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卫凡蓄起力量,抡起拳头冲上去朝韩冽脸上使劲回击了一拳。
战火一触即发。
距离他们五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个岔路口,池淼就是在那里无意间看见两人在打架的,她满脸惊奇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觉里面有个人是韩冽。
池淼登时吓得差点没魂,即刻拔起腿朝那儿飞奔过去。
彼时,卫凡正被韩冽踹了一脚在不受控制地后退,韩冽满身戾气地还要上前,池淼见状脸色苍白,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就大喊韩冽的名字。
韩冽动作顿住,扭头就见到池淼疯狂朝自己跑来,那头秀发都快飞到天上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两手张开挡到了他跟前。
池淼大喘着气,面色惊恐,她快速看了眼身后,发觉跟韩冽打架的人是卫凡后更是难以置信,对韩冽叫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打架!”
话落,池淼注意到韩冽的嘴角跟眼角都深浅不一地红了一块,她顿时一阵揪心,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捧住他的脸左右查看,担忧都清晰刻在脸上。
“你受伤了!”
她这样关心韩冽,卫凡愣住了,木然望着两人。
他皮糙肉厚的,加上正在气头上,本来没觉得被韩冽打得有多疼,现在却疼的得快站不稳了。
池淼温暖的手贴上来那一刹那,韩冽也愣了一下,他绷紧的脸部线条放松下去,抓下池淼的手将她轻轻推到一边,“我没事。”
接着,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对面的卫凡身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都透着令人畏惧的阴沉:“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池淼站在韩冽身侧,满头问号望着卫凡。
卫凡也看着池淼,他在等待着她关心他一句,可惜好几秒过去,她都没有开口对他说一句话,只等着他解释。
卫凡很失望,低头用手背擦了下嘴角又吸了吸鼻子,隐藏起情绪后才慢慢睇向韩冽,意味深远地对他扬了扬唇,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他。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杨天满是我舅舅,你妈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嫁给他的!她在我舅跟我舅妈没离婚之前就给我舅做情人了,做了三年!是她破坏了我舅舅的家庭!要不是她跟我舅在婚礼前提起你被我听见,我都不知道那是你妈!”
恍若一道惊雷在头顶毫无预兆地炸开,池淼跟韩冽倏然间身体都僵化了,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
池淼速然撑大了双眼,嘴巴也不自觉张开,瞪目结舌转视韩冽。
韩冽的神色骤变,原本冷峻的脸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化解的震惊之意,隔着衣裳的胸腔开始一阵接一阵地起伏。
良久,他艰难地吞咽一口,喉咙里滚动出一道略低哑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卫凡面色未变,闷哼一声道:“是不是真的你去问问你妈不就知道了?我想没人比她更清楚事情的真假。”
韩冽苍白如纸的脸庞上,隐约流露出一抹绝望之色,漆黑的眉眼失去了动静。
片刻之后,他愕然地后退转身,既而疾跑起来。
“韩冽!”
池淼惊慌失色,反射性地大声喊韩冽,双腿亦是不受控地要追上他,可她却被卫凡眼疾手快用力抓住了手臂。
她回过头吃力挣扎着要甩开卫凡的手,焦躁道:“你干嘛?松开!”
卫凡仍紧抓着她,痛心疾首地问:“你追他干什么?这事跟你有关系吗?你能做什么?”
池淼怔住,哑口无言。
卫凡这时候松开了她,自嘲地笑了下,像是喃喃自语:“看来你还挺在乎他的。”
他原本还邪恶地想着,如果韩冽今天不同意以后远离池淼,那么他就只能用告诉别人他妈是小三的事去威胁他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池淼没有反驳卫凡的话,反而表情凝重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跟韩冽打架?又为什么要把那样的事情告诉他。”
卫凡默了默,最终耷拉下眼皮跟肩膀,情绪低落地转过了身。
“没什么,一些私人恩怨罢了。”
……
学校门口,韩冽站在马路边,急躁地一遍又遍拨打着徐青的电话。
彩铃声与忙音接二连三交替响了无数次,叫人暴躁如雷,就在韩冽忍不住要摔手机的前一秒,许久未听闻了的嗓音终于传出来。
徐青第一句话就是不满地指责韩冽:“喂,你干什么啊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韩冽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发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问这干什么?”徐青显然变得警惕。
韩冽忍着心头的痛,逼着自己放平声线:“只是想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你。”
徐青像是信了,语气不是很耐心:“在公司上班啊,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没什么。”韩冽漠然回答完就挂了电话,随后拦了一辆车,直奔徐青所在的湖城而去。
……
徐青一直以来都是个拥有较强商业头脑的女强人,六年前与韩明离婚之后就转战到了具有远大发展前景的湖城,并迅速在周边商业圈中占据一席之地。
她的公司坐落在青崎CBD中心,韩冽此前到过几次,但每次徐青都没怎么理会他,甚至表现得不欢迎他,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距离韩冽上一次到这里已是半年前了,门口的保安已经换掉了,韩冽被他们拦了下来,问他找谁。
韩冽冷着脸说:“找你们董事长,我是她儿子。”
徐青很注重公司的治安,保安身上有对讲机跟前台连接,他们通过对讲机与前台联系,前台又与总裁办联系。
几分钟后,保安给面前脸色阴沉如水的人放了行。
韩冽轻车熟路乘电梯到了大厦的最顶层,疾步走向徐青的办公室,那高端的大门紧闭着,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当时一身西服的徐青正坐在办公桌前讲电话,被韩冽的无礼冒犯到,立马凌厉地瞪向他。
她匆匆结束了通话,起身就是责骂韩冽:“你怎么回事?谁让你又擅自来找我的?进来前不知道敲门吗?家教哪里去了!”
韩冽无视她的斥责,在她办公桌前停下,眼神阴鸷地质问她:“我问你,你没嫁给杨天满之前,跟他是什么关系,杨天满又是不是跟别人存在着婚姻关系!”
徐青微微怔忪,很快细长的眉毛就压下去,不悦地反问韩冽:“你问这干什么?你听谁说的?”
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韩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的心瞬间更为冰冷。
“因为有人告诉我,你给杨天满做了三年的情妇,说你是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
韩冽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大,他额角泛红,青筋暴起,眼神冷厉,里外透着难以压制下去的怒气。
徐青被他的控诉惊吓到的同时又一瞬间怒意横飞,她容不得别人这样诋毁她,即刻三步作两步走出办公台逼近韩冽,二话不说往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住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人说我是小三你就觉得是对吗!我跟杨天满在一起时,他们夫妻二人早就没有感情了,只是为了孩子勉强维持着婚姻关系!我从来就不是他们家庭的破坏者!”
韩冽被抽的耳朵嗡嗡作响,却也将徐青的怒吼听得一清二楚,他难以置信徐青的言论,泛着红血丝的眼诧异又失望,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至极。
他沉寂了一会儿,忽而耻笑一声,奚落道:“没有感情了,所以你认为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插足别人的家庭,心安理得地在杨天满离婚之后嫁给他是吗?”
“怎么?我爱他,他爱我,我们结婚还有错是吗?!”
“当然有错!错在你占有的是别人的丈夫!”
“当初是杨天满追我的!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从来没有逼迫过他跟他前妻离婚,他们离婚也是他前妻提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没有我,他们也迟早会离婚!”
“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知不知道当一份感情出现裂痕时,任何因素都有可能加速它的破裂?你明知道杨天满有妻子有孩子,为什么就不能离他远一点!”
韩冽丝毫不肯退让,喉咙里滚出的反对声如同雷声一样滚出老远。他深知家庭破碎的痛苦,因而实在无法接受母亲破坏了别人家庭。
徐青被韩冽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因为有孕在身,她赶忙做起了深呼吸,待到冷静些了,她才再看韩冽,尽量平心静气地开口:“因为我也爱他,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要去破坏别人的幸福是吗?”韩冽紧接徐青的话,字字充满着愤恨,“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你的,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个可恨的第三者!”
“啪”的一声脆响,又一个巴掌重重落到了韩冽脸上。
“别人怎么看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在你眼里我是小三!”徐青再也克制不住了,又奋力咆哮起来,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呼吸也愈发粗重。
“我看出来了,你在嫌我给你丢人是吗?行啊,那你以后别再找我了,别再把我当你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说着,徐青伸手指向办公室敞开的大门,手指伸得笔直,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
她怒目瞪着韩冽,狠绝地赶他走:“我早就不想认你这个儿子了,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第55章 难过 “以后这条命是你的。”
一整个下午, 池淼都心神不宁。
韩冽约她见面,结果他在被告知自己的母亲是小三之后就失去了踪影, 没了消息。
池淼给他发微信他不回,给他打微信电话刚开始是被拒绝,后面直接提示“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了。
这令池淼如坐针毡,她觉得韩冽多半是跑去找他母亲了,如今这样不回信息不接电话,一定是因为卫凡所说的都是真的, 他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悲伤着。
一想到韩冽可能正在独自忍受着痛苦,池淼就浑身难受,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这样憋了一个下午,她再也憋不住了, 下午的课程一结束就急不可耐地收拾东西搭车赶往韩冽家。
不管他在不在, 她都要去看看。
到了韩冽房子门外, 池淼一口气连续按了好几下门铃,可是等待了两分钟左右都无人开门, 她过于急切, 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直接输密码进入。
宽敞的客厅空空如也, 池淼一边叫着韩冽的名字, 一边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房间,没有;洗手间, 没有;阳台,没有;猫房书房厨房餐厅都没有。
寻到最后池淼才想起了那个游泳池,她只能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奔那儿而去——
清澈见底的泳池中央,韩冽仰躺沉在其中,远远可见他身上还穿着今天上午的衣服, 湖面平静无波,他一动不动的,跟溺死了一样。
“啊!!!”
池淼见状吓得脸色煞白尖声惊叫,一瞬间大脑空白手足无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
“韩冽!!!”
她对着泳池里的人嘶吼一声,对方毫无反应。
池淼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游泳,手忙脚乱脱掉身上的羽绒衣就毫不犹豫跳进了水里。
泳池的深度虽然无法将池淼完全淹没,水位却也及到了她耳根处,她踮着脚,胡乱扒拉着池水笨拙又努力地向韩冽游去,喊他名字的同时被呛了好几口水。
第一次,池淼觉得几米的距离是这样的长远,远到她渴望自己能够化身为一条鱼,远到她恨自己没有学游泳,不能用最快的速度游到韩冽身边。
绝望正在一点点将她包围。
当终于与韩冽近在咫尺时,她一闭嘴一憋气,整个人缩进水里,强忍着不适睁着眼,伸手去拽韩冽。
感受到水波的动荡以及身上的拉力,原本跟木头一样沉在水中的人忽的睁开了眼。
见到池淼,韩冽的瞳孔在水中扩大,旋即他反应迅捷地抓着池淼起了身,“哗啦”一声弄出好大的动静,浪花密密麻麻往四周飞溅。
出了水面,两人大口喘气,水流在脸上汇聚成河。
池淼用力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什么也没说,抬起手就往韩冽脸上不留情地狠扇了一巴掌,撕破嗓子骂他:“你干嘛!!!你是不是疯了!!!”
竭斯底里的吼叫险些刺破韩冽的耳膜,脸上那一个耳光也疼得他脸颊火辣辣的。
他愣了愣,目光惊愕地抬眼看池淼,她脸红脖子粗,瞪着他的那双湿润的眼通红触目,其中写满了愤怒与难过,她的呼吸也是粗重的,整个人就像一头爆发的母狮。
韩冽没有出声,保持着圈住池淼腰的姿势没有动,顶着憋气憋红了的眼喘着气与她相望,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神里的诧异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落寞。
而池淼的呼吸慢慢趋于平稳,心却被韩冽这幅样子惹得阵阵抽痛,她也直直望着他,怒意渐消,转而热泪翻滚,满眼疼惜。
两者相顾无言半晌,池淼抬手抱住了韩冽,贴在他耳边颤着音哽咽:“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求你不要做傻事……”
韩冽缓缓搂紧池淼,垂下脑袋闭上眼,不言不语。
他没有做傻事,他只是太难过了,想要用这种方式逃避一下。
池淼可以感受到韩冽在她腰间收紧的力量,她那颗惶恐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安定,她也合上了眼。
好一会儿,池淼松开韩冽,转而捧住他的脸,心疼地端详了一圈,吸着鼻子对他说:“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好吗?你的感冒还没完全好,这样会加重病情的,而且你的脸也需要敷一下,不然就不帅了。”
韩冽点了点头,带着池淼往扶梯游。
从泳池离开后,狼狈的两人拖着沉重的身躯去换衣服,池淼没有多余的衣服,只能穿韩冽的。
好在韩冽给她的卫衣够厚,使得她没穿内衣也不会多不自在,只是韩冽到底比她高了二十几厘米,裤子穿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卷了好几下裤脚。
换好衣服,池淼还顺便吹了一下湿嗒嗒的头发,吹得差不多之后回到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