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酿薄荷——折枝伴酒
时间:2021-03-09 09:11:34

  林又心张了张口,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般。
  下一秒, 眼眶湿润。
  “乖,抓紧扶手。”余安州又哄了她一声。
  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所以尽量语气平和:“看见前面那块空地了吗?”
  “现在是平路,我们冲过去,把车子停下就没事了。”
  林又心虽然物理不好,可也知道这么大的冲力过去,前排会怎么样。
  她不停地摇头,眼泪也开始泄了洪似的地往出冒,紧咬着牙关,手指抠在前排座椅上。
  他伸过来一只手,握住她。
  原本干燥温暖的大手也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几秒后,他放开她,重新握紧方向盘:“乖,坐好。”
  哽塞的喉咙口终于发出一道嘶哑的嗓音,夹着无法克制的哭腔:“不,不要……”
  车子已经转了弯,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
  林又心呼吸一窒。
  这一刻,她突然有一个无比疯狂的想法。
  她宁愿跟他一起死。
  也不希望醒来之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然而,这样疯狂的念头只存在一瞬间,就被突如其来的巨震给打断。猛然前倾的身体被安全带紧锁着,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拽出去,再反弹回来。而她的目光,始终带着深浓的痛意凝聚在前方。
  车前的挡风玻璃被山体撞碎的那一刻,她好像听到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道巨响,哐地一声,粉碎了。
  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停止奔流,凝结成冰。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她脑袋却是晕沉沉的,仿佛还在震荡之中。
  她毫无意识地向前伸手。
  指尖没有一点感觉,就像一片云朵浮在虚空中,却又奋力想要抓住些什么。
  摸到他的那一刻,才终于恢复了一些些触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度。
  还有顺着脖子流下来的,滚烫滚烫的东西。
  “余安州。”她边哭着边叫他,用仅剩的力气紧紧抓住他肩膀,“你怎么样?”
  “你别吓我,你说说话……”
  “回答我好不好……”
  然而回应她的,始终只有前方传来的略显急促和困难的呼吸,好像随时都会停止。
  她近乎失声地哽咽:“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如果他没有今天带她过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她早一点答应他,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她的意识在流失,手指的也力道越来越弱,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身上跌落下来。她用力地,再用力地,企图更久一点地抓住他,仿佛这一刻松了手,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她还来不及亲口告诉他。
  意识逐渐地涣散,眼前一阵阵泛白,她艰难地撑着眼皮,艰难地发出哽咽的声音:“我爱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求求你,别丢下我。”
  昏迷之前,终于有一只宽厚温暖的,湿润的手,将她握住。
  -
  夜晚。
  郊区别墅。
  壁炉里的火在燃烧,茶壶里的水在沸腾。
  中年男人鹰一般的眸子里,是满目深沉而肃杀的光。
  “你是猪吗?”秦德寿森冷地望向一旁低着头的黑衣男人,“我说要你解决掉,是要你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你现在故技重施,是生怕警方查不到你和我?”
  男人低垂着头说:“对不起老板,是我一时疏忽。”
  “罢了,看在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的份上,我再保你一次。”秦德寿叹了一声,“我安排了一辆车,你连夜走,永远不要再回来。”
  “谢谢老板。”
  “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老板。”秦德寿背过身,“好自为之吧。”
  黑衣男鞠了个躬,转身出去。
  秦德寿捡起落在地上的那顶帽子,扔进壁炉。
  帽子随着滚滚浓烟化成灰烬,他目光幽黑,如同藏在深夜的鬼魅。
  -
  林又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和余安州住在一座漂亮的城堡里。
  四面环山饶水,天蓝云清。
  城堡前有一片宽阔的绿草坪,后面是一面镜子一样的湖。
  正值春天,湖边开了一排海棠花,像火一样蔓延到湖的另一边,和绿柳垂杨交相辉映。
  她在海棠树旁荡秋千,不远处,男人坐着小板凳钓鱼。
  他身边的桶里有好多鱼,其中有一条最大的,是他们今天晚上的晚餐。
  林又心最爱吃他做的鱼火锅。
  偶尔,他回头望着她笑,两人眉目间都是情意绵绵。
  他叫她老婆。
  她唤他老公。
  城堡里的日子过得宁静而惬意,有种岁月静好,细水长流的幸福。
  她以为这种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某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窗外正在打雷下雨。
  他告诉过她,这片山里永远都是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可如今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好像一头猛兽要吞噬掉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天地。
  此刻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甚至没有一点一滴属于他的气息。
  她开始疯了似的在城堡里找他,然而城堡太大,她找遍每一个房间都找不到他。
  心底有一个声音像魔咒般的告诉她,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这种铺天盖地的,仿佛永无止境的绝望中,她猛然惊醒。
  雷雨骤歇,耳旁是清静的。
  很快,旁边响起魏馨岚激动的声音:“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林又心望过去,眼神呆滞。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傻了吧?”魏馨岚焦急地低下来摸摸她额头,然后按了呼唤铃。
  医生很快赶到病房。
  刚要给她做检查,她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抓住医生的手问:“余安州呢?”
  魏馨岚伸手要把她摁下去:“他好好的呢,你快点让医生检查检查你自己。”
  林又心拼命地推开她和医生:“你们骗我!”
  “我们骗你干嘛?”魏馨岚无奈地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你先让医生检查一下身体,一会儿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我现在就要去。”
  魏馨岚和医生面面相觑。
  林又心见他们犹豫不决的样子,瞬间眼眶就红了:“你们果然是骗我……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叹了叹,表情严肃地对她说:“他真没事,昨天晚上刚做完手术,还躺着,没有生命危险。”
  “那我去看看。”说着,她已经翻身下床。
  躺了太久腿有些软,但她还是坚持扶着墙走了出去。
  -
  余安州的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仪器发出断断续续的滴声。
  看见床上那个男人的模样,林又心才瞬间平静下来。
  他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脸上也还有伤痕,但依旧是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已经没有在流血,摸上去也是温暖的。
  他活了下来。
  他没有丢下她。
  也没有消失在城堡里。
  真好。
  林又心站在床边静静地望着他,心里感动又满足。
  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会有这种活法。
  爱上他,并被他深爱。这是上天对她对好的馈赠。
  生命里一切苦痛和阴霾都因为他的出现被慢慢抹去。而她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那么美好的愿景。
  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熟悉的皮肤和体温。仿佛握了无数遍,可以从万万人中一秒辨认出的触感,那一刻差点让她再一次热泪盈眶。
  她慢慢地俯下身去。
  靠近那张熟悉的脸,渐渐地感受他的呼吸,温热,轻浅而绵长,有着清晰的蓬勃的生命力。
  眼看就要碰到那双唇的时候,男人闭着的双眼忽然动了动,随即缓缓地睁开。
  对上那抹初醒的目光,林又心眼皮一颤。
  然后,他又闭上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睡得安详。
  “……”
  林又心没有再亲他,站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依旧睡得安详。
  她唇线绷得笔直,却忍不住两头微微扬起,没好气地说:“你再不醒我就走了。”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轻柔而虚弱的呻.吟,然后那双眼皮动了动,却还是没有睁开,嘴里低声地喃喃:“好难受,醒不来……”
  “……”装模作样。
  “你亲我一下试试。”
  “……”林又心撇了撇唇,移开目光。
  视线落在床头的监护仪上。
  屏幕上起伏的图案,让她的记忆忽然闪回到昨天。
  手指尖滚烫的血,他随时可能停掉的呼吸,恍惚间,她看到监护仪上图案渐渐地拉直。
  心跳,血压,瞬间降为0。
  恍然回神,这个短暂的噩梦却让她手脚冰冷,背脊发凉。
  她注视着床上这个男人,心口颤抖得不能自已。
  即便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她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认真的,温柔的吻。
  她第一次如此温柔,仿佛这是她最最珍视的宝贝:“好了么睡美男?你再不醒,我就去找下一个睡美男咯。”
  他忽然将手抬起来,放在她的脖颈上:“没好,你也别想走。”
  她支撑不住,趴在他身上,唇齿相交。
  “下一个?”他绵绵密密地吻着她,嗓音低哑而克制,“我命都给你了,你还要去找谁?”
  林又心喉头一哽,眼眶阵阵发酸,心里像是卷起了滔天大浪。所有的情绪如洪水一般瞬间奔涌出来。
  她开始疯了似的吻他的唇。
  从来没有如此热情,如此激烈,摒弃了一切矜持和理智。
  像是要吃掉他。
  直到门外传来说话声——
  “余董,余少爷吉人天相,已经脱离危险了,这边请。”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
  林又心浑身一僵,然后迅速跳了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走到门口,而床上的男人则是好整以暇地望着,似乎并不打算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她心急如焚,在房间里焦虑四顾。
  最后,选择,钻到床下。
 
 
第69章 (二更)   这样才好当我的……
  病房的门被打开, 但似乎是医生来了,在门口叫住余兆楠。
  林又心听见有高跟鞋的声音走进来,不久后停在病床旁边。
  是一双普通的黑色小跟, 但女人的脚踝细而白, 看上去自然有一种高级感。
  “还行吗?”女人问。
  余安州懒懒地答:“这不看到了?没死。”
  林又心正安逸地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突然, 她蹲了下来。
  床单也紧接着被掀开。
  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 林又心呼吸一窒, 攥紧了手。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举动。
  对着这个女人,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前, 嘘了一声。
  不管是谁,她都要先过了余兆楠那关。
  女人意想不到地朝她笑了笑, 神色很温柔,也同样嘘了一声。
  两人默默地达成共识。
  床上传来余安州懒散的声音:“妈,你干嘛呢?”
  林又心:!!!
  震惊之下,女人已经站了起来。
  而林又心此刻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 只是像个傻子一样,在床下听他们说话。
  阮晴温柔地笑了一声:“没什么, 看看你床下有没有藏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余安州:“……无聊,有吗?”
  阮晴:“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余安州:“……”
  很快,余兆楠走了进来。
  随口问了几句关于他身体的问题,余安州老实回答了。
  过了一会, 余安州问:“我妹不知道吧?”
  余兆楠:“嗯, 她开学忙。你既然没死,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免得她瞎操心。”
  余安州嘴角一抽:“爸您这话有点儿……”
  “你爸不一直都这样吗?”阮晴不大在乎地说着, “倒是你自己,什么时候考虑考虑终身大事啊?你现在进了集团,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可以安定下来了。”
  余安州:“妈你着什么急。”
  “你自己不知道着急,我怎么能不急呢?”阮晴说,“我看老林的闺女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是不是……”
  林又心:“……”
  “你可算了吧。”余兆楠冷哼一声,“他这副德性也不照照镜子,哪里配得上人家。”
  余安州没忍住咳了两声。
  林又心努力憋着气,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余兆楠和阮晴没有待太久。
  本来余兆楠是想在这儿吃顿饭的,被阮晴阻止了,说自己有事要回趟研究所。
  于是把带来的一些用品都一一嘱咐过之后,两人就走了。
  门关上后,余安州用手敲了敲床:“没睡着吧?”
  林又心从床里钻出来,瞪了他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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