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城的时候,时九一又去找了一趟祝秋荣,拜托祝秋荣这些日子关注一下何家的事情,尤其是何秀芫的婚事。
祝秋荣以为时九一还没有别过来那个想法,就道:“时兄,那件事不是说了和你没有关系吗,你怎么就一直往自己身上揽呢?”
时九一摇头,拿出从山上带回来的帕子道:“我今天去了一趟千和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祝秋荣道:“什么消息,还有,你手里的这是什么?”
时九一道:“在山里面捡的证据。”
然后又拍了拍祝秋荣的肩膀道:“总之这件事情并不像你我所知的那么简单,等到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祝秋荣皱眉,几秒钟后,他忽地顿悟,一把抓住了时九一。
“时兄,你不会是想和何家的三姑娘退婚吧?”他低声道:“你可要千万想清楚了,就算这件事情真是何家三姑娘做的,你也不一定要冒着得罪林家和何家的风险这么做,说的再不好听一点,这也只是他们何家的内部的事情。”
时九一不咸不淡地看着祝秋荣,虽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为他好,但还是道:“一家人住一起,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姐妹之间这样也是正常的,但吵架也好,怎么样也好,这样败坏一个人的清玉,设计她和别的男人,甚至想让人死,你觉得还好?”
“还是你觉得以后自己的枕边睡着这样一个妻子,很开心。”
祝秋荣:“……”
他朝着时九一讨饶,“是我的不是,时兄莫怪。”
顿了顿,祝秋荣又道:“不过,还是请时兄三思,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这个县城,时兄还是要小心一些。”
时九一知道祝秋荣的意思,就道:“何家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但无论影不影响我日后的前程,我都做定了。”
“另外,请你这几日务必帮我注意,一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一声。”
祝秋荣只好答应。
第四十三章 状元文男主
时九一这边告别了祝秋荣,就转身回去了。
在千和寺待了大半天,又在县城待了许久,等到再次站在家门口,天色将黑。
时母就站在门口等着时九一,见他回来,半是关心半是埋怨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时九一就道:“等会儿再说,母亲,我饿了。”
跑了一天,他还真没有吃什么东西。
时母又赶紧去给时九一做吃的,时九一也跟着进了厨房帮忙,烧火的时候,顺便把在千和寺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遍。
时九一道:“无论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何秀瓀的手笔,她故意绊倒二姑娘也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不是因为她,二姑娘也不会和林家那位扯上关系,母亲,这样的人,我实在是不敢娶回来。”
他还是那句话,“一家人过日子,怎么可能没有磕磕绊绊的,可她连流着相同血脉的姐姐都能害,若是在咱们家哪天过的不舒心,谁知道会做出来什么。”
时母也听的心口砰砰砰跳,水开了都没有注意。
时九一就站起来帮着下面,时母这时候才回过神,帮着一起,然后抚着心口道:“你刚刚说的这个……这个也太吓人了!”
她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时九一点头,“我也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次幸好是我们听到了,否则真要是结了婚,就晚了。”
时母连忙就说是,然后又道:“明天,我就去何家,把你们的生辰贴换回来,你们的婚事,就算了。”
说到这儿,她又开始皱眉,“可这样一来,免不了就要得罪何家的人了,还有万林商行的,以后你的科举,可怎么办?”
时九一摇头,“车到山前必有路,要是何家的人因为这件事情就出手对付我,那就更没有必要和这种人接触了,早点认出他们的真面目,对我们反而是幸事。”
时母觉得有理,看着时九一吃了饭,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各自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时母就起了。
她昨夜翻来覆去都没怎么睡着。
一会儿是当年时秀才忽然间去世的事情,一会儿是何家那边这些年的帮助,还有他们不嫌弃她们孤儿寡母的,还把家中的姑娘和自己的儿子定亲。
一会儿又是时九一坚决要退婚的事情,一会儿又是昨晚时九一说的那些事情的场面。
甚至后来还做了个梦,梦见时九一和何秀瓀成亲了,但是县城里面的大小姐适应不了乡下泥腿子的生活,总是不开心,吵闹个不休,后来时九一去参加乡试,她和何秀瓀去上香,结果何秀瓀就用同样的方法引来了野猪,然后绊了她一脚,害的她被野猪给咬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梦,时母硬生生被吓醒,后半夜一点也没有睡着。
现在天才刚刚蒙蒙亮,天边还没有泛起鱼肚白。
她吸了一口气,清晨厚重的雾气让她缓缓回神,揉了揉有些闷的脑袋,把张嘴叫唤的公鸡赶了出去。
时母又开始准备早饭。
时九一倒是一夜好梦,起来的时候,天色早就已经大亮,甚至太阳都升起了。
时九一和时母打了声招呼,就去洗漱。
吃饭的时候见时母的脸色不好,就问道:“母亲可是为了昨夜的事情烦心?”
时母点点头,把做梦的事情说了,接着又叹气道:“你说说,好好的婚事,怎么就忽然间这样了呢!”
“哎!”她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九一就道:“母亲,我还年轻,婚事的事情大可不必忧心。”
时母一想也是,就想着赶紧把何家的那门亲事给退了,然后重新给时九一寻摸好姑娘。
左右她儿子现在可是秀才,见官都不用跪拜的,难道还怕找不到好姑娘。
这么一想,时母瞬间又被安慰道了。
吃了饭,时母本来打算一个人去何家的,毕竟退婚这件事情说出口,难不保他们要吃何家的冷脸还有挂落。
她自己就算了,怎么样都行,但是却不想自己的儿子被欺负。
时九一也是这么想的,硬是压着时母的反对声,和她一起进了何家的大门。
何举人亲自出面接待的。
一并的还有何秀瓀的父母双亲。
三人都对时九一和时母一起过来表现的十分开心,何举人还道:“不过就是遣个媒人过来的事情,哪用得着你们亲自出面。”
虽然嘴里面这么说,但是何举人的神情却很愉悦。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重视的。
十六岁的秀才,少见的英才,只要不出意外,日后飞黄腾达是肯定的,是以何举人也表现的很客气。
时母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平时在乡下生活,她也是别人嘴里面的不好惹的存在,但是在何家人的面前,尤其是何举人的面前,她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这可是整个县城里面除了县太爷以外唯二的两个学问最高的人。
下意识的,时母看了时九一一眼。
见自己儿子脸色平静,丝毫不像是过来退婚的,或者说不像是担心的模样,时母又稳了稳心神。
等到何府的下人上了茶又轻手轻脚退下去,时母的手指头无意识地推了推手边的杯盏,迎上何家人高高兴兴的神色,张了张嘴道:“你们误会了,我们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婚事的事情。”
见何家人脸上的喜色稍收,时母又“啊”了一声,道:“确切的说,我们不是来提亲的,是来……退亲的。”
最后的那个“退亲”,她说的实在有些艰难。
不过有些话说了出来,时母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接着道:“当初定娃娃亲的那会儿,两个孩子交换了生辰贴,你们家三姑娘的,我带了过来,我们家的,还请还给我们。”
时母的话音落下,屋里面一片寂静。
好半响,屋里面的三个人才回神,何举人倒是没有立刻开口,反而是何家的二奶奶直接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时母,横眉冷目道:“姓时的,你们在说什么!”
时母当初嫁了个男人是个秀才,后来生了个儿子也是个秀才。
虽然她这些年被生活磨砺出火辣的性子,但是骨子里面还是更加喜欢那种会读书,说话温声细语,行为举止都有教养的人。
何家二奶奶这个桌子一拍,立马让她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心态稳了。
她在心里面安慰自己说当娘的脾气都这么大,难怪当女儿的也不怎么好。
时母就道:“我说我来退亲的,这是你们家那位的生辰贴,你们家的这门亲事,我们高攀不起。”
她倒是气定神闲了下来。
不过越是这样,倒越让看着她的何家三人生气。
“好好好,”何家二奶奶指着时母还有时九一道:“姓时的,你们,你们简直不知廉耻!”
何家二奶奶气的大吼,“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就他们这样腌臜的泥腿子,骨子里面都是烂的,为了一口吃的,一块铜板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当初为了我们家的好处,就跟那个哈巴狗一样上赶着摇尾巴,现在好了,考中了秀才就以为自己的尾巴翘上了天了是吧,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退婚,就是要退婚,也是我们家看不上你们,我呸!”
“合着这些年在我们何家吸血吸够了,现在觉得自己长本事了,有能耐了是吧,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这天底下的秀才多了去了,小心那天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事,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
时母目瞪口呆,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奶奶说出口的。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软绵绵的性子,骂她也就算了,骂她儿子就是不行。
反正这件事情,说破了天也是他们家的在理。
时母当即就站了起来道:“你骂谁呢,你看不上我们家,真以为自己家就是什么香饽饽了是吧,你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连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都能害,我还怕把她娶回家了,要哪天一个不顺心,就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弄死了,这样的人,我儿子就是一辈子打光棍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不就是比嗓门大吗,这方面,时母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会输。
反正现在人都在何家,她也不怕丢人。
再说,要丢人,也是何家自己丢人现眼。
时母冷哼,斜着眼睛乜着时母冷笑,“别以为你们自己不吭声,我们就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去千和寺上个香都能引了野猪故意害自己姐姐的名声,瞧着倒是个好的,谁知道心肝儿却黑透了,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闺女都这样,想必你这个当娘的也不怎么样!”
两个人劈里啪啦了好一通,边上的何二爷和何举人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两人眼前顿时一黑。
尤其是何举人,他的年纪大了,这会儿听到这些话,竟然有些头晕目眩的。
偏偏何二奶奶还在和时母吵,何二爷也跟着出声帮忙,不过竟然不是制止这样争吵,而是越吵越大声,说时母胡说八道。
“嘭!”
何举人脑门突突直跳,一直到砸了一个杯盏后,吵架的双方才停了下来。
何二爷和何二奶奶同时看向何举人,“爹!”
时母有一瞬间的气短,紧接着又立刻抬了抬下巴,不想表现出怕了何家人的模样。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其他的已经有些晚了,不过何举人还是叫来了管家,让他把院子里面的下人都约束住,之前听到了什么都咽到肚子里面去。
接着,何举人又看向时九一,微微皱眉,问道:“这件事情,是你的意思?”
时九一点头,却没说其他,而是道:“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一并把何大爷一家叫过来一起说比较合适。”
想到时母刚才嚷嚷的姐妹陷害的话,何举人又觉得心口疼的难受。
他黑着一张脸道:“不用,就现在说。”
在原主的记忆里面,何举人是一个很温和的长辈,不过那是站在时灵均是他看中的晚辈以及孙女婿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时九一不太愿意赌一个人的人品,就道:“还是请两位姑娘还有何家大爷大奶奶一并过来再说吧。”
时九一坚持这样,想着刚才的场面,何举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让管家去叫人了。
何秀瓀来的最快。
事实上,在时母和时九一一起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知她了,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想着如何给时母一个最完美的初见。
不过等她到了正堂,才发现里面的气氛不怎么对劲。
何秀瓀有些疑惑,心思转了一圈,面上却不显,而是规规矩矩的请安见礼。
完了,还朝着时九一和时母的方向也一并见礼。
时九一表情淡定,倒是时母上下打量了何秀瓀一眼,然后撇撇嘴拨弄着边上的茶盏。
何秀瓀微微皱眉,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没出声,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边。
又过了一会儿,何大爷一家惨姗姗来迟。
何大爷走在前面,何大奶奶扶着一个健壮妇人背上的何秀芫进来。
看样子,这一家是在迁就受了伤的何秀芫。
见到这姗姗来迟的一家子,何二奶奶冷哼一声。
何家大爷一家朝着何举人他们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何秀芫坐下,问道:“父亲,何事这般着急?”
何举人没搭理,而是盯着时九一道:“人都到齐了,这下你该说了吧。”
时九一掏出那张从现场捡回来的帕子放在桌子上面,然后看着何秀瓀道:“若是没有意外,这张帕子应该是三姑娘的,我不懂女红,但是想必熟悉这些的人是可以根据惯用的针法以及一些布料等等这些确认的。”
他把帕子往前面推了推,然后又道:“这是从千和寺的桃花林里面发现的。”
这两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除了之前听了一嘴的三个人和何秀瓀,新来的何家大爷一家三口都有些迷茫,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