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睡到自然醒,什么都不用干,还有人伺候,日子舒坦的不要不要的。
至于那些个中伤她的话,呵呵!比起现代的网络暴力,这群人只怕还在新手村,她压根看不上眼。
除了饭后娱乐少了一点,其他的叶媚很满意。
姨母待她亲厚,表妹有点小傲娇,表弟肉呼呼的好逗弄,表哥平日里虽是清冷了点,可那张脸像是开了十级美颜,自带滤镜般。
光是站在那让她看,她就心花怒放了。
半年的相处下来,永宁侯府的人都以为表姑娘是个性子软,好说话,好拿捏的主。
不曾想一朝突变,大牢里的叶媚牙尖嘴利,暴力不好惹。
云氏见躺在地下的夫君不住的哀嚎,问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吓得冲着牢门口就尖叫起来。
“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狱卒被牢里的吵闹声给引了过来,皱着眉不满的用铁棍敲打在牢门上。
“臭老娘们喊什么喊,再喊将你舌头割了。”
云氏吓得捂住嘴再也不敢喊了,狱卒这才安心的回去接着睡了。
见自家夫君还在地下哀嚎,只得先去将他扶了起来。
二房的嫡子苏誉见父亲如此,气得质问起叶媚来。
“表妹把我父亲怎么了?”
叶媚瞥了他一眼,苏誉吓得退了一步,又觉得被一个小自己几岁的小姑娘吓到了挺没面子,忙又往前走了一步。
叶媚懒懒的开口。
“死不了,手指掰折了而已。”
众人似乎没料到一个十岁小女娃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能生生把一个成人的手掰折了。
苏誉认定叶媚只是趁父亲不注意才把父亲手掰折了,方才的惧怕已然消失,狠狠的瞪着又坐到草垛子上的叶媚。
“你别得意,以后有你好看的。”
叶媚故意扁嘴,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拍了拍胸口。
“哎呦,我好害怕呢!”
随即又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苏宴气恼,偏生又拿她没办法。
一直站着的苏宴眉心蹙了蹙,往日里见着这个表妹的次数屈指可数,见到了也是点头打个招呼。
今日这表妹性子倒似凶悍的紧,这二叔一家确实也过分了。
这二房一家才消停了一会儿,寂静的牢房里突然传来狱卒的声音。
那声音同刚刚嚣张叫骂的声音不同,压的低低的,十足的谄媚,像是怕惹恼了谁一般。
不多时,一个披着雪白色狐裘纤长的女子出现在牢房的过道内,狐裘的兜帽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刑部大牢虽不狭窄,但烛火却有些昏暗,明明灭灭的叫人看真切她的容颜。
直到她走近,将兜帽往后放下,叶媚这才看清楚她的面容。
这女子通身的贵气,周身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面容虽是娇艳明丽,可上挑的眉眼衬得整个人孤傲冷艳。
眼神看到立在牢内的苏宴时瞬间柔和了起来,面上露出些许小女儿娇羞的情态来。
“瑾之”苏宴字瑾之。
苏宴凤眼有丝光亮闪过,他躬身行了一礼。
“郡主,不对,现在应当是五公主殿下了。”
叶夫人听闻是五公主,忙拉着女儿跪下去行礼。
二房的四口子也纷纷跪下去。
五公主看着依旧坐在最里面草垛上的叶媚一眼,有丝不悦一闪而过,等众人都行了跪礼,才道:“不必如此多礼。”
“五公主所来何事?”
五公主面色有些红。
“瑾之,你能答应做我的驸马吗?”
她这话说的突兀,苏宴虽是满身脏污,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淸贵俊秀。
五公主似是怕他不同意,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
“只要你做我的驸马,我就有办法说服父王不让你去流放。”
苏宴眉头微蹙,看向有些紧张的五公主。
“五公主,您可否让我去见见我祖父,父亲?”
五公主神色有些为难,摇了摇头。
“没用的,瑾之,永宁公,永宁侯犯的是谋逆大罪。”
苏宴眼眸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一字一句无比肯定的回答她。
“祖父,父亲决计不会做谋逆之事。”
五公主现在不想同他争辩这个事。
她只想让他做她的驸马。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你只说你愿不愿做我的驸马,再迟就来不急了。”
苏宴污糟的袍子有些破损,领口甚至还又滴滴的血迹。
他余光瞟了眼一旁的母亲,以及尚且幼小的弟妹,嘶哑的声音问对面的五公主。
“若是我答应做你的驸马,皇上可否赦免我母亲弟弟妹妹。”
一旁密切注意这边动静的云氏,生怕落下她们一家子似的。
眼神热切的看向五公主。
“还有我们,我们是宴儿的叔叔婶婶。”
五公主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美眸里只映出面前少年淸俊的脸。
她缓缓摇头。
苏宴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眼眸瞬间暗淡的下来,周身破败之气突然增大。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身后的人。
“五公主请回吧!”
五公主原本满含期待的眼瞳里有水雾闪现,她不死心的又叫了苏宴一句。
“苏瑾之!”
苏宴背脊笔直,挺拔如苍翠的修竹,依旧没有回头。
“苏宴!”
叶媚就那么斜斜的依靠在墙壁上,抬眼看着她表哥一言不发,沉默倔强的脸。
大历朝的苏宴一直是意气风发,出尘绝俗。
此刻却是孤寂,沉静的近乎阴郁。
五公主轻咬着贝齿,原本就嫣红的唇似是要红的滴出血来。
她就那么直直的站着,监牢内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出声。
等了片刻,见苏宴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样子,五公主嗤笑出声。
她就知道,苏瑾之怎么会答应她。
“你会后悔的。”
她声音里带着不甘,带着丝湿意。
将狐裘的兜帽从新戴上,脚步轻移,但又有诸多不甘,最后冲着苏宴的背影道:“永宁公,永宁侯一刻钟前在天牢中畏罪自尽了。”
说完转头就往老外走。
他这话犹如一道惊雷,苏宴再也维持不住他挺直的背脊,扑到牢门前抓住栏杆。
原本嘶哑的声音犹如破铜锣般朝着五公主离去的方向嘶吼。
“怎么会,褚白芷!褚白芷……”
隔壁牢房的云氏见五公主这就走了,也扒着牢门叫喊起来。
“五公主,您别走啊,苏宴不同意做您的驸马,您瞧瞧我儿子怎么样?”
眼见着五公主雪白的身影快要没入黑暗中,急的拉过苏誉的手,接着叫喊。
“您看看呀,我家誉儿长得也不差的,愿意做您的驸马的。”
“别嚎了,你愿意,人家不愿意啊”叶媚嗤笑的看着扒着牢门还在叫喊的云氏。
人家五公主稀罕的可不是苏誉这只瓜。
第3章 流放 表妹力气似乎有些大。
五公主的这句话叶氏自然也听到了,当下就昏厥了过去。
苏霜眼泪婆娑的抱着叶氏哭个不停,小豆丁苏陌虽不知道什么叫畏罪自杀,可见着母亲昏厥了,也吓得哇哇大哭。
叶媚看着叶氏昏厥过去,忙起身过去查看。
苏宴眼看着五公主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绝望的低吼,听到身后哭作一团,回头见母亲躺倒在地。
忙回过头,蹲下身去喊她。
叶媚见人全围了过来,一把将同她身量一样高的苏霜给提开了,扒开正要凑来的苏宴。
“不要围着,姨母需要透气。”
苏宴一个不查,竟然叫只到自己肩膀以下的表妹给推的往后倒去。
苏霜同样惊的忘记哭了。
只看到叶媚一手轻而易举的将躺倒在地的母亲半个身子给托高了,一手掐着母亲的人中微微用力。
她怀中的叶氏呜咽一声,悠悠的转醒。
眼中眼泪簌簌落下,沿着眼角的细纹直直的掉进了衣颈里。
苏宴,苏霜这才又凑上前去。
苏宴眼眸里泪光闪动,强忍者不让它掉下。
只能跪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母亲与弟妹哭得一个比一个凶。
相处了半年,叶媚对这个姨母还是有些感情的,至于其他人,她接触的少,见着姨母难过,虽不能感同身受。
可心里也是不自在的,但要她哭她还真哭不出来。
于是她伸出手拉了一把蹲在一旁沉静在哀伤中的苏宴。
苏宴一个不查,又叫她拉了个踉跄。
眼眸突然凌冽如同刀子般看向她,叶媚一惊。
她觉得表哥的眼神好像变了。
于是她又拉了苏宴一把,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拉了过来,将叶氏上半身靠近他怀里。
自己又坐在了墙角的草垛子上去了。
苏宴抱着母亲,一滴眼泪终于摇摇欲坠的从眼眶中滑落。
他就那么侧对着叶媚,眼泪从眼角没入了血痕点点的颈脖。
淸贵挺秀的少年弯下了他的头颅,整个人一半被微弱的烛火映照着,一半隐没在黑夜之中。
叶媚心头有点发酸,说不清楚是同情他,还是在同情自己。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永宁侯府败落了,没有一条咸鱼是无辜的。
叶媚只想做一条富贵闲散的咸鱼。
看来美梦破碎了。
这坑爹的穿越。
对面的云氏看着叶媚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嘲笑了起来。
“到底是半生不熟的表小姐,连一滴眼泪都不掉。”
叶媚抬起眼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云氏不怕死的回望她。
就个十岁的小丫头骗子,谁怕谁啊!
苏禀这下也不嚎了,那只折了的手指垂着,用另一只手拉了云氏一把。
“少说两句。”
云氏素来是给泼辣的,此刻也不敢太过了。
苏禀是永宁公的庶子,他素来记恨父亲偏心大哥,永宁侯府爵位是大哥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哥的,他只能在他们的封荫下过活。
可如今父亲同大哥一同去了,他心里是有些难过的,尤其是他们全家还要被流放。
大哥同父亲死了,他们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夜愈来愈深了,春日里的夜还是有些凉意。
牢房内只听得低低的哭声。
叶媚现在这身子才十岁,睡到半夜就被冻醒了。
四周看了看,见其他的人都睡着了,唯有苏宴安安静静的半搂着还在抹眼泪的叶氏。
叶媚看了眼睡在叶氏脚边的一双儿女,搓了搓自己两边的手臂。
起身走了过去,苏宴听到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
叶媚在他探究的目光下,将小豆丁苏陌毫不费力的抱了起来,放在了她方才睡的草垛子里侧。
又回身,将同她一样高的苏霜毫不费力的抱起放在了外侧。
见苏宴还看着自己,她发出了一个单音:“冷”
苏宴眸光柔和了几分,却见小表妹挤在俩人中间睡了下去,末了还头顶抓了把草垛盖在三人身上。
小表妹看来是个面冷心热的。
若是叶媚知道他的想法,只怕是要解释一句,她是说自己冷-而-已,三个人好取暖。
叶氏哭得累了,眯着眼睡了一会儿。
苏宴依旧静静的坐在黑沉沉的牢房内,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睁着眼坐到了天亮,向来清亮的眼眸里漫上了血丝。
整个人沉静阴郁的如同天边将亮未亮的天幕。
那个昔日里上京惊才绝艳的少年郎,眼里的光彩一点一点的被消磨干净了,再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一片沉暗。
元历二十三年先皇崩,康王刺杀太子失败,二皇子显王褚帧继位,永宁侯府受康王牵连,永宁公,永宁侯被处斩,随后永宁侯府被抄家流放崖州冲为军户,永不召回。
永宁侯一家换上囚服,手上套上铁锁,被押解着出了上京的城门。
城门正要关闭,一个侍女手持着令牌匆匆而来。
“停下,停下”
押解的官差停了下来,侍女拿出令牌,随后跟官差说了几句,押解的官差见到令牌就点头哈腰的赔笑。
侍女来到苏宴面前。
“苏世子,我们家公主让我来问最后一遍,世子同不同意她昨日所说。”
苏宴抬头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往日里他那些自诩他好友的人竟然一个都不曾来看他一眼。
都生怕被连累了吗?
侍女见苏宴没回她的话,又补充道:“公主还说,现下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敢保世子的,这是世子最后的机会。”
苏宴嗤笑。
他苏宴何时沦落到要靠一个女人苟且的活着了。
“多谢公主好意。”
说完转身继续走。
那侍女皱眉,觉得这苏世子好不识抬举,还想再说什么。
坐在囚车里的叶媚插话道:“强扭的瓜它真的不甜,建议你家公主换棵树吊吊。”
那侍女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跟在囚车外的叶氏看着外侄女,心里很是歉疚,她伸手将叶媚垂在外面的手拉住。
“媚儿,你不算我们永宁侯府的人,我去跟那些官差说,你不要跟着去流放,姨母答应了你娘要照顾好你,如今万万不能再让你跟着姨母流放。”
崖州路途遥远,此去千里,能不能平安到达还是个问题。
即便到了崖州,那里气候恶劣,烟瘴遍地,去了也是去受苦。
叶媚嗤笑。
现在她还有得选吗?
若是她现在说她不是永宁侯府的人,用不着流放,那般官差八成会以为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