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司马是妻奴——宸瑜
时间:2021-03-11 10:04:03

  盛怒之下,温若言又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自己的观念太过格格不入,还是他压根就无所谓自己的未来夫人会是谁。
  她稍稍冷静下来思考了一番,眼下不能同他吵架,若是吵起来,那就当真无挽回局面的余地了。
  前些日子长公主府刚接到圣旨时,她便去找过皇帝舅舅,甚至后宫里平日宠着她的人,也都帮她去陛下面前说了情,可仍旧无济于事。
  这般局面,最后一点希望全在赫连卿一人身上。
  大黎历代君主无一例外宠信赫连家,她的皇帝舅舅更是如此,只要赫连卿不愿意,那圣旨也不是没有可能收回。
  正所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只要同他好好说一说,他应该会理解的。
  想罢,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下心中愤懑,牵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放缓了语气同他劝说道:“其实我都知晓的,你们赫连家世代与皇家联姻,不过是帝王为了制衡赫连家的权势罢了,对吧?”
  赫连卿从容地饮下一口凉茶,情绪依旧无甚起伏,“也许是吧。”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偏要如舅舅所愿呢?娶自己真心喜爱之人,难道不好吗?”
  她紧紧盯着他的神色,本是不想错过他任何一闪而过的情绪,好让她抓住破绽顺利将他说服。
  却不想她看见的,是那人羽睫之下掩盖住的一缕温柔,似平静湖面拂过一阵春风般的温柔。
  温若言当即心神一怔,接着那人的声音低低传来:“嗯,挺好的…甚好…”
  有丝丝笑意漫上他的眼角,虽不明显,但她看得十分真切。
  一时心中疑惑,当下却又无暇探究,便顺着他的回答又问:“既然甚好,你又为何不拒绝舅舅的赐婚呢?总不能,你真心喜爱之人,是在此之前素未谋面的我吧?”
  “我……”赫连卿垂眸,顿了少顷,“赫连家的宗旨,不可违抗圣令。”
  “你!”
  她蹭地站起,白皙的小脸此刻被气得通红。敢情她方才的苦口婆心他全都未听进去!
  “好一个不可违抗圣令,若是舅舅让你自缢,亦或是让你残杀族人,难不成届时你也要按这套宗旨照做吗?!”
  “不会。”他淡定地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温若言,张了张嘴:”赫连家还有一道宗旨,不遵从滥杀无辜之圣令。”
  “……”
  “行,就你们赫连家宗旨最多。”
  温若言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去,脸色甚是难看,“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今日我也没有必要同你多说了。只是希望你今后若遇真心喜爱之人,可千万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说罢,她狠狠瞪了赫连卿一眼,拿过一旁的帷帽,转身便走出了舫内。
  “船夫!靠…”话音未落,一声“噗通”霎时传来。
  赫连卿当即神色一凛,身体比思想更快做出了反应,顷刻之间便冲了出去。他一眼便瞧见在水中挣扎的温若言,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
  岸边和桥上的群众听见落水声,已经纷纷围了过来,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水中的身影。
  温若言自己也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脚,她只知道她方才气极了,刚想让船夫将画舫靠岸,没走两步便扑了下去,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然落入了水中。
  天可怜见,她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别说游泳了,这河水她碰都未曾碰过。
  她拼命想呼救,可方一张口,便有无数河水争先恐后地往她喉管里灌下去。求生本能使她不断地拍打着双臂,妄图在一无所有的水中,寻得一根救命稻草。
  本就无甚力气,现下扑腾了两下更是力不能支,加之胸腔里的氧气已尽一丝,以至于她的意识愈发模糊,只得任由身体沉下水去。
  当周身皆被汹涌而来的河水淹没时,温若言头一次感觉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仿佛她正被那锁魂钩钩住了脖颈,强烈的窒息感漫遍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愈来愈沉,愈来愈沉…
  忽地,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腋下,接着迅速冲破周围的水壁,恍若正抱着她穿过层层白云,要奔赴那阳光伊始之处。
  终是熬过了暗夜,见到了天明。
 
 
第4章 人工呼吸
  二人还未游上画舫时,周围便已有眼尖的围观群众将他们认了出来,一时之间,嘈杂的八卦声在两岸和石桥上起伏不断。
  赫连卿眼下却无暇顾及远处投来的各色目光,他右手揽过温若言的细腰,将那具柔软的身子紧紧箍在怀中,腾出左手用来划水,带着已失去意识的她慢慢游回画舫。
  好在温若言的体重够轻,船夫放下绳梯后,赫连卿仅用单手便爬了上去。他将她抱回舫内平放在地板上,又急切地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温若言仍旧毫无反应。
  这般性命攸关之际,赫连卿不得不采用急救方法。
  他沉着眉间,重重呼出一口气,“冒犯了。”
  说罢,他立即将右手掌心覆上左手手背,毫不犹豫地在她胸骨中央按压。三十次之后,他捏住她的鼻翼和下颌,迫使她张开檀口,而后深吸一口气,以自己的嘴唇将氧气渡入到她的胸腔里。
  接着又是按压三十次,再次渡气,这套步骤一共做了两次之后,温若言遽然吐出一大口河水来。
  “郡主!”赫连卿赶忙将她扶起,动作轻柔地顺着她的脊背。
  伴随着咳嗽,剩余的河水也皆被她吐了出来。温若言缓缓掀开眼帘,直至神思逐渐归位,她才蓦地意识到,自己正穿着一身湿透了的白衣躺在他怀里!
  啪!
  “啊,抱歉,我下意识就…”她一手护在自己的胸前,一手仍僵在半空中,面露丝丝愧色。
  莫名被打了一耳光的某人,脸上倒没什么表情,仍旧是那般平淡的语气,低声回了句“无妨”。随即转过身去,将带过来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又扶着她坐回了位子。
  “画舫马上就靠岸了,你再忍一会儿。”他蹲在温若言身旁温声安抚,见她点了点,便起身欲回自己的座位。
  “等等!”她忽然将他叫住,一双微颤的眸子里尽是难以置信,脸色也似乎比方才还要苍白了几分,只见那两瓣毫无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
  她问道:“你方才…是如何将我救醒的?”
  神思归位后,温若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方才醒来的时候,赫连卿正跪在自己身旁,且那手似乎……似乎刚从她胸口拿下去。
  再仔细忆了忆,她依稀还记得,自己意识缥缈之时,有重力按压自己的胸腔,且有气体从自己的嘴中灌入,这才迫使她将呛进去的河水给吐了出来。
  她虽不是擅长游泳之人,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如何对溺水之人进行急救,她怎么可能不知晓?
  果然,尾音甫落,赫连卿当即就变了脸色。
  他眼眸低垂,双手紧握成拳,一个“我”字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将身子躬得比任何一次还要低。
  “请郡主谅解!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如此做。郡主放心,若是因此传出不好的流言来,我一定负责到底!”
  “你!你…”
  方才是赫连卿“我”了半天,这回是温若言“你”了半天。倒也不是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气是肯定的,只是这后面的话,她却不能说。
  温若言心中明了,方才那般情况下,他所做之事的确是迫不得已。若是让她因这事儿骂他,自己倒成了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可话又说回来,那到底事关女儿家的名声与清白。她先是同一位男子双双落水,接着又被他给看了湿透的身子,最后还……
  她还不知晓岸边的群众看见没,如此大的动静,兴许是看见了吧。唉,若是真看见了,以后她还如何在京城做人,如何在那些世家小姐面前抬起头呀?!
  最最关键的是……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她的确十分生气,然而最气的却不是赫连卿,而是自己这般生气,却根本没有正当理由发泄,一口气卡在胸间不上不下的,如何能不难受?
  如此想着,眼泪便不争气地蓄在了眼眶里,温若言垂下眼眸,将本就苍白的下唇生生咬出牙印来,甚是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这一幕落入赫连卿的眼中,他立即便慌了神,想出声安慰,脑中的词汇却又仿佛同他作对似的杂乱无章,怎么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心中的愧疚越发沉重,他干脆将前襟一撩,左膝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郡主,你若是实在气极,我赫连卿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温若言侧眸看去,他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诚恳,想想自己方才也确实已经打过了,于是便抹去快要溢出的泪水,仍是扁着嘴唇带着鼻音地同他回道:“算了吧,我可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不过…”她又抽了两下鼻子,神情泛起几许幽怨,“为何每次见你,我都这么倒霉啊?先是被当成刺客差点没命,这回又是被绊倒落水差点没命,赫连卿,你是不是对皇帝舅舅谎报了八字啊?”
  上次她去找舅舅求情时,他亲口同自己说,他已查过自己和赫连卿的八字,连钦天监都说他们两人是绝配,这才毫不犹豫地写了赐婚圣旨。
  可照如今这两次见面看来,她怎么觉得,要么钦天监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要么就是赫连卿谎报了八字。
  反正,目前为止她根本感受不到钦天监所说的“绝配”二字。相反,他们两人倒是非常十分极其相克!
  瞧着温若言怀疑的小眼神,他当即举起右手三指,郑重其事地道:“我的生辰八字在官府都有登记造册,万不可能谎报。”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父母搞错了日子?”
  不待他开口回答,她立马又道:“算了算了,我也懒得弄清楚了。反正我觉得你挺克我的,不对,是很克我!以后我们两个还是不要见面为好,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丢了小命去。”
  话毕,气氛顿时陷入了静默,那人也不知为何,竟不回话了。
  她不自觉心想,是不是方才语气太重了?毕竟他刚刚才救了自己,还未过去三刻钟,便听自己说他克人,还让他以后不要同自己见面了。
  换个角度想一想,好像是有点伤人哈?
  想罢,温若言轻咳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来补救,忽听他回了句:“好,若你希望的话。”
  赫连卿的语气淡淡的,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只是不知为何,她似乎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一丝心酸苦楚。
  是她想多了吗?
  温若言思考了一瞬,复又觉得,无论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归方才那话的确不该在这等场合说出。
  她也是一时被气得昏了头,加之她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这才不加阻拦地说出那种话。现下换个角度想一想,的确是有几分伤人了。
  于是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抬眸望去,“那个,我方才…”
  “咚咚。”话音未落,船夫忽在门外敲了两下门,“两位客人,画舫靠岸了。”
  赫连卿嗯了一声,起身对温若言道:“走吧,今日天气不似昨日那般炎热,你又落了水,得赶紧回府,以免感染了风寒。”
  闻言,她只好将没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随他一起离开了画舫。
  二人方踏上河岸,小玉和何穆便连忙迎了上来,可当她看见自家小姐不仅裹着披风,那三千青丝间还凝结着颗颗水珠,她的神色立刻便慌乱起来。
  “小姐,这是发生了何事?你怎的变成这般模样?”
  温若言还未发出声音,便听身后的赫连卿替她答了话:“她落了水,未免感染风寒,你先送她回去,具体的事情你之后再问。”
  “对对对,得赶紧回府。”小玉后知后觉地搀扶住她的手臂。
  待两位女子一同进入马车后,车夫将手中缰绳一抖,伴随着一声粗狂的“驾”,车轱辘碾过青石地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赫连卿的耳边。
  马车渐渐驶离河岸,直至那车尾的影子愈来愈小,何穆这才靠近了询问:“将军,您和郡主在画舫发生何事了?怎的您也浑身湿透啊?”
  他并未答话,双眸深深锁着马车消失的路口,眸底渐渐漫起一抹盈盈笑意来。
  在画舫上发生的事情,他现下才有空来仔细回味。接吻这个事儿,也不是只有女子会心中介怀,亦或是念念不忘的。
  他也是头一次尝到那双柔软,仔细忆一忆,他竟不知女子的嘴唇是甜味儿的。
  还是说,只有她是甜味儿的。
  那感觉就好似他儿时尝过一次的蜜饯,又甜口软糯、又回味无穷、又……
  欲罢不能。
  “我的天爷呀,我看见了什么?”何穆惊讶地捂住嘴,将那双单眼皮的凤眼睁到了极致,“将军,您竟然笑得像个……怀春的女子!您在军营可是从来不笑的啊!”
  有只煞气氛的乌鸦在一旁叽叽喳喳,赫连卿立刻敛了笑容,朝他投过去一个冷冽的眼神。
  乌鸦讪讪地闭了嘴,忽又听他幽幽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京城里负责达官贵人家的茶叶铺子是哪个。”
  “将军,您何时变得这般讲究了,您以前不是…”话未说完,瞧见那人泛起寒意的眼神,何穆自觉地将自己的嘴立马封住。
  不想,那人似乎心情极好,竟回了他的疑问:“不是我喜欢。”
  说罢,边往马匹走去,边头也不回地丢给他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赫连卿翻身上马,睨了何穆一眼,沉声命令道:“将那家铺子所有茶叶的所有库存…”
  “全都买下来。”
 
 
第5章 流言蜚语
  自昨日画舫相约后,两人双双落水的流言已在今日遍布了街头巷尾。
  有人说,郡主是等不及要见她的新郎官儿了,这才秘密相约着一起谈天说地。也有人说,是两人在婚事上无法达成共识,或许那赫连大将军想着婚后娶几个美妾,郡主不允,这才一气之下跳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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