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殷时渡最在乎的是他母亲,为了祁暖他隐忍多年。
现在,殷时渡最在乎渡人是苒苒,为了苒苒他什么都可以做,再也无需仰仗别人,也不用受旁人胁迫。
今苒苒听见殷时渡的这番表白,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触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笑着告诉他,过去的都过去了,并且握住他的右手,表明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
可是今苒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殷时渡站在她面前,应当是在等她表态吧,她站起身后,却只是从他面前走过,往早已等候在楼梯口的程伯走去。
“小万已经休息了?请问我还是上次的房间吗?”
“是的,万小姐洗漱后已经休息了,今小姐的洗漱用品也已经准备好了,还是之前的牌子。”
“好的,谢谢。”
程伯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今苒苒反而觉得很自在,迈开步子踏上楼梯时,程伯却跟了上来。
她没太在意,以为是要告诉她其他事情,直到经过小万的房间,程伯介绍完后,却仍旧没有离开。
今苒苒索性走到楼道尽头,那儿有一张桌椅和吧台,算是小型休息区。
她坐在下后,看了眼距离有些远的程伯,“您有事要说吧,请坐。”
“是,打扰今小姐了。”
程伯往前走了一步,保持着能听到却并不太近的距离,“关于少爷的事情,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果然如此啊,今苒苒并未觉得意外。
她也没有太排斥,原本留殷时渡在客厅,不回应他,她其实有些不忍,何况她离开的时候他那失落的表情,还是令她觉得有些难过的。
一个小时后,今苒苒才明白殷时渡最后微微撇过脸,显得有些窘迫。
因为殷时渡需要钱,这个理由令他感到难堪。
程伯告诉了她一个故事,关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男孩如何成长为商业巨鳄的故事。
***
番外上·时不渡我还是审时度势
1991年9月3日,在某个县城的破旧医院,有一位孕妇难产,差点一尸两命。
我的出生注定不太平顺。
后来有人说,我本不该出生,我深以为然。
我出生后,母亲看见新生命,对生活重新抱有期待。
一个月后,她下了很大决定联系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时隔九月未联系,却听到那边传来S市著名妇产科医生说出母子平安的话。
母亲会听出来,是因为在她还没离开殷家时,曾经和该医生打过交道。
她记起来,那个男人早在自己离开的当月,便迫不及待地将那个女人迎娶进了门。
母亲出生于书香世家,家风严谨,不看好殷家不正当上位的商家背景。
三年前和父亲结婚时,母亲已与家族决裂嫁到外地,是以再艰难的情况下,也没有带我回去。
母亲彻底死心是在两个月后。
那个男人得知我出生,想带我回去,母亲不应,两人发生了争执。
那天父亲说了很多重话。
曾经相爱的人分开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知道你的弱点,会用曾经使你甜蜜的言语,来攻击你最柔软的地方。
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五年,她从未提及殷家和那个男人,只是告诉我外公外婆教书育人几十载,生出了她这么个叛徒又意气用事的不孝子,她不能以“不检点”的身份回去。
当时我还不太明白她所谓的“不检点”是什么意思。
只是能察觉出,她提到这件事,一向温柔的脸上出现些许怨愤的神色。
年仅五岁的我渴望父爱渴望亲情,在某个放学的晚上,半自动半哄骗地被“父亲”带回了殷家。
而我不知道母亲当时找了我几天几夜,知道我被带回殷家后,几次三番来殷家找我,却都被打发走了。
我更不知道我回去的身份是“私生子”,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并非是顾恋亲情,亦或是喜欢我才带我回去,不过是因为被对家挖到了我的消息,想要拿我要挟他而已。
来了没几天,殷家见我想要母亲,便告诉我母亲去了外地有事,让我好好留在这里。
他们还给我听了母亲的“留言”,当时的我在殷家还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对于母亲“抛下”我独自出门,心中并未有多怨念,甚至有一丝庆幸。
我便这般在殷家住了下来。
我怀着满腔热情和纯真,去和每个人交好,得到的不是辱骂排外,便是尖酸刻语。
我当时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无论怎么做都有人嘲笑我。
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论怎样融入,“父亲”以及父亲的女人,还有所谓的哥哥和小伙伴们……都不喜欢我。
当年殷家和盛家走得近。
盛家的一双儿女品学兼优,样貌也是极好,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而殷家的两个儿子相比并不差,却因殷家长和两家的地位,总是显得略低一等。
那时为了融入大家,我选择了先打入同龄人的阵营。
母亲曾说过,小孩子都是天使,尤其是长得可爱的女孩子,以至于我对小女孩的幻想,都是美好的公主模样。
可是,盛家的那个小女儿是我见过最骄纵和蛮横的女孩子了。
她经常在学校经常欺负同学,被人打击报复后,转头会找家长告状。
而盛家得知小女儿受到委屈后,又会在两家聚会时谈论起这件事。
他们开玩笑地说,两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子,三个男孩子都没法保护好,太不会保护妹妹了。
盛家人或许是有口无心。
盛恺的性子,也无所谓他们说什么。
可是殷家顾着两家的关系,却会将其放在心上,关起门来教训家里的两个男孩子。
当然有舒可媛在,主要是教训我。
如此几次后,我不堪其扰。
有几次,我遇到盛影“被”欺负的场景,想到两边家长的态度,便会提前自制。
盛影可能误会了,将我当作了保护的骑士,对待我的态度越发骄纵。
某一次我简短解释了,盛影小姐很生气,决定不再理睬我。
没过几天,到了母亲到生日,我想要买个礼物,给母亲去过生。
“父亲”说家里的开销都要找殷知斐的母亲,也就是舒阿姨,可舒阿姨却告诉我,因为我得罪了盛家小姐,所以这个钱并不能直接给我。
简单点说,我要想去见母亲,并且买到心仪的礼物,只能去哄那位大小姐。
我听明白后,内心是有些抵触的,但是想见母亲,并且让他开心的心,盖过了这么一丝厌恶。
那天放学后,盛家兄妹听说学校附近有个比较好玩的地方,是许多煤气罐堆成的城堡,便约了很多人一起前往。
我赶过去时,很多人都在爬那些高高的煤气罐,对于富家子弟来说,这块旷野上的成山的煤气罐,具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
我并不喜欢,只站在旁边围观,打算等盛影玩好后,再和她谈一谈。
只是没想到变故会在一瞬间发生。
许多人在爬煤气罐时,盛影傻傻地站在下面,结果煤气瓶倒了。
我心中只想要要和盛影谈话,她不能有事,便第一时间冲过去,用双顶住向盛影压下去的煤气罐。
一个煤气罐摔下后,接连又倒了几个,巨大的像城堡一样的煤气罐堆坍塌缺口。
年岁不大的小朋友们纷纷奔逃而走,包括盛影,她没有被煤气罐压住,心有余悸地跟着大家一起往回跑。
当所有人都走后,支撑着那个煤气罐的我,因顶不住又无法抽出走,毫无疑问被砸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傻。
盛影的安危和我并没有什么干系,即便我得不到她的原谅,没法找舒阿姨要到那笔钱,也不值得我这样做。
第90章
番外下·我追着光, 如同追着你
只不过所有的念想, 都在失去那一刻断掉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 殷家的人对我的态度变得好了许多。
我望着那些关心的脸,看着包扎着仍旧没恢复知觉的手,一时分不清他们庆幸的脸是关心我,还是在说幸好受伤不是盛影。
住院的时候人是救了, 但是我自己呢?
一生的伤,右手食指,断了一截,从小被取笑到初中。
由于在场小孩都跑了,盛影没有指认任何人出来,实际上是想保护与我同父异母的所谓“哥哥”殷知斐。
据说当时站在盛影前方那个煤气罐上的,就是殷知斐。
盛影父母说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给了二十万医药费,还当作是施舍。
殷家人对我的好是有限的, 没过多久,提起这件事, “父亲”数落我或高,继母则心疼着高昂的医药费,假惺惺地告诉我,以后要注意安全。
那时我觉得世界好像黑白颠倒了, 不过也幸好殷家有钱,没有吝啬医药费,不然我右手几本要废。
治好手后, 我暗中找机会,终于偷偷溜回去见了母亲。
母亲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离开我去了远方。
她看见我的手,哭着第一次扇了我一巴掌,然后紧紧抱住了我。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法弹奏母亲最喜欢的曲子,也没法用右手再写字,得习惯去用左手。
我和母亲换了个地方生活。
在逐渐变得孤独的岁月里,我奋发图强,成为全校最优秀的学生,唯独在乐器一方面再也不敢触碰。
后来,殷老爷子发现了我的存在,再次找了过来。
殷老爷子要带我回去,这次不用母亲开口,我便坚决拒绝了。
殷老爷子不放弃,甚至说只要我回去,便可以让我母亲继续当“父亲”情人的话,还拿出了父亲伪造的我的出生日期——
1992年3月3日,是殷家“长子”出生后的五个月。
当时的我很小,却依旧觉得世界很魔幻。
我才是殷家的长子,可如今却被我的亲生父亲弄成了私生子。
这一次殷老爷子撒羽而归。
直到我高考结束,殷家又来了。
不知为何,这次殷家的态度很坚决,软硬兼施,还拦截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也是在这一年,我知道很多事情并不像书本里写的那样伟光正,在明暗交界处的地带,才是最深不可测的。
母亲知道留不住我,也不想一个人活着,更不想回殷家。
在争执和护我的过程中,她被殷家保护老爷子的保镖刺伤了。
她浑身是血的告诉我,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我看懂了母亲祈求又复杂的眼神。
她想让我替她报仇,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失去母亲的那一刻,我的世界灰暗下来。
我让殷家给我一个暑假的时间,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我拥有了我第一个弱点,恐惧黑暗。
回殷家之前,我拿着母亲留给我的联系方式找到程伯。
他是曾经“父亲”还喜欢母亲时,派去保护母亲的保镖,只不过后来的职能变成了监视。
“父亲”吩咐程伯下药,在母亲和男人do时拍下视频。
只不过程伯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母亲,他于心不忍,换了迷药,只拍了几张大尺度却足够令人误解的照片。
母亲因此被扫地出门。
程伯的举动被“父亲”发现后,一个特种退役兵被打瘸了腿,回到小县城隐姓埋名地生活。
回殷家后的生活苦闷而无聊。
我将自己伪装起来,变得善良温和又无害。
即便被人嘲笑欺辱,不再是5岁软弱天真的自己,也不再是18岁狠戾外露的自己。
我听从殷城林的建议,选择了对家族事业毫无帮助的医学。
实则我暗中在跟程伯学习拳脚功夫,明面上则克制饮食,保持最好的BMI,不显得过于健壮,穿衣看起来会显得瘦弱没有攻击性。
另外,我还将头发染了较为温顺的栗色,脸色也保持着白皙。
如此,无论是谁看我,都是一副乖的模样。
紧接着,我利用母亲最后留给我的积蓄,每日偷听殷城林和盛恺父亲交流股市后,孤注一掷买了一支股票。
很幸运,这支股票大赚,我获得了我的第一桶金。
我没有将这个钱留着,而是拿它送程伯的儿子去了国外读书。
说来也巧,就像是老天偷偷给盛家辟了一条道路,盛家每次看中的那些股票都是潜力股,十有八.九都一路看涨。
殷城林觉得有诈,虽然他不太管公司的事,但也不会挥霍无度。
殷城林观察很久后跟了一次,只不过他精挑细选跟进的这支股票,却一路跌停。
于是盛家和殷家的差距越来越大,而三年过去,我手里的个人资产却越来越多。
我见好就收,将目光转向还未兴起的房地产,依旧以“祁哥”的名义,斥全部资产买下了一栋楼。
买完楼后我几乎一贫如洗,当时程伯对于我的这个决定并不太赞同,却也没有阻扰。
就在我大学毕业时,那块地成为扩建的CBD中心。
我一天之内,赚了普通人奋斗500年都无法得到的数目。
我深知鸡蛋要分篮装,便将资金放在金融、娱乐,还成立了个新的电商公司,并且充分动用了程伯的儿子和女儿来担当A市异军突起的这股不知名的势力。
程丞回国后,似乎一切都准备妥当,该慢慢折磨殷家了。
只是在此之前,我是一个无害又善良的医生,常常被人欺负的角色,表面上我救死扶伤,实则并不太在意旁人的生死。
这样说可能要点无情冷漠,可那些旁人的生死,他的确没法放在心里。
正在这时,那位一直跟在盛家公子后头的今家千金,嗯,应该说是假千金,却说要找我联姻。
只是听说她一拳将跟踪的狗仔击退,转身却泫然欲泣地来求助我,我收回来第一次想跟殷家说“不”的决定。
程丞开玩笑问我是否看上了她。
怎么可能呢,骄纵跋扈、蛮横无知的今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