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如何?就是吃的好睡的好,整个人都养的容光焕发,一点也没有您以为的受尽委屈的憔悴样儿。
苏培盛到底不敢直说索卓罗格格一点也没有将主子您的冷落放在心上,只猜度着胤禛的心思道:“奴才去时索卓罗格格还关心的问起了贝勒爷呢。”
胤禛听着面色和缓了些,然后又问道:“你瞧着她的神色如何?”
“这……奴才哪敢直愣愣的盯着主子看,只依稀瞧着索卓罗格格像是有些清瘦。”至于与以前的差别,这个苏培盛可就不知道了,他原先也没见过索卓罗格格啊。
“不过,奴才听说索卓罗格格这些日子的份例好像被清减了许多。”苏培盛斟酌着道。
胤禛皱眉,“怎么,有人克扣了她的份例?”
“这倒不是,”苏培盛小心的道,“贝勒爷是知道的,格格的份例委实简单了些,昨儿奴才在大厨房碰到了索卓罗格格跟前儿的人,正拿了银子与厨房的人买乳鸽呢。”
“爷不是私下里给了她贴补么,怎么一只鸽子也要她掏私房钱不成?”
“这……”苏培盛陪笑道,“爷您这些日子对索卓罗格格的态度不明朗,底下的奴才摸不清您的心思,可不就私自做主停了这些补。”
府里的奴才自来都长了一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这原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今日这些个人怕是要撞到贝勒爷的手里了。
“简直放肆!”果然,胤禛听了这话瞬间怒火高涨,一把摔了桌子上的茶盏,怒声道:“谁给他们的胆子敢私自做主子的主?”在胤禛心里索卓罗氏是他的女人,就算犯了错,自己也得顾忌着她的体面,想出个周全的法子让她意识到错处,而底下这些奴才竟胆敢揣摩自己的心思,私自停了他给索卓罗氏额外的分例。
“简直是奴大欺主,无法无天了,苏培盛,你去,将他们都拉到院子里,全都打四十大板,然后送回内务府去。这样欺上瞒下的奴才,爷决不能容忍。”
“是,贝勒爷您消消气,奴才这就去办。”苏培盛顶着溅到脸上的茶水,半点不敢耽误的从地上爬起来出了书房。
前院里的动静闹得大,不消半个时辰府里众人就都知道有奴才犯错,被贝勒爷给处置了,一时满府上下就有些风声鹤唳。
福晋乌拉那拉氏虽只管着后宅,前院如何本不与她想干,但还是派人私下里打探消息去了。李格格因着前些日子海棠院里出了个窥伺主子爷行踪的丫头,这次再不敢随意出头。宋格格,她性子一向懦弱,平时一有事就恨不得赶紧撇清自了己,这会子自然不去会趟这趟浑水。还有南嘉,她一向对前院里的事敬而远之,这次也同样如此,她特地吩咐了余嬷嬷和常胜两个,看紧了院里的奴才,不许随意招惹事非。
唯独武格格,因着这些日子胤禛的宠爱,纵得她有些不知轻重起来,一下午就派了好几波奴才去各处打听消息。府里其他人都低调安静,她这般上窜下跳的折腾,不免就有些扎眼。
南嘉看着面前这个脸生的丫头,心里对武氏的脑子有些无奈,派人到她这里打听前院的消息,难为武氏怎么想的出来。余嬷嬷见她面色不佳,就随意搪塞了那丫头几句,然后打发了人出去。
香橼给南嘉倒了杯热茶,语气有些轻蔑的道:“可真是个没骨头的东西,不过稍微得了几日宠,就张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敢欺负到您这里来了。若不是格格好性子,奴婢定要让那种小人知道厉害。”
“好了,”南嘉不在意的道,“你既知道她是个眼皮子浅的,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然后看了看天色,对着香橼道:“这天气阴沉沉的,说不得明日就要下雪了。你去让常胜和底下的人多注意着那些发酵的菌种,若是温度太低,就多生几个火盆子。”
“是,奴婢这就去。”香橼骂了武格格一场,心里痛快多了。而且格格既说了让她不要与那种人一般见识,她就听着吩咐了。
香橼下去,南嘉继续背自己的书,明日就是这个月的打折期了,她得要多攒些才气值,最好能一趟买下她已经物色好的那些个东西。
南嘉看的专注,只觉得时间没过多久天色就黑下来了,屋子里早早掌了灯。她这几日胃口不好,只随意的用了几口饭,就让人撤下去了。
花眠见南嘉晚上吃的不多,便去小厨房里端了一盅她炖了一下午的鸡汤。汤水颜色清清的,没有一点油星子,南嘉拿了汤勺正准备尝尝时,门外就有常胜的通报声传来:“格格,贝勒爷来了。”
屋里众人都怔了怔,还是香橼反应快,忙蹲下给南嘉穿上了软缎鞋,南嘉刚起身,门口的帘子就被撩了起来,紧接着胤禛大步走了进来。
“妾给爷请安!”
胤禛进了门,径自坐在铺了秋香色锦缎软垫的榻上,瞧着地上给他行礼的南嘉,脸上神色有些莫测,半晌才淡淡的道:“起来吧!”
“谢贝勒爷!”南嘉被香橼扶着起身后,胤禛并未叫坐,便规矩的站在锦榻旁边。
南嘉低着头,胤禛打量她只能瞧见她那头乌黑的秀发松松的挽了个繤儿,鬓间只别了一朵玉色的绒花,便再无别的配饰。立领的姜黄色夹衫越发衬出了她纤弱修长的脖颈,还有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和那双雪白纤细的柔荑……这些日子没见,胤禛瞧着她这素净的模样,还有那窈窕的身段,倒越发显出了她的娇柔和妩媚。
对着这样一个玉人儿,胤禛发现自己心里的火气有些发不出来,来时心里打算的那些个恩威并施的手段好似也不忍心使在面前的这个小女人身了。
胤禛心里有些挫败,他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气性大。”
南嘉听到胤禛的声音,不知怎么心神就蓦地松缓了下来,紧接着心里便涌起来一股子委屈,她咬了咬唇,轻声道:“贝勒爷的意思,妾不明白。”
“你不明白?”胤禛一把抓了南嘉的手,将她拦腰拉过来抱在怀里,看着她脸上细腻娇嫩的肌肤不施粉黛,嘴若含丹,娇唇红润……
胤禛的嗓子瞬时有些发干,他掐紧手底下的小腰,低下头狠狠的咬在了那娇润的红唇上。
嘴巴上的疼痛让南嘉一下子哭了出来,眼眶里的泪珠不断的顺着脸颊落下,她双手不住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南嘉哭的伤心,但其实胤禛并没有咬多重,他双手固定住在怀里不断挣扎的人,细细看了那抹唇瓣,见只是有些微微发红并没有肿起来,这才放下了心。
胤禛将南嘉横抱着放在腿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背,一只手轻轻擦了她脸上的泪珠,恨恨的道:“娇气!”
南嘉这时微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确实很疼嘛,所以她才忍不住叫出了声,这会儿虽不疼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委屈,她将头埋在胤禛怀里娇声道:“疼……你还咬人家……”
听着这一声声的撒娇,胤禛彻底没了脾气,他温声哄道:“我看看,哪里疼了?”
南嘉并不抬头,只娇气的抱了胤禛的脖子愰着道:“就是疼嘛,你那么凶……”说着又有泪珠委屈的落下来,滴在胤禛脖颈的肌肤上,然后一会儿指着腰疼,一会儿指着腿疼,一会儿又说手指疼……总之,就是要折腾个没完,胤禛知道她这不吃气的性子,这些日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总得发发脾气找回场子才行。因此他没有半点不耐烦,好性子的哄了南嘉半晌。
屋外,余嬷嬷和香橼先前听到了南嘉刚的哭声,要不是苏培盛拦着就要忍不住冲进去了,毕竟贝勒爷刚才的脸色极为难看。但慢慢的又听到了屋里南嘉的撒娇声,以及贝勒爷缓缓的诱哄声,她们这才放下了心。
香橼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听着屋里的说话声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便对着苏培盛道:“苏公公,贝勒爷这会子想必不会有事要找您了,不如您去旁边的屋里暖暖?”
余嬷嬷见状也道:“苏公公放心,奴婢就在这里守着,若贝勒爷有吩咐,必能即时通知你的。”
苏培盛琢磨了一下,就点头应了,他客气的道:“那就麻烦余嬷嬷多辛苦着些了。”然后跟着香橼去了旁边的屋子歇息。
这屋里的摆设虽简单,但各色用具倒也齐全。苏培盛先给自个倒了杯热茶,喝了瞬间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他和衣躺在榻上,不禁感叹今儿个真是开了眼了,想不到这索卓罗格格看着年纪不大,但这对付贝勒爷的手段可真不一般。府里的都说李格格厉害,但比起这位还是差远了。
今儿个贝勒爷本是来找索卓罗格格问罪的,却不想这刚一见面,就被拿捏的死死的,贝勒爷现在哪里还记得先前的打算。也是,索卓罗格格格那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就算他一个太监见了也要忍不住心生怜惜,更别说贝勒爷了。
屋里胤禛好容易哄住了南嘉,两人这才好好的说起话来。
“爷可用过晚膳了?”
“已经用过了,”胤禛拉了南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然后看到一旁几上的汤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用饭?”
南嘉顺着他的眼神也看到了那碗她还没喝到嘴里的鸡汤,笑着解释道:“我这些日子胃口不好,正经的饭食用不了多少,偏还容易饿,所以才让人另外炖了汤。”
胤禛点头,然后揽了她的肩,关切的道:“你身子不舒服,明日爷让苏培盛传了太医进府为你诊脉。”
“不用了,”南嘉握了握胤禛的手,“我只是胃口有些不好,过两日就好了,就算请了太医来,也不过是开些个温补药,没得折腾人。”
“也罢,若是过两日还不见好,到时可不许瞒着。”
“我知道啦。”南嘉保证道。
桌上的汤早就凉透了,南嘉刚哭过一场,这会儿也没了胃口,索性唤了香橼进来收拾了去。
丫头们进来又出去,屋里只剩下胤禛和南嘉两个,胤禛从怀里掏出个黑漆小匣子递到南嘉手里。
南嘉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随手打开了匣子,只见眼前一片金光灿烂,竟是满满一匣子金叶子。
“这是……爷给我的?”南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胤秅看着她点点头。
“这么多金子,我不能收。”南嘉一把合上手里的匣子,放到了旁边的几上。
“你呀……”胤禛语气里有些无奈,“你这性子怎么就这么倔?这些日子受了委屈,为何不来找爷?”
南嘉听胤禛主动提起这一茬,瞬间没了说话的兴致,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淡了些。她垂着头,胤禛并没有瞧见她的脸色,只顾自的道:“好了,之前的事爷也不与你计较,只你明日去给福晋赔个罪,这事就过去了,日厚谁都不会许再提。”
南嘉听到这话,只觉心里一股子邪火呼的窜了出来,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看她不说话,胤禛以为她是有些拉不下脸来,只哄道:“你放心,只不过是给人做个样子,没人敢为难你。”在胤禛心里,虽然我宠爱你,但大样上的规矩却不能破。再说他让南嘉主动示弱,也是为了南嘉好,毕竟与福晋不睦,传出去就是南嘉跋扈,对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但这话听在南嘉的耳朵里只觉得在胤禛心里比起自己受了委屈,还是福晋的体面更重要。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胤禛见南嘉垂着头,还是不说话,微微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拉南嘉的手。南嘉正气极,一下子就甩开了。这番动作让胤禛的神色越发不悦,他也不再哄劝,直起身来定定的盯着南嘉,语气有些发冷:“索卓罗氏,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呵!贝勒爷的提点妾谨记在心,”南嘉的语气也清冷起来,“时辰不早了,贝勒爷请回吧!”
“你……”胤禛气的一把拉了南嘉到自己跟前,怒声道:“你与爷置气大半月,爷也不与你计较,你顶撞了福晋,福晋大度也饶了你,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要不是爷宠着你纵着你,你如何敢这般恃宠生娇?”
“你放开我,”南嘉忍着泪意,一把挣开了胤禛箍着她臂膀的双手,然后指着几上的小匣子,冷声道:“贝勒爷真是好大的脾气,既然您后悔宠了妾,那这东西妾实在收受不起,您还是拿回去吧,随便给哪个得您心得人,都比给妾这个恃宠生娇的好。”
“索卓罗氏,你放肆!”胤禛气的满脸铁青。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哪个女人敢这般顶撞他。
“放肆?”南嘉看着胤禛一脸的暴怒,心里又惊又气,从进府就被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两个陷害的委屈并着这些日子被胤禛冷落又被下头的奴才们为难的心酸一齐子涌上了心头,眼眶里强忍着的泪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妾今日就放肆了。”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几上的黑漆匣子扫到了地上,里面的金叶子霎时铺了一地。
屋里争吵的人声,余嬷嬷守在外头全都听见了,她心惊不已的让香橼赶紧请了苏培盛过来,然后又将院里的奴才都打发的远远的。
“哎吆,怎么吵起来了?余嬷嬷,这是怎么了?”苏培盛匆匆从屋里出来,一脸懵。
事情到了这一步,余嬷嬷也还糊涂着呢,明明之前格格和贝勒爷还浓情蜜意的,怎么一转眼就吵起来了。格格也太大胆了,与主子爷吵架,这可真是……
还不等余嬷嬷滤清思绪,屋里就一阵叮里哐啷的声响,苏培盛不敢耽搁,高声喊着“主子”然后一头冲了进去,余嬷嬷担心南嘉也跟着进了屋。
苏培盛一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暴怒的胤禛,他膝盖一软,忍不住跪在了地上。后面的余嬷嬷也紧随其后。“贝勒爷息怒……”
胤禛不防有人突然闯进来,他的怒气一下子发了出来,“狗奴才,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苏培盛吓得连爬带滚的出了门,跪在外面的屋檐下。
屋里南嘉毫不相让的与胤禛对峙着,她眼圈发红,眼里的泪珠争先恐后的顺着脸颊留下来,模糊的泪眼看不清胤禛眼里阴鹜的神色。只听到他声音里声里压抑不住的冷意:“你胆敢以下犯上,这就是索卓罗家的规矩?”
“以下犯上”,南嘉不知胤禛说的是自己之前顶撞了乌拉那拉氏的事,还是这会子她不服胤禛安排的事,或是这两者都有,她已经被气的没法思考也不想思考,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急需发泄出来,因此也不管后果如何,只嘴里发狠地道:“贝勒爷说的没错,妾就是个没规矩的,妾该早早认清自己这卑微的身份,别说被人陷害绝嗣,就是被人杖毙打杀了也该毫无怨言的承受,贝勒爷今日也不必牵累旁人,妾这就去给福晋磕头请罪去,要打要罚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