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蓦地浮起一丝戏谑,她转过身来仰面凝视着他,盈盈浅笑,“时辰还早着呢,方才我还没摸完,你让我摸完我再睡。”
“……言言,别闹。”
他的嗓音越发喑哑低沉,好似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欲.望一般。
可眼前的小姑娘却并不准备放过他,她垂下头伸出手指,绕上他腰间匆匆系好的结,勾着那细绳缓缓往外拉。
动作慢得他觉得自己差点就要窒息了,一股燥热不知从何处来,蹭地一下钻进了野草丛生的地方。
赫连卿猛地抓住她的手,在她恶作剧般的笑容还未收敛时,一把将她扛上了肩膀,往那床榻的方向走去。
温若言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玩过了火,慌忙捶打着他的背,厉声喊道:“赫连卿!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尾音刚落,她便被那人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床上,接着被褥一盖,紧实地掖在了她下巴下面,同上次一样,只留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但也同上次不一样,这次赫连卿没再哄她睡觉,掖好被子转身便走,直到吹了烛灯躺上自己的床榻,他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黑暗中,温若言心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这是…生气了?
不至于吧,明明是他先调戏自己的啊。
她张了张口想直接问他,可转念一想,凭什么啊?本来就是他先挑起来的事儿,还不允许自己报复回去了?
想罢,她干脆清空自己的脑袋,翻了个身,逐渐进入了睡梦中。
当温若言的呼吸越发绵长平稳时,黑暗中的另一个人,心中却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赫连卿睁着一双锐利的眸子,在画窗透进来的朦胧月色中,怔怔出神地盯着房梁顶,脑中不停回放着方才那一幕。
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恐怕言言一眼就能发现他的不寻常之处,届时就不是尴尬不尴尬的问题了。
她那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定然是见不得这种场面的,况且,她也从未见过。若是让她看见了,怕是她会讨厌自己也说不定。
好不容易才走到同房这一步,可不能再把她吓得离自己更远了些。这种事儿,还是应该慢慢来才对。
思及此,他也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闭上双眼逐渐进入了睡眠。
翌日,温若言还未醒来时,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唤着自己。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觉那人的呼吸羽毛般扫过自己的耳廓,“言言,我去上朝了。”
“嗯~”她仍是紧闭着眼眸,鼻间再次轻轻嗯了一声。
也不知为何,那人听见她的鼻音顿了一瞬。若是她此时掀开眼帘,还能看见他眉间微微蹙起的“川”字。
但她此时睡得正香,不仅看不见他蹙起的眉头,甚至对自己额心上那两瓣温热的触碰,也是迷迷糊糊的感知,醒后便忘得一干二净。
第21章 猫儿蹭蹭
温若言醒来后,第一感觉便是自己的鼻子堵了,两边都不通气儿。这可把她难受坏了,鼻子堵得她精气神全无,吃完早膳喝完药又躺回了床上。
躺了不到半个时辰,喝下去的药便开始发挥作用,使得她脑袋昏昏沉沉,一个劲儿的打着哈欠,没多久眼皮子便彻底盖上了。
再次醒过来时还未到午膳时辰,今日起了些凉风,气温也降了好许。
她坐在门前回廊的栏杆上,瞧着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槐树,思绪不知不觉便飘进了宫城里。
也不知他今日上朝穿了几件衣裳…
等等!她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心道:我想他干嘛?他穿几件衣裳关我何事?
想罢,旋即起身两步跨回屋内,将门扇砰的一声紧紧关上,独留那颗仅剩几片叶子的槐树,在秋风中独自飘零。
到了午膳时辰,下人们将饭菜端来她的房间里,温若言坐在桌前却迟迟未曾动筷,眼神时不时便要往那门口瞟一眼。
“小姐,您可是在等将军回来?”一旁的小玉细声问道。
她连忙收回视线,斜睨了小玉一眼,“谁等他了?这饭菜太烫,我等它冷一点儿不行吗?”
“行,当然行了。”小玉垂头暗笑,不再言语。
温若言也懒得再理她,拿起面前的筷子便要用餐。可一块猪肉还未夹起,门外忽地响起何穆的声音,以及他匆匆跑来的脚步声。
“郡主—”
穿着一声盔甲的何穆从门外跑来,喘了口气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郡主,将军命我带话,让您不必等他用午膳了,陛下正找将军谈话呢,怕是得黄昏才能回来。”
原本听到前面一句,她还想反驳来着,可一听到后面那句,她立刻便将反驳一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秀眉一蹙,忙问道:“舅舅为何要找他谈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郡主放心,不是什么大事。”他本想笑眯眯地打个马虎眼过去,不曾想温若言直接拉下脸来盯着他,让他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无法,他只好叹了口气,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坦白交代。
前几日赫连卿指派他去训练新兵,不出所料,其中那些个世家子弟果然不服管教,在军营里肆无忌惮地聚众斗殴、聚众赌博、聚众逃训,其中带头的便是那户部尚书家的幺子吴礼。
何穆哪敢得罪这位公子爷啊,于是便按照之前赫连卿的吩咐,将此事报给了他。
昨日下朝后,赫连卿专门去了一趟军营,欲按军法处置吴礼,可那小子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当着所有新兵的面公然顶撞他。
当然,这个顶撞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吴礼的背部当日被打了五十多军棍,青青紫紫的没一处好皮肤,随即便被送回了家里养伤,尚书大人自然而然也就知晓了此事。
天底下的父亲哪怕再严格,又有几个人是真不疼儿子呢?
况且,吴礼这人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不正是因为家里溺爱所至吗?因此今日上朝,那位一向惧怕赫连家权势的尚书大人,竟在朝堂上阴阳怪气地讽刺起赫连卿来。
本着文武一向互不干涉的原则,赫连卿即使听出来他的夹枪带棒,也懒得同他在朝堂上辩论。只是下了朝后,陛下便将他叫到了御书房谈话。
至于这谈话内容,何穆买通了一位在里面伺候的小太监,从他嘴里得知,陛下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赫连卿,让他做人做事学会圆滑一些,不要每次都得让陛下来打圆场、安抚大臣、替他收拾烂摊子。
至于赫连卿如何回答,这就不得而知了,何穆出宫报信时,陛下还未教育完呢。
听完,温若言微微舒了口气,连她自己也未意识到,方才听何穆讲述事情经过时,她那颗心自始至终都提着,直到现在才总算放了下来。
何穆带完话便回了军营,可这一番话却是搅得她彻底没了胃口。
那户部尚书家的吴礼她也认识,以往京城里的世家名门一起蹴鞠或者办诗会时,她见过一两次。倒是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是时常能从其他小姐的嘴里,听说他这人的脾气秉性。
传闻这人在一众世家公子里是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且记仇阴险的很。
他也不是没被人教训过,毕竟这京城里身份比他尊贵的人多了去了,可他每次被教训后都会暗戳戳地报复回来,还不止报复一次,非得咬着那人不放。
因此但凡不想惹得一身腥的人,都不会去轻易招惹他这条疯狗。
这次赫连卿打了他五十军棍,还不知他会如何报复呢。若是这人敢正面对着来,这事儿便也没什么。偏偏这人最是擅长阴险之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使是赫连卿,怕是也不可能全然无弱点。
温若言越想越担心,一顿丰盛的午膳她却一口也吃不下去,让小玉撤走后,便抱了卷书独自躺在那张他躺过的贵妃榻上等待。
时间从她的指缝中悄然流逝,眼皮也越渐沉重恍如千斤坠。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只知,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拢自己额边的碎发,低沉粗粝的声音惑人般唤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痴恋又深情。
缓缓掀开眼帘,映入眸中的是日落西山时的晚霞,以及晚霞之下,那人凌厉却又饱含温柔的眼眸。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也没让小玉给你盖张毯子。”赫连卿坐在她身边,倾了身子温声问道。
温若言并不答话,似是睡意还未完全退去,加上还在生病当中,脑子自然而然便清醒得慢了一些。
她半阖着眸子盯了他须臾,接着缓缓抬起双臂,就着他向下倾的身子轻而易举便揽上了他的脖子,软绵绵地使力让他离自己更近一点儿。
赫连卿瞬间怔住,身体却听话地向下又倾了些许,直到二人的脸庞相触时,小姑娘柔软白嫩的脸蛋像猫儿似的,在他脸颊上轻轻磨蹭。
她的嘴里还不时哼唧着,似那小爪子在他心上挠了又挠,让人如何把持得住?
第22章 没有标题
“言言…”
赫连卿沉沉出声,小姑娘正在磨蹭着的脸颊,连同着身体一起顿时僵住。
脑中的清明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她连忙将他一把推开,“我我我,我刚刚不清醒,你,你可千万别误会!”
那人不答,略微弯着眼角朝她伸出一只手,“起来用晚膳吧。”
“…哦…”
既然人家都没说什么,自己又何必揪着这点小事儿不放呢?温若言装作若无其事地伸出手,与他一起去了房间前厅用膳。
晚饭同昨日一样,少且清淡。二人在席间并未攀谈过多,她原本是想问问关于吴礼一事,可见他并没有主动想与自己谈起的意思,她便也不好意思先提,免得让他误会了自己在关心他。
毕竟,她才没有关心他呢!不过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应该有的情分而已。
没错!就是情分!情义的情!
如此想着,她便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只要赫连卿不同她提起,她就当今儿午时的那番话从未听见过。
一顿饭吃完,下人们撤了碗筷,小玉正准备去给她熬药,却倏然被赫连卿叫住。他命何穆提来一包,自己今日回府之前特地去买的药材,递给小玉吩咐她加进去。
“这是什么药?”温若言在一旁问道。
“今早我听你鼻子堵了,回府之前去买来的,你明日就不会堵了。”
“药效这么快?”她不自觉牵起唇角,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笑容在下一刻彻底僵在了脸上。
不对啊,自己今早醒过来时,他明明已经去上朝了,那他怎知自己鼻子堵了的?
温若言狐疑地看向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说‘今早’?可今早我醒来时你已经不在府里了,难不成…”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语暴露了今早的行为,赫连卿吞咽了一口,一向镇定的心脏也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少顷,只听她接着道:“难不成我今早说梦话了?”
闻言,他暗自舒了口气,却又因不喜说谎,而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她。支支吾吾了半晌,除了一个“你”字硬是吐不出第二个字来。
“完了,看你这么犹豫,那肯定就是我说梦话了。”她嘟起嘴唇,转身去坐到桌前,将下巴搁在手臂上,“丢脸死了,早知如此我便不答应与你同住了。”
赫连卿在身后挠了挠后脑勺,并不反驳。他虽不喜说谎,却不代表他不会默认。任由她误会,总比让她知晓了今早之事离自己更远了,要好一些。
虽然心中有愧,但他不悔。或者说,他从未悔过,无论是清晨那个吻,还是这场婚事真正的缘由。
只要是关于她的,便不存在后悔二字。
思绪正飘远之际,眼前的小姑娘忽又转头问道:“欸,话说,今日是我们同住第二日了吧。昨日你可有梦见尤莱?“他摇了摇头,“不曾。”
“真的?”
“真的。”
温若言单手扶着下颌,半阖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难不成,自己真能治好他的心病?若是真的,那今后她该不该一直与他同房呢?
虽说只不过是单纯同房而已,对夫妻之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夫妻可是要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人。
可她与赫连卿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呀!不对,应当说,她对赫连卿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呀!别说同睡了,光是昨日同房都已经让她羞过一回了。
这要是一直同住下去,事情的发展也许会超乎她的想象也说不定。
想罢,她还是觉得应当将自己的态度,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以免让他误会了自己是在赶他,于是便拐着弯地问道:“那个…再过三日便是五日了,若是…若是在那之前你又梦见了尤莱,是不是就说明能否治好你的梦魇,与我并无关系啊?”
“嗯。”他似乎并未听出来她言下之意,点了点头,“原本也只是试验而已,若是仍能梦见,那也只能我自己来调节了。”
“那……那我们还是同先前那般?”温若言睁圆了双眼,轻咬着下唇,十分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毕竟有上次烟火之事作为前例,她生怕对面那人又因这句话而想岔了,以为自己讨厌他到了非常地步,到头来又得独自伤心去。
可未曾想,眼前的男人不仅没有面露半分失落之情,反倒眸底漾起几丝浅浅波澜,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含情脉脉,甚至还朝她逼近了一步。
她正暗自纳闷着,却见赫连卿张了张嘴,压抑过后的低沉嗓音从喉间幽幽传来,“言言…是不想要同先前那般吗?”
“……”
“?”
第23章 有外室了
他到底是如何理解成这个意思的?啧,男人的脑回路还真是令人费解。
“当然不是!”温若言瞪了他一眼,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是我不能治好你的梦魇,那约定好的时间到了之后,我们还是同之前那般,你搬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闻言,赫连卿垂了眸子,声音闷闷地回了个哦。
复又缓缓抬起,眸底再次闪烁起细微烛光,“那若是,你能治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