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惊讶的是,自己怎么出了躺门,回来婚事就定下来了。
婚约者还是宁王慕容昭?
上辈子自己没听说过摄政王有王妃,这辈子居然是自己要当这王妃吗?
哎,别的不说,想想还挺爽的。这样一来,就算盛月华真的死而复生,自己也不用怕她,有大佬在身后撑着。别说盛月华,就算慕容赢来了,又算的了什么?
盛月薇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听到消息时,内心那一瞬间的波动,有些惊讶,惶恐,还有些惊喜,甚至还有点意料之内的感觉。
作为一个女子,盛月薇不是意识不到慕容昭对自己的特殊。只是对方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又从来不曾有出格的举动,盛月薇才不能确定对方的意思,也下意识地不往那边去想。
但是,现在,她可以很肯定地说,对方只怕是喜欢她的。不然,上辈子一直没有娶妻的慕容昭,这辈子为何会愿意娶妻?
都说有三样东西是藏不住的,贫穷,咳嗽和爱。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的心,以前只觉得他的目光让自己容易脸红,现在回想起来,只怕他早就喜欢上了自己。
但是,自己呢?自己不反对这桩婚事,因为自己认可慕容昭的人品,因为这样对家族有利,但是,自己喜欢他吗?若是不喜欢,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娘,怎么这么快就把婚事给定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盛月薇迎着秦氏淡定的目光,又羞又囧。
“你要做什么准备?嫁妆从你出生就给你备下了,你就算当皇后,这份嫁妆都够格。三书六礼都有固定的流程,宁王会操心,你只需要安心备嫁就好。”说完,秦氏拖长了声音:“若非,你对新郎不满意,不想嫁?”
“娘,人家是觉得太快了。我还没想好,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觉?”盛月薇知道,这时候多的是盲婚哑嫁,秦氏婚前能征求自己的意见,让自己挑选,已经是很开明的家长了。
多少夫妻成婚当天才第一次见面,婚前喜不喜欢不重要,婚后能一起过日子就行。若是做不到相敬如宾,结果只会是男的出去寻花问柳,女子则空耗一生。
盛月薇自信不会到这步,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慌。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上辈子的婚姻带来的伤害依然存在。新婚夜独守空房,沦为笑柄,就连孟家的下人都会用同情又嘲讽的眼神看自己。就好像在说,长得美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弃若敝履。
自己在陌生的环境,没有人可以依靠,周围除了自己带来的丫鬟,再也没人可以信任,孤立无援的同时,还要应对下人,婆母,姑姐的为难。
甚至,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还得装出若无其事,自己过得很好的样子。
那段时间,白天,盛月薇看似坚强,面对别人看笑话的表情和种种困难也能云淡风轻的反击。但是,夜里,都是整夜整夜睡不着,默默地流泪。
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地再接受一段婚姻吗?
盛月薇把头埋在秦氏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撒个娇。
秦氏顿时感觉心都化了,这是自己一点点养大的女儿啊。自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两个儿子身上花的精力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多。
衣食住行不假于人,都是自己操心,一点点看她从蹒跚学步,到现在出落的如同美玉明珠。
要把她嫁出去,自己又怎么舍得?
可是,她总要出嫁,总要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妻子,会有自己的孩子和家庭。自己护不了她一辈子,自己总会老去,总会离开,真的为她好,还是要她自己成长起来。
宁王慕容昭好歹是真心爱着薇儿的。薇儿落水,他那种不假思索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
若是一定要把女儿嫁出去,自己宁愿她嫁给一个爱她的人。这样,她日后总有人护着,自己也能放心。
“薇儿讨厌宁王殿下吗?”秦氏温柔的声音传来。
“不讨厌,他挺好的。”盛月薇赶紧回答。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慕容昭对盛家都能说是有恩的。自己对他只有感激,怎会讨厌呢?
“那薇儿有其他喜欢的人吗?就算有也没有关系,就算取消婚约,娘也希望你开心。”秦氏还是很温柔地问。
盛月薇摇摇头:“没有。”她都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了,压根谈不上喜欢谁。
“你为什么不愿意试试呢?就算最后确实不行,盛家还在,娘亲还在,你总有退路。薇儿,娘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害怕没有用,你要战胜它们。”
秦氏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神变得悠长,她抚摸着盛月薇如同绸缎般的长发:“娘刚嫁过来的时候,日子也没有那么好。你的祖母一直不喜欢我,你大哥刚生下来就被她抱走,我甚至很难见到他一眼。那时候我整天哭,简直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秦氏轻笑了一下:“后来,我又生下你二哥。你二哥一出生就被指定去给慕容轩当伴读,所以,我还是不能亲自抚养。若不是你出生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娘。”盛月薇担忧地看着秦氏。
“傻孩子,都过去了。现在你再看,你祖母躺在床上,还是只能靠我。你两个兄长都在我身边,谁不夸他们孝顺,有出息。这国公府后宅,什么事都是我来决断,你父亲一样要尊重我的意见。现在外人谁不羡慕我?这路呀,都是人走出来的,那些曾经挡在你面前的,只要你跨过去了,再回过头去看,也不过如此。”
盛月薇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不过,知道父母在身后支持,突然间就觉得有了无比的勇气。慕容昭和孟轻舟总是不一样的,只要自己真心对他好,两人一定会好好的。
与此同时,也有人趁着夜色,敲响了三皇子府的大门。
慕容轩安静地看着眼前默默垂泪的白衣女子,一言不发。他沉默的样子让本来信心满满的盛月华突然有了些不安。
“表弟,你怎么不说话?”盛月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你不相信我吗,薛大哥真的是神医,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当时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你一定要给我机会,让我弥补当年的过错。”盛月华依旧美丽动人,楚楚可怜。她落泪的样子,更是梨花带雨,让人不禁想保护她。
但是,慕容轩却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被她打动,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不惜一切。反而对方的表演,在自己眼里,拙劣不堪。
别的不说,自己从受伤到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她为何此时才想起这所谓的神医?
自己在围场养病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起来自己是为她才受得伤?甚至离开之时都没有让自己知晓。
偏偏她被慕容赢抛弃了,才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好用的棋子。自己以往真的就这么傻,傻到让她有信心,自己哪怕沦落到如此地步,也一定会帮她?
慕容轩心里这么想着,眼神突然就变了。
变得有怨气,却也有藏不住的关心。这样的眼神让盛月华立马放心下来,有怨气是正常的,只要他还恋慕自己,就脱离不了自己的掌控。
慕容轩和以往一样,看起来不过是嘴上强撑着:“哼,慕容赢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当初,如果不是…不是他用了奸计,你也不会嫁给他。可他现在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了,父皇定会立他为太子。我不过一个废人,早就不能跟他相提并论。我最多派人把你远远送走,这些银子你带上,到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重新生活吧。”
慕容轩的这番话,更让盛月华肯定,对方还是自己的裙下之臣。
这下,她对自己的计划也更加有把握。同时,她心里不无自豪地想:果然,自己的魅力从来就没有消失,自己只是信错了人,慕容赢,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可惜,太过自信的盛月华没发现,慕容轩的话其实是在不着痕迹地告诉她,慕容赢现在的日子过得越发好了,而这些,都是建立在她死亡的基础上。
慕容轩其实在挑起盛月华的怒气和恨意。要知道,作为瑞王妃,盛月华总会知道一些消息,对慕容轩来讲,这些未尝不能利用。
听他这么一说,果然,盛月华的眼里闪过恨意。
“表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能走。如果没有围场那件事,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你放心,我会帮你把那个位置抢回来。”盛月华心里,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现在谁还能扳倒慕容赢呢?除了父皇,他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父皇现在都不愿见我,对慕容赢反而越信任了。”慕容轩表情失望。
“我知道一件事,陛下若是知道实情,绝不会放过他。”盛月华突然凑近,眼里亮的似乎要发出光:“当初围场的事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所以,他才能救驾那么及时。”
“此话当真?”慕容轩惊了,他死死盯着盛月华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盛月华点头:“当时他喝醉酒,不小心说漏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我在一旁听到了。如果陛下知道他的真面目,我不信,陛下还会信任他。”盛月华把她知道的全盘托出。
盛月华满以为还深爱她的慕容轩一定会替她报仇,却不知对方心里,也早就计算好,等压榨完她的价值,也可以让她尝一尝被人利用、抛弃的滋味,以报当日之仇。
第74章 败露
“二哥现在可真是大忙人啊, 就连父皇都离不开你。这是刚从父皇那回来?”慕容赢和慕容轩在宫内狭路相逢,慕容轩本来有些阴沉的脸上突然粲然一笑,居然摆出了聊天的姿态。
慕容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 面对手下败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为兄不过是去尽尽孝心罢了。三弟若是有时间, 也该多去看看父皇, 你年纪也不小了, 不要总是无所事事。贵妃娘娘现在身体不好,连朝阳宫都不出,你总得为她多想想。你懂事了她才会放心。”慕容赢用平静的表情说着看似关心的话, 实际上句句戳心,既表明自己受宠, 还暗示对方不孝, 甚至暗指盛贵妃失宠。
慕容轩若是之情听到这消息, 只怕要气地跳脚,但是,今天虽然也生气, 但很快平静下来。
“二哥天资出众,才能被父皇倚重。我呀,父皇也说过, 天性顽劣, 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二哥还是能者多劳吧。不过二哥也要多注意身体,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慕容轩不屑一顾, 自己已经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就不知道自己这个好皇兄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也不待慕容赢回话,慕容轩转身就离开了。
慕容赢表情若有所思, 这情况有些反常,他也不明白,对方分明是特意等在这,难道他拦住自己,就为了说些没营养的话?
不过,慕容赢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关注慕容轩了,没了贵妃,盛家也和他疏远,慕容轩连个像样的妻族都没有,拿什么和自己争。他现在全部精力都在永泰帝身上。
皇帝的身体谁都看得出来,眼下不过是强弩之末,已经快要支撑不住。那些丹药,快要耗尽他的寿命。越到最后关头,越要重视,不能功亏一篑。
而刚刚和永泰帝的谈话,此时依旧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永泰帝这些日子越发瘦了,衣袍穿在身上也越发宽大,衣袖下露出的枯瘦的手,上面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但是他的精神半点不差,反而病态的亢奋,看向慕容赢的时候眼里闪着精光,似一条毒蛇在吐信,不知什么时候会给你一击。
现在的永泰帝多疑敏感,同时明白自己大限将至,早就没有任何顾忌。
慕容赢的膝盖现在还有些隐隐做痛。永泰帝传召他,却将他谅在一边,自己旁若无人的午睡了。没有永泰帝叫起,慕容赢就算贵为皇子,也只能这样跪了一个多时辰。
要知道慕容赢的腿虽然被薛神医治好了,但是后遗症还是有的。比如阴雨天还会疼,平时用的多了,也会疼痛。每当这时,王妃盛月华都会心疼地为自己熬药,把自己的腿抱在怀里,替自己按摩,缓解疼痛。
慕容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遭受过这种疼痛,从他被封为瑞王之后。在外面,他是风光无限的瑞王,谁都要捧着他,但是,在真正的皇帝面前,他还是只能低头。
在冰冷又坚硬的地上跪上一个时辰,对常人来说,都是难熬的一件事,更何况本就有旧伤的慕容赢。
不过,永泰帝亲自给的下马威,谁敢反抗?就算慕容赢在朝中越发风光,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慕容赢也明白了永泰帝的意思,他之前能把自己捧到天上,如今也能让自己摔下来,自己一日不登基,就只能受制于人。
回想当时眼睁睁看着妻子被灌下鸩酒,慕容赢的心脏也微微疼痛起来。低下头,眼里却是熊熊燃烧的野心。
但是,永泰帝今日召见慕容赢的意思却很直白,而且,很合慕容赢的心意。因为,他要自己的儿子去搞砸盛家和宁王的婚事,不让两家联姻。
永泰帝其实恨不得杀了这两人,但是,这两人都根基深厚,若是把人逼急了,宁王反了,自己也招架不住。只能迂回,不敢正面对抗。
慕容赢能感受到,虽然永泰帝对自己这个儿子生杀予夺,但是,对他的弟弟,那个比他长子还小的弟弟,他却是无比忌惮的。
一方面,不愿意他有强大的妻族,另一方面,却不敢真的惹怒他。
这个任务对别人来说吃力不讨好,但是,却正合他的心意。
自己的王妃为什么会被刺赐死,慕容赢不会责怪自己没有护住盛月华,也不敢怪永泰帝,只能怪在盛月薇身上。
她还好好的,自己的王妃却死了,女儿还那么小,就痛失母亲,盛月薇却想着开开心心地嫁人?休想。
在慕容赢筹谋着破坏盛家和慕容昭的婚约的时候,盛国公也和宁王见了个面。
婚约都定了,维持表面上的疏离也没什么必要了(没错,就是欺负永泰帝命不久矣)。翁婿两都是老奸巨猾之人,不用说的很清楚,点到为止也能摸清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盛国公其实很满意这个女婿,不仅仅他对女儿的爱慕之情,同时也是因为在三皇子废了之后,盛家又有了其他的选择。
甚至慕容昭比慕容轩更好,慕容昭没有母族,苏家早就败落,盛家只要安分守己,三代的富贵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三皇子对盛家的恨意,藏得再好,盛国公人老成精,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纵然慕容轩是自己的亲外甥,但是,自己女儿日后生下的才是自己的亲外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