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擦嘴的手蓦地僵在了唇边,她缓缓侧眸,难以置信,“你方才…说什么?”
“不会太久。”许是怕她不同意,他连忙补充道:“你的风寒痊愈,至多也就五日。”
温若言蹭地站起,语调高扬,“你,你这是得寸进尺!”
昨日不由分说地吻了她,把她哄好让她放下心来又提出同房,这不是得寸进尺是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说,不会要求自己给他回应的,可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不给他回应,就向前大跨一步,逼得她不得不给出回应?
想罢,心中不免燃起几分恼怒。她转过身来,边推着他往门外走,口中边下着逐客令:“一碗粥就想哄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今夜也别想在我屋里睡了!”
方将他推过门槛,赫连卿忽然神色严肃地抓住她的手腕,“言言,你误会了。我并非想同你如何,只是想做个试验。”
“借口!”她仰着小脸,怒瞪了他一眼,“我娘亲说了,你们男人为了达到目的,可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嗯…你娘亲说的的确有理,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没有但是,出去出去。”
眼见着温若言压根听不进去解释,无法,他只能蹲下身子将她一把抱起,如同那日观看相扑一样。
“赫连卿!”她坐在他臂弯里面红耳赤,小小的拳头如挠痒痒似的锤在他胸口,“你快放我下来!”
“你冷静听我说,听完我就放你下来。”
他的语气听着不容商量,没办法,谁让他们的力气差距过于悬殊,她根本奈何不了他,便只能深吸一口气,应了他的要求。
赫连卿倒也不觉得累,用脚将身后的门扇关上,以免让她又受了凉,之后便以这样的姿势,站在门口向她慢慢解释。
“我方才同你说过,我一贯是浅眠,因此即使不梦到尤莱也依然睡不熟。可今日在你房里时不一样,我也不知为何,不仅睡得熟,且全程无梦。既然不知原因,便要找原因,因此我这才开口向你提起。”
“你放心,趁机行不轨之事不是男儿所为,我断然不会做。以上我所言全部属实,若有一丝说谎,便让我英年…”
“喂!”她连忙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紧蹙着眉间嗔道:“头上三尺有神明,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稍弯唇角,语气柔和下来,“言言,那是迷信。”
话音刚落,便见温若言冷下了脸,他又立即改口道:“你说的对,头上三尺有神明,话的确不能乱说。”
“不对啊。”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眸底泛起一丝狐疑,“你既然知道是迷信,那你还发誓?”
“我发誓是因为,我确实没有说谎,但我无法证明,也就无法让你相信。”他仰首凝视着她,眼神尤其真挚,毫无躲闪之意。
看着,倒委实不像说谎。
温若言抿抿唇,语气软了几分,“那我现在听完了,你赶紧放我下来…”
闻言,那人果真遵守承诺将她放了下来,只是放下来之前,犹豫了那么一刹那,不足以让人发现的一刹那。
是被他埋藏在心里,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贪恋。
落地后,她在屋里步子缓慢地来回踱步,心里琢磨着,若是当真应了他的要求,倒也不是不可以。
赫连卿的人品自己还是信得过的,因此并不担心,他会强迫自己做什么。
只是……孤男寡女待在同一个房间,难免擦枪走火,那岂不是…
思及此,她慌忙摇了摇头,将这个危险的想法丢到九霄云外,继续就着赫连卿的主要问题来琢磨。
关于尤莱的噩梦,于他来说应该是心病。俗话说得好嘛,心病还得心药医,寻常药是治不好的。
若是一直找不到心药,那他这辈子都得与噩梦为伴了,想想也着实可怜。
既然如今找到了心药的迹象,那自己又为何不帮他一把呢?还有句俗话说得也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给自己积积德也是好的嘛。
想罢,她猝然站定,侧目望去,看得赫连卿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仿佛等待着极其紧张的宣布一般。
少焉,只听她那软糯的声音从檀口悠悠而出:“好吧,只此五日哦。”
第19章 同房一日
翌日,何穆雷厉风行地命人搬来赫连卿的床榻,放在那圆桌之后,画窗之前,顺便又搬来一张屏风用以阻隔。
于是一个房间里,二人的床榻分别占了正北方和正西方。若不是有屏风隔在二人之间,怕是温若言真要每晚都睡不着觉。
此刻她正坐在桌前,以手撑头看着何穆指挥一众下人,源源不断地从对面的房间里,搬来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东西,并且在心中深深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因为,这厮不仅搬来了床榻被褥,还搬来了他常看的书籍、惯用的茶具、挂壁的长剑,以及…
他的衣柜!
“何穆你过来。”温若言终于忍无可忍,朝正忙着指挥的何穆招了招手。
听见郡主唤他,连忙小跨几步到她面前,微微弓着腰满脸堆笑地问道:“郡主您有何吩咐?”
“赫连卿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允许他与我同住五日,可没说让他搬过来,今后就睡这儿了!”她看着眼前忙碌的一群人,心里十分愤懑。
她就知道不该做这个决定的,赫连卿那个人就是得寸进尺的典型!
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堂堂一个郡主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因此,任她再如何愤怒后悔,也只能乖乖地任由这些人搬进搬出。
显然,何穆是清楚她的心理的,闻此言不仅未露出丝毫为难之色,反倒笑眯眯地安抚着她,“郡主息怒,您放心,将军定然是没那意思的。搬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将军用惯了的,反正也不远,就先借您个地儿放着。您如此大度,就莫要与将军计较了。”
这个何穆倒是个会说话的,温若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接着又指着那衣柜质问:“那这个呢?就住五日而已,没必要连衣柜也搬来吧?”
“嗐,您有所不知。”他左右望了两眼,随即深弯下腰,拢起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将军这个人您别看他外表是个糙汉,其实私下里有点洁癖,那衣服一日得换好几套呢。”
她半信半疑地侧眸看向他,“当真?”
何穆站直身子,重重地点了个头,“当真!极其无比格外的真!”
当晚,赫连卿下朝。因着她风寒未愈,不好四处走动,夫妻二人便在她的房间内共用晚膳。
下人将饭菜和碗筷摆上桌,小玉拿了碗正要给他们盛饭,却忽地被温若言叫住,“等等,你将碗拿过来。”
小玉不明所以地将碗递过去,只见她捧着那碗,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这才又递还给她。
“小姐,是这碗没洗干净吗?要不奴婢拿别的碗过来吧。”
话音刚落,不待温若言回答,坐在一旁的赫连卿也说:“是啊,还是拿新的碗过来吧。”
说罢,便冲小玉摆了摆手。
后者方转过身,她便连忙解释道:“没有啊,碗挺干净的,我只是怕你觉得不干净才擦了一遍。”
“我?”
他愣了一瞬,却并未觉得此话里有何不对劲,只品味出,眼前的小姑娘似乎在关心自己,眸底不免盈上一分笑意。
“不会,我没有那么多要求。”赫连卿抽过她手中的帕子,放置一旁,“别累着了自己。”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小玉继续去盛饭,但温若言却有些不知所谓了,她直接问道:“可你不是有洁癖吗?”
此话一出,疑惑不解的人顿时成了两个。
“是谁同你说的?”
他微微沉着眉间,方才柔和的眼神此刻却染上了几分寒意,只因他或许猜到了,背后造谣的人是谁。
看着他冷下来的眼神,温若言甚是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而后缓缓抬起手,朝门外指去。
赫连卿的鼻间重重呼出一口气,沉声唤道:“何穆,进来!”
“是!”
何穆连忙从门口走进,笑意盎然的脸上似乎并未察觉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将军有何吩咐?”
“现在去府外,绕着将军府蛙跳一周。”他的语气不容置喙,看向何穆的眼神也十分阴沉。
话毕,何穆这才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看了看假装隐形的温若言,又看了看脸沉如水的赫连卿,霎时便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讪笑着试图解释:“将,将军,属下那是为了让您的…”
“还不快去?”
何穆哭丧着脸用眼神求情,得到却是一个更加冷冽的眼神。无法,只好极不情愿地转身离开了屋内。
赫连卿将小玉盛好的饭接过,又取来筷子递给她,“你别听他乱说,他这个人鬼主意多的很,什么都敢说。”
“哦?”温若言朝他倾了倾身子,凝视着他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同我解释解释,你那衣柜是怎么回事?只是住五日而已,用不着连衣柜也搬来吧?”
“我只是同他说将床榻搬过来,这些东西怕是他自作主张,等他回来我接着他罚他。”
“行啊,那等会儿吃完饭,让下人们搬回去吧。”
“……”他默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既然都搬来了,要不就算了吧?”
温若言并不答话,只侧眸冷眼看他。而后者在接收到她的眼神之后,旋即埋头吃饭,不发一言。
算了,懒得同他计较。她翻了个白眼,不再提起此事,继续吃起未完的晚餐。
一顿饭过后,二人去了不同的净室洗漱。洗漱完过后又恰恰好是同一时间回来的,冷不防便在房门口撞见了。
原本没什么,虽是洗漱,但因着风寒,她便比平日里多穿了两件。
可偏偏赫连卿这厮连上衣也未系,极好的腹肌线条全部暴露在她眼里,惹得她当场捂住双眼惊叫一声。
“啊,对不起,我习惯了。”他连忙系好上衣。
温若言拿下双手,愤愤然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你就是故意的!”
“我不是…”他挠挠头,很是无辜,“军营里都是一群男人,连洗澡都在一起,真的没有随时注意穿衣的习惯…”
“可你现在不是在军营里,你在我房间呢!”她嘟起小嘴抱着双臂,活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突然,她似乎又想到了别的什么,狐疑地看向他,“赫连卿,你莫不是……在色.诱我吧?”
“我…”他正想张口否认,话及喉间,却又被他吞了回去。
沉默须臾后,十分不自然地挠了挠自己的额角,他抬眸问道:“那如果是的话,你,你要摸摸吗?”
第20章 互相调戏
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羞得,温若言那张白嫩的面庞瞬间涨红了满脸,伸着一根手指头“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毕竟眼前这人的身份是她的夫君,既骂不了他登徒子,又不能责问他怎么可以调戏自己。
也是在此刻,她忽然猛地意识到,自己与赫连卿之间的夫妻关系,似乎把一切不应该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想到这儿,温若言突然又不生气了。不就是调戏么?谁不会似的。
于是她收回手指,扬起她那张圆润的小脸,笑盈盈地回道:“好啊,我摸摸。”
话音刚落,对面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似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因此迟迟未曾动手解开自己的上衣。
“你不是要让我摸吗?怎的还不解衣裳?”她微蹙着眉心,不耐地催促道。
听她这语气似乎是认真的,赫连卿吞咽了一口,也没犹豫,抬手便解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里面姣好的壮实身材。
他虽一向不注重自己的外表,但关键时刻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
以往在军营里时,夏季一到他们便时常会光着膀子。每回他掉脱衣服,总有几个属下盯着他的上身赞不绝口,更有甚者还同他开过玩笑,说未来的将军夫人有福,怕是每日都在醉生梦死。
这些荤话他原本从未放在心里,可眼下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又不自觉想了起来,一边用这些个荤话给自己增加自信,一边又忍不住担心,言言会不会嫌他太像个武夫了。
正兀自纠结着,忽有一小点冰凉碰上了自己的腹部。
只见温若言红着一双小耳朵,伸出一根手指头朝那方块处戳了戳。似乎感到了几分新奇,便又戳了两下。
“是硬的欸。”许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结论,她又将上面那块戳了一下,“真的是硬的欸,可是为什么呢?它不应该是软的吗?”
发现新事物的温若言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羞赧,埋头研究起那块块刚硬的腹肌来。可那红耳朵仿佛会传染似的,悄摸地便爬了赫连卿的耳尖。
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重欲之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清心寡欲了,以往除了打仗便是钻研兵书之外的战术,对于情爱之事他是一窍不通。
可当那腹间的微凉逐渐转为温热时,他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生有一副要冲破他胸口皮肉跳出来的架势。
不仅是心脏,连喉间也是干渴异常,身上的皮肤更是如烈火炙烤般滚烫。她的指尖每轻轻触碰一寸,便能轻而易举撩起他的情.欲一分。
不能如此下去了,若是再碰下去,怕是他会忍不住…
赫连卿倏地抓住她点火的手指,嗓音沙哑,“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说罢,便立即系好自己的上衣,又不由分说地掰过她的肩,推着她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温若言本来还纳闷,让自己摸的是他,不让自己摸的也是他,到底什么意思嘛?
可当她瞥见身后那人耳尖的一抹薄红时,她忽然就心中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