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一又看向边上等着的那人,弯腰附耳在那人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话。
那人瞪眼,好半响才道:“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时九一摊手,拿出了自己的介绍信给他看。
那人研究了一会儿,就道:“行,我记住你了。”
他把自己手里面的书往时九一的那一堆放在一起,然后对着售货员道:“你一起算下多少钱。”
售货员狐疑地看着时九一和那人,但两人都表现的坦坦荡荡的,他搞不明白,以为时九一钱不够,就给一起结算了。
出了书店,那人就拽住了时九一的胳膊。
“说好了的,我帮你付了书钱,你帮我复习数学还有物理。”
时九一点头,“没问题。”
他拿出自己这两天记录的知识点随手递给那人,道:“所有的这两科的知识点我都整理了,另外还有化学的,算我送你的。”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拿走了自己的书。
那人低头看着时九一给他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这才发现时九一已经不见了。
那人找了一会儿,发现找不到时九一,只能拎着书和新得到的知识点回去了。
因为实在不清楚时九一总结的知识点的好坏,回到家的第一时间,那人就找了高中的老师帮忙验证。
结果就被告知说总结的很到位,就是对于基础差一点的学生而言,这样的资料有点难,需要再进行细分。
还问那人是谁给的他这份资料,想要复印给学校的学生使用。
这边的后续就先不提,时九一这边买到了自己想要的复习资料,自然就回家了。
时家阿婆见他真的是心不死,盯着时九一手中的书又开始叹气。
时九一怕她太难过,就把带走的钱又重新递给时家阿婆,想让她开心开心。
哪知时家阿婆见到钱没少,脸色就更加不好了,“你钱没花?”
时九一点头,“除了车费和一点住宿吃饭的费用,其他没花。”
“那你手上的书是怎么来的?”时家阿婆冷着脸指了指时九一手中的书,“我虽然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但是我又不傻,读书多费钱我能不知道,这些钱你基本上就没动,你书从哪里来的,说!“时家阿婆的拐杖再地上狠狠敲了一下,俨然一副要教训时九一的模样。
她还道:“我们人穷,但是志气不能短,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年代文男主
时九一不得不解释了一番在省城发生的事情。
时家阿婆明显不相信,“你给人理那个什么知识框架,人家就给你买书了,你哄谁呢你,多大年纪了,还不学好,啊!”
时家阿婆一棍子狠狠地打在了时九一的小腿上面。
“给我说实话!”
时九一欲哭无泪。
这年月,说实话都没人相信了。
可又不能够和老人计较。
他动了动腿,想着估计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就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在省城帮人干了点活,人家给了我工钱,我就用来买书了。”
时家阿婆“哼”了一声,隔空点着时九一,“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非要扯什么那个知识那个什么东西的,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可以糊弄我,老婆子我眼睛不好,心眼不缺。”
时九一扯了扯嘴角,“您老说的对。”
时家阿婆又甩了甩手上的拐杖,看着时九一手里面的书,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她觉得只有让时九一自己撞南墙,知道疼了,才会收回那颗躁动不安分的心。
时九一则认为一切的语言都不如实际行动,也没有再多提及高考的事情,一切都等到高考成绩出来后就会证明。
其实在这个年代,后世的人普遍称为遍地是黄金,无论干什么,都能成功。
更遑论时九一本身还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前知识。
不过在时九一看来,现在虽然算是拨乱反正了,但是农村和城市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现在这个时候做生意的话,其实并不太方便,甚至就是八十年代还有因为投机倒把犯罪的,更不必说他身边还有一老一小要照顾。
也只有读书,算是最好也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只要他考上大学,就可以带着老人还有孩子一起离开这里,那时候,殷真如还在大城市里面打拼,等着拿了钱买东西回去看他们呢。
他错开时间不和殷真如有任何的接触,按照这个年月的通讯和科技,一个人想要找到另外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是甩开殷真如的最佳办法。
想到这里,时九一又忍不住问系统道:“那个殷真如,现在重生了吗?”
系统道:“重生了。”
时九一又道:“我们的存在,不会蝴蝶剧情,让她提前回来吧?”
系统:“一般来说,不会。”
时九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上一世林婉琬的处理经验,但是在时九一看来,能不和那些女主接触就不接触是最好的。
况且系统给的评分标准也并不止躲开女主这一项,时九一也并不害怕最后的评分是不通过。
就这样,时九一开始了自己的复习之路。
白天,他依旧和往常一样上工干活,到了晚上回家,收拾好家里面后,时九一就开始看书。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当初自己没有自大,专门去省城买了复习资料的做法是有多么的正确。
这个时期,因为其特殊的年代特色,知识学的可能都没有后世的深,但是同样的,这个年代的特色造就了这个时候特殊的文化和政治环境,没有足够的了解,他恐怕真的会折在语文和政治这两科上面。
在这边有句老话,清明下稻,谷雨插秧。
就在时九一来了一个月后,终于到了雨打清明的时节。
因为今年的天暖的早,所以育苗的时间也提早。
进入了农忙季,水渠那边就不用去干活了。
连续几天的农活下来,时九一终于又成功亲身体验了一把这个时代的农民的苦。
尤其是当他光着腿站在冰冷的水田中冻的浑身发抖,而上岸之后又发现自己的腿上面趴着好几只吸血蚂蝗的时候。
这天,时九一已经麻木地用破鞋底拍掉腿上的蚂蝗,又用木棍把它们挑到一边,就看见生产队长光着脚底板朝他走过来。
到了时九一的面前,生产队长说:“晚上吃了饭,你来我家里面一趟。”
时九一点点头。
饭后,时九一提着煤油灯去了生产队长的家里面。
他正趴在桌子上面核算今年的一些生产事宜,时九一没有打扰,一直等到生产队长核算完了,才开口道:“队长,您找我什么事儿?”
生产队长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裳,看着时九一道:“我之前说的想去参加高考的事儿,是认真的吗?”
时九一自然点头。
凭心而论,这个时代的农民真的是太辛苦了。
时九一道:“我不是随便说说的。”
生产队长看着时九一叹气,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道:“当初你和殷真如的事情,也是怪我,要是我当天能细心一些,也不至于让人在私底下传你们那些谣言,最后还逼得你们两个因为那些流言不得不结了婚,现在好了,恢复高考了,殷真如又闹着离婚走了,甩的干干净净的,你倒像是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了。”
时九一:“……”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和殷真如的事情,和您没什么关系”
这是原身心里面的想法,也是时九一的态度。
吃瓜看戏是每一个人的本能,不仅现在如此,后世科技那般发达了也是一样。
甚至在后世,吃瓜看戏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疯狂。
就比如上一辈子的林婉琬的事情。
再者说了,原身和殷真如的婚事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殷真如的关系,以及原主的心软。
不过原主也是困于这个时代的缘故。
时九一解释道:“我不是因为殷真如才想参加高考,我是为了我自己。”
生产队长如何相信。
他太清楚时九一的情况了,一个只读了小学的人去参加高考,这不是闹笑话嘛!
生产队长又问道:“这件事,你家里的阿婆同意了?”
时九一点头,“阿婆同意了啊,我也买到了复习资料了。”
生产队长皱了会儿眉,才转身进屋。
没多会儿,他抱着一堆东西出来。
又朝时九一借了手上的煤油灯放在一起,然后打开了那个包裹。
是一包书籍,有些破,边角都磨损了,但是其他地方依旧保存的很好,看得出来书籍的主人很爱惜。
正是时九一没有的这个时代的课本。
生产队长慢吞吞底把那叠课本拿出来给时九一看,然后道:“我托人给你借的,有初中的也有高中的,既然你想去,我也没办法硬是拦着你,这些书你就拿回去慢慢看吧,不过用的时候仔细着些。”
时九一没想到生产队长真的给他借来了这个时候十分难求的课本,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点头说好。
抱着那些课本回家后,毛妮儿已经睡着了,时家阿婆还没有,她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靠着墙看着大门外面。
瞧着有火光近了,时家阿婆眯了眯眼睛,摸索着拿起拐杖站起来,喊道:“是东孩儿吗?”
时九一“嗯”了一声,加快脚步进去,扶住时家阿婆道:“阿婆,您怎么还没有睡?”
时家阿婆就着时九一的手坐下道:“你没回来,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啊。”
屋里面有了灯光,时家阿婆也能看得见了。
她眯了眯眼,又朝着时九一带回来的那堆东西伸了伸脖子,问道:“这些都是啥?”
时九一道:“生产队长帮我借的书。”
时家阿婆拍了时九一一下,“他一个大队干部,怎么也跟着你胡闹!”
时九一笑笑没说话,扶着时家阿婆进屋休息。
又过了几天,时九一正在起塘泥的时候,就听见队里面的大喇叭响了,喊他去大队部一趟,说是有人找。
时九一有些疑惑,洗了手脚,就往大队部去。
到了地方,时九一才看见找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穿着中山装,口袋里别了只钢笔,梳着中分头,戴眼镜,典型的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的象征。
时九一回忆了一会儿,无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他自己过来后认识的人中,都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时九一疑惑底问道:“请问你是?”
来人推了推鼻梁上面的眼镜,看了时九一一眼,有些狐疑道:“你就是时东方同志吧?”
时九一点头:“我是。”
来人立刻伸手道:“时东方同志你好,我是省城第一实验中学的老师,我姓方,方知学。”
时九一略微疑惑,“你好,方同志。”
方知学又道:“是这样的,时同志,我之前从一位朋友那里看到一份理科的知识点总结,觉得非常的有用且高效,就是有一点点深,对于程度差一点的学生来讲有些深奥,我听说是你……”
时九一这时候才知道这人是过来做什么的。
他暂时还不太想让生产队的人知道他给了别人整理的复习资料的事情,连忙开口打断方知学的话道:“这样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去和生产队长请个假,然后去我家说。”
方知学看了一下四周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连忙又道:“好的,可以,是我太着急了。”
时九一就和生产队长请了假,然后领着方知学回了家。
正是半下午的时候,阿婆正在院子里面晒去年冬天分的红薯。
之前下了一场雨,地窖进了水,红薯都被泡了,等到时九一把所有的红薯都捞上来后才发现已经有一点点酒味了。
红薯只要变味,不超过三天就会坏掉,阿婆心疼的只叹气,这可是他们一家接下来很久的口粮呢!
还是时九一想起来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晒红薯干的方法,把家里面的红薯都洗干净,又教了阿婆晒制的方法,她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着这件事情。
无比的虔诚。
见到时九一早不早晚不晚的回来,时家阿婆愣了一下,正要问什么就看见了时九一身后的人。
明显不一样的打扮让时家阿婆有些不自在,还是时九一先开口和她打招呼。
“阿婆,这是省城实验中学来的老师,我们有点事情要谈。”
时家阿婆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站了起来,擦了擦手道:“那……那你们进屋。”
方知学也看出了老人家的不自在,笑着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时九一进了门。
时九一给方知学倒了杯白水,刚坐下准备说话,毛妮儿又从外面哒哒哒地跑了进来。
见到家里面有陌生人,先是愣了一瞬,接着又磨磨蹭蹭地挪到时九一的面前,低声道:“爸爸。”
时九一现在已经能平常正视自己有个孩子了,对着毛妮儿也不再很焦虑,甚至还能平心静气地摸摸她的脑袋。
时九一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毛……”
正想说小姑娘的小名儿,又觉得毛妮儿这个的名字不太好听,还想起来没有给孩子起过大名。
时九一思考了一会儿,就道:“时新新,新年的新。”
方知学默念了一遍,道:“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好名字。”
时九一笑着接受了方知学另外一层解释。
虽然这个孩子是一九七三年的新春来的。
两人就此开始有关时九一的总结的那一份复习资料的谈话。
方知学道:“实不相瞒,我不仅仅是省城实验中学的老师,还是学校的副校长,是从学校的老师那里看到了你的资料,然后又从老师那里知道了彭红升同志,又从他那里知道了你的事情,才要来了你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