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我爸吓唬你了吗?”
沈时钦无奈地抬手捏捏她的脸,手指刚碰到她的脸颊,就听见身后传来虞竞择严肃的咳嗽声。
他伸出去的手一僵,只好临了换了个方向,怏怏地收了回来。
毕竟是第一次拜见未来泰山,平时再成熟稳重的人,也很难不紧张。
送走这两个孩子后,江昔才一把将丈夫拉过来,细细询问他刚才问的怎么样了。
饶是虞竞择这个老岳父对未来女婿有着种天然的不喜,也不得不摸着良心评价:“谈吐得宜,胸有沟壑,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事业,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只不过一想到这人是来娶他女儿的,老父亲的这份欣赏顿时就化作了浓浓的不满。
虞竞择走回书房,从书架上拿出虞阮小时候跟他之间少有的合照,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唉,好好的女儿,怎么那么快就要结婚了呢?!
—
次年六月,虞阮结束了国外实验室的学习,回国准备进入市内的三甲医院开展最后的实习。
不过在那之前,她先抽空跟沈时钦去民政局……领了个证。
领证的日子是沈爷爷给挑的,据说是个近年来难得的好日子,到了那天,天气果然很好,天空澄澈蔚蓝,万里无云。
半年多的时间,沈时钦终于获得了虞家父母的首肯,双方家长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总算把两个小辈的婚事给敲定了下来。
虞阮的外公推着老花眼镜,仔仔细细地瞧了沈时钦好几眼,纳闷地问他的小外孙女:“奇了怪了,我怎么总觉得我这外孙女婿看着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虞阮没敢应外公这话,连忙找了个话题把这件事给支了过去。
从领证到举办婚礼,沈时钦从头到尾都没有征询过沈遂安的意见。
婚礼的请柬是虞阮拉着沈时钦亲笔写的,写到最后只剩下没几张时,她还曾认真考虑过,有没有其他沈家的亲戚是需要发请柬的。
“没这个必要,”男人从背后搂着她,熟悉的气息将她完整地笼罩在里面,“我之前的人生,他们没有参与过;之后的,也不需要有。”
他都这么说了,虞阮当然要听他的意见。
她哦了一声,把剩下没写完的请柬拢了拢,转过头问他:“那剩下这些,就不需要了?”
“谁说不需要,”他把请柬从她手里抽出去,刷刷地开始动笔,虞阮凑过去一看,发现他写的名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抱着他的胳膊,脑袋枕在他的小臂上,歪着头问他:“这些都是谁呀?”
沈时钦淡然答:“高中你没转来之前的那些同学。”
虞阮:“……”
他还真是把想到能叫得出名字的人都请了个遍。
虞阮实习的医院跟之前在国外认识的几个同学是同一所,刚进去的时候,有些医院里的男医生蠢蠢欲动地打探起了这几个年轻实习生的情况,其中被问的最多的就是虞阮。
同学抿着唇扫了虞阮几眼,抿着唇笑笑:“阮阮已经有男朋友,就是家庭情况不太好,听说还挺穷的,是吧阮阮。”
“不是男朋友。”虞阮从电脑前抬头,认真地纠正她,“我们已经结婚了,现在是我老公。”
几个同科室的实习生闻言一噎,年轻漂亮的高学历女医生,居然还真嫁了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该不会还真以为这世道能有情饮水饱吧。
虞阮没有多跟她们说什么,继续专心在手头的病理报告上。
傍晚到了下班的点,医院门口静静地停了辆车型流畅的布加迪威龙,不只是医院里的年轻女生,连不少爱车男士都被这辆超跑吸引了过去,悄悄打量了好久。
车子在院外停了一会儿,驾驶座上的车主终于推开车门下来,露出一张经常在财经杂志上出现的英俊面庞。
男人解开领口的扣子,靠在车门边,他正拿着手机在跟什么人通电话,杂志访谈上冷峻的眉眼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柔和。
呆在附近围观的人没等多久,就看见同样拿着手机通电话的年轻姑娘从院门口里出来,被男人温柔地拥进怀里,任谁都能看得出他脸上的宠溺。
他讨好地亲吻她指尖,嗓音低沉温柔,有靠近的人清楚地听见,这位商界新贵对他们以为那位所嫁非人的年轻实习生的称呼是——
“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围观众人:这他娘的就是你那个穷光蛋老公??你家穷字这么写的?!!
第63章 、chapter 63
傍晚, 晚霞温柔地从窗台上倾泻下来,院子里的枫树被秋日染成了漂亮的橘红色, 一阵风拂过,吹落了满地的树叶。
虞阮半眯着眼从背后温暖的怀抱中醒来,她挪开放在她腰上的手臂,转身戳了戳男人紧实的腹肌:“快起来, 今天说好要去爷爷家吃晚饭的,都要迟到了。”
沈时钦撑开被子,下颌靠在她颈窝里蹭蹭, 活像只粘人的大猫, 他嗓音慵懒:“再躺一会儿, 你睡着后我跟爷爷已经说过了,我们会晚点到。”
本来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他们应该早早过去了, 奈何一拖二拖的, 就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虞阮才没有他那么厚脸皮,再这么拖下去,岂不是连沈爷爷都要猜到他们大白天的在家都做了什么好事儿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蹬蹬跑进浴室里,没多久就听见浴室里传来女人羞恼的叫声:“沈时钦!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肩颈上一片斑驳的红痕, 放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要不是秋天还能穿个半高领遮一遮,她都不知道得涂多少遮瑕上去。
沈时钦站在她身后,目光欣赏地在她脖颈上流连, 微凉的指腹擦过她的脖颈,引得她一阵战栗。
“不遮也没关系,”他理所当然地道,“反正我们是合法夫妻,不怕给人看。”
“……”
他的小妻子气呼呼地蹬了他一眼,回头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就转身小跑着进衣帽间找合适的高领穿了。
晚高峰堵车,沈时钦和虞阮到沈爷爷那里时已经将近七点,沈爷爷他人老成精,哪还能看出穿这对小夫妻大下午是干什么去了,老人家笑呵呵地挥了挥手,把两人赶过去餐桌边吃饭。
沈爷爷年纪虽然大了,精神却还很好,他拒绝了虞阮让他搬过去跟他们同住的提议,就乐意住在这栋老房子里,跟相处多年的左邻右舍作伴,时不时就去跳跳广场舞,逗逗邻居家的小孩。
回家的路上,虞阮抱着沈时钦的手臂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未来的小朋友会是什么样的?”
她今天看见沈爷爷哄邻居家小孩儿玩时的眼神了,虽然沈爷爷从来没有出言催促过他们,但老人家他们能有一个小朋友应该还是很期待的。
“我没想过。”
沈时钦在路边停下,给她买了杯她喜欢的芋泥奶茶,“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
只要有她在身边,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个很好的家庭。
虞阮吸了口奶茶,甜糯的芋泥并着奶香在嘴里化开,她杏眼一弯,仰头对着他笑:“那你现在想想看嘛。”
晚上的风有些凉,沈时钦一手揽着小妻子,顺着她的话放任自己想了想:“我们的女儿,最好生得像你,性格也要像你,会软软地喊我爸爸,等她长大一点,我可以给她买她所有喜欢的小裙子穿。”
“你等一等,”她忍不住笑他,“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以后会有个女儿了,万一是儿子呢?”
虞阮天马行空地想象:“没准是一个缩小版的你,每天可可爱爱地跟在我们后面打转……”
他无情地戳破了她这个幻想:“我小时候,不会跟在谁的身后打转。”
“……”
“性格也跟可爱没什么关系。”
“……”
这个话题真是聊不下去了。
“我们回家了。”沈时钦忽然拉着她加快了脚步,他打开车门,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勾着唇笑道,“回家,为女儿做准备。”
……虞阮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他这个“准备”,究竟是指什么。
—
或许是沈时钦的“准备”工作做得太到位,因此,当虞阮看见验孕棒上出现的两条红杠的时候,居然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刚想蹦跳着窜出去扑进沈时钦怀里,突然又想起,不行,她现在不可以那么随意,一定要小心一点。
沈时钦正坐在书房里查资料,一抬眼就看见他的小妻子慢腾腾得向他走过来,走路的姿势像只一戳一动的小蜗牛。
他站起身走过去,刚想问她是怎么了,就看见小妻子把背在身后的手亮出来,手里的东西朝他使劲儿地晃:“看!是两条杠,我们要有宝宝了!”
沈时钦的瞳孔陡然放大。
他把她抱起来放到电脑椅上,快步走出书房,虞阮一脸茫然地坐在椅子上等他,看他拿了鞋袜进来,弯腰要给她穿。
他声音听上去很沉稳:“乖,别紧张,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不紧张呀,”虞阮的唇角无声翘了起来,她无辜地歪着头看他,伸手指了指他脚上的鞋,“我是想提醒你,你的鞋子好像穿反了。”
明明是他比较紧张才对。
去医院的路上,沈时钦把好好一辆超跑硬是开出了电动车的速度,直到医生面带微笑确定地告诉了他们怀孕的消息,回程时,电动车更是彻底变成了辆小三轮。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那里还看不出什么变化,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里面已经悄悄藏了一个小生命。
一个,融合了他跟虞阮血脉的小生命。
一想到这个存在,他就觉得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虞阮到家后打电话告诉了长辈们这个好消息,长辈们都高兴坏了,她外公外婆更是还提出要不要他们过来,也好方便照顾她。
“不用啦,有沈时钦在呢。”虞阮说着回头,就看见沈时钦还神色怔愣地坐在她旁边。
她挂完电话,握住他的手轻声喊他:“沈时钦?”
他猛地回神,立刻用一种在看保护动物的眼神看向她:“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虞阮摇了摇头。
他这才放下心来,打开电脑开始刷刷地搜索些什么东西,男人眉头微蹙,神态相当认真。
虞阮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呀?”
“孕期注意事项,”傻爸爸的端倪已经初步显露出来,他郑重其事地道,“还有我们女儿的婴儿房和小玩具,是时候该添置起来了。”
看他兴奋的样子,虞阮想问的话都没好问出口。
他那么早就开始准备女孩子的婴儿房,可万一……生出来的是个男孩子可怎么办呐。
—
女儿第一次怀孕,江昔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打算暂时放下工作,回国照顾女儿一段时间。
但她到了之后,才发现她实在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原因无他,沈时钦已经把她的女儿给照顾得足够好了。
虞阮没有像网上那些记录里怀得那么辛苦,就是孕期情绪变化还是大了些,她有时候大半夜睡不着觉偷偷哭鼻子,明明已经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打扰到他了,但沈时钦还是会及时地睁开眼,摸摸她的头发安慰她:“怎么了,哭得那么伤心?”
见他已经醒了,虞阮这才放心大胆地靠过去,眼泪沾湿了他胸前的睡衣,她小声在他怀里讲:“我白天看了一个生小孩的视频。”
“里面的老公可坏可坏了,非逼着产妇顺产,还心疼打无痛针的钱,不肯给她打针。”
“你要是也这样对我,我肯定会气死的。”
怀里的姑娘说着,又吸了吸鼻子,显然对视频里的事很能感同身受,眼泪淌得更凶了。
沈时钦哭笑不得,他从床头柜抽了纸巾给她擦去眼泪,连斥责的声音都是带着股温柔:“瞎说什么。”
他连看她孕吐吃不下东西都心疼得不行,又哪里舍得让她遭这种罪。
小妻子在他怀里拱了拱,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沈时钦轻轻吻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将被子提上来一点,把她露出来的肩膀完全遮住:“不早了,快睡吧。”
他的声音如有魔咒,刚才慌乱又难过的情绪逐渐平复下去,她仰起头啵唧亲在他下巴上,靠在他胸口沉入安稳的梦乡。
虞阮睡醒就把晚上这件事给忘了,反倒是沈时钦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把她生产预定的医院和医生连带着产后修养的中心都重新确认了一遍又一遍,连江昔看了都摇着头感叹他小心过度。
她的月份越来越大,沈时钦把很多能做的工作都搬到了家里,此时正在厨房亲手给他心爱的小妻子熬补汤喝。虞阮听了妈妈的话,下意识地回了句:“那我跟他说说,让他别那么麻烦了?”
“你这孩子,”她妈妈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复又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妈是想跟你讲,人这辈子遇到个能把你放进心里的人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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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来临时是初秋时节,万物丰收。
虞阮咬着被角疼得直掉眼泪,沈时钦看着她着急,一分钟催了医生五六回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给她上无痛。
医生也很无奈:“无痛也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啊,起码也得开到三指才行吧。”
好在小宝宝生得很顺利。
刚出生的小朋友哭声洪亮,中气十足,被一帮大人围在中间,一个个地赞不绝口。
也只有小朋友的爸爸,还抿着唇一直握着她的手陪在她的产床边,脸上看不出什么过激的情绪。
虽然无痛针很好地缓解了生理上的疼痛,但她还是累坏了,换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他:“我们的宝宝,长得好不好看啊?”
她想,要是宝宝长得好看一点,多少总能弥补不是女儿的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