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司马是妻奴——宸瑜
时间:2021-03-11 10:04:03

  总之,无论是何种流言,都足以把温若言气得半死。
  原本府里的下人都瞒着不敢告诉她,就连在私下里讨论八卦时,也默契地对这件事绝口不提,生怕一不小心被郡主给听了去。
  可偏偏这流言蜚语传得太厉害,只需经几个人的口,便轻而易举地落入了长公主和长平侯的耳中。
  这不,夫妻二人已在长平侯的书房内,将她教育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小玉在门外静静望着天,今日的天气仿佛能洞悉人心情似的,比昨日还要阴沉几分。厚厚的积云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院子里却并未起风,空中更无雨滴落下。
  算着日子,大暑已经过了,再过个七日便是立秋,也是钦天监算出来的,郡主和大将军成婚的大吉之日。
  正走着神呢,耳旁忽然“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狠狠打开,温若言一脸煞气地大步流星冲了出来。
  “小姐!”小玉赶忙冲门口跟出来的长公主福了个礼,又匆匆跟了上去。
  待二人回到沁棠院,温若言气鼓鼓地往那石桌前一坐,一双眸子遍布阴云地冲小玉扫了过去,扬声叱问道:“外面那些流言,你为何不告诉我?!”
  小玉低垂着头,双手委屈地搅动着自己的衣襟,“奴婢…奴婢也是怕您听了会心中愤懑,那不过是些无聊至极的人传出来的,过两日大家便会忘了,您为此动怒烧心,实在是不值当。”
  “我现在就不烧心了吗?那流言都传到爹爹娘亲的耳朵里了!”
  她扁着樱唇双眉紧蹙,白皙的脸颊被气得有些发红,语气恨恨地自言道:“什么谈天说地,什么娶美妾,他若是想娶美妾我恨不得敲锣打鼓给他庆祝呢!还跳河?本郡主要什么有什么,用得着轻生吗?!”
  “是是是,您先消消气。”小玉连忙拿过桌上的茶壶,边为她斟茶边细声安抚:“那些人也就是自己的人生过得不幸福,心怀嫉妒才传出这些妄言来,您切莫与他们计较,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让他们更得意了去。”
  虽是正在气头上,但小玉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些人不就是想看她笑话吗?她偏让他们看不着!
  自己千金之躯怎能同这些平民计较?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
  嗯,不生气不生气,为那些人生气到底是不划算的。
  想罢,温若言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端起茶杯抿入一口茶水,小脸上的阴云总算消失了大半,小玉看着也暗暗长舒一口气。
  “小姐。”院门口忽然来了一位丫鬟,垂首福礼地禀道:“勇毅候家的千金,苏遇宁苏小姐来找您了。”
  闻言,她神色一喜,忙让丫鬟将她带进来。
  苏遇宁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衣,发髻上的银步摇随着她的步子摇摇晃晃,与温若言今日所穿的茜素青色散花如意云烟裙,甚是相配,宛若一对清秀明亮的双生姐妹花。
  只是不知为何,那朵清婉秀丽的花儿,此刻却是皱紧了眉头,连向温若言走来的步伐也略显急促。
  似乎不是来找她聊天玩耍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遇宁径直坐到她身边,又拂开小玉的手,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便将整杯灌了下去,看得温若言在一旁不明所以。
  “若言。”那白瓷杯底蓦地磕在石桌桌面上,她侧过头来严肃地望着温若言,“你同我坦白,你到底如何惹着赫连卿了?”
  “啊?你在说什么啊?”这话问得她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于是苏遇宁只好同她解释道:“你们昨日落水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知不知道,你们昨日落水,他今日就派人把悠茗坊的所有库存都买了!”
  “你说什么?!”温若言蹭地站起,“他买悠茗坊的库存做什么呀?”
  苏遇宁也站起了身子,“这我还想问你呢。悠茗坊负责这京城大半达官贵人的茶叶买卖,他现在不仅将库存全买了去,还让掌柜的将今后到的货,全送到大将军府上。你说说,我们这些人以后喝什么去?”
  这件事情着实奇怪,按理说,就算他们昨日谈判得再不愉快,那也不干其他人的关系呀。
  他现下将茶叶全买了去,不仅得罪了一大半的达官贵人不说,单是这后续的钱财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实在是个既伤不到敌人八百,还会损自己一千的馊主意。
  温若言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瞧着她确实不知的模样,苏遇宁轻叹一声,坐下道:“既然你实在不知便算了。不过,你昨日同他到底发生何事了?怎么会双双落水呢?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传…”
  话未说完,便瞥见小玉疯狂使来的眼色,她赶忙抿住了嘴。
  温若言也懒得在意,索性坐下将昨日的事情,同她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
  听后,苏遇宁摇着头啧啧感叹:“我看那钦天监说你们是绝配,还真说对了。这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的,先是英雄救美,后又…”
  “咦~”她捂着嘴唇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颧骨就差升到天上去了,“你现在不想嫁他都不行咯。欸,你快同我说说,就那个那个,是什么滋味儿呀?”
  “苏、遇、宁!”温若言鼓着腮帮子怒视她,两只小耳朵现下已变得血红,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白兔。
  而那位惹炸了小白兔的罪魁祸首,一边将笑意肆无忌惮的挂在脸上,一边伸手顺着她炸起的软毛,柔声道:“好啦好啦,人家就是好奇嘛,毕竟…我又没经历过。”
  “你以为我想经历啊?要是能重来一次,我打死也不要上那条船!”
  “啧,瞧你这生气的模样,莫非……是他技术不行?”
  温若言立刻一记眼刀射过去,苏遇宁这才讪讪地闭了嘴,“哎呀,不逗你了。欸,听说起兴台重金聘请了一位大和国的相扑选手,明晚便是她的首秀,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闻言,她当即将方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双眸瞬间便泛起微光,“真的?!那这回我可得压对一次,以往每次都是你赢,我得赢回来一次。”
  “好好好,那明晚戌时,我在朱雀街东街头等你。”
  “行!”
  苏遇宁看着她眉开眼笑的面容,自己也不禁展颜莞笑,只是那双自带深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却似乎涌动着些许古灵心思,隐在树荫下让人看不真切。
  小玉又抬头望了望天,哦豁,那颗艳阳总算突破了云层,投下一束束明亮的阳光来。
  京城的夜市向来热闹非凡,小吃摊子、杂耍师傅、说书的唱戏的,应有尽有。然而最受百姓欢迎的,还要数那起兴台的女子相扑。
  没有佳节灯会的日子里,温若言最是喜欢看相扑,而每每看时,都要同苏遇宁赌上一把。可她运气十分不好,这么多年来,她竟一次也未赢过,一向是赌谁谁输。
  今日用过晚膳,她告知了父亲母亲一声,便同小玉一起坐上马车,去跟苏遇宁会合。
  到了东街头,果然瞧见苏遇宁已在那儿等着她。二人手挽着手,带着小玉穿过重重人群,直奔那起兴台去。
  赛事还未开始,台下便已挤满了乌泱泱一片观众。她们挤在中间踮脚望去,废了好大劲才从人头攒动中,将正在两旁休息的相扑选手看了个清楚。
  左边那个是温若言以往最看好的一位,而右边那个则是昨日苏遇宁所说,从大和国重金聘请来的他国选手。
  “欸!”她用手肘碰了碰好友的胳膊,问道:“遇宁,这次你准备压谁呀?”
  “那当时是那位大和选手了!听说她在她的家乡,可是蝉联了好几届相扑冠军呢!”
  温若言抿起嘴唇,面露纠结。她也想压右边那位,且她若是压了,苏遇宁也会让着她而压左边那位。
  可是,左边那位又是她以往最看好的选手。虽然自己每回压她,她都没赢过,但那位选手是真的非常努力!
  有一回听起兴台的老板偶然谈起,说是,她在相扑上丝毫没有天赋,可每日都是练到最晚的那一个。
  也是从那以后,温若言每回去看相扑,只要是有她在场,自己就必定会压她。
  这回倒是也想,可她真的输了苏遇宁太多次了,她也很赢一回啊…
  正兀自纠结着,身后猝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稳重,平淡无波,却又有足够的力量,盖过耳边吵吵嚷嚷的欢闹声,准确无误地落入她的耳膜中,使之心神一片荡漾。
  他说:“压左边的。”
 
 
第6章 亲密接触
  温若言蓦地回过头,一张丰神俊逸的脸顷刻便映入她的眼帘,连带着前日的那些记忆一起,迅速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耳尖悄然爬上一抹微红,她撇过脸去垂下眼眸,“你…你怎么在这儿?”
  还未等到那人的答话,便听一旁的苏遇宁故作一声惊呼,“哎呀!大将军来了啊。那什么,既然大将军都来了,那我就不便打扰你们二位了。”
  “小玉,来来来。”她握住小玉的手腕拉向自己这边,又拍了拍温若言的肩,“我压右边那位啊,结束了记得告诉我结果,你们好好玩,再见~”
  “喂,遇…”
  话音未落,那两人便如两条泥鳅似的,一转身便钻入了人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瞧她这般反应,温若言也大概猜出来了,赫连卿出现在这儿定是苏遇宁通风报信!怪不得昨日突然约她来看相扑呢,敢情是为了这个!
  哼,上当了…
  罢了,赫连卿人都在这儿了,自己总不能把人当场丢下,不然也太无礼仪教养了。
  如此想着,她便侧眸望过去,顺着他方才的话问道:“为何要我压左边那位啊?以往我每次压她,她可都是输的。”
  “因为你想压她。”
  “我?可我方才明明在纠结呀…”
  赫连卿从钱袋子里拿出一块铜板,举至她眼前,“字面左边,图面右边。”
  说罢,“叮”的一声,铜板被抛向半空中又急速落下,被他稳稳按在了左手手背上。
  右手掌心缓缓移开,温若言紧张的盯着那枚铜板,待那有图案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时,她顿时一阵大失所望,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你知道为何压左边了吗?”赫连卿一句话让她立刻反应过来。
  对呀,自己方才看到图面时的失望,不就是因为她心底最深处,想压的正是左边那位选手吗?
  想罢,她抬眸朝他望去。视线交汇时,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唯一无比清楚的便是,她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耳旁陡然响起群众的欢呼声,两位相扑选手上场了。温若言收回思绪,踮脚仰首地朝那相扑台上望过去。
  可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又多是男子,她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望断了,仍旧只能看到两位选手的头颅。
  正心情焦灼之时,忽觉脚下一空,温若言整个人被赫连卿抱在了怀里,仿佛抱小孩儿似的,就坐在他的臂弯上。
  “你你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若不是夜里只有昏黄的烛灯,她那张羞到如苹果般的脸颊,定会全然暴露在旁人的视野里。
  赫连卿按住她胡乱推搡的手腕,沉声道:“别动,比赛开始了。”
  她环视一圈周围的观众,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比赛,偶有朝他们投来的目光也并未多作停留,许是以为,是哪对蜜里调油的夫妻吧。
  既然旁人并未多想,她便只好忍下心中羞赧,转头将注意力放在那精彩纷呈的相扑台上。
  眼下那两名膀大腰圆的选手正在互相角力,她们互相抓着对方的丁字兜裆,技巧性发力以扳倒对方或者推出场外。
  温若言一眨不眨地看着,放在赫连卿肩上的小手,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裳。她丝毫不知,在自己全神贯注地望着台上时,有人也在全神贯注地望着她。
  忽地,伴随着观众一阵喝彩,那位大和国的选手轰然倒地。
  “啊!赢了赢了!我压的那位…”她本能地回首同他分享喜悦,却冷不丁撞进他那双深沉的眸子里,还未说出口的两个字,就这样被生生拦截在了喉间。
  两人的脸庞不过咫尺之间,她甚至都能看见,四周烛光在他的瞳仁里跃动,恍若一簇簇小精灵,在那片幽深里欢欣鼓舞。
  而那些小精灵环绕着的,正是她自己。
  温若言猛地回过神来,面色慌乱地立即跳离他的臂弯,稳稳落在地上。二人之间一时无言,周围的观众依旧在为第二回 合欢呼。
  默了少顷,终是赫连卿先开了口:“要去走走吗?”
  闻言,她顿了顿,仍是点了头。
  赫连卿以身开路,为她格挡出一条足够她行走的空间来,顺利带着她离开了拥挤的人潮。他们往青无桥的方向行去,如散步一般,走得甚是缓慢。
  气氛实在过于尴尬,无法,她只得找了个话题问起:“那个…我听遇宁说,你买下了悠茗坊的全部库存,为何呀?”
  他只回了一个字:“喝。”
  “可是,这么多茶叶你得喝到猴年马月啊。”
  “……家里人喜欢喝。”
  “哦…”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赫连卿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前几年也故去了,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毕竟当时上任大司马的葬礼,她的皇帝舅舅还亲自出席了。
  于是她便又道:“你说的家里人,是你家的亲戚吧?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喜欢喝哪种?你这全部买了,既浪费钱财,又断了别人家的采买,难免要遭人记恨的。”
  “嗯,你说得对。”温若言这番话他竟当真听了进去,脸上神色十分认真,“可我并不知他们喜欢喝哪种,不知,郡主可否推荐推荐?”
  聊到她喜欢的事物,她当即粲然一笑,“这个简单!像我就比较喜欢喝西湖龙井,它色泽翠绿,香气浓郁,喝起来又极为甘醇爽口。正所谓‘从来佳茗似佳人’嘛,在我心中,西湖龙井便是那个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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