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澹不知有多中意她,中意从前的她,也中意如今的她。手指去解她的衣扣,可他许久未这样过,动作竟有些生疏,死活解不开,竟有些气急败坏,用尽全力一扯,黑暗之中听到铜扣崩坏的声音,其中一颗砸到木椅上,咚一声,令这黑夜有了余韵。
荀肆的肌肤触到凉气,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缩进他怀中,将自己交由他处置。
云澹处置的狠,他收不住力气,并无其他动作,只一心与她一起,杀个昏天暗地。鉴于改了七八次,系统仍旧不给过审。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还该改哪里,也不想再改了,毕竟我的描写中不涉及脖子以下了,甚至脖子以上都没什么了...上一版改完又被拒了,没记错的话这是第八次修改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写的不行,说实话我有点崩溃了。咱也不知道这审核的人是系统还是人工,如果是人工,简直太有想象力了。就这辆婴儿车,您都能想象成豪车,在下着实佩服。我佛了。
木床吱吱呀呀要塌了一般,云澹抱起她离了那床。荀肆瞬间被寒意浸透,转而置身于一片滚烫之中。云澹担忧她冷,为她罩上衣裳,心中那经久的爱意弥散开来,察觉到她的手臂愈发的紧,呼吸愈发的乱,喉间的声音愈发的细碎,终于肯说话:“好么?嗯?”那嗓音像含着一口茶,混沌不清,又像一味药,令荀肆头晕脑胀,忍不住点头:“好,还想要很多很多。”她就是这样不知藏掖,她爱他,爱与他这样亲密,她想要很多很多。
“好。”云澹答应她,将她抱到木桌上,手捧着她的脸深深吻她,外头鸟儿叫了一声,荀肆听了欢喜,与他靠的更近,近到再无一丝缝隙。
荀肆脑海中闪过永明殿那一屋子阳光,他们的身形在光影中交错。那时也是好光景,只是当时的她不那样觉得。
想到不久后又要离开他,心中又万分不舍。紧紧抱着他不放手,低声央求他:“云澹,别停。”云澹心中滚过一丝疼,他如何肯停,恨不能这一生都长在她身体里,与她片刻不分离。可黑夜短暂不禁过,眨眼间天就会亮。
营帐中有了晨曦透过的微光,带着清早的霜气将二人唤醒。
荀肆这一夜睡在他怀中,是少见的安稳满足,明明该睁眼,睫毛动了动,却假装闭眼。云澹洞悉她的心思,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些。
荀肆忍不住笑出声,窝在他怀里撒娇:“好冷,我不想起。可我又好饿。”
“何时开拔?”云澹问道。
“午后。”
云澹应了声,用被子将她裹紧:“那你躺着不用起,我去给你寻吃食。”
“那你快些回来好不好?”
“好。”
云澹出了营帐,再一次见识到西北的寒冷。地上结了厚厚的霜,寒风刺骨。他忍不住咳嗽一声,静念忙从一旁出来:“您起了?”
“嗯。”应了声拉着静念去了伙房,士兵们起的早,这会儿伙房里已热闹起来,见到云澹进去,有人笑出了声:“将军男人来喽!”
云澹此生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称呼,不是万岁爷、皇上、不是云澹、星儿,是将军男人,言外之意他是荀肆的人。静念觉得不妥欲开口制止,却被云澹拦住。他喜欢,甚至觉得美滋滋的。多好,将军男人。荀将军可是了不起,有男人了。
他笑着上前问一个大头兵:“可有白面?”
“有。要用?”
“是。给你们荀将军做一碗宽面。我自己来。”云澹让静念帮他挽起衣袖,弯身和面,揉面,醒面,一气呵成。又转身去做浇头。待浇头做好了,面也该醒好了,用手扯了宽面,丢进开水锅中,煮熟捞出,淋上浇头。又寻了一块儿厚布紧紧将食盒包裹住以免凉了。这才朝外走。
听到后头的大头兵说道:“大将军的男人真不赖。”云澹忍不住笑出声音,带着好心情回到荀肆营帐:“起来吃面。”
“骗人,大清早哪里会有面。”荀肆可未在行军打仗之时吃过面,做面费时费力,大头兵得不出功夫来。
云澹也不做声,打开厚布,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她面前:“快吃。”
荀肆裹着被子坐起来,伸着脖子看:“哪里来的?”
“吃不吃?”
“吃!”而后张开嘴,含糊不清:“喂我。”
云澹见她耍赖,手指在她头顶敲了一下,转身拿过木椅坐下,喂她吃面。云澹的宽面师从荀夫人,是荀肆最爱的味道,一口入了腹,眼睛便睁的老大:“我阿娘来了?”
云澹摇头。
“那…”
“快吃。”云澹不答她,喂她吃了这碗面,又去拿水帮她漱口,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是那时她还在宫里时练就的。
荀肆吃了面,心满意足又向后倒去,口中念着:“快来快来!再来造次一番!”
她声音大,嚷的云澹脸红,动手捂住她嘴:“别闹。”
却见眼前人红了脸,朝他眨眼,不是在玩闹。
“敢不敢?”荀肆问他。
“不许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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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的浮生半日就这样过了。
到了午后,温度升高,他们开拔。将往之处是大义与北敕之界。荀肆带一股精兵去奇袭,临行前将云澹交给静念,并叮嘱道:“好好护着他。”
云澹竟难得没说要与她去,在一旁点头:“你当心。”
“没啦?”荀肆笑着逗他,见云澹不明所以,凑到他耳边:“等打了这仗,再大战三百回合如何?”她云淡风轻调戏他,惹他红了眼,幽幽看她一眼:“奉陪到底。”
荀肆嘿嘿一笑,翻身上马,朝他抱拳:“再会。”
云澹被她一本正经的姿态逗笑,也朝她抱拳:“再会,荀将军。”
荀肆一腔柔情装了满怀带人奔了北敕边境。
北敕边境多是一个个山包,将人打散了猫在里头,不许生火做饭,不许出响动,一动不动的猫着。荀肆这人打仗倒不鲁莽,用的都是巧思。
第二日就陆续开始过北敕的兵,那些兵往小山包上射箭,西北卫军将躲在茅草盾下,那箭射出来一点异样没有。荀肆待的住,仔细估摸着人数。按照线报,此次北敕会派两万援兵,其余各部均去应付荀良和宋为了。
但呼延川这人阴险的狠,依照他的为人,应是会出其不意。如何出其不意呢?要看韩城的戏做足几分。依照之前的计策,韩城假意查出是呼延川将引歌送到他床上,心中气不过他用这样肮脏的手段拆散他与荀肆,是以千里走单骑,去北敕刺杀他。刺杀失败,成为呼延川的俘虏,假意归降于呼延川,被呼延川以俘虏身份带来要挟荀肆。
此事按下不表。
荀肆揣测呼延川会派两拨援兵,第一波是名义上的两万,下一波会更多,这样便可以将荀肆围在中间打,拿下她去要挟大义。
是以荀肆窝在那山坳里一动不动。
整整窝了四天,终于觉得够了,这才按原计划向里收兵。眼见着口袋愈发的小,却听探兵来报:另有一股北敕精兵前几日从北敕出来,朝西走了。
“咱们的人呢?”荀肆问那探兵。
“还在那。只是少了两千精兵,被与您一起来的那两位男子带走了。”
荀肆脑子轰隆一声响,想起云澹说她引蛇出洞,搞不好便是羊入虎口,心中咯噔一声。然而眼下的人已是围住了,迫在眉睫不得不打。荀肆一颗心乱的不成样子,泪水在眼中转了几转。牙齿狠命咬着嘴唇,咬出一道血印。在追云澹和开战之间犹豫不决。猛的想起他从前说过的话,要她信他。手背抹了把眼泪,脚一跺,对定西说道:“开打!”
荀肆这一仗打的昏天暗地,直打了三日三夜,待与穆家军会和之时,战场已是一片狼藉。张士舟将军看着眼前横尸遍野,朝荀肆竖起拇指:“了不起。”荀肆顾不得那么多,问他:“敢问穆宴溪大将军在哪里?”
“得了皇上密报,奔西去了。”
“何时去的?”
“前日。”
前日…前日…差了一整日,战场上时常风云突变,须臾之间生死难测!荀肆抱拳对张士舟道:“战场交与您了。”而后翻身上马,带着大部队奔西驰援。心中念着你千万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话说呼延川得知云澹随军的消息,许久未大动的心念此时已按捺不住。亲帅五万精兵从北敕三路奔他包抄,一心上演擒贼先擒王。
结果那王带着他们在山内绕了三天不见其人。呼延川气急,命人放火烧山,而他则从另一侧围堵。终于见到了大义皇帝。
大义各部早已被派往左中右各路,此时这里孤立无援。呼延川庆幸自己赌对了。他看着眼前那清俊无双的大义皇帝,一瞬间有些愣神。
云澹却挑眉问他:“不请安?规矩白学了。”暗笑北敕没规矩。
呼延川冷笑出声:“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竟还妄想我给你请安?来人,给我绑了!”
云澹眼扫过漫山遍野的北敕追兵,摇了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呼延川问他。
“你还是比你父皇差了些。”见呼延川不解,云澹乐意为他解惑:“差在…心急了。”
话音落,一支利箭射向呼延川,他躲闪不及,被射中手臂,猛哼一声,起手朝云澹飞出一支暗镖,云澹飞身闪过,却被暗镖擦破了腹部的肉皮。周围混乱一片,他假意弯身,一支箭从远处射出,正中呼延川头颅。他血液汩汩流出,倒地之时连声响都不曾有。
远处接连的箭射出,是穆家军的先遣援兵如约赶到。云澹拿起手边的刀剑,翻身上马。他打小善骑射,那箭从他手中射出,长了眼睛一般,箭无虚发。骑着马穿梭于战场之中,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砍杀之间,一人骑着马护在他身边,他偏过头看到韩城。
“第二箭是你射的?”云澹问道。
“是!末将护驾来迟。”韩城人还未到北都,就听沿途百姓说大义皇帝随军打仗的消息,又见当夜过了许多精兵,揣测呼延川改了主意要取皇上人头,于是悄悄随了过来。他见有人射出第一箭,却被一阵妖风刮走,于是射出了第二箭。他救了云澹一命,却不知云澹此番,先行救了他一命。
“不迟。”云澹看他一眼,笑着说道:“韩城,多谢你。”而后指着远处那片黑漆漆的人影:“恶战来了。”
“末将护您。”
“同生共死吧!”
云澹话音落,杀了上去。这一生,总要有一次,要与荀肆一起在舍命在这战场上。他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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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天震地的喊声响彻四面八方,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最终汇聚成海,将眼前的敌军淹没。
荀肆最先杀将进来,见到站在那浑身是血的云澹。热泪奔涌而出,跳下马狂奔到他怀中,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这一路,她不发一言。云澹的千百种死态不停跳进她的脑海,每一种都令她心神俱碎。荀肆从未这样怕过。
周身刀光剑影,不停有人倒下。怀中人抖的那样厉害,云澹甚至听到她牙齿打战的声音,这简直令他心痛安分。她身上的甲胄硌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生疼生疼,他却顾不得那疼,满心满眼都是他心中的肆姑娘,不想她再哭。不断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哪里能没事,差点阴阳两隔。荀肆愈发抱的紧,终于肯说话:“你要战死了,我立马改嫁!我嫁到北敕去,嫁到西凉去…”荀肆说着她想到的所有狠话,泣不成声:“不许你死…”
“不死,不死。”云澹脱掉她的头盔,手指抚过她脸上的擦伤:“荀肆,别哭了好不好?眼泪流过伤口,会疼。”见她不听劝,只得叹了口气,吻在她眼睛上。
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二人。
穆宴溪、荀良、宋为从远处打马过来,见到此情此景,口中那句“末将护驾来迟”生生憋了回去,穆宴溪喊了一句:“不得直视天颜!”而后调转马头。倒也不用他喊,打扫战场的士兵早已将荀肆和云澹围在当中,背对着他们。
荀肆听到穆宴溪那句喊声,这才回过神来,推开云澹,脸红成春花一朵,含情带俏,惹人心慌。云澹只看着她傻笑,他活了将近三十年,从未如此刻一般,心中浸润着世上最甜的甘酿,只因眼前站着这个愿为他赴汤蹈火、舍生忘死之人。他笑着笑着,又被泪水糊了眼,又把荀肆揽进怀中,全心全意吻她。吻世上最好的女子,吻自己的心上人。
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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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原城里从未这样热闹过。
最老的老人坐在街角晒春日暖阳,眯着眼对身旁围着听故事的孩童们说道:“打记事起,一百年了,没这样热闹过。陇原人的好日子来喽~!”老人说着眼角有些濡湿,他这一生,就长在陇原,从咿呀学语到垂垂老矣,陇原城里过过兵、打过仗、饿死过人、也遭过屠城,但陇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无论遭受多少苦难,它都还在这,坚强的活着,终于活到这一天,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生机勃勃,终于活到了最好的光景。
最好的光景在陇原的街头巷尾、城墙屋下,也在荀府。
红木床边坐着身着喜服的新娘,许是坐的久了,有些疲累。索性将腿盘到床上,小手探到盖头上,欲往上抬,被一旁的正红拉住:“我的祖宗诶,不能坏规矩。”
原来是荀肆啊!
荀肆咯咯笑出声:“怎么就不许掀啦?又不是头婚..”
“快呸呸!”正红朝地上啐了一口:“头婚您倒是掀了,也和离了。”
荀肆娇哼一声,乖乖把手放下。耳朵竖起来听外头的动静:“他怎么还不来?”
…正红见她如坐针毡,又这样心急,忍不住笑出声:“急啦?离吉时还有一阵子呢!这会儿应是快从新宅子出来了。”
说着话,便听见外头隐约传来锣鼓喧天的声响,正红忙推开窗,院内那株海棠的香气涌了进来:“姑娘您听,说着话姑爷就来了!”
荀肆听到姑爷二字,在盖头内红了脸。说来也怪,不是头回嫁给他,怎么这回就这样坐不住?单听那锣鼓唢呐声就令人心头发痒:“正红,你快去瞧瞧,看他穿了什么,好看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