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骆安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便恢复了笑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过来了这边也不提前和我说一下。对了,我本来是接白小姐参观学校的,没想到半途竟然撞到了这事。”
见他揭过这件事,柳筱筱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口气诚恳的说:“确实是我鲁莽了,没想到这里这么重要。因为那人的背影有些像安年,我又正好听他讲过,最近会来弈大开讲座…这才认错了。”
她笑了一下,面上嫣然如花。如果不是刚才亲自目睹了事情的经过,白啾都要相信她是说的是真的了。
论演技,在场的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啊,包括浓眉大眼的仇郴。
“原来如此。”仇郴点点头。
骆安年跳过这个话题,他看向白啾:“白小姐也是来讲课的吗?”
他见白啾点点头,半开玩笑的恭维:“早想到你们星研院会派你来,没想到之前来的都不是。我还以为猜错了,原来你是姗姗来迟。果然重头戏都在后面。”
“是啊,没想到你们竟然也认识,刚刚我们还聊到你来着。”
“哦?聊我什么?”骆安年起了一些兴趣。
“聊你现在的成就啊。什么帝国最厉害的鲛人研究员之一,业界有名,”仇郴也似开玩笑般的笑道,“老同学,可比我们这些人厉害多了。谁现在不知道你?都红出圈了,你身后多少人指着你养活呢。”
他的视线从柳筱筱那边掠过:
——从一见面开始,柳筱筱的眼神就落在骆安年身上没移开过。
白啾倒是知道一些原因。在原作剧情中,柳筱筱选择主播这个职业的主要原因,除了自身热爱户外旅行之外,还因为她还要养比她小十几岁相依为命的弟弟。
她的家庭不算幸福,父母离婚之后,两个人几乎都对孩子不闻不问。甚至有时候连生活费都忘记给。所以女主从小便开始到处打工,她需要大量的钱来养活两个人和让弟弟上学。
这样一来,主播这种来钱快又可以轻松兼职其他的职业就一直是她的首选。做了一段时间后她逐渐上手,加上她相貌姣好,在这一行也算是顺风顺水。后来有了骆安年的相助,更是如鱼得水,名气大振。她干脆把这一行变成了正职。
不过目前这个场面。作为这里唯一的行外人,她就有些尴尬了。
仇郴因为刚才的事情对她有了偏见,认为她是为了名气想要蹭骆安年热度的小主播,再加上她狡辩的态度,对她自然不是很热络。
不过原作中确实有侧面提到,当初是柳筱筱先对骆安年动心的。毕竟被一个外表出众、事业有成的大帅哥在生死攸关时救了一命,谁都会忍不住心生好感的。
况且是一直独立的柳筱筱,也会有想要依靠别人的时候。
不过让白啾没想到的是,女主的直播路子这么野:从这次她在弈大直播就能看出,她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直播的内容是否有争议,甚至会找一些别人不敢播的东西来播。
而这也可以想的通她那时为什么会被骆安年救了——八成那天晚上,在鲛人化石挖掘地时她也是为了直播而冒险去了现场,结果正好遇到了因为泥石流引起塌方!
“真夸你呢,我可说的都是好话,不信你问问白小姐。”
仇郴的话拉回了白啾的思绪,她扭头,正好看到骆安年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是啊。我们聊了一些骆教授当年在学校的往事。”
“安年当年应该是学霸吧?”柳筱筱插话问。
“…嗯,毕竟能考上北砂学院,那可是帝国综合实力第一的学校,有自己的科技产业,代表着帝国科学水平的巅峰。”仇郴似乎不想和她多聊这些,岔开话题,“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柳筱筱明显的犹豫起来,她求助的抬头看了看骆安年。
“是在上一个化石挖掘现场。渡城边上,就是上个月出事那个,”骆安年简短的忽略了一些细节,“她当时也在那里直播,我举手之劳帮了她点小忙。”
说到正事,仇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结果怎么样?”
骆安年摇了摇头:“…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挖出来的东西,又是一具失败品。仍然无法得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那是一具鲛人的化石。”
他看仇郴的表情笑了笑:“遗骨最终决定放在弈市展示,过段时间,你们甚至可以去博物馆里参观一下。”
“这就是你今天为什么派人来我们学校查地质资料的原因吗?” 仇郴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做这件事的呢?是一名普通的鲛人研究学者,还是…”
还是帝国的教授。
骆安年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气氛有点冷。
白啾在心中暗暗咋舌,真不能小看这位仇教授。面上寒暄了这么久,突然就放了一个大招。其实还是对骆安年的做法不赞同吧。不过作为联邦人,她大概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说到底,即使欣赏对方的成就,但不影响他们立场上的矛盾。
骆安年不笑了,他张口刚想说什么,突然门又开了。
白啾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又有人准备进来。
“骆教授,你要的资料…呃…”
见这里气氛怪怪的,那人显然吃了一惊。他有些局促,看向这边的时候有些闪躲,像是一个容易紧张的、没见过大场面的学生。他长得很好看,银白的头发是当下年轻人喜欢的流行浅色系。即使穿着宽大的工作服,也依旧让人眼前一亮。而衣服上绿色的袖标标志则表明了他还在实习。
白啾抿了抿嘴,哦豁,真正的戏精来了。
她到底误闯了一个什么可怕的地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池魑犹豫了片刻,抱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
第28章 鲛人图4 明媚的光从侧面窗户照进来,……
明媚的光从侧面窗户照进来, 在房间的地上内形成了一小团光晕。还有些零星的光斑斑点点的洒在旁边生态墙壁上的绿植上,显得那些旺盛的生命力更加欣欣向荣。
屋内的人神色各异。
骆安年不动声色的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对池魑的突然出现不太满意:
“我不是交代过你们在外面等吗?”
“因为…”少年喏喏的说, “我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了。看您还没有出来, 害怕出什么事,所以就过来…”
“不要私自擅做决定,按我说的做。”“你是怎么进来的?”
骆安年和仇郴同时开口,可惜口气却千差万别。与仇郴询问的语气相反,骆安年的口气却是白啾从未见的严厉。
池魑畏缩了一下。
“是, 是门口的人带我过来的。我给说明了情况…进来之前, 他们查看了我的身份卡和实习证明, 还做了登记记录。我没有随便…进来。”
“可是你还是违背了我的意思。我有说过吧,普通队员和实习生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否则我有权利是否开除你们。”
少年面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看向其他人的眼神流露出哀求来。
“安年, 不要这样, ”他这样的神情,激起了柳筱筱的同情心。大约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她忍不住劝到,“我们确实聊天聊的有些很久了, 工作重要。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筱筱。”骆安年状似无奈的开口解释,“你的心太软了。他们还在实习中,服从是最基本的要求。我不是在训他, 即使换另一个人也会这样要求他们的。他们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
仇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在旁边轻微的嗤了一声。
池魑垂下眼帘对她摇了摇头,似乎很乖顺,即使骆安年施加在他身上的这些无端的苛责也无动于衷。
装, 再装。
作为唯一的知情者,白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演他们。
别说,效果和当时对自己一样好。
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真的无懈可击。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撞破了这个秘密,从这人的动作神态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至少这里除了她,所有人都毫无察觉。
柳筱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既然人都来了,那你们还是聊正事吧。”仇郴对骆安年话里有话的说,“都说你是工作狂,不能我们在场就一改作风啊。那我刚才岂不是和白小姐白吹了。”
骆安年看了一眼白啾,轻呵了一下。
“那不如我先告辞吧。”白啾思忖着说。
其实她很想继续看下去的,看看池魑到底想演什么戏。但现在似乎不是什么好场合。如果真的是关于他们专业方面的,自己这个外行人是不方便在场的。
“哎,你急什么。反正又不是什么机密,你也是可以听一下的,说不定有些涉及你专业领域。”仇郴话题一转,“我觉得倒是可能柳小姐不太方便在场。因为这些资料中的有些内容,我们不想向媒体公布。我想,骆教授也是这么想的吧?”
“…….”
柳筱筱愣住了。
诚然她确实是做直播间自媒体的,但她怎么可能会公布出去?况且这么多外人,凭什么开口直接把她撵走?
白啾微微歪头,好家伙,仇郴这出其不意的招数又来了。
倒是骆安年瞬间反应过来了,仇郴这话其实是冲他来的,在暗示他不负责任,把不相关的人带进图书馆——毕竟他刚才默认柳筱筱认错的人是自己,是自己把她留在这里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说内部话题的话,还是先请柳小姐先离开吧。免得真的有什么资料泄露出去的话就麻烦了。”
仇郴的语气很客气,但话里的内容却毫不留情。他把资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这下连白啾都听出来了,这还是在暗示骆安年呢:你一个帝国的教授通过帮助挖掘队挖掘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来借我们弈大的资料研究真是不要脸。
况且刚才他不好处理柳筱筱私闯这里的问题,不代表现在他就真的咽下去这口气了。
文化人说话都是这么兵不刃血的吗?白啾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旁边的池魑。在感受到她的视线后他飞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低了下去。
骆安年僵了一下。
他险些气笑了。原以为刚才的事已经揭过了,没想到仇郴居然釜底抽薪,在这等着和他秋后算账呢。
他说看他的面子留下了人,他便要下了他这面子。
可惜他们还要和弈大合作,而且那件事还没办成。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仇教授说的…没错。筱筱你先离开吧。”沉默半响,他长吁了一口气,无奈的说。
“我…!”柳筱筱有点不可置信,没有预料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可是刚才不是…怎么…?”
“筱筱。这里确实不适合你在场,你先回去。”骆安年打断了她的话,用温和的口吻哄她,“乖,听话。”
柳筱筱咬了咬嘴唇,含怨看了他一眼,见他不会改主意,又瞪了仇郴一眼,拿起包扭头就离开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离开后,仇郴才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他面上带笑,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似乎刚才搞僵气氛的作俑者不是他。而骆安年显然有些恼火,只时不时的敷衍应答——在看穿了这人的老狐狸皮后,他完全没有了刚才被他追捧时的客气与兴致。
几个人说着,趁着没人注意,池魑侧过身来借着位置小声问白啾:
“戏好看吗?”
他看白啾露出无语的神情,不由的轻轻笑了一声:
“在骆教授身边,还有很多更精彩的东西。他是个善于忍耐而心思深沉的人,真实性格远没有平常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那么友善。”
这是他第二次和自己这么说。
阳光从他身后倾泄过来,在他身边勾勒出一道金边,唯有他的脸湮没在黑暗里。
被太亮的光耀到,白啾微微眯起眼睛,也学着他的模样低声问:
“我并不在意他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我根本不在意他。反而是你,这就是你变成人类的样子,跟在骆安年身边有什么目的?搞清楚,之前欺骗了我的人是你,不是骆安年。”
她在心中嘀嘀咕咕的想,况且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告发你。虽然她确实不会多管闲事。
池魑没有说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爱信不信。
白啾的心思却转的飞快。
她当然是信的。
虽然有些玄学,但认识以来,对骆安年的不适感却要比池魑更甚。
但她也不会因此全信池魑的话。
第一次她在船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假造的那个身份显然不低,这说明他明明可以拥有更高的地位。现在却变成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藏在骆安年身边,难道是因为男主身上有什么池魑想要得到的东西。
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越是不起眼的角色越容易获得。所以他扮演的越懦弱,越容易卸去骆安年的戒心。
“是因为骆安年认识你要杀的人吗?”白啾又问。
池魑没有回答,反而轻声反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杀那个人吗?”
白啾摇了摇头。
她想,如果一个人要杀人,那必然是有原因的。比如女主,在原书的最后她恨极了骆安年,所以才要不顾一切的报复他。但池魑到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在他扑朔迷离的身份和手段背后,她无法断定原委。
“因为仇恨?”她说,“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少年咧嘴笑了一下,微微垂下的眼睫轻颤。他语气轻松的说:“也不是不对。我想想,你那时不是问我的梦想吗?这大概就是我的梦想吧,你会觉得很可悲吗?”
白啾怔然。
“即使这样你也会毫无偏见吗?”
不等她回答,他似乎反悔了,因为他很快的接了一句:“算了,你不要回答了。还想继续看戏吗?安静看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