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剧组主创人员共用的化妆间,从一番到六番,都在。
只是现下此刻忙的人仰马翻,顾不上论资排辈瞎客套。
做造型、穿层层叠叠的戏服、拍定妆照,这些基本上都难不倒和穗,她妥妥当当的完成了,觑空喘了一口气,吊着的心落下去大半。
然后就是敬神,开机大会,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本来就是个纯新人,连经纪公司都没签,除了作为女二号接受了几家媒体的群采访,回答了两句“我是演员和穗”、“第一次拍戏挺紧张的,感觉很期待,谢谢大家对我的照顾”就没捞得到其他任何采访机会了。
和穗在敬神的时候把自己那条台词的神态和走步在脑海中预演过千万次。
下午两点,正式开拍。
锡导的戏,不是好拍的,他不是那种“教你演戏”的保姆型导演,给演员的留白很多,这对于一些天赋型选手来说是极好的,但若是天分不够,一两句也点拨不了的,现场就只有频频吃NG的份儿,还吃不明白。
第一场戏份,饰演“白果儿”的演员——流量小花文雅光台词就卡了2遍,监视器后面的锡长川导演寒着脸,直接问文雅会不会说人话,像一个吊线木偶。
当时和穗在一旁看着,文雅都快哭出来了,可边上没有一个人敢帮着说句话。
与文雅相比,新生代影后唐瑾蓉确实可圈可点了些,一场戏她拍了三次,除了最后只有一次出画NG,其他两次状态都非常好
很快,就轮到第三场戏,她和女一号、年轻影后唐瑾蓉的戏份。
路家小姐们的绣楼是真金白银搭的实景,里面按照路金蝶和路金喆两姐妹不同性格,做了两样不同风格的装修,但不论谁的,作为小姐闺房,都十分清雅别致。
和穗站在里间,等待开机指令。
——“《凤冠霞帔》第三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
路金喆嘀嘀咕咕往绣楼里走,刚一进花厅,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叫住。
“站住。”
路金喆猫被捏住后脖子一般立住不动。
花厅与书房之间只挂着一幅纱屏,人影清晰可见。路金蝶恍若月宫仙子,从书房里袅袅出门,把她逮住。这位姐姐今年正十七,是太太唯一的嫡亲女儿,和她同住一幢绣楼,打小起,就是她的玩伴、阿姊、女教习。
“姐,”路金喆扬起笑脸,露出一排小牙齿。
知根知底,路金蝶不吃这套,板着脸:“我上月同你说过什么,一转脸你就忘了。”
这可多了,这家里人人都能数落自己两句,路金喆掰着手指一个一个道:“女子要安于室,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若出门同父母交待好,申时必归……这条我犯了,一时相聚太欢心,误了归家时辰,阿姊饶了我这一遭罢。”
金蝶看她心里算明白,神情缓和,又诘问道:“还有呢?”
“还有……”路金喆丧着脸,揪着裙角下摆:“商户人家,忌穿鲜亮的衣裙。可我真不爱那颜色,而且我一路坐马车,连窗帘子都没挑开,没有外人看见。”
气质如仙都是浮云,路金蝶看她还在唯唯诺诺不认错,不禁挑眉冷笑:“你说没有外人看见,那薛府的人也一个一个都是睁眼的瞎子不成?”
路金喆忍不住争辩:“我跟阿蛮交好,她家里又不会怪我。”
“阿蛮是阿蛮,别人是别人,薛府毕竟是州牧府邸,你在他家行走,不为自己,也为父亲和你哥哥考虑。”
“是我考虑不周了。”路金喆点点头,复又挽起金蝶的手,“麒哥儿也是你哥哥。”
“不用你告诉我,你既知道错了,下次别想我饶你。”路金蝶抽出手,点了点她额头,扭身回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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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戏,她一开始掀开帘子从里间出来,到后头扭身回书房去,一共六句台词,包含了清喝、询问、诘问、冷笑、赌气等情绪,路金蝶是别扭的人,她的每一句清清淡淡的话,都包含了这个人物不同的心境,性格。
她自认为表现的堪比试镜,只等着导演发话。
谁想监视器镜头后的锡长川紧拧着眉头,不说话。
情况不妙……
第11章 副导演打了个手势,这一……
副导演打了个手势,这一条重拍。
这场戏一共拍了3条,每一条,和穗都在揣摩人物的基础上加了一点自己的理解,锡长川在镜头前跟几个副导演商量了一会儿,却也只是说:“就这样吧,拍下一场。”
赞许、批评都没有,跟啥也没说一样,和穗忐忑不安的望着导演组。现场工作人员却不管这些,谁顾忌新人感受呢,导演说拍下一条就下一条,很快布景,拍第四场。
按照通告单上,今天和穗的戏份就只有这一场,拍完了她的,她理应可以回酒店,但和穗没走,留在剧组观摩其他演员拍戏,顺便找自己人物的感觉。
《凤冠霞帔》是女性向电影,她的角色是为女主角服务的,她得尽快熟悉唐瑾蓉的演戏节奏。
唐瑾蓉不愧为女主角,一个人一天拍了五场戏,结束的时候已经八点,天黑的透透的。
剧组包晚餐,但是除了群演以及工作人员,演员们是不吃这顿又油又腻的盒饭的,和穗也没吃,倒不是嫌弃,而是要回酒店抓紧时间再排演一遍今天的第三场戏份,她已经把唐瑾蓉剧中人物全部的说话特点、动作习惯都记得一清二楚,该怎么配,怎么搭,她要好好琢磨琢磨。
打了车回酒店,八点半,简单洗漱一下,换上一件长款蕾丝睡衣充当戏服,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路金蝶开始营业啦!
她这样掀开帘子,对,这样,她是个闺秀,行动举止要不疾不徐;一声清喝,重点要“清”,而不是粗声大气、横眉怒视的“大喝”。
和穗在房间里嘀嘀咕咕,走来走去,不知道的以为在犯神经。
穿衣镜前,和穗敛眉轻笑,月宫仙子,月宫仙子,要冷要仙,啊啊啊我快成仙了——和穗摊在沙发上,把剧本怼在脸上,恨不得直接把它吃进肚子里。
晕晕乎乎睡着了,梦里,她梦见了妈妈。
她四岁那年的妈妈。
“穗穗,放学啦?”
妈妈笑着打开门,蹲下身抱住她,给她脱了书包和外套,“今儿在学校里学了什么呀?”
“我学了一首儿歌!”
“什么儿歌,穗穗唱给妈妈听好不好呀?”
“好!”扎着羊角辫的小和穗稚气的开口:“小花狗,坐在大门口,两眼黑溜溜,想吃肉堵头!”
“是肉骨头——说多少遍了,穗穗,哥五骨~”
“得无堵!”
妈妈似乎是无奈的一笑,“好吧,总不能到了二十岁,还想吃肉堵头肉堵头的,这会儿就堵着吧!”
……
后来她说了什么,就记不清了,总之那是一个昏黄的、散发着饭菜香味的、有着妈妈气味的美梦,和穗悠悠醒来,抹了抹眼睛,泪水打湿剧本。
“谢谢妈妈。”她喃喃说道。
打开手机,给统筹小妹发一个微信:不好意思,我是和穗。今天第三场戏我拍的不是很好,想跟导演商量一下明天能否重拍这一条,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导演的联系方式,您能帮忙转达吗?
编辑了几遍措辞,本想还寒暄一番的,后来想想,怎么着自己也是女二号,二百来万你们真金白银请来的,我这也是正经的需求,就传个话,不能不给满足吧。
谁想到打脸来的异常迅猛,统筹小妹似乎长期活在微信上,很快回复了个“大哭”的表情包,然后说:锡导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拍摄的,如果每个演员都忽然要求重新拍摄,那咱们剧组半年也拍不出一部戏。
和穗看了看,尴尬的脚指头能抠出个二室一厅,写写删删,最后回复了个嗯嗯的表情包。
统筹小妹似乎也想起来,和穗是女二号,主创人员,不能把人说狠了,后来又回了一句:“锡导从不会勉强自己的,他既然觉得过的戏份,那就一定是拍好了,您放心哈。”
和穗又发了一个OK的表情。
对方没再发消息过来。
其实统筹小妹说的没错,锡长川是谁,他都没有喊咔的戏,那肯定是没错的。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拍好,她应该再努力一把。
夜里十一点半,和穗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酒店大堂里,搓着腿等人。
大巴车姗姗来迟,透着灯光,车头红纸上《凤冠霞帔》四个大字隐隐绰绰。
她料想不错,剧组大巴车最后拉的一批人,果然是拍摄组的同仁还有一大帮副导演执行导演,锡长川和他们一道下来的。
和穗瞄着锡长川,噌一下窜出来,把好几个副导演吓一跳:“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和穗鞠躬,说:“锡导,我是金蝶的扮演者和穗,我有一件事想跟您说一声,不好意思可能耽误点时间。”
锡长川看看表,指指大堂:“就搁那儿说吧。”
旁边的人正要走,和穗冲谢国强又鞠一躬:“麻烦谢老师也一块听听,我十来分钟就说完了。”
谢国强眼里都是笑意,心说小丫头挺机灵,知道留第三人,说好。
“我今天拍摄的戏份,锡导没有给出评价,我自己琢磨了一下,应该是不好的。”和穗态度诚恳的开了个头,长话短说:
“我回酒店排演了很多遍,刚刚还做了个梦,梦见我妈妈,”她看着两位大佬,面上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才继续道:“我知道自己演绎的金蝶哪里不足了,她只有‘仙气’,没有‘长姐如母’的气韵,是我没参透人物,演砸了——所以锡导,明天可不可以重新拍一下第三场?”
这小演员刚说“做了个梦”的时候,其实锡长川心里就一行大字:我了个大草,神马玩意儿!后来又听她说“长姐如母”,这才点头,是那么回事了。
锡长川掏出手机,咔咔打了几个字,不一会儿,电梯里就跑出来一个小伙子,是剧组的摄影师,他拎着一台笔记本,手里拿着一个硬盘。
酒店大堂圆桌上,参加会议的人变成四个。
笔记本连上硬盘,摄影师按照锡导要求,把今天第三场西最后一次NG的拍摄影片找出来,调小音量,放给和穗看。
和穗看着视频里自己的一颦一动,果然应了自己那句话,仙气有余,长姐气韵不足。
锡长川也评价:“其实白天拍的最后一条,要说多差,不见得,镜头感挺好的,要说多好,也瞧不出。”
选角导演谢国强看着镜头里一颦一笑都切切实实附和人设的“月宫仙子”,不禁瞠目,你们演员和导演是怎么审片的,啥叫“多好,也瞧不出?”我怎么就瞧着哪里都挺好!
和穗诚恳的说道:“锡导,我已经知道哪里不行了,您再让我拍一条试试?我肯定可以的,不然我现在给您试一段?”
甭说锡长川,连谢国强都拒绝:“这哪里行,大堂上怎么试戏,老锡,明儿就多拍一条吧,给孩子一个机会。”
锡长川估算了下明天的拍摄计划,让谢国强去通知统筹协调,对和穗挺和蔼的:“不错,现如今认真琢磨戏的孩子不多了,好好演,争取挣个新人奖出来。”
和穗不好意思的笑了,跟大佬们告别,赶紧坐电梯回去了。
*
凌晨,剧组统筹群里便有一条增加拍摄第三场戏份的通知,第二天一大早,演员们进组,新的通告单就已经传达到各位手上了。
单梅是拿到通告单才知道和穗昨天找了锡导,她瞪大眼睛,反复询问:“昨天,半夜,您找锡导了?”
和穗吸了一口气,挠挠头:“好好的事,怎么经你这么一说,感觉有点奇怪?”
“还不奇怪?你个新人女演员,半夜找大导演加戏,外人知道了,比这更不好听的话都有!”
锡长川是锡林的爸爸,她是锡林的朋友,因此完全拿锡导当长辈看的。
她挫着手臂,一身鸡皮疙瘩:“首先,那是我剧本上正常的戏份,不是加戏;其次,时间上确实有点晚了,但白天导演太忙,而且地点就在酒店大堂上——众目睽睽之下,人来人往,非常安全和清白。”
单梅转了转眼珠:“真的?”
和穗笑了:“这还有假不成?快别说这个了,没时间啦,我今天有2场戏份!”
今天和穗两场戏份,一场是全家吃饭的戏份,一场是昨天的那场戏。
两场戏下来,她不知道别人评价如何,自己倒是过足了人物的瘾,她彻底理解了路府大姑娘路金蝶,因此看着唐瑾蓉满剧组乱窜要好吃的都带着一股怜爱的眼神。
倒是把新生代影后弄得心里头发毛。
锡导对她的这两场戏也罕见了给出好评,露出了好脸色。
戏拍的顺,这一天过得就快,好像没怎么忙,天就擦黑了。
回酒店大巴车上,助理单梅急慌慌过来:“和老师——快发微博,剧组开始宣传,公布主创人员啦!”
一拍脑门,她差点忙忘掉,赶紧点开手机,果然剧组宣传助理给她发了一堆信息,大意是让她在什么时间,发什么文字之类的。
和穗仔细读完,点开社交平台——卧槽,她涨这么多粉?
第12章 凤冠霞帔V:谁被写进故……
凤冠霞帔V:谁被写进故事里?谁又身处传奇中?请与我一起共赴江南一场春@唐瑾蓉@丁晟@傅明远@和麦抽穗@文雅@颜君
唐瑾蓉V:唯爱錾金刻银,闻百花与扑蝴蝶。你好,路金喆//凤冠霞帔V:谁被写进故事里?谁又身处传奇中?请与我一起共赴江南一场春@唐瑾蓉@丁晟@傅明远@和穗@文雅@颜君
丁晟V:那一晚浓浓月色闯进香闺,几万个时间罅隙,亿兆因缘际会,唯我与你相逢。你好,裴宛//凤冠霞帔V:谁被写进故事里?谁又身处传奇中?请与我一起共赴江南一场春@唐瑾蓉@丁晟@傅明远@和麦抽穗@文雅@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