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跟叶平湖喊了声“奶”,老太太乐乐呵呵的点完头,看着叶桑一个劲的说:“瘦了瘦了,我听你胡爷爷说你去年从山上滚下来了,咋这么不注意呢,幸好没事,真是万幸。”
等老太太念叨完叶桑才搭上话茬,先把拿来的狍子肉递给老太太,才说:“昨儿我哥上山遇到一只小狍子,我娘让我给您跟胡爷爷拿点来尝尝鲜,您跟我胡爷爷身体一直都挺好的吧?”
“拿这些干啥,你们留着吃就行。我们挺好的,没病没灾。”说着话她不忘提高声朝屋里喊了声:“老头子,平湖跟桑桑来了。”
那边胡老爷子正在给人切脉,生产队一闲下来,身上有毛病的都开始往他这跑,有时候还拉帮搭伙的来。
叶桑跟叶平湖被老太太一迎近屋,看到的就是胡爷爷正在给人切脉的场景。
屋里除了胡老爷子跟坐在他对面那个伸着手被诊脉的老太太,还有个年纪看着五十多岁的大娘也在。
叶平湖跟叶桑俩人,一个当大夫的,一个经常见大夫给人摸脉场景的,进了屋都没作声。
还是胡老爷子摸完脉,抬头看到兄妹俩笑呵呵的说了句“来了”,俩人才出声叫的“胡爷爷”。
胡老爷子指着凳子道:“平湖坐。”
说完转头跟叶桑招手道:“桑桑过来,我看看你学的东西还记得多少。”
当年老伙计活着的时候没少跟他炫耀这个孙女,说她天生聪慧,在中医一道颇有悟性。
他们学中医当大夫的,都知道在这一道上悟性才是最重要的,没悟性的学一辈子也只会照前人方子比着葫芦画瓢,有悟性的却会根据病人身体随时改动药方,帮病人把身体更快调理好。
只不过老伙计还没把孙女带出来就走了。
当年他家事缠身,也没顾上老伙计留下的这个孙女。
叶桑走到胡老爷子跟前,试探性的喊了声:“胡爷爷?”
这样不大好吧?不知道她啥水准的情况下,拿人试手,人家能愿意?
“哎,没事,你给这个奶奶看看她是什么毛病,看完大胆说啊。”胡老爷子不在意的一摆手,掉头跟老太太说:“老嫂子,让我这个孙女再给你摸遍脉啊,我老了,怕摸得不准。”
这句话一说出口,在座的都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来。
老太太是胡老爷子本家一个堂嫂,听他一提就爽快答应了,同时还不忘调侃道:“行啊,三愣子,这个姑娘以前没见过,你从哪找来的这么好看的孙女?”
小名三愣子的胡老爷子摆手道:“这您就甭管了。桑桑,先给你这个奶奶瞧瞧,瞧完再给那个婶子看看。”
既然胡老爷子都把人安抚好了,叶桑也没再退缩,而且她本来就不怵这种场面。
先问病症:“您是哪里不得劲?”
“近些日子腰疼的格外厉害,就跟要断掉一样,平日也没劲,我还以为前些日子农忙忙的累着了,歇了半个月也没歇过来。”说起自己身上毛病老太太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叶桑听完,让对方先伸右手给摸脉,后来又换到左手上去。
诊完她说:“肾虚脾虚造成的骨枯而髓减。”
那个一直坐在凳子上的大娘追问:“啥玩意?”没听懂。
刚才胡叔摸完没说病症,现在听完这姑娘的话,刘翠英觉得,都是说人话,怎么她说出来的格外一种样。
旁听完的胡奉林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跟侄媳妇解释:“你娘年轻时候干太多活又吃不好弄得,骨头里的骨髓随着年纪越长越少,才会腰疼,回头让她多歇着点,适当多吃点豆腐鸡蛋海带啥的补补。”多的胡奉林没说,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是真的穷才吃不起的。
老太太听得一知半解,追问:“那是不是得吃点药才管事?”
“嗯,一会我给你抓点。”说着胡奉林看向叶桑,问她:“你觉得用什么方子合适?”
“千金要方中有个清热丸比较合适。”叶桑顿了下才说:“方子还要根据奶奶的实际情况先开再调整。”
其实她更倾向于六味地黄丸,不过那个做起来比较麻烦,有两味药他们这边还没有。
胡奉林乐呵呵的点头道:“那好,一会你先开一个,我看看你现在什么水平了。”
接着叶桑又被叫过去给那个大娘看。
这次没用叶桑主动问,她就噼里啪啦一顿交代:“我是腿疼,脖子也酸的厉害,头有时候也疼,一阵一阵的,夜里疼起来更是成宿睡不着。”
一听这症状,叶桑扬了下眉,切完脉她站起身,绕到那大娘后面,从上到下把背摸了个遍。过后她吸取刚刚说的太古意人家没听懂的经验,这次她摸着人家脖子后面说:“你这里有了毛病,头疼跟腿疼都是这里引起的。”
看书看的这么白话的解释她都快不适应了。
听完刘翠英看向胡奉林:“那咋弄?叔,我吃药能吃好么?”
怕叶桑年轻,判断有误,胡奉林还又切了一遍脉,发现他诊出来的跟桑桑一模一样。
叶桑写着给老太太开的药方,头都没抬的建议:“针灸或推拿配合吃药,不能保证药到除根,最起码把病控制住不成问题。”
听了叶桑的话,刘翠英习惯性又看向胡奉林,这次胡奉林爽快的点头表示了赞同。
所以这天下午刘翠英婆媳从诊治到开方子拿药全是叶桑一个人弄得,胡奉林只是起了一个看护作用。
把来看病的婆媳俩送走,胡奉林才想起来问:“对了,平湖桑桑,你们来找我干啥?咋半下午的来了?”
叶桑道:“想来找您要点草药,我最近在研究个药方,缺了三十多味辅药,我来看看您这有没有。”
胡奉林:“想弄什么药方?缺什么写下来,看看要是我这没有,我就给你去收购站凑凑。”
平日他跟收购站打交道不少,南来北往的药材人家要是有,见了他都会先问他一句。
毕竟跟大夫交好没坏处,指不定啥时候就用到了呢。
叶桑拿出提前写好的草药清单递给胡奉林,胡奉林对照着清单从百子柜里找出来二十多味药,剩下差的几味都是南方药材,想找只能去收购站。
胡奉林盯着剩下几味没有的药材名,问叶桑:“啥时候要?急的话一会我带你先去公社那边看看,要是没有只能等明天去县里收购站看了。”
叶桑摇摇头:“不急,过会回去我跟我哥正好路过公社,我们去收购站看一下就行,要是不够我们明天再去县里。”
只差九种了,这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期,胡爷爷的存货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第17章
干完正事,胡奉林笑眯眯的跟兄妹俩唠起家常:“家里最近咋样?你爹娘他们都挺好的吧?”
叶平湖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胡奶奶特意给他倒的白糖水,乖乖回答:“都挺好,今年地里收成不错,粮分的不少。对了胡爷爷,生产队上个月开始给桑桑记工分了,队员们现在看病都找她。”
叶桑给人看病挣工分这事,对叶家来说算桩喜事,所以叶平湖说了。
不过胡奉林却不这么觉得,他掉头看向叶桑,关心道:“桑桑坐诊了?感觉咋样?有没有遇上困难?”
老伙计家小孙女在学医一道上虽然悟性很好,不过他们当中医大夫的也不全靠悟性,还得有点经验支撑才行。
叶桑点头道:“还行,上个月我又把我爷留下来的那些医书和他自己写的从医经历看了一遍,发现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胡奉林听完点了点头。
说了会话,叶桑看天不早了,加上他们还得拐弯去公社一趟,就说要走。
胡老太太想留他们吃饭没留住,还有点不高兴。
叶桑哄她说:“下次再来早晨饭我都不吃,来您这吃您的。”
胡老太笑着翻了个白眼:“会说着呢,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你呢。”
老两口把兄妹俩送出门,站在门口胡奉林嘱咐叶桑说:“你自己在生产队给人看病要有拿不准的就来找我,有空的话记得多来这边走走。”
中医坐诊看病开方子,就算悟性再好,最起码也得被师傅带个一年半载才能独自坐诊开方子。
遇上叶桑这种情况,说实话胡奉林还挺为难的。
要是老叶还活着,这种事压根用不上他操心,现在主要问题是他那老伙计没了,而叶桑没出师。
虽然下午看她给人诊脉断症开方子都挺熟练,却还是怕没个老人在她跟前坐镇,出个问题她一小姑娘解决不了。
“好,有空我就来,您回去吧。”叶桑也明白胡奉林的意思。
要是只有原主留下的记忆,她肯定不会贸然给人看病开方子,现在她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头顶任务面板这一个月强逼她把家里那些医书看完并融会贯通给的底气。
目送兄妹俩走出视线之外,老两口才掉头回家。
那边,兄妹俩背着从胡老爷子那讨来的草药,去了公社收购站。
因为他们公社挨着县城,县城收购站收东西价比公社收购站贵个一两分的原因,导致大伙都爱多走几步卖去县城,所以他们这公社收购站规模不是很大。
到了收购站,叶桑上前去问工作人员:“你好,打扰一下,请问您这有没有草药卖?”
坐柜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放下手里报纸,冲后院喊了声:“刘叔,有人来问草药。”
过了两三分钟被称为刘叔的老头才慢悠悠从后院走出来,他带着一副老花镜,手上拿着一个算盘,出来见到兄妹俩,直接问道:“你们想卖什么?”
红旗公社山不少,有不少人农闲时会去山上采药晒干来卖,大多都是些常见的不怎么值钱的药草。
叶桑摆手道:“我们不卖东西,我们想问问您这卖草药吗?家里有人生病药实在凑不够了。”
听说是买药的,刘叔才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买什么。”
叶桑把从胡老爷子那重新抄过的药材清单递过去。
“唔,胡老头让你们来的?”纸上熟悉的字迹让刘叔顿了顿:“这几种都有,你们要多少?”
“各要二两。”其实用不了这么多,不过叶桑为了以防万一,加上她想着这次祛疤膏用不了还可以做点别的用。
听到这数刘叔皱了皱眉,不过最后也没说啥,秤完他用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完了跟叶桑说:“总共三块六毛五分。”
听到这数叶平湖偷偷咽了咽口水,他扭头看向叶桑,刚想跟他妹对个眼神说要不然跑吧,就算把他们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接着就看他妹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五块的,递给人家递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
叶平湖:“……”从来不知道他妹还有这么多钱,同样是人,同样姓叶,同一个爹娘,只是性别不同,差别就这么大。
临走前叶桑看着最初见到的那个坐在柜台后面的男人,问了句:“最近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愣愣的点了下头,没明白对方是个怎么路数。
叶桑:“手伸出来一下,给你看看。”
刘叔年纪大了,经历的事也多,一见这情况,说道:“石头,手伸出来。”
赵石头这才回神,心存犹疑的把左手伸了出去。
脉一切完,刘叔就问:“小姑娘,石头最近看着是有些脸色不好,是怎么样你能瞧出来么?”
跟草药打了半辈子交道,中医大夫他也接触过不少,刚刚小姑娘切脉的动作跟手法一看就是内行。
叶桑点头:“肝有点毛病,还是早点去县城或省里医院查查吧。”
一听这话,赵石头脸都白了,刘叔也吓得不轻,石头这小子是他老伙计的儿子,相当于他半个儿。
叶桑安慰他们说:“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现在还处于早期,不是大病。”
刚刚一进门她就注意对方脸色黄的不正常,不过因为药材的事她没仔细问。
回去路上,叶平湖好奇的追问:“他得的啥病?你诊出来了没?”
叶桑:“肝上的病,肝炎或肝硬化吧。”
“哎?你确诊不了么?”
“我只是个中医大夫又不是神仙,再说在我们这他这病只是肝出了毛病,没具体名。”
那边赵石头被叶桑一番话吓得心惊胆战的,还没下班呢就请假去医院了。
一通检查下来,人家医生拿着他的化验单说:“肝硬化早期,小伙子运气不错,你这种前期没怎么有大毛病的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呢,熬到后期再发现就不好治了。”
自从知道自己真的得病了,就一直处于一种懵懵的状态赵石头:“……”想哭,听着挺厉害的样子。
跟他一起来的刘叔也不指望他说啥了,自顾自的问起大夫这病要怎么治,多久才能能治好这些。
这边兄妹俩说着话,赶在天黑前回了家。
见他们回来,王桂芬问了两句胡家老两口的身体情况,听叶桑说看着不错后,就去了灶房。
当年王桂芬能嫁给叶长胜,多亏胡老太太热心说媒,加上叶老爷子跟胡老爷子又是多年好友,所以王桂芬也早拿胡家老两口当半个长辈看了。
吃着晚饭,林兰想起一件事:“桑桑,大妮子她娘下午带大妮子来找你换药来,我说你出门找药去了,她说晚上再来来着。”
叶桑点头“恩”了一声。
晚饭吃完,给被牵着手走着来的大妮子换完药,叶桑拖着叶平湖去了老宅。
做祛疤膏的过程繁琐,尤其八十多种草药有十几种不同的处理方式,有的需要研磨成粉,有的需要文火煎,还有的需要先泡再煎,让叶桑自己来,至少得忙活两三天。
有叶平湖的帮忙,只忙活了大半晚上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摸黑回去路上,叶平湖想起白天买药花的钱:“你哪来那么多钱?”
叶桑坦荡的说:“咱爷留给我的,说让我买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