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尤物——梵妾
时间:2021-03-06 10:34:54

  瞧着难得的蔫和脆弱,倒是模糊了几分眉眼间那极富侵略性的妖媚。
  哪怕明知她多半是在做戏,但心中火气仍很快消了下去,竟有几分不忍。
  他方才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伤人?
  他蹲下身抬起玉鸦的下巴,用衣袖嫌弃的擦了擦她脸上蹭到的灰尘,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下来,“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以后不许往床底下钻。小耗子才钻那种地方。”
  眼下连烛火都没有,她坐在黑暗里,擦掉灰尘就露出底下白皙得简直晃人眼的底色。
  他心念一动,脑海中鬼使神差的冒出四个字,明珠蒙尘。
  若不是跟了他,换了袁子昔之流,她不会吃这些苦头。
  敬字四人露出了比方才见鬼还要更惊讶的表情。
  敬云激动的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袖,小声道:“我没听错吧?相爷,相爷竟然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
  玉鸦抬眸看着宋越北,一双媚意横生的眼里漾着清冷的月光,几缕杂乱的发贴在她的面颊上。
  如一枚置于污泥中的宝珠,仿佛唾手可得,诱惑行人上前拾取摆布。
  这种卑贱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高明的诱惑。
  “我等了很久,你,怎么才回来?”
  刚刚睡醒的人咬字都软绵绵的,还有带着点小女儿的委屈。
  宋越北听着她的话,只觉有片羽毛轻轻扫了一下心口,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如果不是在做梦,怎么会有一个人一心一意的守在这里就为了等他回来。
  她的行为太出格,连出现的方式都与众不同,像是只失控的风筝,他无法控制她,却被她的言语动作牵引心神。
  他下意识偏开目光,下意识抵触着这种陌生又突如其来的喜悦。
  “谁也没让你等我。你自己找罪受。”
  她长睫低垂,便是古画上伤心垂泪的美人。
  的确是找罪受,最难过的是受了罪还没能杀了人。
  这下完蛋了,一会儿梨襄过来把她扔出去,她这任务铁定是做不了了。
  宋越北没有听到她的回话,耐不住又看向她,“我已跟你说过规矩,双苑你不该进,更不要说爬我的床……”
  她垂着眼咬着唇,眼尾嫣红带着一点水汽。
  谁想爬他的床,蹭了她一身的灰。
  他望着她的红唇眸光渐深,口舌仿佛打了结说不出一句话。
  她长睫轻轻一颤,一点点抬起眼看他,眼底氤氲着水气,一双眼媚意横生,看着他的目光却专注得让人面上发烫,还带有几分依依不舍,“那我走了。”
  这一走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颗头切下来,她的目光格外不舍的将他的五官都细致的描了一遍。
  多好的一个任务目标啊,近在咫尺就是得不到。
  他握住她的肩膀,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
  有人推门进来,“相爷,你回来了。”
  随着门被推开,嘈杂的人声涌入了寂静的室内,数十个婢女小厮围在门前,火光照亮了屋内的二人。
  宋越北下意识放开她,猛地站起身,只是心口仍跳个不停。
  玉鸦闻声伸头看了一眼,瞧见梨襄就马上四肢着地往前爬了两步,躲到了宋越北身后,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宋越北深吸一口气将不该有的念头压下去,看向闯进来的女人,“梨襄。你这么晚不睡,这是在做什么?”
  月元看到藏在宋越北身后的人,激动的喊道:“小蹄子,好啊。原来你躲到这里来……”
  梨襄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遍寻不得的人正藏在宋越北身后,她拉住了月元,阻止她将话继续说下去。
  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心下一番思量后吞吞吐吐道:“我方才听闻双苑有叫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才闯了进来看一看。相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下暗恨,宋越北回府的消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玉鸦往宋越北身后又躲了躲,跪坐在他身后。
  她见梨襄不过三面,一次是刚入丞相府,梨襄把她送去了下人房,从那天开始她就天天吃不饱,有一大堆的活要干。
  第二次是那些女人莫名其妙的要打她,这个人又来了,虽说一个人可以住好大个屋子,但她们却拿东西锁她绑她。
  她从小屋子里跑出来之后见到了这个女人第三次,她带着人到处抓她,这个人看她的眼神是猎人抓兔子的眼神。
  其余她都能忍,就是忍不了梨襄要把她赶出去。
  她知道梨襄不喜欢她,甚至想要伤害她。
  这恶意来得莫名其妙。
  她不喜欢这个人,但有那么多的人听这个女人的话,宋越北是唯一不用听那个女人话的人。
  她本能的往宋越北身后躲,没来由的觉得,他会护着她。
  宋越北的目光落在梨襄身上,梨襄被他看得越来越紧张,指甲掐着掌心。
  “只是如此?”
  梨襄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宋越北的目光在梨襄身边的人面上扫了一圈,他唇边荡开一抹浅浅的笑容,愈发显得温和可亲,“你们都是听到响动来这里的?为了我的安危?”
  堵在门口的人足足有数十人,其中有婢女有小厮,甚至还有护卫。
  几乎所有被宋越北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垂下头躲避他的视线。
  他们当然不是为了所谓听到了响动为了宋越北的安危来的,若是早知道宋越北已经回来了,给她们十个胆子都不敢闯进双苑来抓人。
  至于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这样来抓人,他们大多心中也不清楚玉鸦到底犯了什么事,总归是梨襄要抓她,他们便跟着就来了。
  但此话自然不能在宋越北面前去讲。
  一个婆子硬着头皮说道:“没错。我等都是忧心相爷的安危,听到响动就来了。”
  有一人开头,马上就有几人附和道:“没错没错。”
  “我们都是担心相爷的安危。”
 
 
第27章 
  “你叫黄承,今晚本不当值,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在承平街,”宋越北看了一眼敬云,“看来他们喊得声音真的很大,三条街外的人都给招回来了。”
  被点名的侍卫面色一变,他没想到宋越北竟然能认出他,不止知道他的名字值班时间还能记住他家在哪里。
  宋越北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出声的婆子身上,“宋管事,年逾六十,不止耳力不错。这份精神头,我看年轻人也及不上。循苑跟双苑隔了几个院子又有小湖,宋管事竟也能听见。”
  他轻笑了一声,“更难的是隔了这么远,常人走到双苑来少说也要一时片刻。宋管事却是转瞬即至。莫非几位都有飞天遁地之术?”
  宋越北说一句,梨襄的脸色就更难看几分,脸上的笑容是无论如何都挂不住了。
  敬冲怜悯的看着这群倒霉蛋,这些人做什么不好,非要在相爷面前自作聪明。
  相爷平生最恨旁人浪费他的时间,所有的谎话与分辨在相爷这里都算是浪费时间。
  这些人一看就犯了什么事,不赶紧坦白求一个宽大处理,竟还敢企图蒙混过关。
  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敬密扯了扯敬归,压低声音八卦道:“你说今天这些人会怎么样?”
  敬云看了一眼梨襄,用更小的声音回答他,“这些人全完蛋了,反正梨襄姑姑肯定不会有事。人家梨襄姑姑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东西。人家说什么听什么也不动动脑子。”
  他还记着上一次听了梨襄的话把人放进双苑,结果最后梨襄是分毫未损,他们这些倒霉蛋是好好挨了一顿棍子长记性。
  其余几人闻言也心有戚戚的摸了摸臀/部。
  再者说,他们这刚从宫中回来,宋相心情本就不好,梨襄这个罪魁祸首这时候还往上撞。
  就算宋越北脾气再好,对她再是宽和,怕是也讨不了什么好。
  宋越北又一个个饶有兴味的看了过去,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战战兢兢,一句话再不敢多说。
  他笑盈盈道:“我竟不知道府中原有这般多的能人,你们留在府中是太过埋没可惜了……”
  这话听得不少人腿肚子发抖。
  他们不会认为宋越北真的会好心放他们出府给他们更好的职位。
  站在这里的人起码有半数都是签了死契,让宋越北赶出丞相府就是死路一条。
  即便签了活契的那些也怕宋越北发怒会丢了性命。
  黄承最先撑不住,他扑通一声跪倒,“大人别赶我走。不干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做。是梨襄姑姑让我们来抓个犯了大错的下贱伎人……”
  宋越北面上的笑容顷刻间没了,“什么下贱,什么伎人。”
  他盯着黄承,黄承吓得止住了话头,他瑟瑟发抖不敢再往下讲。
  说不上为什么,宋越北明知道玉鸦出身卑贱,心中未尝对她没有过轻鄙。
  但看到旁人说她下贱,说她是个伎人,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不愿见旁人轻贱她。
  梨襄的心一沉。
  她跟宋越北一起长大,他小时候她可以看懂他的喜怒哀乐,她了解他就像是了解一棵自己亲手照顾着长大的树。
  她知道他在书文弹琴上很有天赋,喜欢抱着长琴去湖边,山石,空寂无人处抚琴。
  他性子温和善良,偶有跳脱之时,待谁都很温柔。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年纪越大,她对他的了解似乎逐渐变少。
  她已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抚琴,过往喜欢的菜也不见多尝一口。
  宋越北不再是昔年温柔的阿如,风仪出众惹得丹阳城少女倾心的宋公子。
  他是宋相,他挂在脸上的喜怒哀乐都像是一层面具。
  他很少展露真实的情绪。
  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怒意与不虞是如此真实。
  为了什么?
  只为了那个下贱的女人!
  梨襄盯着宋越北脚边露出的一段影子,指甲刺痛了掌心。
  宋越北的目光滑过一张又一张的面容,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他收回目光,脑海中滑过少女被脏水泡皱的掌心,身上肮脏单薄的衣服,惊惶往他身后缩的动作,一幕幕画面挥之不去。
  他垂下眼,“梨襄,你不准备向我重新解释一下吗?”
  梨襄眸光闪了闪,“咱们府中有府中的规矩,双苑有双苑的规矩。相爷您素来最重规矩,咱们府中容不得不守规矩的人。我……”
  宋越北打断她,“简单点,用一句话说清楚。”
  梨襄松开手捏了捏衣角,“这个女人不守规矩,她不好好做事不守自己的本分,打了人又闯进双苑。”
  宋越北抬眸,“所以?”
  梨襄表现得尽量稳重,可在宋越北的注视下却生出了无尽的心慌,“不守规矩自然应该受罚,相爷您信任我,我不敢辜负您的信任。自然要替您管好这个家。这样不懂事的伎人就应该好好管教。”
  月元向前一步,“相爷,这么晚了,您要休息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了。这个擅闯双苑不守规矩的伎人就让我们带走吧。”
  宋越北感觉到身后的人抓紧了他的裤子。
  她在害怕。
  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这短短几十个小时,她到底遭受了什么?
  冷眼,斥责,惩罚……
  如果他再回来晚一点呢?
  如果她没有逃到他的床下,是不是她就会就此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就像是以前那些美人一样悄无声息的被处理掉,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梨襄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
  而他连那些女人的脸都记不住。
  梨襄的谋算明显又可笑,居然还会以为每一次都能瞒过他。
  他知道梨襄做过什么,她想做什么。
  那又如何,他并不在乎。
  他的床上不需要出现一个女人,他只需要一个替他管理后院处理杂事的女人,在这一点上梨襄做的很好。
  他将玉鸦放在虎狼窝,却忘记她只是一根藤。
  一根脆弱柔软无能的藤,除了美丽的枝叶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尖锐的牙齿,没有锋利的爪牙。
  没有枝干可以依靠,没有大树的保护,这只漂亮的藤曼很快就会被虎狼轻易撕碎。
  她就是这么百无一用的废物。
  甚至连恭顺都不会,称不上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好宠/物。
  她放/荡轻狂,学不会服从,难以掌握,棱角让人头疼。
  而他宋越北向来只对用处的人宽容,即便他认识到她的脆弱,她有多么需要旁人保护,那又如何?
  他往旁边走了一步,抓着他的裤子的少女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他垂眸审视着跪坐在他脚边的少女,做出了一个冷静的判断。
  她对他来说,毫无价值全无用处。
  这一步所代表的含义很明显,梨襄松了一口气,她的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第28章 
  她仍抓着他的裤子不肯松手,像个执拗的孩子。
  宋幽难得开了口,“相爷,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
  梨襄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跟壁画没什么区别的宋幽居然也会为了这个女人开口说话。
  她有几分不虞,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月珠咄咄逼人道:“小宋大人此话何意,这个女人闯进双苑已经不止一次,这一次更是我们都亲眼所见。她做事不合规矩,还有什么可误会的。”
  她面上多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莫非,宋护卫见这玉姑娘生了一张……”
  宋幽一向只靠手中刀剑说话,鲜少靠口舌争利。
  听到月珠此话,面色微沉,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辩驳。
  宋越北弯下腰握住玉鸦的手腕拽开她的手竟拽不动。
  她仰头望着他,清透的眼瞳中映满了他的影子,几许媚意似有似无的化在眼尾。
  说不出的哀艳脆弱,仿佛一匹极美的轻纱,经不起半点的磋磨和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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