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爱一心人——李子谢谢
时间:2021-03-05 10:50:32

  “虽然不是十大古筝品牌,但老师你知道的,月牙古筝制作苛刻,产量很低,一般仅限于行内的一些‘琴痴’手头流传,所以才有刚才老师那句‘好琴不知世,只为知音人’,这台月牙古筝精选良木,巧斫清音,是值得收藏的精品,学生得到这台古筝的确费了些心力,不过,只要老师喜欢,一切都是值得的。”
  听了弓翊的话,覃湖轻叹了口气:“你啊,这些年没少给我送礼物,你也不容易,以后不要乱花钱了。”
  像母亲一般轻轻责备却饱含慈爱,让弓翊心头一暖。
  “老师,人与人之间表达情感除了礼尚往来,还能有更好的方式吗?”
  覃湖被弓翊问得哑然失笑。
  的确没有,不是吗?
  年少时,蒙受师恩似海,如今功成名就,岂能不回报?
  要回报,就要有载体,何为载体?礼物便是载体。
  所以,弓翊恨不能遍得天下稀罕之物送给老师,老师此生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他便是老师的孩子。
  “听说最近有新兴的古筝品牌找你合作?”覃湖突然想起来,便关心问道。
  弓翊点点头:“是的,是有这么一家古筝品牌,希望我做他们的代言,老师有什么看法呢?”
  “你这些年在古筝界风头正劲,名气大,影响力也广,算是古筝界的明星,但是你还年轻,无论如何要记住,不可被利益蒙蔽初心,越大的利益往往伴随越大的陷阱。”
  教学艺更教做人,这就是他的老师。
  弓翊特别虔诚说道:“谢谢老师,学生都记住了。”
  二人正说着话,保姆就过来通知道:“姑奶奶,弓先生,小先生回来了,桑教授说可以开饭了。”
 
 
第19章 天作之合
  饭厅外的露台上,两个昔日好友紧紧拥抱住对方。
  “原来真的可以十年不见。”弓翊有感而发。
  这十年,小津在国外,他在国内,他偶有出国演出,也与小津的行程对不上,竟就这样,阴差阳错,十年不见。
  “十年,弓翊哥哥每一天都在我心中。”覃小津说道。
  “我的小津也每一天都在我心中。”
  好在,十年未见,不是十年失联。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适用爱情,也适用友情。
  拥抱了长长的一段时间,方才放开彼此,一起靠着露台的白玉石栏杆说话。
  “我推迟到下个月的音乐会,邀请你来做嘉宾吧!”
  弓翊手扶栏杆,目光眺望远方。
  远方的天空一碧如洗纤尘不染,近处的花园开满晚秋的花朵。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晚秋的木芙蓉在金色的夕阳里为覃府花园增添了别样的光彩。
  “好。”对于弓翊的邀请,覃小津答应得干脆。
  覃小津的本意只是为朋友站台,在弓翊,他的初衷却是想要帮到小津。
  毕竟听向清说,小津接下来要回国发展。自己如今在国内筝坛好歹有一定知名度,有自己牵线搭桥,外加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的光环加持,小津的事业蓝图很快就能在国内铺开。
  弓翊抛来的橄榄枝,覃小津欣然接住,这听在向清耳朵里,是一件乐见其成的事。
  向清正从饭厅走出来,笑着对弓翊说道:“弓翊,你想得真周到,如果你不主动提出,我还要死皮赖脸跟你要来这个机会呢!”
  向清已经走到二人中间去,叹一口气说道:“虽然古筝在民乐里是大头,可是和钢琴比起来,还是比较小众,前两年就有人统计,国内学习钢琴的琴童已经超过三千万,进入院校学习的每年就有二十万,古筝这几年算是民乐里普及最广的乐器,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学习古筝的琴童已有八百万到一千万的规模,但和钢琴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这也可以上升到整个民乐与西洋乐的一个普及度对比。”
  “所以,”向清顿了顿,“在这个讲究流量的时代,受众越广曝光度越高流量就越高,流量高就意味着效益好。打造一个知名的演奏家,造一颗古筝界的明星,已经不能按大先生和姑奶奶他们那一套来了,他们太低调。咱们年轻人太低调,赚不到钱的。”
  弓翊“噗嗤”乐了:“向清啊,你把小津当一件商品了。”
  “我是小津的另一半灵魂,只是不住在小津的身体里而已。”向清说着扭头笑看了覃小津一眼,在她口若悬河的时候,他总是一副认真倾听却又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过向清不在意,因为对小津已经太熟悉太了解了。
  “小津负责弹古筝,我负责做生意,如果小津既要弹琴又要搞营销,那他的琴艺一定不高。一个搞专业的人,他在专业以外的心思太多,那他的专业肯定到不了最高的段位,所以我和小津是天作之合。”
  向清侃侃而谈的样子充满自信,仿佛给她一把刀她就能屠龙。
  弓翊却说道:“如果你和小津是天作之合,那新娘子算什么?”
  胸口突然被插了一把刀,向清却必须面不改色,但心里已经把弓翊骂了一百遍。没想到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从笨嘴拙舌变成毒舌!
  弓翊对向清的内心波澜当然无法感觉,他只是问覃小津:“怎么不见新娘子?”
  “我让她先回酒店了。”覃小津答,一向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
  “嚯,藏得这么严实。”弓翊打趣。
  “婚礼那天你反正要见到的。”面对弓翊,覃小津的脸上难得一直带着微笑。
  正说着,覃湖走出来,笑道:“向清,让你出来把人叫进去吃饭,你怎么自己还留下聊上了?”
  “姑奶奶,这就来。”向清说着,三个人都动身向饭厅走去。
  “回头我把我的经纪团队介绍给你,你和他们好好聊聊。”弓翊特意落在覃小津身后,对向清说道。
  向清立即把适才在心里骂弓翊的话全部收回。
  “够肝胆。”向清给了弓翊一个摈弃所有成见的笑容,她还正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弓翊商量这件事呢。
  弓翊内心的考虑却不只是站在兄弟义气的高度,而是站得更高:
  可能有人学习古筝一开始就奔着这个民族乐器去的,但更多的人是对这项乐器感到陌生,弓翊小时候学古筝,就有邻居老爷爷敲门问他弹得是不是箜篌。
  甚至很多老百姓对整个民乐都是排斥和鄙夷的,他们推崇西洋乐,觉得民乐不入流。
  演奏家可以依靠个人魅力吸引老百姓的关注,扭转老百姓的刻板印象,让更多人因为喜欢这个演奏家,而去喜欢演奏家手上的乐器。
  乐器和世上的物品一样,如果离开人,它就是死的,但演奏家却是活生生的。
  让更多人因为演奏家爱上演奏家演奏的乐器,这就是演奏家的使命。
  弓翊说道:“我是觉得咱们能够多造一个星出来,就多一份影响力,古筝的普及、民乐的普及就多一份力量。”
  这正是覃湖教授一向教导他的学艺做人的原则:古筝界要团结,流派要团结,演奏家与演奏家之间要团结。
  “相信我的能力。”向清保证道。
  会当击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这就是向清。
  晚饭的饭桌上,气氛十分融合,每个人都在分享,关于古筝的,不关于古筝的,各种话题,畅所欲言,唯有覃小津安静地倾听安静地吃饭。
  自己是客,覃家人都把更多的关注给了他,弓翊觉得冷落了覃小津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八卦道:“小津的婚礼是安排在我们入住的那家酒店举行吗?”
  “哪家酒店,有区别吗?”覃山海随口说道。
  这个幼稚的臭小子为了和他赌气不但领证还要办婚礼,以为戏做足了,他就看不穿他?反正老太太宠着这个孙子,纵容这个孙子,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十年才归家,是要小心捧着他,以防他再次出走。
  覃小津却说道:“不是的,要在覃家别墅举行。”
  这话让向清和覃山海都愣住了。
  覃小津低眉顺眼,补充道:“奶奶和姑姑都赞成的。”
  向清内心嘀咕着:没必要吧!虽然放在哪里举行都是婚礼,可是放在覃家别墅有种登堂入室的感觉,令她不舒服。这还是不是假结婚了?
  覃山海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是一脸郁闷责怪的表情。
  桑教授笑着说道:“是的,我同意的,放在家里热闹。”
  覃湖也笑道:“小津高兴就好。”
  向清是打算在小津的婚礼上大做文章的,届时会有很多媒体,如果放在家里举行婚礼,不是连家里都曝光了?
  覃山海素来低调,觉得搞艺术,凭作品说话,不喜欢这种炒作的风气。
  他忍着气,说道:“婚礼都在家里举行,那你有没有打算结完婚以后就从酒店搬回家里住?”
  这是一个父亲在向儿子低头。
  可惜覃小津不领情:“婚礼以后,我和白荷直接搬去蓝花坞的老房子居住,蓝花坞的继承权已经归了我,我当然要过去守护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毕竟我母亲没有丈夫,只有儿子,许多事情也只能靠我这个儿子去守护她。”
  覃小津抬起头,带着抹嘲笑看着覃山海。
 
 
第20章 秋月扬明晖,姐弟抖机灵
  月圆如画,月缺是诗,晚秋的月抛洒明晖,亦画亦诗。
  覃湖正打算回卧室休息,保姆过来说:“姑奶奶,大先生请您去书房一趟。”
  覃湖走去书房,一路上都听到书房里传来的筝声。
  晚秋的月光清亮、明净、温柔,将书房里的筝声修饰得悠扬悦耳、婉转连绵。
  书房的门洞开着,站在门口望进去,但见银白的灯光下,覃山海正坐在那台月牙古筝前信手弹筝。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
  覃山海的指尖俨然用乐音绘出一个令人无限思量的世界,白衣的弹筝人与那世界融为一体。
  筝乐有忧思,覃湖笑了。
  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覃山海的指尖世界,筝乐里的忧思戛然而止,却都聚集到了弹筝人的眉宇间。
  “大姐……”覃山海的呼唤带着责备,又含着弟弟对姐姐一贯的依赖。
  “被自己的儿子嘲笑了,你不服气?”覃湖笑容更深。
  覃山海有些无奈,被儿子嘲笑完,又被姐姐继续嘲笑,他好苦啊!
  覃湖走到覃山海跟前去,两人一筝之隔,一坐一立,画面分外和谐。
  “自己的儿子,被嘲笑就被嘲笑呗,你还能去打他?”覃湖反问。
  覃山海自然不能,可是内心憋屈。
  覃湖又道:“何况你的确不是无缝的鸡蛋,还有那么根大骨头可以被他挑剔,不是吗?无论如何,他有结婚证,你有吗?”
  覃山海闻言,愤而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覃湖拉住他:“先别走!”
  覃山海一脸黑墨,他原本是来求安慰的,反而被打击得更惨,不走,继续留在这里被人万箭穿心扎成刺猬吗?
  “我有正事和你谈,原本打算明天和你谈的,既然你今晚有空,就今晚谈吧。”覃湖说道。
  “我没空。”覃山海回绝。
  “对,你忙着受气,的确没空。”覃湖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
  “我受什么气?谁能给我气受?”覃山海死鸭子嘴硬。
  覃湖知道自己的弟弟就是好面子,她又点头说道:“父子较劲,父亲老是落败,这的确很丢脸,所以受了气也不能承认。”
  覃山海几乎要跺脚了,“大姐……”
  覃湖忙说道:“好好好,你既然没有忙着受气,那现在有空和我谈谈吗?”
  “大姐要弹什么曲子?小弟奉陪。”覃山海说着又回到古筝前坐下。
  覃湖:“……”
  “你是弹古筝的,又不是说脱口秀的,抖什么机灵?”覃湖说着,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覃山海默了几秒钟后,似乎自己想开了,便问道:“大姐要跟我谈什么?”
  “小津的婚礼,你打算请些什么贵客?”覃湖问道。
  “我没有要请的。”覃山海十分决绝。
  “山海你不能这样,向清和我商量过了,小津以后就在国内发展了,希望我们能帮帮他,古筝界不是娱乐圈,总要先得到业内人士的认可,连业内人士都不认可,圈子外激起再大的水花也只是让业内人士看笑话。”覃湖语气温和,娓娓道来。
  “所以呢?”覃山海皱眉。
  “借小津的婚礼,咱们把古筝界这些业内泰斗,世家传人,流派的代表人物,以及国内权威的乐器评论员、文艺评论员通通请过来,咱们覃家拿出诚意来,看在父亲的份儿上,他们一定乐意给咱们小津造造势的,毕竟小津是云筝世家正宗的第三代传人,弓翊再好,他也不姓覃哪。”
  覃山海执拗说道:“大姐,他在乎‘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这个身份吗?他从来都没有珍惜过,十年前,他是怎么辜负我们的?他觉得这是枷锁是负担,他清高,他有傲骨,他不想沾我们云筝世家的光,那现在他靠自己好了!”
  “山海!”覃湖皱起眉头,她无比确信她侄子的牛脾气就是随了覃山海,这个弟弟不是一般地顽固。
  “反正妈和大姐要请谁,我管不着,但是我是不会出面的。”覃山海在那把月牙古筝前挺直了腰板,又信手弹了起来。这一次,他弹出了清高、孤傲的气势。傲骨,谁的身体里没有呢?
  覃湖乐了,覃山海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他当然同意要靠家族力量来帮助覃小津,可是他好面子,嘴上一定不能松动。
  “这把月牙古筝的确是好筝,费了制筝师傅不少时间心血吧,”覃山海突然说道,“弓翊送的?”
  覃湖点点头,“弓翊一直是个有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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