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佐厉色道：“周佑，你给我解释清楚，当时爸妈因为羽佳要十万块，对她不满。其实是你怂恿她去要的？”
周佑顾左右而言他：“大哥，喻羽佳之所以敢跟我们横，是因为她早恋……”
“是周霜霜跟你说羽佳早恋？”
“对啊……”周佑突然发现不对劲，大哥居然连名带姓叫妹妹。
周佐气得踹一脚周佑，“蠢货！”
这之后，周佐去买水果，拜访以前他在一中的班主任，也是现在周霜霜的英语老师。
班主任眼神复杂地看着周佐，叹了口气，才让他进来。
高三，大考小考不断，喻羽佳早就在一次次的测试中变成高三老师们熟知的优秀学生。
哪怕文科班，也知道三班有个天才少女。
同时也是个令人怜惜的少女。
根据三班班主任顾老师说，喻羽佳高一来投奔亲戚，结果亲戚对这女孩不好。
亲戚家有个和喻羽佳同龄的女孩，为了不让亲戚不舒服，喻羽佳一直藏拙。
还有，喻羽佳长了两年的痘痘，离开亲戚家马上就好。
为什么会这样？虽然喻羽佳没说，但有之前亲戚不靠谱的事例，大家都能脑补原因——亲戚嫉妒喻羽佳比他们女儿漂亮，故意让她皮肤过敏。
再有，开学第一天，亲戚那位太太，趾高气昂来找顾老师，问喻羽佳的学籍是不是已经转回老家。
顾老师担心学生吃亏，敷衍过去。
可见，亲戚不靠谱，心肠也不好。
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荣的双胞胎学生，竟然是这家人的孩子。
见到突然上门的周佐，老师的心情很复杂。
既然他找来，那该提点还是要提点一下，老师语重心长对周佐说了一连串的话。
从老师的话中，周佐才知道，他的亲妹妹已经给自己找到新家庭，家里有爸妈，有奶奶。
而且“爸妈”和“奶奶”都特别关心她，虽然住学校附近，只要有空，都会接送孩子。
周佐想到一部电影——《小偷家族》。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一个三代之家。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周佐还不能跟老师说，羽佳才是他的亲生妹妹。
正常人把亲生女儿找回来，不说补偿孩子，至少也该做到养女和亲女，一视同仁。
是啊，周家为什么做不到呢？
周佐脑子里突然冒出刘淑娟影子，似乎每次羽佳出丑，都有刘淑娟的影子……
“周佐！你要是不想听我说的这些，请你走吧！”
老师发现，她说着说着，周佐走神了。
周佐连忙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听了，都听了。谢谢老师，我真的很感激您跟我说这些。之前我们家里确实做得不对，听信别人的谗言……”
老师摆摆手，阻止周佐狡辩，她说：“好了好了，你们家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周霜霜是我的学生，我希望你跟她沟通一下。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别人弱不等于她就强！”
回去后，周佐跟周佑聊了一个小时。
周霜霜打电话来问周佑他找喻羽佳的情况，周佑看了一眼目光锐利的大哥，然后认命地对周霜霜说：“霜霜，我没去找她……以后也不会去了。我学校有事，先挂了。”
转天，周佐去医院。
一进病房，周佐就看到正在给周霜霜喂早餐的刘淑娟。
“刘阿姨，麻烦你了。”他面色如常。
刘淑娟却敏感地察觉周佐和以前不一样。
昨天，刘淑娟就听护士说，有个帅哥站在病房外面没进来。因为帅哥和之前进病房的人很像，所以护士好奇的跟刘淑娟打听，问他们是不是双胞胎。
也因为如此，刘淑娟知道周佐来过。
来了，却不进来。该不会是……
一直以来，刘淑娟在周家最怕的就是周佐。年纪不大，却有一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眼。
也幸亏他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在学校。
“说什么麻烦！本来就该我承担的，要不是我带霜霜出门，就不会出车祸。”刘淑娟黯然道。
周霜霜立刻说：“阿姨，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也是好心，怕我一个人。”
周佐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五官，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们会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吗？
刘淑娟和他母亲也认识十几年，大概是周霜霜三岁时相识。
他记得，见到周霜霜的第一眼，刘淑娟就表现得对周霜霜非常喜欢。
一喜欢，就是十几年。
那时候，坑了好几个家庭的护士还没站出来认罪，如果刘淑娟是因为亲生女儿才故意跟母亲成为朋友，她是怎么知道孩子被掉包，又是周家养着她女儿？
如果刘淑娟知道，只能说明当初的事情是她和护士一起做的。
可护士并没有指控任何人。
难道刘淑娟对周霜霜好，纯粹是因为看对眼？
即便逻辑不合理，两人长得也不像，周佐今天来还是想弄到她们的生物样本，做个DNA检测。
周佐一边应付刘淑娟的热情，一边观察。
睡了一晚，病床的枕头上有周霜霜的头发。
刘淑娟穿着秋天的裙子，微微带绒，正好有两缕头发掉在肩头。
周佐的目光一闪而过，心里藏着秘密的刘淑娟对某些事情特别敏感，她很肯定，周佐刚才看了她肩头的头发。
刘淑娟又给周霜霜倒了杯水，借此靠近病床，观察一番。
然后借口出去打电话，给周佐和妹妹相处的空间。
周霜霜面对周佐，很有压力。她感觉，周佑突然手机关机，也没去找喻羽佳的麻烦，应该跟周佐有关系。
“霜霜，我昨天和你们英语老师聊了几句，她说你的成绩下降得厉害。以后专心学习。”
周霜霜低头，不敢跟周佐对视：“我知道了大哥……现在爸妈那么忙，我不该给家里添麻烦。医院检查结果已经出来，我没事，一会就出院。”
“随你吧。一会让刘阿姨帮你办理出院，我来之前，给你生活费的卡打了一万块，你用自己的卡结账，不能让刘阿姨花钱。”
尬聊几句后，刘淑娟回来。
她把头发扎起马尾，身上没沾任何头发。
周佐又拜托刘淑娟照顾妹妹，帮忙办理出院，便走了。
周霜霜注意到，刘淑娟盯着她枕头的地方，眼神阴鸷。
“阿姨……你怎么了？”
“没……没事……”
刘淑娟注意到，周霜霜枕头边上那根显眼的头发，不见了。
可想而知……
刘淑娟一阵后怕。
而后，刘淑娟跟周霜霜办理出院手续，又回了一趟她的美容院。紧接着又赶到周佐的大学找他。
见面的地方就在校门口不远的咖啡馆。
“刘阿姨，您找我什么事？”周佐开门见山。
“打扰你上课了，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浪费你的时间，就直说吧。霜霜跟我说，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喻羽佳离开后，她心理压力很大。这也能理解，是吧？”
周佐说：“阿姨，你想说什么？”
刘淑娟说：“我想说，我挺喜欢霜霜这孩子，你爸妈这段时间忙，要不我把霜霜接到家里照顾一阵？”
周佐没有马上回复。
刘淑娟端起咖啡，不知是不是担心周佐不答应，手一抖，咖啡溅出两滴落在她衣服上。
她放下咖啡，懊恼地抽纸巾擦衣服，顺便把掉在衣服上的两根头发捡出来。
似是想把头发和纸巾扔垃圾桶，四处看，没垃圾桶，只能放在桌子上。
周佐想了一下，说：“回头我抽空问问我爸妈的意见。”
刘淑娟点头说：“行，你回头说说。有些话，我这个外人不方便说，你是霜霜的大哥，肯定也希望霜霜平安喜乐。”
又苦口婆心说了几句，刘淑娟手机响了，听着是工作上的事。
周佐对她说，工作要紧，她所说的，他回考虑。
随后，刘淑娟先行离开。
上车后，她果然看到周佐把她掉在桌子上的头发捡起来。
呵，跟老娘斗，你还嫩着点。
两天后，周佐送去的样本检测结果出来，刘淑娟和周霜霜没有血缘关系。
刘淑娟煽风点火的行为又怎么解释呢？
周佐陷入深深的困惑。
*
奶奶在博客上连载的小说，有出版社找来，想出版。
出版社很阔气，让奶奶写够十万字，他们会一次性支付稿费三十万。相当于买断。
喻文远和林丽珺听到这个数字，都心跳加快。
奶奶却笑眯眯地看着羽佳：“佳佳，你觉得呢？”
喻羽佳俨然掉米缸里满足的小老鼠，她说：“我觉得奶奶的书，三十万太便宜！我们要分成，不要买断。”
开玩笑，三十万就想买走价值至少三百万的东西，真当他们傻呢。
也不奇怪，现在他们生活的世界，网文还没有开始盛行，大家对版权和IP的概念依然淡薄。
喻羽佳跟喻文远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喻文远给出版社主编回电话。
主编挂断电话，蹙眉，对下面的责编说：“你不是说，已经了解过，作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唯一的儿子是半年前破产的包工头吗？”
责编说：“是啊，花神奶奶就是这样说的，我还专门去以前她儿子的工地了解过，准没错！”
主编喃喃道：“按理说，他们对出版行业不算熟悉才是……”
不了解这行，按理说三十万应该能把他们砸晕，很快就会乐颠颠签合同才对。
这世上可不少人为了装点门面，自己买书号出版自己的书。
显然，他们没能把人砸晕捡漏。对方只肯签分成协议，而且仅仅是简体出版的版权。
影视等版权，人家自己捏着。
“主编，那还要不要跟他们合作？”
“电子版合同发给我，我来改！”
花神奶奶的儿子，在电话里，轻飘飘地说：“如果想合作，请你们尽快拟新合同。实话跟你说吧，已经不止一个出版社来电话。”
主编看了一眼阅读量几乎成为整个博客阅读量最高的花神奶奶，把合同拿走的同时，还把财务一起带上。
合同签好，主编让财务先预付十万的分成。
“喻先生，花神奶奶，十万的分成你们先拿着。”
喻文远心中一震——又让我们家佳佳预料到了！
佳佳说，主编为了以后花神奶奶的故事继续由他们来出版，肯定会先支付部分分成。
喻文远表面却非常淡定，他微微一笑，说：“行吧！既然主编拿出诚意，我们也可以承诺，下一个故事，依然和你们合作。不过，我们有个条件。”
主编立刻坐直身体，“什么条件？”
“花神奶奶不参加任何宣传，可以签字售书，但不是现场签。”
主编看着眼前温和的老太太，想了几秒钟后就同意了。
其实现在网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猜测花神奶奶的身份，很多人都不相信她是奶奶辈的。
瞧她写的故事，多好玩，脑洞也有。
按照常识，应该是个年轻人。
保持神秘感，有时也会成为营销热点！
主编心中有数。
皆大欢喜。
奶奶拥有了截至目前，最大一笔收入后，就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女逛商场。
“上次收到杂志社的稿费，请你们吃饭。这次，给你们买衣服。佳佳，去好点的商场，给你叔叔阿姨打扮得像样点，不是说后面要准备跟院线谈合作了嘛，得置办一身好行头。”
确实应该如此。
喻羽佳眼光好，给喻文远夫妻搭配了几套衣服，还带着他们去理发店做了新造型。奶奶也一样。
回家，喻文远还不肯把衣服脱下来，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帅！”
喻羽佳说：“那当然，要不然我阿姨怎么能看得上你呀！”
林丽珺也笑了，“当年确实是被他浓眉大眼给勾住了！”
一家人穿着新衣服，又有新造型，是不是应该拍张全家福？
为了奶奶写养兰花的博客，家里早就有单反相机。
最近这段时间，闲着的时候，喻文远和林丽珺都研究单反，已经算是半专业摄影师。
相机里除了兰花，最多的就是羽佳的照片。
倘若这孩子是他们从小养大，一定会把她成长的每个瞬间都用相机记录下来。
经过羽佳提醒，他们才想起来，家里没有全家福！
奶奶和羽佳坐中间，喻文远和林丽珺分别在她们两侧。
四张笑脸，幸福满满。
拍完照片，喻文远再次臭美照镜子，他非常自信地说：“瞧我这模样，要是去给佳佳参加家长会，人家肯定以为我是佳佳的哥哥。”
“哎呀！”喻羽佳一声怪叫。
“怎么了？”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
喻羽佳飞快地去翻书包，看到通知书上的日期，松口气。
“明天晚上，开家长会，我差点忘记。”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高三比较特殊，不像其他年级，要期中考试才开家长会。
那么问题来了，因为场地有限，只能允许一个家长参加。谁去呢？
有史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见识传说中的家长会，喻文远和林丽珺都不想错过。
争执不休，毫不退让。
喻羽佳琢磨着，要不跟顾老师说一声，给她破例一次，允许两个家长去？
她正准备开口，就被奶奶拉住。
“让他们吵去吧！这呀，叫乐趣。家里好多年没这样吵吵闹闹啦。来，跟奶奶讨论一下后面故事的剧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