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重新戴上手表,满意的抱着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妹妹,笑了,其实这些伤害对他来说很值得了。他是个很幸运的人,全国十几亿人口,他还是找到了妹妹。
她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长大,还很优秀。沈亦除了想惩罚恶人,已经没什么好埋怨的了。
他摸摸明盏的后脑勺,回抱她,温柔地说:“没事了,哥哥早就不疼了。”
明盏抽抽搭搭地反驳:“我又不傻,肯定知道不疼了啊。可我就是想为你哭一哭啊。”
为他哭一哭这个想法,听着像是对死人说的,但沈亦明白明盏的意思是好的。
聂停那个小崽子说的没错,卖惨果然是有用的,装总裁逼没有出路。
明盏哭够了才一屁股坐回去,不一忽儿,包厢服务员进来,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明盏没有注意到,明母离开的时候,包厢的门并未关严。
人来人往的餐厅走廊,实在不安全。
*
明盏和沈亦兄妹俩着手准备告明国宽和廖杰的拐卖儿童案子,她没什么时间和谢佑斯联系。
谢佑斯陪完明盏,忙了一会新专辑的事儿,等他再出关的时候,还是修睿告诉他,明盏这些天一直住在沈亦家里,不知道在搞什么。
谢佑斯却知道。
心再一次被撕碎,他做再多也没用。
“你为什么又和他混在一起了?”谢佑斯质问明盏,口不择言。
“这跟你没关系。”明盏不耐烦道,没空陪他矫情。
第57章 一更
明盏盯着手机片刻, 没有开免提,一旦离开耳朵声音就变得很小,然后她听见谢佑斯问:“沈亦就那么重要?”
他一出差半个月不管明盏是否遇到困难, 这和当初的他, 又有什么区别。
明盏说:“沈亦对我的意义不一样,至少目前, 他是我最想补偿, 和用真心好好对待的人。这一点谁都比不了。”
这个世界对哥哥太不公平, 因此明盏想代替少年时错失的自己,关爱沈亦。
谢佑斯绝望地问:“那我呢?”
我算是什么?用完就踹吗?
明盏清楚他的痛苦,却没有回答, 她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
此后的几天,她没有和谢佑斯见面, 只有一次和聂停参加网剧的粉丝见面会, 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微博也没发几条。
明盏跟着沈亦整理廖杰和明国宽二十年前筹谋拐带明盏的事宜。
现实是,明国宽二十年前犯下的案子已经过了追诉期。
沈亦并不甘心,要在勒索上狠下功夫, 让明国宽把牢底坐穿。明盏很心疼沈亦,跟他说:“哥哥,都会好起来的, 以后我也会对你很好的。是我太小, 不记得你了。”
沈亦问明盏:“那你的童年呢?”
他们走失以后命运大不相同,可是承受的痛苦却是不分深浅的。明盏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却遭受了明国宽这样的养父母;沈亦的养父母是个好人,但他这二十年却饱受分离之苦。
后面,沈亦带明盏回广州的家里, 儿时的旧房子已经被卖了,沈亦又买了一套房子当做家。
他们的舅舅廖杰,这些年的小日子虽然一年不如一年,但也算安稳,毕竟当年得了姐姐姐夫的房产,逝者的孩子丢的丢,疯的疯,全都没了。
廖杰的年纪大了,前两年给儿子买了房之后,两手空空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受待见。孩子养大了,都是来寻仇的。
他偶尔会想起自己姐姐家的两个孩子,如果他们有幸能长大,会是什么样。
这些年他和明国宽也断了联系。
直到那天,廖杰和儿子吵架,被媳妇儿嫌弃不干净,骂骂咧咧赶出了门,揣着手在小店门脸前看店,看到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小姑娘。
廖杰登时胆子都吓破了,那人仿佛地狱飘上来的鬼魂,倒不是说他长得丑,偏偏那年轻男人非常英俊清朗,太像二十年前去世的姐夫了!
沈亦指给明盏看:“这条街,就是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地方。”
明盏看着这个刚刚苏醒的城市,莫名感觉自己梦里来过,她抱着沈亦的手臂:“哥哥,我梦里好像来过这里。”她比划着:“骑着一个小木马,从高坡上滑下来。”
沈亦想了一下,明盏对少年时期的记忆非常模糊,出现了错乱,但是小时候的妹妹骑着木马从高坡上滑下来的场景,是真是存在的。
沈亦没有说话,带明盏去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雏菊,待会要去看望父母。
廖杰迫使自己走近去看这对年轻人,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你们是哪里来的?”廖杰上来问道,语气僵硬。
沈亦早就瞥见了廖杰,嘲讽地笑了笑,告诉明盏不用搭理。
不久后他们还会见面,然后廖杰会知道他们是谁。
廖杰却不肯放弃,心魔越来越大,“你们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明盏不想自己被认出来,粉丝要签名很难为情,她就往哥哥身后站了站。
沈亦回答了廖杰,“沈亦。”
廖杰仿佛被人用无形的大手推搡了一下,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他感觉是地下有知的姐姐来报复了。
他要完了,廖杰吓得口齿不清,心想也可能是名字像呢?沈亦不是早就疯了去流浪了吗?这个年轻人一身贵气,不可能的。
他看向明盏,试图从她的脸上抠出一点什么来,“她呢?”
沈亦便给出答案:“我妹妹,沈南。”
沈亦付完钱,就和明盏上了车离开。花店的老板是这几年才来这边的,不明白地看着靠在废旧桌子边上穿着粗气的廖杰,一脸颓败,“你怎么了?”
廖杰说不出来话来,明明沈亦都没真的对他动手,可他感觉自己要完了。沈亦和沈南兄妹都要回来了。
*
明盏回到上海以后得以好好休息了一下。叶霖知道她和沈总有家事要处理,除了好好给他们瞒着,花钱堵住了所有的新闻出口,更是没有给明盏安排任何活动。
但叶霖也是要冲击kpi的,于是就死命给聂停接活动,半个月下来,聂停不仅没空作妖了,压根就不知道他哥和他姐干什么去了。
明盏刚回到家,睡了几个小时,又渐渐醒了过来。因为她知道有事情还没有结束,还会有人来找她。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明盏穿上衣服走出来,打开门就看见了谢佑斯。
他这些天找不到她,也根本不知道怎么找,明盏一旦消失,他就没有办法了。
谢佑斯的状态看上去极差,眼底泛着疲惫的猩红,他又失眠了。
明盏晾了他足足半个月了。
谢佑斯一身狼狈,明盏皱眉:“你怎么来了?”
“上次你的话没有说完。”他没提自己等了明盏多久。
明盏表情很淡地点头,在谢佑斯看来她冷漠至极。半个月前,他们坐在一起喝咖啡,吃饭,都是假的,明盏根本就没有对他敞开心扉。
谢佑斯问:“一定要选沈亦?”
明盏笑了笑:“我选谁,肯定不会是你。”
“你把我当成什么?”谢佑斯拧着眉凝视她,心脏已经被揉碎丢弃:“被你利用的工具吗?”
明盏慵懒的靠在门边,好笑地问他:“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什么了?谢佑斯,所有的事情不是我求你帮我做的,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备胎要有备胎的自觉。
这话熟悉吗?
煎熬吗?
看明盏为了别人抛弃他这段经历痛苦吗
这是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事,一模一样,现在明盏全都还给他。
谢佑斯明白了,明盏从来就没有原谅过他。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说两句好听的话,道个歉,卖个惨,装出忏悔的样子,就应该被原谅?她明盏是那种人吗?
不,她有仇必报,谢佑斯也不例外。
“所以,我曾经辜负你,所以你都还给我。”谢佑斯呐呐:“我拿你当备胎一次,你虐我一次。真有你的,明盏。”
明盏说:“我从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以前我受的委屈,是因为我喜欢你才心甘情愿的。但是你不值得,所以我不愿意了。”
第58章 一更
谢佑斯走的悄无声息, 看来是真的放弃了。
明盏折返回房间,拉上窗帘,手机等一切通讯设备, 在卧室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一觉睡得非常长,足以梦见许多过去的事情。
小时候和爷爷, 长大后和谢佑斯, 再后来是哥哥。
这些人, 每个人都辜负过她,她也辜负了每个人。短短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她把自己活成了狗血剧的女主角, 还是特悲惨的那还在那种,总是意难平。
但是她没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也不会被pua。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了, 她看是周末, 便打了电话让林与凡过来,顺便买几个打包的箱子。
林与凡一听见明盏的召唤,呲溜一声就来了。
“你要搬家吗?”林与凡进门, 奇怪地看向蓬头垢面的明盏,忍不住皱眉:“我在网上买了纸箱子,明后天能到。”
明盏两手拍的“啪啪”响, 说道:“有效率。”
林与凡:“滚, 我是给你使唤的吗?”
明盏站在厨房喝水,然后说:“从书房开始收拾吧, 周末这两天就要收拾好。”
“这么着急搬走?怎么了。”林与凡还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明盏坐下来,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林与凡。
包括假装和谢佑斯冰释前嫌,如何利用他的事情。
明盏:“这个房子是他的, 决裂之后我不会再住了。”她顿了顿,又说:“如果早知道是他的,我也不会住。”
林与凡听得目瞪口呆,明盏遭遇勒索的事情她不担心,因为有沈亦这个哥哥保护着。可是她这样对谢佑斯……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明明,你真的要做到这个程度吗?”林与凡担忧地问,“可是你不是狼心狗肺的女孩子啊,你们过了就过了,你好好拒绝他就完了,何必让他恨你。”
明盏摇头:“我拒绝多少遍了,他总是不听话,我不可能惯着他了。”
林与凡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感觉你变了。”
明盏问林与凡:“你觉得我什么样的人。”
林与凡不好说,她想了一下,说道:“以前你对他很好,但一旦放手也很快很绝,让人难以接受,甚至有点害怕。”
“所以我说你变了。”
明盏说:“你知道我在看剧本的时候研究什么吗?每一个角色,从开始到结尾都是有一个人物孤光的。我们总要从已经吸取到的教训里汲取营养充实自己,要成长,要让观众看到成长。不然就白活了这一场,白吃了这些苦。”
“谢佑斯喜欢林雨濛是真是假,我至今没有去追究,也不想知道了。但是他对我的敷衍,没有把握放在眼里却是真的。我拿真心去交换的只是利用,凭什么呢?”
“我们付出的对等,他再道歉也没用,因为我没有那么大度。”明盏声音减弱,最后一句像是对自己说的:“我不甘心原谅,也不甘心放弃,所以我还给他一次。他死心了,我也不再意难平。”
林与凡琢磨着明盏的话,告诉她:“可是我却觉得,你因为在乎所以不忿。”
明盏漫不经心道:“无所谓了,以后我不再恨他,他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各走各的路。”
林与凡:“可是你明明没有脚踏两条船,沈亦是你的哥哥,这件事总会真相大白。”
“但是我的目的达到了。”
林与凡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花了两天的时间收拾好东西,然后搬到明盏新租的房子里。
然后她叫中介过来,把钥匙还给对方:“房子我不租了,一应门卡和钥匙都在这里,剩下的房租和违约金我会打到你们公司的账户里。”
中介一脸懵逼的接过钥匙:“明小姐,是住的不满意吗?有意见您可以提,如果对家里的设施不满意,只要您提出要求,我们这边负责添置。”
明盏摇头:“真的不用了。”
中介所说的,都是谢佑斯在挂出这套房子的时候承诺的,但是显然对方的信息还没更新,不知道两人真正的关系,更不知道他们已经闹崩。
中介小哥惋惜地看着明盏离开,都不知道怎么跟房东说。
他回到公司后,把东西还给修睿。修睿立马明白是明盏和谢佑斯又闹僵了,说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谢佑斯了。
修睿买了点水果和菜,去了谢佑斯的公寓,敲了半天的门没人来开。他只好用备用门卡开门,一进去就闻到客厅浓重的烟味和酒味,唯独没有食物的味道,他这是又喝了多少?
修睿赶紧把东西放下,去谢佑斯的卧室,看看他还活着吗。谢佑斯从浴室里出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穿着见宽松的浴袍,一身骨骼料峭,几乎要撑不住这么高的个子。
瘦削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几天没打理了,脸色也苍白的吓人,那令人歆羡的五官忽然像是易碎的琉璃。
饶是修睿看了都觉得作孽啊这两人,都在闹什么呢?好好的不行吗?
修睿看着倒地的酒瓶子,颤颤巍巍问道:“佑斯哥,你是不是几天都没吃饭了?”
谢佑斯擦着头发,瞥他一眼:“你有事吗?”
“…………”修睿说:“我来看看你。”
谢佑斯皱眉,漆黑的眼瞳里毫无情绪:“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别来找我。”
他伸出手,“卡拿来。”
修睿自然是不肯的,背着手:“我要是不来,你能死家里。”
谢佑斯没有执拗于要门禁卡,不屑的嗤笑一声,人瘫在懒人沙发上,长腿曲着,随便捡起地上的啤酒往嘴里灌了一口,十分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