名远播,可淑妃这会儿偏偏说自己的样貌不堪入目,倒是好生奇怪。”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这样都是不堪入目,入不了皇上的眼,那我这样比你还差的,岂不是施了什么邪术,专门勾引皇上,还心怀妒忌,故意不让你们见面了?”
拐弯抹角的,她不会。
但是打直球,她不含糊。
淑妃顿时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平日里瞧着没什么动静的皇后居然这会儿也伶牙俐齿了起来。
难不成,还真是皇上说了什么或者,程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淑妃忙道:“娘娘说笑了,娘娘凤章天华,母仪天下,岂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程玉仙就道:“那你是自然没办法和我比的,谁让当初选秀的时候咱们的皇上就说了呢,不喜欢长得好看的,越是好看的,越是不安于室,淑妃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是皇上说的那种不安于室的,皇上能喜欢才怪,要是你能和容妃比美,说不定现在也能陪着她一起抄佛经了。”
“你……”淑妃倒是没想到程玉仙说起话来这般不客气,一边说她没有程玉蓉好看,一边又说她太好看了,不是个正经人。
淑妃气的吐血,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程玉蓉又道:“秀禾,自本宫进宫以来,一共见过皇上几次面啊?”
秀禾想了想道:“大婚那日一次,诸位娘娘解禁前一次,解禁当天一次,昨儿一次和今儿一次,一共五次。”
“那她们呢?”程玉仙抬抬下巴,点着淑妃她们这些人。
秀禾又道:“三次。”
程玉仙就道:“大婚近两个月,本宫也不过是见了皇上五次,你们三次,也不过就比你们多了两次,这就成了淑妃嘴里面的会妖法的妖魔鬼怪了,怎么不想想自己一进宫就窥伺帝踪,这才被罚呢。”
“堂堂右相府的千金,竟然干出窥伺帝踪的事情,可见右相府的教养,所以啊,皇上不见你们,那还是有原因的。”程玉仙喊着身边另外一个宫女的名字,“春蕊,在这皇宫中,以下犯上,对皇后大不敬的,要怎么处置?”
春蕊就是程玉仙进宫后没多久,内务府送来的另一个大宫女。
以前程玉仙不怎么敢用,现在知道她是时九一的人,自然也放心了。
比起秀禾,春蕊显然知道更多皇宫的事情,这些,问她准没错。
春蕊就道:“回禀娘娘,一般来说,掌嘴以及闭门思过,严重者,打入冷宫或者掖庭司终身为奴,再者,就是流放或者砍头抄家了。”
程玉仙就盯着淑妃的脸看了一会儿,道:“二姝之名名动京华,我这个皇后娘娘也不好打你的脸,不然,到时候这满京城的人都该以为我这个皇后娘娘长得丑,就嫉妒你淑妃长得好看了,不过淑妃以下犯上不能罚,就回去你的延禧宫,抄一个月的佛经吧。”
她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是每个字都直来直往,刺的淑妃的脸上完全没了血色。
羞的。
也是气的。
淑妃完全可以想象今天过后,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她的名声就毁了。
可让她再继续说什么,她也不敢了。
咬牙认栽,淑妃朝着程玉仙行礼,“嫔妾谢过娘娘。”
程玉仙摆摆手,“不谢,下次哪里不舒服了,我还可以帮你。”
淑妃忍住手撕程玉仙的冲动,匆匆留下一句“嫔妾告退”后就离开了。
边上,原本看着淑妃开口,想着先让这两家在朝中分量最重的人斗一斗,途中她们再捡便宜,不曾想,这才开局,淑妃就被灭了。
其他人心里面过了一遍刚刚听到的话,见另外的两妃都没什么表现,这时候也不敢说什么,紧跟着行礼,然后也离开了。
程玉仙瞧着匆匆离开的一行,也赶紧走。
到了坤宁宫,她才捂着胸口,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实在是,太吓人了!
好在她的身份够高,加上当时脑子转的还算快,能够用身份压人。
秀禾见状,就给程玉仙倒了杯水,探究地看着她道:“娘娘,您今天怎么……”
程玉仙摆摆手,怅然道:“你不懂。”
秀禾摇头,“奴婢确实不懂,不过您今天可是得罪了淑妃,到时候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程玉仙就道:“你以为我想吗?我也是别无选择。”
她制止了秀禾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歇了一会儿,又往太后的宫里面去。
太后每天都上朝,多数的时间都几乎到中午才回来。
不过虽是如此,她也不能让人家等着,不然说不定就能被寻到由头倒霉。
程玉仙在慈宁宫等着太后的时候,时九一就收到了她之前大战淑妃的全部过程。
他笑了一下道:“还是小瞧了咱们的皇后娘娘,这时候不是也挺聪明的嘛。”
暗卫今天听了一上午两个人的暗语,也搞不明白两人要干什么,这时候,自然什么也没说。
时九一就继续看情报,一时间,倒也不怎么担心程玉仙了。
果然如时九一所料,程玉仙还是很容易就搞定了太后,太后也没有特意赶过来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是借由政务繁忙,让底下的人走了两趟,表示关心。
时九一呢,自然也跟着虚伪地回应了两句。
大家心照不宣,彼此演戏。
到了晚上,时九一又收到暗卫的来报,说是他等待了许久的那些作物终于运过来了,已经送到了城郊的农庄。
时九一立刻激动了起来。
他问道:“我之前让你们私下里寻的有经验的老农,你们找好了吗?”
暗卫首领回道:“找好了,都是各地的好手,除了冀州和图州两地因为距离较远,人还没有过来,其他的都已经在农庄,随时待命。”
时九一双手碰了一下,“好,还没来的就不等了,明天你带上人,我和你们出宫去看看。”
暗卫首领点头,随即眉心轻微皱了一下,“农庄在城郊,人烟稀少,距离皇城也很远,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天时间,太后那边……”
时九一就道:“也是,那些农作物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说清楚的,必须要有人经常过去盯着,时不时查看……”
想了想,时九一就道:“皇后现在在干什么?”
暗卫道:“从太后那儿回来后,就私下里偷偷骂了您几句,然后睡了。”
时九一大概想了一下程玉仙的心理路程,挑眉道:“骂我?”
暗卫首领直觉这不是个好问题,但也不得不回答道:“是的。”
时九一:“骂我什么了?”
暗卫首领:“据下面来报说是……人面兽心,面善心黑、混蛋……”
越说,声音就越小。
时九一募地气笑了。
这个程玉仙,还来劲了。
想了想,还是农庄的事情更重要,时九一就暂时先把程玉仙的事情放到一边。
得空了,再找她算账。
第二天,时九一依旧称病,没上朝,但是叫了皇后侍疾。
实际上是帮他打掩护。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农庄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农庄那边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时九一他们匆匆吃了之后,拒绝了下人提出烧水洗漱的提议,就去看那些农作物。
海外运过来的。
想当然也就是“玉米、红薯、土豆……”这些。
还有一些其他人不认识,只有苗和种子。
时九一当先也没有先管那些苗苗和种子,而是开始手把手教那些人该如何种植眼下最重要的三样。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繁琐也繁琐。
没有在田间劳作的自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甚至就连那些常年劳作惯了的,也都有些懵。
一开始,他们听到选种,说选那些个头大,表皮光滑,没有病害的,还都能明白过来,但是等到下面,就有些懵了。
种地这种活儿,对于他们这些老把式来说,太熟悉了。
但是这把种子切块,削腚破皮种下去居然能早日发芽,还真是闻所未闻。
更别说还要在切的时候给刀具消那个什么的毒,还要烧开水不说,里面居然还加盐,还要用火烤。
下面的居然还说用什么这这那那的浸泡那些种子,最后再种下去。
同样的,种的时候还有讲究。
背风、向阳、地势高、排水好这些也能理解,但这一层盖一层,什么酿热的,真不明白。
不过看着架势,就是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就靠着那点土地和老天爷赏饭吃的,整天把土地当祖宗精心伺候的,都没这个面白俊俏的小公子讲究。
难不成,这京城里面的大户人家吃的东西,都是这么来的。
也难怪,不然怎么样成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
每个人心里面都不同层度地嘀咕着时九一给的方法。
虽然不相信,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人家公子哥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把他们请过来,又给吃又给穿还给钱的,就让他们种这些以前没见过的,还说了方法,那肯定要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