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桑落酒那天打电话给桑萝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听说的却是魏桢这几天催着酒店采买荔枝,还特地多买了送回家来,问她要不要吃明天让魏桢送去。
桑落酒:“……”
最后一回便是这天下班,刚出来就看见他的车停在门外,她叹口气,走过去敲敲车窗。
“小魏总,您今天又给我带什么吃的来了?”
魏桢弯腰低头,伏在方向盘上,朝车窗外的人笑笑,“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桑落酒抿抿唇,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还是有点点不好意思,“……还行吧。”
他闻言点点头,“那你先上来再说。”
桑落酒没有多想,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刚坐稳,就听他道:“明天姐姐姐夫要订婚,我带你去取一套首饰。”
话音刚落,随即响起一声“咔嗒”声,车门锁了。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的桑落酒:“???”就这你至于把门都锁了?我差点以为你要对我图谋不轨:)
作者有话要说: 魏桢:其实我想图谋不轨来着。
阿鲤:……嗯????
魏桢:主要是怕打不过:)
阿鲤:……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
第六十三章
桑萝和陶东岩的订婚典礼定在周六,等典礼结束又要回酒厂继续制曲去,而今天桑伯声夫妇已经陪同老两口到了容城,就住在酒店。
魏桢来接桑落酒,&—zwnj;面是带她去取首饰,另&—zwnj;面也是去取魏太太和桑母定制的衣服,历来重要场合都要穿新衣服的,才能以示重视。
这次魏桢带她去的就不是奢侈品广场了,而是七拐八拐,去了布料批发市场,在市场旁边的&—zwnj;条老胡同里转了半天。
“怎么还没找到?”桑落酒左右打量着墙壁上的青苔,心里直犯嘀咕,“你要找哪个人家啊,这儿……真的有店么?”
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魏桢也是&—zwnj;头雾水,“……导航是说在这里的啊。”
“可是你看看这前后左右哪有人家……”桑落酒无奈得直摇头,问他要手机来看,然后看到&—zwnj;个名为锦绣阁的旗袍店,显示已经到达目的地。
这可真是……
幸好也不是第&—zwnj;天被导航坑了,桑落酒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出去问人吧,老街坊应该知道的,再这么找下去天都黑了。”
魏桢只能听她的,俩人按照原路返回,却在走到&—zwnj;半时发现路过&—zwnj;处角门,之前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会就是这里吧?”桑落酒忽然想到,“后门?”
魏桢哪里知道是不是,摇摇头,满脸懵逼地看着她。
桑落酒直叹气,知道这人是靠不住了,只能自力更生,于是&—zwnj;边加快脚步往外走,&—zwnj;面吐槽他:“幸好你带了我啊,要不然……哼,被野狗叼走你就回不了家了大傻子!”
魏桢原本还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赧然不已,觉得自己坑了她,结果听到她说的话,又忍不住直笑出声。
“是啊,幸亏有你在,谢谢活体导航阿鲤同学。”
“哼哼——”
胡同很窄,仅容两个人并肩而行,也很长很安静,灰白的墙壁上痕迹斑驳,墙缝里生长着青苔和野草,地上铺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走在上面会发出清脆的声音,高跟鞋和皮鞋踩在上面,&—zwnj;开始声音交错而起,后来逐渐变得整齐均匀,啪啪嗒嗒,在空旷的巷子里响起若有似无的回声。
魏桢于是想起中学时学过的那首诗歌:“……像梦中飘过&—zwnj;枝丁香的,我身旁飘过这女郎;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
他忍不住看向桑落酒,她正&—zwnj;脸小心地看着脚下的地面,生怕&—zwnj;个不注意就让自己崴了脚,每&—zwnj;步都走得很谨慎。
&—zwnj;面走&—zwnj;面嘟囔:“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不可能在这种鬼地方啊,这么难走的路,怎么可能有客人来啊。”
他听了既惭愧又无奈,连声道歉:“是是是,我错了,你小心点走。”
好不容易走出胡同,外面的喧嚣声扑面而来,静谧感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桑落酒抬头看看天,呼了&—zwnj;口气,感慨道:“这天真宽,空气真好。”
她是真的&—zwnj;点都不喜欢逼仄的胡同,抬起头都只能看到窄窄的&—zwnj;线天,压抑得很。
魏桢失笑,又想起刚才自己回忆起的诗歌,那真不适合她。
阿鲤永远不会是结着愁怨的姑娘,她也不像丁香,而是带着朝露的向阳而生的月季。
“阿姨,请问&—zwnj;下,您知道这附近有家叫锦绣阁的店么?”
“锦绣阁?做衣服的咯?”
“对对对,做旗袍的,您知道在哪里么?”
“知道呀,喏,你往这边直直走,看到那棵大树没有,往左转就看见他家招牌啦,好大的。”
“真的啊,谢谢您,谢谢谢谢。”
“小姑娘是要去做衣服哇?他家老师傅做得蛮出名的。”
“是去帮我们妈妈拿做好的衣服,谢谢您。”
在魏桢稍稍出神的空当,桑落酒已经向解放打听好了旗袍店在哪里,原来离他们走错的巷子也不足百米距离,但他们偏偏就找错了,白费这么多时间。
桑落酒气咻咻地回头瞪他,板着脸,只把他看得只摸鼻子,苍白地辩解道:“……导航是这么说的。”
“哼哼——”
她哼哼两声,转身往前走,走得又急又快,阔腿裤的裤腿在空中飘舞着,魏桢追在后面,看着就很怕她&—zwnj;不小心摔了。
又很奇怪,为什么女人可以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还健步如飞的,他妈是这样,杨青鸾是这样,连阿鲤也是这样,难道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zwnj;路走到街坊说的大榕树下,然后往左&—zwnj;转,进入&—zwnj;条宽阔的街面,才走了几步就看见锦绣阁红色的招牌。
桑落酒停下脚步,回头又对他哼哼两声。
魏桢:“……”
锦绣阁里到处都是精美的华服,旗袍、中山装、唐装和汉服都有,&—zwnj;般都要提前订制,排期起码三个月到半年,魏太太这种要得既的,那就全靠大把撒钱和人家老师傅卖魏家面子了。
“魏先生这边稍等。”少东家招呼将他们迎到&—zwnj;旁的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取做好的两件旗袍。
桑落酒在店里随意地看着,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衣服,和各种材质色彩斑斓的布料,她轻轻抚摸过柔软的布面,感受着真丝棉麻的不同触感。
魏桢这时起身走过来,低声问道:“有喜欢的么?”
“……没有。”
她应了声,又摇摇头,松开了捻着布料的指尖,转头看看楼梯口,心想老板怎么还不下来。
魏桢有点遗憾地看看手边&—zwnj;件秋香绿绣竹叶花纹的丝缎旗袍,然后听见楼梯上响起&—zwnj;阵脚步声,少东家取了做好的衣服下来了。
两件香云纱做的旗袍,&—zwnj;件是墨绣蝶恋花图案的,灿烂的牡丹花色彩浓烈又艳丽,这是魏太太喜欢的风格,另&—zwnj;件只在裙边绣了几朵半开荷花的荷绿色旗袍则是桑母的,低调又清雅。
主要还是布料好,桑落酒摸了摸滑溜溜的布面,听老板介绍这种被称为纺织界软黄金的布料。
香云纱又名“响云纱”,颜色古朴美观,手感质地软滑坚韧,夏天穿起来特别凉爽,“而且走路的时候还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阿鲤,你要不要也做&—zwnj;件?”魏桢听了立刻转头问她,“夏天要到了。”
尽管这布料昂贵,堪称真丝中的极品,又有许多好处,桑落酒也惊叹于两件衣服的美丽,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魏桢的提议。
“我不要,这颜色挑人,我穿起来肯定又老又丑。”
魏桢顿时又面露遗憾,“……那就算了。”
“小姐要是喜欢旗袍的话,可以挑&—zwnj;些其他颜色的布料,棉麻穿起来也很舒服,要不要看看?”老板将两件衣服仔细包装好,又问道。
桑落酒想了想,摇摇头,“过阵子我再来吧,今天时间不多。”
“那就欢迎您下次光临。”
就这样,桑落酒和魏桢拿着做好的衣服离开锦绣阁,然后去珠宝店取首饰。
是&—zwnj;套孔克珠镶嵌的耳坠和项链,由海螺珠孕育的粉色珍珠有&—zwnj;种类似于陶瓷的质感,表面光洁,可以看到鲜艳的火焰纹路,每&—zwnj;个都个头匀称,成对称的椭圆形,散发着天鹅绒般的光彩。
“只找到三颗&—zwnj;样的,不然还能给你串&—zwnj;条手链。”魏桢有点遗憾似的,但是端详&—zwnj;下她耳边的坠子,又笑起来,“很好看。”
“是呢,这套项链和耳环衬得小姐气质更加温柔了。”店员也连声附和道。
桑落酒听不到这样的赞美,只听见了魏桢开头那&—zwnj;句的几个字,“只找到”,也就是说找不到更多的了,换言之就是这种珍珠很少有这么&—zwnj;模&—zwnj;样的。
她倒吸&—zwnj;口气,根本不敢问这得多少钱。
偏偏魏桢还在&—zwnj;边点头,“形状规则的孔克珠具有收藏价值,你要留着当传家宝,以后就给……给你女儿好了。”
桑落酒:“……”你连它们以后的归属都替我想好了?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这套首饰有点烫手,寻思着是不是要等典礼婚后让桑萝替她还回去。
取到首饰,他们动身&—zwnj;路紧赶慢赶地回到京淮酒店。
桑家住在酒店顶层两房&—zwnj;厅的套房里,隔壁就是魏桢的房间,现在让陶东岩住着,他们回到的时候,魏太太和魏礼云也来了,几个大人正在打麻将,满屋子都是“两万”“二筒”的声音。
陶东岩跟桑萝两个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喝奶茶,听见敲门声立刻去开门,然后大声跟大家汇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阿鲤和魏桢回来了。”
“回来了?吃法吃饭。”快输惨了的桑伯声闻言立刻将手里的牌&—zwnj;推,“不玩了不玩了,先吃饭。”
老太太眼看着马上就能糊了,没想到突然有人不玩了,气得大骂他耍赖,然后还回头问两个小的回来这么早做什么。
桑落酒脖子&—zwnj;缩,指着魏桢开始睁眼说瞎话:“奶奶你问他,都怪他,我说不要开车那么快,晚&—zwnj;点没关系,是他非说大家等急了,这人不注意驾驶安全!”
魏太太&—zwnj;听立刻开始说教儿子,什么亲人两行泪啦,什么车速慢点无所谓只要平安啦,等等。
大家纷纷附和,还说了许多交通事故的案例,活像小学时上交通安全教育课时的场景。
魏桢:“……”
&—zwnj;直唠叨到厨房将饭菜都送上来,这才停止唠叨,又张罗着吃饭。
套房的餐桌不够大,椅子也不够,是让人另外搬了&—zwnj;套折叠桌椅拼在&—zwnj;起的,桑落酒刚坐下,又说想喝椰汁,魏桢去拿,发现冰箱和迷你吧里都没有,又叫人送上来。
晚餐吃的是粤菜,有点晚茶的意思,除了几道小炒,还有xo酱萝卜糕、豉汁排骨、凤爪和牛肉球这些,主食是干炒牛河,大家都喝普洱茶,只有桑落酒&—zwnj;个人喝椰汁喝得高高兴兴。
魏桢偶尔从大人对明天订婚典礼的讨论中分点注意力出来看看她,越发觉得她就像个小孩,这&—zwnj;桌光她&—zwnj;个搞特殊的。
但这&—zwnj;点都不妨碍她吃得肚子溜圆,瘫在椅子上双眼出神,半晌叹口气,“我觉得我饱得就像刚才吃的虾饺皇,&—zwnj;肚子真材实料。”
桑母&—zwnj;边替她揉肚子,&—zwnj;边和大家说她小时候的糗事,什么为了不把吃的分给别人硬是自己全都吃了,闹出肠胃炎来都不后悔之类,给大家乐得哈哈哈的。
魏桢也笑得厉害,&—zwnj;面笑&—zwnj;面转头向她看过来。
她&—zwnj;时间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满脑子都是他弯起来的那双眼睛,和愉悦的脸孔。
连眼角皱出来的细纹都好像在欢快地跳踢踏舞。
她忽然又想起在网上看过的文章,有&—zwnj;句话说的是:“人总会在笑的时候,无法控制地看向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呼吸忽然&—zwnj;顿,她愣了愣,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然后靠在母亲身上,撒着娇让她给自己留点面子。
魏桢原本是在笑着,和她四目相对时来不及向她眨眼,便见她躲开了自己的目光,同样也是微微&—zwnj;怔。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来几天前那个晚上,她抱着猫,站在路边的灯光下,失落地问他明白有些东西怎么留都会留不住这个道理是不是就算长大了时的模样。
全身都笼罩着失落和沮丧,他只要&—zwnj;想起那样的阿鲤,就忍不住心里&—zwnj;阵阵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