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妮道:“给开了张药方子,在大庆那呢。”
知道女婿的事后李三妮她娘也没再强留俩人,而是直接摆手道:“算了,回头我再去桑桑那问问,你们先回去吧。”
前脚把闺女跟女婿一送走,后脚她就去了叶家,她到的时候,王大丫跟李翠翠刚走不久。
叶桑跟叶桃正在屋里说话,年前她从京市回来给外甥带回来的奶粉还没送出去,这会叶桃回娘家正好,所以李三妮她娘过来时叶桑正在翻箱倒柜的给叶桃往外倒腾给她带回来的东西。
因为住在县里,奶粉这东西叶桃倒听说过,也知道是好东西,只不过婆家是普通人家所以她还从没见过。
叶桑把奶粉拿出来后又转身从包袱里拿出来件湖绿色毛衫,“上次在京市百货大楼看到时就觉得挺适合你,喏,试试吧,这件衣服开春穿正好,我估么着买的,感觉你穿上应该差不离。”
这会叶桃见叶桑又给奶粉又是给薄毛衫,突然想起上午她还从她娘跟嫂子那陆续知道自己妹子年前从京市买回来不少东西,听说家里家外能想到的或多或少都给买了点。
而且她手上这件毛衫看着比俩嫂子得的灯笼芯布跟毛巾加起来都贵,难免有些心惊,所以她打听道:“你给家里买的这些东西都是赵家老爷子给的票买的?”
光祖孙俩的布票压根不够,叶桑直接实话实说,“有些是还有些是我去黑市换的布票买的。”
黑市在他们这就像是个地下组织,只要被逮到轻则批评教育重则进监狱,所以叶桃一听立马急了,“你胆子咋这么大,不要命啦还去黑市?那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去的地方吗?”
在京市待了小半年叶桑差不多摸透了几个黑市之间的规律,所以没怎么在意的跟她姐解释:“没事,那边比县里好点,只要不明目张胆的干坏事就不会有人管。”
“那也不行!”只要一想到妹子独身去黑市,叶桃就心惊肉跳,所以她抓着毛衫急得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后直接道:“不行我得跟娘说说,没人管着你,你真是要上天了。”
“跟我说啥?”叶桃说这话的时候王桂芬正好掀开屋门帘子走进来,所以她立马上前两步打算告状,“娘,我跟你说,桑桑在京市……”
话说一半叶桃见她娘身后还跟着李三妮她娘,立马把话刹住了,并喊人道:“平婶儿。”
“哎,桃子也在呢,我来找桑桑问点事。”
人家话说这么清楚,王桂芬跟叶桃也不好在屋里一直待着不走,娘俩找了个借口去了堂屋,留下平婶子跟叶桑问女婿孙大庆的情况。
叶桑跟平婶子又解释了遍肾精亏虚的意思,为了安对方的心还做了保证说一定给人治好。
其实当医生最忌讳的就是话说十分满,这相当于不给自己留后路。
但叶桑在生产队当了几个月的公分大夫,已经充分了解了队员们的文化水平跟理解能力低到了什么程度。
你不给他们一个保证,他们心里就会一直不安,病好了也还会来找你反复确认,所以一般在有把握把病治好的情况下叶桑都不会把病往严重的地方说。
就怕他们产生这个病既然大夫治不好不如去试试偏方的心理。
在得到叶桑肯定能治好女婿的保证后,平婶子才把胸口那口气松出来。
叶桑在生产队被公认医术不错,不说以前,就说最近李二柱他媳妇那腿的事,也让大家对她的认识往上抬了一层。
李二柱他媳妇得把腿锯了才能活下去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生产队了,现在队员们都在说年前叶桑让李二柱他媳妇把小腿锯掉她不锯,这会真是要受大罪咯。
把平婶子送走叶桑直接去了堂屋,刚才因为王大丫几个来找叶桃,为了让她们说话方便王桂芬才把叶桑屋里的炕洞填了几把柴把炕烧暖和起来。
这会没了外人,家里人都在堂屋,所以她也没再回她屋。
叶桑进屋时叶桃正在试那件湖绿色开衫,虽然心惊自己妹子去黑市的胡来,但叶桃最终还是没抵抗住对新开衫的喜爱,在大冬天直接脱了棉袄,单穿着秋衣就把开衫穿到了身上。
穿好后她转了个身,“咋样?”
爷们那边都敷衍性点头夸‘好看’,只有叶平湖特别认真的冲他姐比起大拇指,“特别好看,姐我跟你说我刚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就觉得十分衬你,果不其然真是这样。”
叶桃被自家弟弟这个夸讲说的脸微微红。
林兰见叶桑进来好奇的问:“桑桑,平婶子来找你做啥?”
叶桑轻描淡写道:“来问我要了个药方。”
“哦。”听说来要药方林兰没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趣,小姑子没少写药方,现在她对大姑子身上试的毛衫更感兴趣。
旁边周爱华也摸着叶桃穿身上正在试的开衫好奇道:“这个得不少钱吧。”
叶桑觉得没叫自己那应该就不是在问她,所以也没就回她大嫂随口问的那句价。
这年头县里都很难见到开衫样式的毛衣,更别说乡下了,妯娌两个并叶桃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开衫的模样,姑嫂三个外加王桂芬围着那件衣服是连打量加摸索。
刚看到这件开衫时叶桑就觉得适合叶桃,开衫毛衣显气质,现在一看这件衣裳真是把她姐身上温婉居家的气质全凸显了出来。
晚上叶桃一家三口没走,县里离他们生产队还是太远,用一天时间来回有些太赶,所以来之前叶桃就跟她婆婆打过招呼,说住一天再回去。
衣裳虽然在身上试过了,但到了晚上叶桃也没忘给叶桑告状。
“娘,您跟着一起去京市也好,能看着桑桑点,您知道吗她竟然去黑市买东西。”
现在叶桃想明白了,她妹年纪太小,没人看着闯祸惹事也没人管,赵家那边不知是不好管还是不知道她妹去黑市的事,反正听她妹话里意思那边应该是没管过。
“去黑市?你去黑市做啥?”王桂芬一听立马横眉竖眼的看向叶桑问道:“你知不知道那是啥地方?赵家缺你吃了缺你喝了你去那种地方,你这才去京市多久,好的不学,倒学着弄起了这些东西。”
“……”叶桑弱弱反驳,“啥叫这些东西,听着怎么有股违禁物品的味道。”
“你还顶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就能不听我话了?”
前几年闹灾时叶家没少托大女婿带着去县里黑市换粮吃,所以对黑市这个地方倒不陌生,只是有点发憷。
以前闹灾时他们生产队有人家里没粮后,被逼急了去县里打听黑市被□□捉住过,到现在都还关在监狱里没放出来,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他们当初也不会接触那个东西。
见王桂芬气的不轻,叶桃赶忙走过去给她拍起背,其实她说这个事的主要目的是想让她娘吓唬吓唬她妹,让她妹往后不要这么大胆,哪都敢去,没想到先把她娘气着了。
而叶桑一看王桂芬气成这样,也服软了,“我哪敢,您消消气,京市那边跟县城不一样,到时候去了我带您去看了您就知道了。”
最后在叶桑再三保证不瞎来不瞎搞跟组织听指挥后,王桂芬的气才消掉一半。
第二天,吃完早饭没多久叶桃就带着孩子和男人走了。
这天是年初三,叶家亲戚不多,王桂芬前脚送走大闺女,后脚就带着小闺女跟小儿子也回了娘家。
周爱华跟林兰则趁着这天婆婆带小姑子出门不在,各自带着男人孩子同样回了娘家。
因为叶桑跟叶平湖有出息了,这次妯娌俩回去没少被嫂子跟弟妹巴结。
虽然俩人挺享受被巴结的过程,但嫂子弟媳求到跟前的事除了让小姑子帮忙看看病,别的一样也没往自己怀里揽。
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这话从早先婆婆就常挂在嘴边,敲打全家的同时也在敲打她们。
第80章
靠祖传手艺活在六十年代
过年期间大家走亲串友各种消息来回交错,其中叶桑被提起的次数尤其多。
“小李生产队的大栓子他爹,一到冬天就喘不上气,大伙都说早晚得憋死的那老头,去年夏天找叶家小闺女给看过吃完药,今年冬天说好了大半了。”
“有这么厉害?”听得人不大相信,觉得自家亲戚说话没边没落,县城医院都看不好的病,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凭啥能治。
“这你还别不信。”讲的那个挽挽袖子,挥着胳膊继续大说特说:“人家这手艺可是祖传的,他们生产队的人都说那姑娘跟着爷爷学了十好几年,从不大就背书学着认草药,去年学好了才开始给他们生产队的队员坐诊看病。”
听的人摇头:“没咋听说过。”
十里八乡离的又不远,真有这么厉害,不应该大半年都没传过来。
“坐诊没多久就找对象了,后来跟着对象去了京市,现在人家在京市医院当正经大夫呢。”
能去大城市,谁还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待着。
这年头有病看不好的人不少,有人没钱,有人是真治不好,后者多是些死不了但无论卫生室还是县城医院都治不好的病。
通过大家宣传,叶桑这里清净没几天,初六开始就陆续有人上门来找她看病。
年前来的那些基本都是他们生产队员的近亲,年后的这些则远了不少,不过再怎么远也都是拐弯抹角跟他们生产队的人能茬的亲戚。
华国从古至今都是人情社会,尤其在乡下生活,有个好名声能让人方便不少,虽然王桂芬老两口过完正月十五要去京市,但叶平江跟叶平河却还要在这里生活。
所以有人上门看病,叶桑都给迎了进来,认认真真把完脉,能看的她就给开药方,不能看的她也老实说实话。
在家待了没几天,就到了叶桑要走的日子。
这天一早,天还没亮王桂芬就起来做好了早饭,趁叶桑吃着,她又烙起饼,还煮了鸡蛋。
过了会,叶桑吃饱喝足,刚起身,叶平湖就从外面掀帘进来了。
王桂芬已经做好饭,正在给小闺女清点行李,随口问了句:“你爹把牛车借来没?”
叶平湖点点头:“借来了,我爹在门口看着呢,您这什么时候弄好。”
年前叶长胜跟生产队打过招呼,说这天要跟队里借牛车送闺女去县里火车站,因着叶桑给队里不少人免费看过病,生产队长点头答应以后,队里其他人倒也没什么意见。
“好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边往外走王桂芬边唠叨:“给你装上了咸菜、鸡蛋跟几张烙饼,应该能能够你吃两天。在火车上自己注意着点,生人找你说话别傻愣愣的跟人搭茬。”
叶平湖把王桂芬给叶桑装好的行李放到牛车上,转身见她娘还在唠叨,又想起他妹干的那些事,直言道:“行了娘,骗子遇上她,谁卖谁都说不准。”
“……”王桂芬被大儿子的话噎的顿了下,还是叶桑给解得围:“我都知道,外面这么冷,你们赶紧回屋吧。”
知道今天叶桑要走,早上六点多钟,除了家里俩小的还没睡醒,家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起来了,这会全站在了家门口。
到了县城火车站,因为王桂芬给准备的东西太多,叶平湖还买了张月台票,给叶桑把行李扛到火车上,放好才走。
两天两夜的车程,坐到站时,叶桑精神已经完全萎靡。
“冬青,这里。”她有气无力问来接人的赵冬青:“新年好,你们年过得怎么样?”
“桑桑姐新年好。”赵冬青接过叶桑手上的行李,回忆了下:“还不错,除了有点清冷。”
往年赵家的年也不热闹,不过最近几个月家里有人天天张罗吃喝,才热闹起来,结果人一走,剩下祖孙三个,理所当然的又冷清了起来,。
叶桑被赵冬青用自行车载回家的,到家先给赵水柏拜了年,掉头又问赵空青最近的身体状况。
“还行,能下地了。”打叶桑进门赵空青就在打量她,此时见她精神萎靡,眼圈发青,知道这是坐火车没睡好,问了句:“你要不要去休息会?”
“那就好。”叶桑打着哈欠掉头跟赵水柏道:“爷爷,我在车上没睡好,先回屋睡会了。”
“去吧,多睡会。”赵水柏见孙媳妇从进门就哈欠不断,有些心疼的念叨:“早知道应该让院里给你开个出差证明的,坐这么久的车真是遭罪。”
叶桑半眯着眼点头:“下次回去就记得了。”
在这卧铺票只面相领导跟出公差人员的年月,普通人拿生产队开的证明只能买坐票。
从早上八点多,睡到下午四点,叶桑才把觉补回来。
晚饭是她掌的勺,炒萝卜条,烩白菜,炒腊肉,蒸腊肠。
在后世连待客的桌都上不了的四个菜,在这年月,却是极奢侈的一顿,为此赵水柏还让小孙子特意去隔壁喊老伙计过来。
听说叶桑回来了,赵冬青来喊王上行倒也没拿乔,喊着钱桂花就过来了。
老两口过来时,赵水柏正站在院子里东瞅西看,不知在琢磨啥。
“桑桑回来了?”王上行问完,没等赵水柏说话,落后一步过来的钱桂花一进赵家的门,就发现灶房还在冒烟,又问:“桑桑在灶房?”
赵水柏点点头:“晚上一道吃吧,桑桑做的不少。”
钱桂花摆摆手,留下俩老头在院子里闲的没事挨冻,自己钻进了灶房。
知道隔壁老两口要过来,叶桑多做了道蘑菇鸡蛋汤,钱桂花进灶房时,她刚做好盛出来,见到老太太,先给拜了年:“奶奶,过年好啊。”
“过年好,还有没有盘子。”
钱桂花拿了只风干鸡过来,是年前王上行的徒弟来看他时,给拿来的。不过老两口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初一孩子们过来时吃了一只,剩下一只留到了现在。
想着钱奶奶每次上门吃饭都不空手的作风,最终叶桑还是找了个碗出来又撕了半只鸡上桌。
晚上这顿饭,赵水柏跟王上行打着庆祝叶桑回来的名头,还一人讨了一杯酒。
饭前王上行怂恿赵冬青:“冬青要不要来点?大小伙子不会喝酒可不行。”
赵冬青连连摆手:“我不行,不会,您跟我爷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