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月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解。
沈羌道：“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其实今天不是我找你，是这位找你。”
说着，微微凑到她身边，小声解释：“袁成教授是奥数比赛的负责人。”
奥数比赛？
那不是都已经结束半个月了吗？
姜喜月有些疑惑，正准备询问。
那位叫袁成的中年人已经走上前，语气郑重道：
“姜喜月同学，我们诚挚邀请你能进入今年国际奥数竞赛的国家集训队，在一个月后正式参赛，迎战其他国家的参赛选手。”
国际奥数竞赛？
姜喜月有些惊讶。
之前参加全国奥数的时候，她查过相关资料。
每年数学协会都会从各省市的比赛中挑选一批表现优秀的学校，先参加国家集训队，然后进入IMO（国际奥林匹克数学），同其他国家的选手同台竞技。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再是个人战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选到她头上。
“你们放心让我去参加吗？”
虽然她在上次的比赛中表现不错，但因为以前的成绩一直垫底，再加上柯成峰闹的那出，现在还有人怀疑她成绩的真实性。
沈羌听见她的话，睁大眼睛。
“你那可不是表现不错，是惊为天人！你知道总决赛上有多少年没有满分出现了吗？”
当初比赛他在现场，对姜喜月的实力十分信任。
更何况，其他人不知道，他却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年仅十七岁的高中生，可是刚刚解出了世界七大难题之一。
只是碍于利害关系，一直没有公布。
让她去参加国际奥数，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是沈羌亲自跟袁成教授推荐的，一定要让姜喜月参加。
最近几年的IMO，他们一直被另外几个国家压一头，也是时候奋起反击了。
沈羌信心十足。
“今年国际奥数是我们自己承办，刚好选在A市，你不用担心远行。”
沈羌还记得，之前他邀请姜喜月去首都深造的时候，她因为担心家里人而放弃。
当知道A市是比赛场地的时候，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姜喜月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明白过来。
“原来沈教授一直留在这里，还说有个重要的工作，就是这个？”
沈羌咧嘴笑了笑。
“没错，我是这次集训队的领队，负责所有参赛选手的训练工作，之前消息还没公布，我必须保密。”
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好几次都想要提前告诉姜喜月。
“姜喜月同学，你愿意参加吗？”一旁的袁教授询问。
他的神色严肃。
对于姜喜月，在沈羌极力推荐之后，他也去查询了相关资料。
全国奥数比赛的时候，她确实表现优异，可再次之前的成绩却看得让人头疼。
对于大型比赛，他们向来求稳，姜喜月这样的选手有太大的不确定因素。
不过因为沈羌教授坚持，他才会上门寻人。
姜喜月认真想了想。
“有什么奖励吗？”
……
袁成愣了一下。
能代表国家参加比赛，这对每个选手来说都是荣誉。
至少他经手过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一听到自己要去比赛，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不过，对于姜喜月的谨慎，他却并不反感，反而十分欣赏。
这才是成年人。
比起一头热的扎进去，先做好充足的考虑和准备，分析利害关系，等决定之后再全力以赴，这才是稳妥的处事方法。
他一板一眼道：“如果获奖，比赛方会颁发奖状和金牌，此后对于你的高考也有帮助，如果你报考数学系，会在一定程度上降分录取。”
“此外，沈羌教授所在的全球数学协会也专门制定了奖金，奖励方法有严格的标准，但数目巨大。”
“不过我要先提醒你，按照过去几年的数据，每年参赛的队伍一共十人，能拿到个人奖项的几率很小，在过去五年只有一次，你……”
说到这儿，沈羌忍不住撞了他胳膊一下。
现在他们得连哄带骗，让姜喜月参加，现在说这些，不是明摆着把人吓跑吗？
袁成却严肃道：“这些信息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做足心理准备。”
以往不是没有出现过。
一头热的选手答应比赛后，参加了训练营，兴冲冲地以为自己能获奖，比赛前查资料发现现实和梦想不符，最后一蹶不振，甚至临时放弃比赛。
就是从那一年开始，金牌就和他们彻底失去了缘分。
想到这儿，袁成咬紧牙，心中不甘。
这次一定要把金牌再夺回来！
“怎么样？姜喜月，你还愿意参加吗？”
看到他眼中的决心，姜喜月微微点头。
“我参加。”
沈羌立即松了一口气。
袁成却还是平静道：“先填写这张表格，学校那边，我们会帮你联系，训练营会在寒假的时候进行，到时候我们联系你。”
“可以。”
姜喜月也很欣赏这种干净利落的态度。
袁成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是不相信姜喜月和沈羌，而是为了这次的金牌，他已经提前半年时间，精心培养了好几个学生。
他们才是夺魁希望。
虽然姜喜月确实有天赋，也值得培养，但出现得太晚了。
如果她再提前出现半年时间，他肯定会花费巨大的经历来培养。
还是等下次吧……
这次就当涨涨经验，先熟悉场地。
他迅速收好表格，一句话没有多说，就直接离开。
沈羌叹了一口气。
“他这人性格就这样，太严肃，主要也是因为压力太大了，今年去参加世奥数的项目都是他来负责的，因为一直没有得金牌，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
“没关系，这样的做事风格我很欣赏。”
姜喜月并不介意。
要是世界比赛的负责人敷衍了事，嬉皮笑脸，她反而有些不放心。
晚上，姜喜月就和沈秀兰商量了这件事。
这么大的比赛，沈秀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边偷偷掐自己的手腕，一边震惊地确认：
“你是说，你要代表国家去参赛了？”
姜喜月语气平静。
“得先去参加训练营，然后才能比赛，不过也差不多，比赛在A市举行，但是训练营要去附近的大学，为期一个月，你们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啊！”
沈秀兰激动地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地在客厅来回走动着。
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询问：“你是真的想参加？还是因为有奖金？”
姜喜月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到这方面。
沈秀兰担心道：“你已经帮过家里很多了，那可是国家上的大比赛，肯定很辛苦，你要是为了奖金，就不用去。”
姜喜月笑了笑，深觉欣慰。
“我参赛的原因之一确实是奖金，数学协会那边给的奖金很丰厚，不过我也想去长长见识。我一直龟缩在这个小地方，就算我再厉害，也只是鸡头。走出去，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闻言，沈秀兰才终于放心下来。
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家里还有我呢。”
“我知道。”
她也不想让妈妈和两个妹妹都一辈子靠着她，现在姜喜月做的一切，只会给她们铺一条路，创造更多的可能。
以后想怎么走，能走多高，都得靠他们自己努力。
周一。
姜喜月一到学校，就被校长叫到了办公室。
显然袁成教授已经把世奥的事情跟他们说过了，办公室里站了好几个包括刘熠主任在内的学校高层，满脸的喜色。
看上去比姜喜月还要激动。
学校的学生被选中代表国家出战，这是无比光荣的事。
“姜喜月同学，你尽管去参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都会尽力帮你完成。”校长激动地说着。
他没想到，自己管理学校的期间，竟然会有这样的荣誉。
董事会知道之后，都高兴疯了，资金一笔一笔拨过来，说一定要全力协助姜喜月。
要是最后获奖，还不知道有什么奖励等着。
以后他也能将这件事写入自己的履历，可是一笔不错的政绩。
他们热情的态度让姜喜月有些不适。
先打了一剂预防针。
“我还只是暂定的选手，获奖的事不敢想。”
校长轰隆一声站起来。
拍着姜喜月的肩膀。
“只要你尽力就好，能被选中就已经是给全校争光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话是这么说，但他拍在自己肩膀上重重的力道，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姜喜月只得点头。
“……好、好。”
除了校长，另外几名老师也纷纷上前鼓励。
半个小时之后，等姜喜月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手上已经提了不少参考书和零食。
这是第二次她从办公室离开，想跟从小卖部离开了。
再次惊呆外面因为翘课被叫来“喝茶”的学弟。
姜喜月离开，办公室的门刚被关上，一群老师就立即欢呼起来。
刚才当着学生的面，他们不好太激动，现在总算是不用压着，当场颧骨升天，嘴角咧到耳朵根。
“这可是大好事啊！我执教这么多年，第一次出了这么厉害的学生！”
“你们先不要太激动，一定要配合好姜喜月的准备工作，奥数会那边已经说了，因为姜喜月会参加训练营，这边的课程如果跟不上，就多包涵一点。”
“校长，您放心吧，什么包涵不包涵的，姜喜月就是翘课，一天都不来，我也能笑着帮她把笔记都送到家里去。”
“我也可以上门单独辅导。”
校长对他们的觉悟十分满意。
“大家努力努力，这是姜喜月的荣誉！也是整个高二的荣誉！更是学校的荣誉！我已经可以预想到，明年招生部热闹的样子了。”
“记得要排除一切不确定因素，让姜喜月保持心情愉快，专心比赛。”
“是，校长。”
所有人齐刷刷地点头。
其中一个人突然道：“对了，说起这个不确定因素，我觉得高二的老师里，就有一个挺大的问题。”
“谁？”
“柯成峰。”
——
第二天早上，所有学生进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了公告栏上贴了一张十分醒目的公告：
从今日起，本来任教高二语文课的柯成峰，被调至高一，继续教授语文。
其他人不清楚，高二的学生却议论纷纷。
一个月前，柯成峰还是高二的年级主任，这么短时间就完成了二连降，跟坐滑梯似的。
不少人以前被他抓过毛病，看到这个消息都喜闻乐见。
姜喜月看着公告的内容，询问刘熠主任。
【你放心吧，这是全体老师的决定，上次期中考，他教授的B班和C班，语文平均分足足比其他班少将近二十分，这是重大过失，按照规定就得这么来。】
【这是全体校领导和老师都同意的。】
姜喜月：【不是因为我？】
刘熠：【当然，也是想要给你营造一个好环境，这是顺理成章。柯成峰这几年确实有些飘了，校领导早就想敲打敲打他，给他涨涨教训，你不用自责。】
姜喜月才没有自责。
她老早就看出柯成峰的教学有问题了，留在高二简直耽误学生高考。
问清楚缘由后，她直接朝教室走去。
才刚到教学楼，却被突然冲出来的柯成峰拦住。
他怒气冲冲，狠狠瞪着姜喜月。
“是不是你干的！”
刚接到调职通知的时候，柯成峰气得血压都升了。
籁文的普通教师之间，确实也有内在的等级区别。
带领学生迎战高考的高三老师，高于过渡期的高二老师，而负责管理高一新生的老师，是明显位于金字塔最底层。
本来柯成峰是高二的年级主任，再过几个月，就会随着学生升入高三，爬到金字塔顶端。
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一屁股就落到了一群刚入职没两年的新老师中间。
他怎么甘心？
姜喜月微微摇头。
“不是我提的。”
柯成峰却不相信，咬牙切齿的。
“别想狡辩！昨天有人看到你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是你公报私仇，让他们把我调到高一的？”
姜喜月皱起眉。
虽然在这件事情中，她确实可能是□□，但如果柯成峰能完成好自己的工作，也不会被调走。
“柯老师，你觉得校长会听我一个学生的话吗？”
“谁知道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柯成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目眦欲裂。
“你把我害得丢了年级主任的位置，又把我调去管一群垃圾，简直蛇蝎心肠！当初我们就不该把你养大，应该把你直接闷死在婴儿床上！”
说到后面，他的目光更加阴沉，恨不得当场撕了姜喜月。
但姜喜月现在已不是任他宰割辱骂的人，手腕一转，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可惜你已经错过机会了。”
说完，转身要走。
柯成峰气得深吸一口气，刚要冲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