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冽没正眼瞧她，只淡“嗯”了声，从她身旁绕过去，步伐如常缓散。
蒋思含转身跟上他，手指小心翼翼捏住他衣摆的一角，撒娇般的扯了扯，声音也刻意放软：“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面试助理是为了可以多了解你的情况吗？”
“不知道，没看信息。”韩冽手一动，摆脱蒋思含的触碰，话语凉薄又无情。
蒋思含噎了口气：“……那你现在知道了。”
“你要做什么跟我没关系，别扯上我。”
“可我就是为了你啊。”
“我不想被你了解。”韩冽眉心多一丝褶皱，语气举动都明显对蒋思含感到不耐。
蒋思含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好充耳不闻，委屈地嘟起唇，娇声央求：“我真的很想要这个职位，你可不可以在面试官面前说说我的好话，让他们选我啊？”
韩冽轻促笑了声，笑声里夹杂着嘲讽的味道，漫不经心的话里也是：“不好意思，我向来比较擅长说难听的话。”
“什么嘛，你就按照招聘要求上说就好啦，说我大方自信，性格开朗，沟通能力好，还有人美心善。”
“……”
“我的强项是游泳，不是撒谎。”
韩冽的弦外之音令蒋思含蓦然驻足，她微张着嘴讶异又憋屈地盯着他清瘦淡漠的背影，眉毛压成了两条直线。
被看者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地向前走，这会儿脚步快了些，没几步就走到面试室后门处，握住把手推门进去了。
面试室里，王教练和许教练正在讨论着什么，韩冽分别喊了他们一声，提着午饭过去了。
王教练回头见了韩冽，马上把手里的那份简历递过去，说道：“韩冽，我觉得这姑娘表现不错，长得也挺养眼的，可你许教练认为不咋地，说什么不合眼缘，你第一眼看着感觉怎样？”
韩冽眼皮微垂，入目便是蒋思含的名字，往右是她化了精致妆容拍的一寸照。
他没几秒便懒懒移开视线，将午饭放到桌上，悠悠然回话：“此人人品存在很大问题，不建议录用。”
第27章 助理 口是心非病。（捉虫）
池淼回寝室换回了原来的黑衣白裤, 由于时间紧迫，她头发没来得及清洗, 只拿毛巾胡乱揉搓一通就又风风火火地骑车赶往了游泳馆。
到达目的地时恰好碰上在她前一号面试的男生，男生替她着急，催促她赶紧去。
池淼一路狂奔，回等候室拿了简历，大气没喘一口又以旋风之势冲向面试室。
面试室的门紧闭着，池淼在门口来了个急刹车, 用短短的几秒钟来做深呼吸以及整理着装和发型。
做好准备后，她抬起手有规律地敲击了三下门板，一长两短。
“进来。”
塑胶门的隔音效果不好，里头传来清醇微沉的男性嗓音, 透着隐隐磁性与慵懒。
嗯？池淼不由地拧起眉头。
这声音怎么听着怪耳熟的呢？这么好听的声音, 面试官该不会是个帅哥吧？
正猜想着, 她的手就已经无意识握住了门把手，往下一压就将门给推开了。
池淼微缩着脖子往里看去——
不算宽敞的面试室里横放着几张长桌子, 两位教练坐在后头吃饭, 韩冽坐在最前排看面试题目。
他姿态懒散地窝在带靠背的椅子里, 修长劲瘦的双臂搭在白色桌面上, 骨节均匀的手指捏着一张A4纸。
因为坐姿原因, 黑色圆领套头衫在他锁骨处勾勒出浅浅的形状，挂在脖子上的链子吊坠这次跑到了衣衫外, 那是一个银色的圆状物，大小跟一毛钱的硬币差不多。
认出韩冽来，池淼顿时愣住。
他咋在这儿？他是面试官？怎么可能？完全没听说啊。
暂时代替两位教练行使面试官权利的韩冽觉察到池淼进来，只抬眸淡扫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全然没有熟人相见的模样, 连对他微笑的机会都不给池淼。
池淼收起茫然的心绪，站到韩冽前半米的地方对在场的三人小鞠了一躬，态度抱歉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刚才出了点意外去换衣服了，耽误了时间，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王教练嘴里还塞着没咽下的饭，眼尾泛出笑意，大度摆手：“没事儿，你把简历交给你前面那位帅哥，开始面试吧。”
池淼愣了半秒，目光落到前方的韩冽身上，对上他深黑微懒的眸子，陡然神经松弛，身上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
熟人面试自己，总比不认识的大佬好啊。
池淼立马咧开嘴，露出洁白小巧的牙，双手递上简历给韩冽，满脸都是笑，谦声说道：“辛苦你了，韩面试官。”
别有深意的笑容和问候，恍若透着话外之音——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请你不要为难我，别问我太刁钻的问题。
然而韩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面色无波接过池淼的简历，垂下眸公事公办道：“先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好的。”池淼早已习惯韩冽爱搭不理的态度，不以为意地站直身体，两手轻握放于身前，娇俏的脸上挂着纯净自然的笑，语速不疾不徐。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池淼，青崎东城人，来自大一音乐舞蹈一班，我性格开朗……”
“为什么来面试这个职位？”韩冽眼神清寂地看着池淼，骨节分明的长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签字笔，灵活地转了一圈。
池淼毫不迟疑地答：“第一，我想充实我的大学生活，丰富校园经历；第二，我觉得我们学校的游泳队很有实力，为学校争夺了不少荣耀，我愿意为它服务；第三呢——”她轻顿了顿，嘿嘿一笑，“我想赚钱。”
“这三个目的当中，你将哪个排第一？”
这……
池淼一时间有些犯难，这个问题不在她的准备范围之内，虽然她的心中有十分明确的答案，但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如实作答。
短暂纠结过后，为了避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面试成功后被削减工资或者被认为虚伪之类的，池淼还是选择说实话。
她不自在地摸了把后脖子，笑容也干了些：“实不相瞒，赚钱排第一。”
这番话不禁令韩冽想起几个月前他被池淼溅了一裤腿奶茶的那个夜晚，那会儿她好像是在打暑假工？
还想起上个月她说的那句“家境贫寒，告辞”。
如此看来，她家里是条件不好？
条件不好还那么大方给陈西发300块钱让还给他？还要帮室友分担电费？
思及此，韩冽谛视池淼的眼颜色微深，似在洞察什么。
须臾，他转眸往池淼简历上看了几眼，像个拥有丰富面试经历的面试官，不紧不慢地问：“高中有过两年拉赞助的经历，两年的经历让你觉得拉赞助最重要的是什么？”
“胆大！心细！脸皮厚！”池淼说这话时昂首挺胸，双目铮亮，可谓底气不足。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再清楚不过了。
韩冽继续由浅入深提问：“怎么证明你具备这三点优势？”
池淼丝毫不慌，话语流畅：“我觉得这需要时间来证明。这三个要素中，我自认为自己在细心上面差了那么一点点——”说到这里，她笑眯眯地比了一小节手指头，强调真的只是差一点点，然后又一脸坚定，“但我认为我胆子足够大，脸皮也足够厚。”
韩冽半颔下首，轻微扯唇，宛若揶揄。
能说出这番话，脸皮确实挺厚的。
所幸，韩冽没有特意刁难池淼，后面问的问题基本都在池淼的掌控范围之内。
面试结束时，池淼眉眼洋溢着感激且愉悦的笑，如同古时在圣上面前退朝的大臣，再度朝韩冽鞠了一躬，可谓殷切。
“谢谢韩面试官，您辛苦了！”
待池淼关门离去，方才一直在边吃饭边观察的两位教练相继笑出声，王教练说：“这姑娘挺讨喜啊，说话流利又响亮，一点不怯场不说，回答问题时还一直面带微笑，不慌不忙的，不错。”
许教练紧跟着附和：“我欣赏她的诚实，今早来面试的学生那么多，却没几个敢大方说自己是为了赚钱来的，说什么是为了锻炼自己，敢把赚钱放在第一的更是没有。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可不就是为了那五百块钱来的吗？”
王教练点头，“她还挺用功的，为了这个面试，居然特意花了一周的时间来学习做推文，挺好，很有诚意。”
-
这边，池淼火速赶到食堂踩着点打了些剩饭剩菜当作午饭，扒拉了几口饭菜，咀嚼间，她回想了一遍刚才的面试过程。
印象中坐在后面吃饭的两位教练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偶尔会面露微笑，好像对她挺满意的，这也是令她回答问题时能够轻松自如的原因之一。
可面试她的人则不然了，那家伙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天塌不变的喜厌难猜模样，每一个问题都不掺杂半点喜怒哀乐，让人根本无法准确捉摸住情绪。
郁闷之时，池淼恍然想起自己有韩冽的微信。
那不如在微信上问问他？
毕竟面试她的人是他，他的看法可不容忽视。
急于给自己吃定心丸，池淼忙掏出手机找到韩冽的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开门见山地问：［学长，你觉得我刚才的面试表现如何？/龇牙］
对方隔了一会儿才回：［你想听什么？］
池淼：［你懂的.jpg］（熊猫头）
又过了一会儿。
韩冽：［就当你听到了。］
“？”
池淼不解地蹙额，这是啥意思？
直到转着眼珠子认真做了半分钟的阅读理解后，她才顿然明白过来。
她想听到的=夸奖。
就当你听到了=听到了想听的夸奖。
综上，韩冽觉得她表现不错。
池淼闭眼抿唇，吐出一口闷气。
这个回答可真韩冽，无形之中透着欠揍的气息。
但是，人嘛，都喜欢被认可，池淼也不例外，即使韩冽的回答不是一般的敷衍，她的双唇也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翘起弧线。
她又兴致冲冲地问：［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希望被录取？（方便透露一下你的教练对我的评价吗？我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握手］
韩冽明显懒得说太多。
［你在向我暴露你的缺点？］
池淼又没听懂：［啥？］
韩冽：［教练喜欢有耐心的。］
“……”
池淼悟懂韩冽话里的意思，不禁感受到一股被训的滋味，瘪了瘪嘴，有些话没经过脑子就随言顺手地打了出来——
［那你喜欢怎样的？］
韩冽：［我这样的。］
“……”
池淼翻白眼。
［做人不要这么自恋。］
韩冽：［。］
池淼：“……”
什么鬼啊给人回个句号。
-
第二天中午，池淼接到了王教练的电话。
王教练告知池淼，她通过了教练助理一职的面试，往后将协助他管理青大男子游泳队的日常事务。
池淼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一阵感激涕零，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不负期望。
王教练哈哈笑了一阵子，然后让池淼先加他微信，之后会让她去跟原来的助理交接工作。
加了王教练的微信后，池淼先是被拉进了青大男子游泳队的大群，王教练很照顾人，特意艾特了所有人介绍她。
王教练：［@所有人，这是我们队新来的助理池淼，来自大一的小美女，都出来欢迎。］
陈西：［？！！！］
陈西：［不愧是我表妹！优秀！］
队员1：［wc，陈西表妹？！］
队员2：［啊啊啊欢迎表妹！］
队员3：［@王教练，教练，你慧眼识珠！］
队员4：［卧槽群里终于有妹子了！欢迎欢迎！］
拖陈西的福，也归功于自身讨喜的面容和性格，池淼受到了大伙儿的热烈欢迎，她喜滋滋地回道：［谢谢大家，很高兴认识你们！］
唯有王教练一头雾水：［@陈西@池淼，你们是表兄妹？］
池淼：［是的，想不到吧？/嘿哈］
王教练：［确实想不到，毕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队员5：［@王教练，全中国还是你最有文化。］
陈西：［@王教练，说清楚，谁天上，谁地下？］
陈西：［脱拖鞋.jpg］
王教练：［众所周知的事，需要我强调？］
显然，泳队的氛围很好，私下里，这里的成员与他们的教练相处融洽，宛若朋友。
陈西脾气好，大家都喜欢拿他找乐子开玩笑，这会儿群里又开始四面夹攻他，热闹又欢乐。
池淼观察了一下，群里加上教练和原来的助理，一共15个人，这十几个人当中，独独韩冽没有冒泡。
池淼倒也没在意韩冽没有出来欢迎自己，趁着现在是休息时间，加了原来助理的微信，那是一个大四的师兄，很快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并将男子游泳队所有的相关资料打包好发给了她。
池淼打开压缩包，看见里面有一个文件夹是专门放成员资料的，她想先大致了解一下队员们，便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入目是一列下来的以名字命名的文件，大概是两个字的名字比较短又比较少，所以比较显眼，池淼一下子就见到了韩冽的名字。
不知是什么心理使然，她想也没想就点了进去。
韩冽的家庭住址、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联系方式，所有该有的私人资料都一目了然。
池淼这下才真确知道韩冽的身高，跟她猜想的差别不大——192cm。
这个身高对多数人来说算是过高了，但在游泳运动员中，这在正常的身高范围之内，对168cm的池淼来说也没什么出奇的。
令池淼稍微觉得意外的是，韩冽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他尚未满19岁，只比她大了半年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