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灼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修士,故而他们本也不在意。
如今沈灼平安归来,他们也只是稍有讶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道身影悄然躲在一旁,却不好上前。
陆音怔怔瞧着,心中也是一酸。
她想起昨日沈灼离去,陆音本也担心,后来眼见萧雪元一路追随而去,也便止住了脚步。
只不过没想到,萧雪元之后又撇下沈灼,独自归来。
圣子如此任性,简直令陆音叹为观止。
说到底,萧雪元虽对沈灼有几分在意,却不过视为玩物,并没有想要真正爱惜沈灼。沈灼落入他的手掌中,不过是让萧雪元给弄碎了。
直到方才,陆音才知晓沈灼居然一夜未归。幸好沈灼安然无恙,否则,否则她也不知如何面对。
这样想着,陆音慢慢的握紧了剑柄,却不好意思来见沈灼。
她心有愧疚,实在不好意思去见沈灼,故而将心里那点情绪一点点的压下去。
这么瞧着时候,陆音忽而发现沈灼有一些不一样了。
至于哪儿不一样,陆音也是说不上来。只是她很久没有看到沈灼这么有精神的样子,眼中也有了昔日的华彩。
陆音心中困惑不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夜功夫,沈灼变化居然是这么样大。
她虽不似刚刚到上清界时那般神采飞扬,却也一扫之前忧郁,眼睛里添了几分神光。
陆音怔怔的留在了原地,内心滋味莫名。
而此刻的沈灼,确实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仿佛一下子卸下了很大的重担。她也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心里面却不觉流淌了一抹生机。
此刻她回到了无念山庄,上清界的修士仍然不搭理她,对她加以疏远。可对于沈灼而言,忽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并不在意那些人,何必在意他们的态度。
阿音自有苦衷,也并非对自己没有情谊。只不过,她跟陆音终究不能并行.
这些心思涌过了沈灼脑海,她并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那么绝望。
沈灼也不理睬旁人,自行打坐调息。
当她凝神静气打坐时,忽而嗅到衣襟之上淡淡的香气,心里微微有些奇怪。
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沾染上这样子的香的。
这天傍晚,无遮便见到那位看着纯洁又忠贞的正道女修居然又来到明无色的居所。
正道女修跑来跟魔修军师搞CP,这是这一任魔族头头搞的狗血恋爱吗?
无遮满腹疑惑,明无色却没给他细心研究认真考据的机会。
每逢黄昏,沈灼到时,明无色必会让他离去。
搞得无遮只能移步外出,让这一对狗血剧中的男女主进行幽会。
小院里总是断断续续传出箫声,还搞得非常有情调。
看来漂亮的沈女修似乎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特别的吸引力,军师也一副不能抗拒的样子,夜夜约她。
这一代上清界女修,倒是很会放飞自我。
可能女主光环加持,无遮偶尔再看看沈灼,也觉得她美上不少。
自家军师素来懒散,这种事情,居然还要沈女修入夜拜访。看来有脑子的人,总是容易占便宜。
第24章 纪雪君的内心忽而焦躁起来……
无遮自认是个老实人, 有时也替自家上司操心。等到魔女颜绿婉出来,明无色准备怎么办?小黑屋不是问题, 总不能一黑黑两个。
一个杀手长期独处的日子是非常无聊的。若不能开开脑内小剧情,他简直觉得日子没法过。
他禁不住买股猜CP。
这些日子沈灼日日来,日子一长,倒让无遮从中读出点儿真情出来。
军师想不想要跟沈灼认认真真的天长日久不知道,喜欢沈灼是很明显的。
否则就算为了工作,军师也不至于天天搞。
不过上清界很少放弟子出去,唉,情路坎坷,只怕是有些不顺。
说到底, 无遮倒也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从前明无色守身如玉时, 他日子甚是乏味。
直至如今明无色沾染了女色, 又牵回一只上清界女弟子, 倒让无遮日常变得有些意思。
快到子时,沈灼总会服下药丹, 使得自己昏昏欲睡。
她来这儿原因,自然不是无遮那些乱糟糟的想法, 而是源于睡眠。
自从到了阿渊身边, 她每日皆可入眠, 并且睡得十分安稳。对于饱受清髓丹折磨的沈灼而言,这简直是难以言喻的诱惑。
此刻她躺在了床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药力渐渐发作,她也昏昏欲睡。
那九窍香炉之中香气缕缕, 也不知焚的是什么香。
阿渊好熏香,也算是个生活有情调的人。因长期如此,阿渊衣衫之上也沾染这般香料之气。沈灼第一次和他相见时, 便也嗅到了这样子的香气。
也许自己来阿渊这儿太勤了,导致自己衣衫上也沾染缕缕香气。
今日阿渊换了一身红衫,仍是华丽之极,那衣摆之上以金丝银线密密做了刺绣,点缀宝石珠玉。单指这片衣服角,那也很是精致。
阿渊倒是个实诚的人,将苍龙界的花哨风格保持到底。
沈灼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胡思乱想,心想阿渊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就这么睡过去。
这个时候,小院中传来的箫声听了。夜色里忽而安静下来,倒是让这片夜色增了些绮丽。
阿渊放下了手中玉箫,缓步到了沈灼跟前,轻车熟路捏住了沈灼的下巴。
他似笑了笑:“你身上的香气,是这么染上的。阿灼,你可不知道。”
然后阿渊凑过脸,将龙息轻轻渡入了沈灼唇中。自己给沈灼服下的药丹只是安神,却对清髓丹并没有什么治疗的作用。
有用的只有龙息。
他让女修躺在自己怀中,以龙息加以温养。
阿渊手指头按住了头上斗笠,轻轻摘下来,放在一边。
沈灼夜夜安眠,实不知晓自己是在阿渊怀中躺过去。
大魔王身上的香气,靠着这一番接触,轻轻的染上了沈灼的衣襟。
他一边替沈灼温养筋脉,一边想着要不要向阿灼收些利息。
魔修不就是那样儿,做事必求回报,无利不起早。在苍龙界,你若表现得很圣父,不但会被人轻视,还会让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阿灼虽然救过自己,可自己也救过她两次。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阿灼确实欠了自己医药费。
阿渊初时不觉什么,可女修天天躺在他怀中,也不免令他有些心猿意马。
自己好端端的,又为什么摘了面纱?
这么想着,阿渊轻轻捏起了沈灼的腰带,捏在手中摩擦。
魔是及时行乐,追求快乐,容易滋生强烈爱意和嫉妒的物种。这些物种特性在阿渊身上也显得格外鲜明!
不过想了想,阿渊还是轻轻松开了手指头,松开手中握住的腰带。
还是先让阿灼欠着就是。
大魔王继续老老实实的给她疗伤。
这一晚自然十分安宁,沈灼醒了时,天又亮了。
天一亮,阿渊仍然是正正经经的阿渊。
庭院中,他手指翩飞,摘了柳条编织斗笠。
修士的手指十分灵活,一套动作也是行云流水。
很快,一顶斗笠就在他的手指间完成,编织得精巧漂亮。
沈灼静静的瞧着,一时觉得四周十分安宁,竟有些舍不得走。
自从自己那个短命的小哥哥死了后,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当她目光落在阿渊身上时,一颗心竟砰砰一跳。
她一天比一天舍不得离开,只盼跟阿渊多待一会儿。
阿渊是个十分会讨人欢心的存在,更不必提自己遇到他时还十分的狼狈。这个时候,遇到这样一个人,自然难免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沈灼足尖轻轻的踩在地面,踢了一下石子,足踝上的铃铛清清脆脆一响。
这时沈灼见着阿渊向自己招手,她不明所以,如此靠过去。
一顶斗笠就轻轻的盖在沈灼头顶之上。
阿渊微微一笑:“会下雨的。”
就像阿渊说的那样,他懂的事情似乎非常多。沈灼已知他精通阵发、医术,还会观气之术,又会识天气。
现在这顶斗笠就稳稳当当的盖在沈灼头上,使得沈灼心里也生出几分浅浅的异样。
沈灼想了想,侧头:“说不准你算不准呢。”
听到了沈灼这么说,阿渊也但笑不语。
不过阿渊确实是算得精准,沈灼赶回无念山庄时,天空已是纷纷下起了雨水,一层又一层。
这些日子由于清古大墓地脉之气的影响,故而这里天气也变得很是古怪,时雨时晴。
无念山庄周围草木疯狂的滋长,生得葱葱郁郁。
阿渊似在斗笠中添了什么法咒,故而雨水落来时,也纷纷避开,沈灼连片衣服角也没有被打湿。
这些日子,沈灼在无念山庄进进出出,这些山庄弟子也是瞧习惯了,也不大放在心上。
看来这个上清界女弟子很有福缘,所以连红潮也无法伤及。
只不过不知怎的,他们渐渐觉得沈灼有了一些变化,而这些变化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出来。
就比如此时,沈灼手扶斗笠入内,雨水滴答,女修眼神却是清亮如许。
不过是个半废之物,她凭什么眼神清澈,能有如此精神?
此刻沈灼的模样,和初入无念山庄时也是大不一样了。
现在沈灼心情也发生了变化,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之前她只想要逃开上清界,避开那些人。可是如今,沈灼却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甘心。说到底,她没想讨回公道,是因为自己并没有这个实力。
呆在上清界久了,她似乎也渐渐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心里开始揣测怎么样顺应大势。
可一个人若退一步,别人就会步步紧逼,令人无可转圜。
可是自己若是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如此畏惧呢?
沈灼心思也渐渐活泛起来。
她想到了阿渊,自己这么偷偷摸摸,无非是怕连累了阿渊。萧雪元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他纵然冷着自己,却绝不愿意自己跟别人亲近。更何况自己就算借机逃走,难道上清界便当真肯放过自己?
沈灼隐隐觉得,上清界对自己只怕是没有什么善意。
就算萧雪元不追究,只怕纪雪君也不会饶了自己。她早就隐约感觉到,纪雪君对自己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敌意。
只不过前些日子自己浑浑噩噩,并没有深入思考。
事实上沈灼的判断无疑是很正确的。纪雪君强忍自身的杀念,也不过因为她的“原则”。
而这份所谓的“原则”,其实是源于纪雪君对自己掌控力的自信。
不过近日里,纪雪君显然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甚至之前也已经对沈灼产生杀意。
如果沈灼孤零零的离开上清界,无依无靠,只怕纪雪君并不会放过她。
现在无念山庄之中,自己只是被疏远。只怕当真脱离了上清界,就会被对方所追杀。
沈灼内心之中也是浮起了一缕怒火,有时候愤怒也是一种力量。
那股灼热的情绪充盈于沈灼的内心,使得她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她几乎都忘记从前的自己!
从前的她何等坚韧倔强,是那样子的固执强势。那时候上清界对于俗修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可沈灼偏偏立誓去上清界,自然也是说到做到!
沈灼内心爆粗:凎!
雨水纷纷从她身侧淌落,没一滴沾染在沈灼身上,她的心情却像打起了鸡血,开始蠢蠢欲动!
她要入秘境,寻机缘,斩束缚。
就算不成功,也不过是死了而已。与其死在了冷冰冰的河水之中,何不攥紧拳头干一场!
她今日离开了阿渊,掐算时间,是最后一天。
七七四十九日已过,自己已经不再是上清界弟子,她本应该卷包裹跑路。再不然,可以等萧雪元入秘境之后跑路。
然而沈灼内心再重复了一下自己的个人诉求。
干就干!
她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光芒,连那些无念山庄弟子都瞧出端倪,觉得沈灼气势很不一样。
沈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想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此刻曾经的同门仍然是对沈灼避而远之,可是沈灼内心之中,竟也并不觉得如何的在意了。
那些只是一些小事情。
从前自己居然将精力放在这些虚伪的关系之上,简直是浪费时间。
她回到了房中,在门窗之上贴了几道符篆,不自禁的轻轻摇了足踝上的凝音铃。
这串铃铛是生魂所炼,轻轻摇曳间,有着一股说不尽力量流转。
以沈灼的道德观,自然对化出的白魅深恶痛绝,故而没看一眼,都是心中十分难受。
现在沈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她只能突破了一下自己。
她绝不愿意同流合污,可如果只是死板的守着道德,终究也是一事无成。
自己实力摆在那儿,又有许多的人想要自己死,容灭显然也要拉她下水。那么她就算不愿意,也会一次次的驱使白魅,使得自己不得不受享受践踏别人的福利。
到时候,这件事情就成了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典型。
自己无法将凝音铃取下来,则必定会受此引诱。
如此周而复始,如何破局?
沈灼之前有了求死之念,也是因为如此。那时候她的想法就是,宁可死得清清白白。
可是她所谓的求清白,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怯弱。
沈灼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一颗心也是砰砰的直跳。她的手握成了拳头,又一根根松开。沈灼吸气呼气,周而复始,终于也是让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做好了这样子的心理准备之后,沈灼就摇摇足踝上铃铛,将白魅如此的释放出来。
白魅一向是以诛杀敌人为目标,顶着脸上两道血痕杀气腾腾的跳出来,此刻却不免有些懵逼。
毕竟此刻房间之中,并没有什么敌人。
沈灼从前看他一眼都难受,故而从来没有跟白魅沟通过,如今却竭力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是白魅的错。
沈灼从前修炼眼识,上清界也对她进行了一定的培训。故而对魅煞这种生物,沈灼也是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