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会人员纷纷道:“先自己做做试试,不行就给学校那边去个信,让叶桑抽空回来指导下。”
李长宏点点头,没再说些别的刺激大家。
主要是他还有一堆事,还是早点散会的好。
学校那边,第二天新生开始正式上课。
叶桑班上的这批同学多多少少都有点中医基础,所以前期学起来还算轻松,老师讲课也在慢慢加快。
这个年代的学生比后世那些要更好学些,他们现在就像海绵,什么知识都能吸收,把他们放进大学,就如同老鼠进了米缸。
虽然有几个高中没毕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中医的理解跟学习。
半月眨眼即过,到了周六这天叶桑又去找辅导员开了张出门条。
李长宏之前跟军医大校长打过招呼,说过医院最近有点工作需要叶桑配合,而叶桑的辅导员也被校长话里话外提醒过。
所以叶桑找辅导员开出门条,才没被为难。
下午没课,所以上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叶桑就打算撤。
下课后她没回宿舍,直接从班里走的。
昨晚她跟舍友打过招呼,大家知道她又要回去加班,虽然还是会羡慕,但没了好奇跟惊讶。
叶桑从学校一出来,就看到某人在他们学校门口倚墙而站。
赵空青昨天刚从郊外军营回来,带军校学生军训跟带新兵差不多,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今天刚吃完早饭他就被家里老爷子撵出来了,让他早点来等着,省的接不到人。
之前天天在外面忙还不觉得,昨天回来见到老爷子跟他大娘准备的那些订婚用的东西,刚隐约有点真实感。这会赵空青看到跟他订婚的人从学校走出来,他突然就有了种‘这是我媳妇,老子媳妇是个大学生’的奇怪感觉。
叶桑难得见赵空青走神,这会见了,还特意往他脸前挥了挥手:“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赵空青转移话题道:“怎么样?适应跑操了么?”
“别提了。”叶桑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每天早上五千米,我觉得毕业后我体力应该能超越我师父。”
“原来你的梦想是超越李叔?”赵空青挑挑眉,他没告诉叶桑,李言招的体力比部队新兵都强。
只是笑的有些意味深长:“那你要加油了。”
赵空青是骑赵冬青自行车来的,他接着叶桑回去路上路过为民饭店,两人进去吃了顿午饭。
吃完又去了趟军区总院,医院大夫按照叶桑给的特效止血药的方子做了七八次,全失败了。
这次过去叶桑又给他们详细讲解指导了下,
特效止血药在叶桑手里没多少用,不如让给医院,运用到部队里。
要说挣钱的药方她手里还有不少,单说治风湿病的狗皮膏药,不止好做也比止血药实用。
在医院待了大半天,赵空青把叶桑送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早在两人确定订婚日子第二天,王桂芬就让叶平湖给老家拍了电报,让叶平江和叶平河算着日子过来。
虽然订婚不能大办,但当哥哥的却不能不来撑场,所以三天前叶平江跟叶平河就来了。
兄弟俩打着早点过来,帮着忙活忙活的念头来的,没想到来了以后,忙没帮上,倒是跟着爹娘开了眼。
晚上叶桑回家,见只有大哥二哥来了,问他们道:“大嫂二嫂跟大宝二宝怎么没一起来?”
叶平江避重就轻道:“等你结婚他们再来,俩小的来了还不够看他们的。”
这话不假,另一个原因还是大家觉得火车票贵,多来个人就有多花份钱,一张火车票顶他们在地里忙活大半个月的,但这种话不好摆在明面上说。
第二天是叶桑跟赵空青订婚的日子,按照京市这边习俗,是男方叫女方去家里吃顿饭。
因为两家离着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当时商量的时候,王桂芬没让赵家找车,意思是赵空青过来喊着一起走过去就行。
曹惠觉得不妥,不过赵水柏知道王桂芬有啥说啥的性子,想了想觉得两家离得确实不远,也就同意了,没让赵空青找车。
这天一早,七点刚过,赵空青跟赵冬青连带曹惠一起过来了叶家。
那边提过来的东西不多,但里面都是好东西,最显眼的是一个玉镯子跟金项圈。
王桂芬把盒子打开,差点被里面的东西晃到。
曹惠见侄子他丈母娘有点被彩礼镇住,立马解释道:“玉镯子是我婆婆留给孙媳妇的,冬青也有。金项圈是空青他娘留给儿媳妇的,我那弟妹不在了,只能我替她给了。”
除了这两份重礼,其他盒子里倒全是些瓜果糕点,虽然看着也贵,倒也不算出格。
这些彩礼,比起普通人家好点,但比起特别好的那种,又不是很显眼,这个度,曹惠把握的还算不错。
最初王桂芬觉得礼重了,因为没提前商量彩礼,到这步了也不能退了。要是往回退,不止折男方面子,两家还有可能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把彩礼好好藏起来,坐着又说了会话,叶家才被曹惠招呼着往赵家走。
赵空青订婚,赵家大伯因为有任务,没能回来,怕叶长胜没有同辈不自在,赵水柏还把李言招特意叫了过来。
午饭赵家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席那边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热闹,期间赵空青除了端茶倒水,还要招待三个大舅哥。
女席这边也有自己的家常,为了不让侄子这门亲事鸡飞蛋打,曹惠简直是拿出了全部诚意来招待王桂芬。而叶桑比起赵空青也自在的多,她只需要不时起身给几位长辈倒倒水,别的就不用管了。
吃完这顿晌午饭,两家小辈就算订婚完成了。又玩了会,叶家几口人才被赵空青送回去。
这边到家没一会,屋里人就听外面院子里有人喊‘娘’。
叶平湖耳朵比较灵,他说:“仿佛像是大嫂的声?”
王桂芬赶忙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一出屋,果然见俩儿媳手里抱着孩子,背后背着包袱,灰头土脸的站在院子里。
俩人这幅模样把大家吓了一跳,叶桑最先反应过来,也是她最先注意到,被俩嫂子抱在怀里的侄子侄女脸红的有些不正常,她快步上前,边观察他们的脸色边问:“大宝二宝怎么了?”
林兰抱着叶大宝边掉眼泪边说:“从大哥跟平河走后,他们就开始发烧,我跟大嫂带他们先去卫生所挂了好几天水,烧一直退不下去,白天退了晚上就又烧起来,卫生所让我们去县里,县里我们也没认识的人,就想着还不如过来让桑桑给看看。”
第86章
“来之前我们带大宝二宝去县里医院看过,那里大夫说俩孩子是啥白喉,让住院,还得隔离。”周爱华道:“桃子去打听过,说医院最近得这种病的孩子不少,有的能治好,有的治不好。”
治得好能出来当然最好,治不好死了的也不少。
所以妯娌俩才会抱着孩子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目前两家就只有这俩孩子,虽说不拿他们当命根子对待,但也没差多少。妯娌俩跟叶桃都怕把孩子放进医院,真有个万一,家里承担不起。
俩孩子烧的脸色通红,带着纱布口罩,遮着半张脸,蔫蔫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王桂芬在一旁看的着急。
叶桑给侄子切完脉又看了看侄女,看完直接道:“先送医院吧。”
“还要送医院?”王桂芬慌忙问:“是不是不好治啊?”
“病情被耽搁的有点久。”
照西医说法咽白喉是由白喉杆菌引起的呼吸道传染性疾病,这种病在后世几乎已经绝迹。
克制这种病的疫苗目前还没被广泛推广,所以在这年月,白喉还算一种常见病,后世有人统计过,六十年代白喉病死率大约是百分之十五。
而得了咽白喉最怕引起心肌炎或中毒性神经病变等并发症,一旦引起就意味着危及生命。
想要治好,至少要隔离十天以上。但军医大校规摆在那,不可能让叶桑请假在家就为给侄子侄女看病,尤其还不是非她不可的病。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医院去。
在京市,叶长胜跟王桂芬知道并熟悉的医院只有军区总院,那边离家也近,老两口招呼儿子们去那边。
一家十来口,抱着俩孩子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军区总院。
到了医院,由叶桑领着,先去挂号窗口挂号,虽然工作人员认识这位小叶大夫,但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跟他们要了介绍信。
看完确认好才给号,拿到号叶桑又领着大家去找医生。
接诊叶大宝跟叶二宝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大夫,脾气很干脆利落的一位女同志。
是叶桑的同事,之前给肺痨四味辩证药做临床试验时,叶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
她乍一见叶桑身后跟着不少人,还有些诧异:“小叶,这是怎么了?”
“孙姐,我侄子侄女,这次要麻烦您了。”说完叶桑直接介绍俩孩子情况:“县医院的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咽白喉,目前持续发烧六天,间接伴有咳嗽,我看过,喉咙已经有了假性白膜。”
“我看看。”女大夫上前给叶大宝跟叶二宝做了个简单检查,结合叶桑的话,加上女孩呼吸有些急促,得咽白喉的可能八九不离十。
在这个医疗仪器没怎么有的年月,很多病都是靠医生经验来判断。
“得住段时间院。”检查完女大夫起身看着叶桑道:“这个病你应该知道,得隔离治疗。尤其他们被拖得有点久,你侄女相对要厉害一些,男孩稍微轻一点。”
叶桑点点头:“我知道,军医大那边明天开学,我这也没法管他们,还得您看着点。”
“这没问题。”女大夫又道:“不过病好之前要一直隔离,你看看你们家谁留下?”
在商量谁留下前,王桂芬问了个关键问题:“大宝二宝多久能治好?”
叶桑根据以往经验道:“得在医院住个十来天。”
王桂芬想了想直接道:“那我留下吧,过两天看看大宝二宝要是没事你们回老家去就行,等俩孩子好了我再给你们送回去。”
虽然周爱华跟林兰两个当娘的想留下,但老家生产队里还有不少活在等他们,回家下地挣工分挣的不止钱,还有粮,这年月有钱没粮的日子在乡下压根过不下去。
最后还是留下了王桂芬,后面叶桑让叶平湖去办了住院手续,弄完她又跟家里其他人道:“都回吧,得住十来天才能出院,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住院主要是为了不让大宝二宝把病传染给别人,其实跟感冒差不多。”
说是这么说,但叶桑没打算跟着走。
叶平湖问时,她还给了个合理解释:“娘第一次带俩孩子住院,我怕她有事,我在这待一晚。”
这个理由确实让人没法反驳,因为这里算她的地盘。她留下,不止能给王桂芬当定心丸,同样也能让大家安不少心。
叶长胜虽然担心孙子孙女,但他不想闺女在医院生熬一夜,就提议:“让老三跟你留下,等你娘他们睡了你们再回家,明天你不是还得去上学?”
“明儿我直接从医院走就行。”
因为叶桑坚持,最后成功留了下来。
半夜她在医生值班室刚迷糊着没多久,就有护士来喊:“叶大夫,您侄女刚刚在吐,今晚值班的李医生正在手术室抢救另一位病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叶桑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她一路小跑到病房的时候,叶二宝还在吐,晚上吃的那点粥全被她吐了出来,王桂芬正抱着孙女在哄。
幸好叶大宝没被吵醒,不然两个孩子凑一起准哭起来没完。
叶桑走过去,给侄女切了下脉,发现心率失常,结合现在这吐起来没完的样子,完全符合白喉性心肌炎的发病状态。
王桂芬见小女儿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桑桑,二宝咋了?”
“没事,我给她扎几针,您按着她点,别让她乱动。”下午叶桑给叶二宝切脉就发现侄女脉数紊乱,没走也是因为不放心祖孙俩。
叶二宝吐完连哭的精神都没了,就算难受,也只瘪着嘴默默掉泪。
叶桑给她扎针,她动都没动一下。
扎上针,叶桑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你乖乖的,病好了小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桑桑,二宝……”王桂芬看着半边身子都是银针的孙女,不敢继续往下问。
“白喉性心肌炎,这几天得注意点。”叶桑加了句:“后面几个月要卧床休息,不能下地,尽量不要让她哭。”
白喉性心肌炎是白喉的并发症,也是导致白喉患者死亡的最大元凶。
这话叶桑现在不会跟王桂芬说,本来她娘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开始心神俱疲了,这会再跟她说这个,简直是往她娘心口插刀子。
折腾半夜,到下半夜叶桑才给侄女取针,当时叶二宝已经熬不住睡着了。
王桂芬因为不放心,一直没敢合眼。
最后叶桑看不过去,劝道:“您睡会吧,我守着就行。”
王桂芬摇头:“你去睡吧,娘睡不着。你明天不是还得去学校?”
“上午的课我可以不去。”他们班周一上午要上针灸治疗跟针灸学习,教这堂课的老师在考教过叶桑针灸基础,知道她从小跟家里长辈学中医,已经把七百二十个穴位都背熟,并可以运用到实践中后,曾亲口说过,这堂课对叶桑来说没什么用,她来不来都行。
刚开学,针灸课教的还是基础针灸,对叶桑确实没什么用。
王桂芬听叶桑说这话,觉得她对待学习的态度不好,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们医院既然送你去念大学,你可得好好念才行,乡下多少想上学上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得惜福才行。”
“知道。”说是这么说,但叶桑从来没缺过课:“对了,回头我把大嫂叫来吧,二宝这样,您也顾不过来。”
王桂芬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顾不过来,要是孙女晚上不突闹这出还勉强凑合,闹了这么一出,她可不敢大意。
“单叫你大嫂来,你二嫂那怎么说?”以前王桂芬能镇压住儿媳,靠的就是一碗水端平,也因为她态度摆的明白,妯娌俩尽管偶尔有不满也只在私下念叨两句,从没闹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