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这样?软软拧巴着小脸, 嘴瘪下来, 眼眶通红, 仍旧端着那杯看起来平平无常的茶水。
两厢对峙,褚煜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吩咐小顺子去请太医,上前去夺了软软茶杯。
这边安沅一心只想着隋昭城,根本没顾上一旁的事儿,不过是皮肉伤,对隋昭城来说根本就没什么事儿, 可安沅没见过隋昭城流过几次血, 哪怕是这样的小伤, 也担心的不得了。
而看着如此脉脉的安沅,隋昭城觉得真的是值了,正好趁此机会装一下可怜,也许就不用睡客房了……
“卿卿, 疼……”原本还说着无碍的大男人,这个时候却可怜唧唧的喊疼,脸变的也是挺快的。
“不怕,我给你吹吹…呼……”安沅捏着隋昭城的大掌,用嘴轻轻的吹气。
“软软,快些给大理王道歉,谁允许你胡闹的?”褚煜抢下茶杯,冷着脸训道。
“我不!”软软扭过头,根本不想搭理褚煜,她觉得自己没错,凭什么要道歉。
“不道歉就出去罚站,这些天在宫中学的规矩都白学了吗?客人到访,你是如何招待的?成何体统!”
褚煜是真的拿这个丫头没法子了,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今日大理王还如此对待,且先不说是姐夫,只单大理王这个头衔,就不是软软能随意动的,一不小心就是两国交战。
如今安沅和隋昭城过的好,隋昭城看在安沅面子上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可是安沅也心疼啊,安沅才回来,就想让她和软软闹矛盾吗?
“哼,去就去,罚就罚。”软软也不多解释什么,兀自往殿外去。
站在门外,风吹过眼睛,软软眨巴眼,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小手攥紧拳,心里别提多委屈了,太子哥哥居然凶自己,自己明明就没有错。
太子哥哥居然和大理王同流合污,为了两国交好,居然不要安沅姐姐了,呜呜呜……
在门外哭的正伤心的软软,根本不知道室内安沅看着隋昭城手上的伤有多心疼,也不知道安沅和隋昭城的事儿。
安沅也猜到软软可能是误会了什么,看着软软气冲冲的出去,本想拉着,可是褚煜却拦了下来。
“皇姐,软软怕是对皇姐夫误会极大,还希望皇姐饶了她一次,这丫头,皇弟自会好好管教。”
褚煜虽然训责了软软,可却也没放任自生自灭,软软的事情,不就是他的事情吗?
“罢了,这丫头大概是觉得我受委屈了,才想着帮我报仇可能,不然无缘无故的,软软不是这样的人。”
安沅长叹一口气,都说三岁看老,小时候如此乖巧懂事的软软,断然不能无缘无故就欺负旁人的。
八,九不离十也是因为自己,安沅哪里又能怪罪的了呢?
才和安沅公主见了面的陈太医,又因为隋昭城受伤被请到了安楚宫,待陈太医看见伤口,都要叹一句,宫中如此平坦安全的地儿,怎么老是伤着呢?
不过是一些碎屑扎着了,陈太医给隋昭城上了药就好了,离开的时候,陈太医看见站在门外的安楚郡主,本想打个招呼,没想到差点被安楚郡主吓着。
软软看见这么多人关心大理王,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啊,凭什么大家都关心这个坏人,可自己却被太子哥哥责骂。
看见陈太医出来,本想吓吓他,可还没吓到,就又被褚煜喝止了。
“陈太医慢走。”褚煜从殿内出来,笑着送陈太医,陈太医虽然心有疑惑,可也不好留下了看热闹,急匆匆的走了。
“软软,你可知错?”陈太医一走,褚煜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
软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可还是犟嘴的说道,“我没错!我惩罚坏人哪里错了?”
褚煜看见软软含着泪的眼睛,倔强的小脸,想凶都凶不起来,缓和声音道,“若孤方才不出声,你想干什么?陈太医是坏人吗?陈太医年岁高了,尊老爱幼的德行去哪里了?”
褚煜没说隋昭城的事情,拿陈太医的事情来说,软软无话可说,她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她忍不住自己的脾气,真的好气(ノ=Д=)ノ┻━┻
“软软”褚煜把手放在软软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许多事情,在没理请前因后果的时候,都是不能动用蛮力的,你要去观察,事情是不是你想的这样,若真的是无法饶恕,孤自然支持你去做,可你这般,伤着了无辜的人,岂不是良心难安?”
软软泪眼涟涟,瘪着小嘴,不懂褚煜在说什么,难道大理王不是坏人吗?
“大理王以前是有错事儿,只是他如今是真的喜欢皇姐,母后已经原谅了,你便不要再破坏人家夫妻俩了。”褚煜无奈的笑道。
“啊?”软软回不过神来,太子哥哥在说什么?那……我不是做了坏人吗?
“以后做事机灵点儿,虽然你想护着皇姐没错,是好心,可是每次莽撞行事,好心只会办坏事儿。”
“对不起……太子哥哥,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软软沉默半晌,认错倒是快,立马不好意思起来。
“进去和大理王道歉吧,好好说,不会怪你的。”褚煜揉了揉软软的头发,有些好笑。
方才倔强的是她,拧巴着脸哭的泪眼婆娑的是她,如今马上认错的也是她。
幸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软软深吸一口气,提起步子进去,站在隋昭城面前歉意道,“姐夫,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打回我吧!”
看见软软闭着眼睛,一副就义的模样,把安沅和隋昭城都吓着了,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安沅把手放在软软肩膀上,软软突然瑟缩了一下,弱弱的说道,“别……别打脸……明天我要给姨父弹曲子……”
“呵呵呵……小丫头片子,别装了,谁舍得打你呢?”安沅笑骂软软,点了点她的额头。
“嘿嘿嘿,安沅姐姐,我很想你啊!”软软睁开眼睛扑进安沅怀中,小脑袋一蹭一蹭的。
安沅抚着软软的头发,感叹道,“我也想你啊,我的娇气包。”
“多年未见,还以为长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呢,没想到还是一个惹事精。”
软软不好意思的从安沅怀里挣脱开,对着隋昭城再一次道歉,“姐夫,对不起,是我不对。”
“无碍,小姑娘总是爱闹。”隋昭城双手负于背后,轻声的说着没关系。
来南褚之前,隋昭城就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如今不过是皮肉伤罢了,比预期的要好的多。
“谢谢姐夫。”
隋昭城点头,突然发现,“姐夫”二字居然如此动听,卿卿的家人都承认自己了,卿卿也不用顾虑这么多了。
闹了一场,日头都起来了,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安沅决定去建章宫拜见皇上。
褚煜本想随着一起去,可是临时有事,走不开,便只好回东宫去了,软软才犯了事儿,自然不敢去见皇上姨父。
安沅和隋昭城两人到建章宫,皇上下朝有一会儿了,在殿内休息,两人进去正好。
“儿臣(小婿)拜见父皇,父皇万安。”双双跪地,隋昭城本不用行此大礼,只是,这次来南褚,他只是一个娶了人家女儿的女婿,不是大理王。
“哈哈哈,好孩子,快起,赐坐。”皇上瞧见两人和睦的样子,很是满足啊!
才下朝的时候,皇后便派了人来和皇上说清楚了,虽然知道皇上是不会对隋昭城怎么样的,但是觉得说一下的好,少了隔阂。
皇上是南褚的天,想的事情太多,不能像皇后或者是软软那样,有太多的个人情绪,所以哪怕隋昭城和安沅只是面和心不和,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这个女婿,并不是简单人,虽然皇上也心疼安沅,只是从安沅出嫁的那一刻起,安沅已经没有天下重要了,这个时候,大理王是不能得罪的,不然安沅的付出便如流水。
如今知道安沅和隋昭城过的好,皇上心中的愧疚也减轻了许多,阴差阳错的姻缘,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一路舟马劳顿,可歇一日再进宫呐,急什么。”
从大理到京城,可谓万里,天南海北,赶路自然是极累人的,安沅和隋昭城脸上犹有疲态。
安沅娇笑道,“儿臣这不是想念父皇了吗?难不成父皇不想看见儿臣吗?”
“哈哈哈……想你这个丫头有什么用,每日不是只知道给朕惹事。”
安沅出嫁前,可是宫中最会玩的人儿,玩和大家闺秀一个没落,表面上是倾国倾城的安沅公主,背地里就是带着软软疯玩的小女儿。
“父皇这话儿臣可不依,儿臣可想您呐!”
“哎,你这丫头,都为人母了还和朕撒娇,也不怕孩子笑话。”皇上哭笑不得,安沅长大了,好似更会撒娇了。
“嘿嘿……这怕什么,阿初没在呢,阿初太小了,不然要带来给父皇瞧瞧这个小胖子,每日烦人的很。”说起自己儿子来,安沅总是眉飞色舞的。
“朕也想看看朕的外孙子呐,下回定是要带来给朕瞧瞧的。”
“好。”
安沅和皇上唠了两句家常,说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安沅宫了,皇上留下隋昭城再聊了一会儿,只是这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第35章
安沅先回了安沅宫, 安沅宫离安楚宫近,旁人都打趣安沅和软软是亲姐妹,封号差不离,宫室近, 平日里玩的也如姐妹一般。
不过安楚郡主也是真得皇上喜欢, 封号照着公主的来, 外人也能瞧见安楚郡主是如何受宠的。
安沅在宫门口下了轿撵, 抬头看着鎏金的大字“安沅宫”, 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岁月。
那个时候, 安沅还不是一个懂得家国情怀的南褚大公主,也如软软一般爱疯爱玩。
一日里总得从安沅宫门口进进出出三四次, 就没哪天是安生的。
后面年岁慢慢的到了, 该准备议亲事了, 才收敛了些性子, 可没想到南褚会和大理有战事。
也是和大理开战的那一年,安沅迅速成长,褚煜还小,安沅只能靠自己,希望自己强大一点,可以帮助父皇。
南褚和大理的一战,是比较惨烈的, 那时恰逢北方小国犯境, 南褚难以顾及, 本准备割让西南,让百姓少受些苦。
可没想到大理王主动停战,提出和亲,那时南褚皇室就安沅一女儿家未出阁, 自然就是求娶安沅。
皇上犹豫过,安沅是自己的大女儿,是自己初尝人父的滋味,不是后面几个女儿能比的感情,也想过割地算了,可是身为帝王者,哪里又舍得自己的子民呢?
在皇上犹豫的时候,安沅却主动答应了和亲,并且不顾皇后阻拦,亲自去见了大理使臣。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安沅会如此突然,有如此决心,和亲意味着离家万里,意味着孤身一人,意味着未知的以后……
安沅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是不愿的,不是怕吃苦,只是不想离父皇母后太远,只是后来的那封信,安沅愿了。
安沅愿了,成为了南褚的功臣,被万民所敬仰,可是安沅知道,她并没有这么伟大,做的一切,也都为自己考虑过了。
如今再站在宫门口,想起过往,飘渺如云烟,许多事情,安沅都记不得了。
但是安沅有点庆幸,幸好愿了,如今有了疼爱自己的夫君,有了可爱的孩子,回到了南褚,没什么比如今更让安沅觉得幸福了。
安沅提步,迈进了安沅宫。
朱门大开,奴仆跪地,齐声大呼,“恭迎公主回宫,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沅一眼扫过去,总觉得很眼熟,只是六年了,记忆哪里有这么清楚,只当都是熟人罢了,开口道,“免礼。”
“殿下,热水已经备好,寝殿已经打扫干净了,只待殿下入住。”一个穿着翠绿色宫装的宫人上前来扶着安沅,细细的说了许多。
“你是……岚梅吗?”安沅瞧着这个人,不太确定,但是觉得特别眼熟。
“是啊,亏得殿下还记得奴婢。”岚梅应着,笑中带泪。
安沅出嫁那年岚梅才二八年华,容貌都未长开,是安沅宫的二等宫人,因为人机灵,又勤快,安沅还是记得她的。
本来皇后是准备让安沅宫的下人都去大理的,只是安沅不想拖累旁人,问了几个大宫女,准备带四个人就够了,没想到四个人都想跟着安沅,安沅也就没让旁人去了。
安沅没想到母后会留着安沅宫,还每日打扫,留着这些人在安沅宫,如今在安沅宫,好似就是六年前的模样。
“殿下多年未归,再有一年,奴婢就该离宫了,这些年奴婢一直在盼着殿下回来呢。”
安沅为人极好,作为主子更是好的没话说,前朝公主的那些娇纵脾气,安沅是没有的,有这样的好主子,安沅宫的下人都不愿意离开。
岚梅如今二十有二了,南褚宫人,到了二十三岁,便会被放出宫去自由婚配,今生也不能踏足后宫了。
安沅往里走,和岚梅感叹道,“日子过的真快啊,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
“可是奴婢瞧着殿下和六年前一样的,越来越美了。”岚梅并没有纠结于六年前,一个好奴才,不是只会让主子伤心的。
“你这鬼丫头,惯会打趣我。”安沅如今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便是旁人说上一句黄脸婆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安沅不知道,自己被隋昭城宠的,不说出去,谁知道都有了孩子呢?
都说活的开怀便老的慢,若是照这样说,安沅恐怕要逆生长,每日里隋昭城总是想各种各样的法子让安沅开心。
自从到了大理,安沅便没有一个人哭过,说句不孝的,还真有些乐不思蜀,哪怕想家了,也是在隋昭城怀里哭,隋昭城是不会允许她一个人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