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冉冉还没从见到神奇生物的震撼中回过神，就听到裴陵说：“还记得上次的法诀吗？”
裴陵手指轻动，很快原本突兀的气息就变得更周围的环境一般，自然而圆融。
乔冉冉秒懂，捏诀的同时还有点担心，“可我并不熟练，维持时间并不长。”这样的法诀运作之下，在魔界这样的环境中隐藏自身，就连身上的灵力运转看上去就跟魔力差不多。
但是乔冉冉并不熟悉这个法诀的运行方式，之前成功一次，也不过持续了一息的时间。看裴陵这架势，应该是要依靠这法诀在魔界行走，她那手法，根本持续不了多少时间。
结果裴陵却道：“那就多练习。”
乔冉冉：“……”她就不该对裴陵的思维模式有什么多余的指望。而且，她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裴师弟？”
“嗯？”
“这法诀，就是你在这里想出来的吗？”
裴陵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冰凉，就连眼神都危险了几分，“你不觉得惊讶？”
乔冉冉一脸麻木，“我应该觉得惊讶？”对于裴陵的来历和身份，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都是心知肚明。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乔冉冉干脆把话说明白了，“裴师弟，你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裴家覆灭，而你被那些人送进了这里？”
裴陵眼神微妙，似乎也没想到乔冉冉会把这个问题直接摆在台面上，而她面色自然得仿佛在讨论一个十分普通的问题。
然后，乔冉冉就问了一个她一直最想知道的问题，“裴师弟，你是从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什么时候呢？
其实在魔界待久了后，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说实在的裴陵并不知道自己在深渊待了多久，等他寻到机会，从深渊爬出来，再回去人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数百年。
别说裴家的废墟了，就连当年对裴家下手的人，都有许多已经不在人世。
报仇？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时候的他，只想毁灭这个世界。然后，他成功了。
再然后，他就又回来了，回到那条路边，遇到了乔冉冉。
就像是上天也想弥补他，给他一个机会去改变什么。其实他觉得这样的机会就像是个笑话，因为不管他怎么改变，他遭遇过的事情都已经发生，留在他神魂上的痕迹都不会消失。
随着他的重生也没有消失的毒素，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那时候神志混乱，等他醒神的时候，就已经赶回了裴家，看着那些在记忆中早已经褪色的面容，他最后还是遵循了上一世的执念，让裴家人走上了另外一条不同的路。
至于他
裴陵低头看着乔冉冉，勾唇笑道：“我是从一个，没有你的未来，回来的。”
没有她的未来。这很好理解，因为她死的太早，也死的太默默无闻了。
乔冉冉毫无诚意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那现在的乖乖，认识你吗？”
“不认识。”见乔冉冉逃避，裴陵眸色渐深，“不过，很快就会认识的。”没见识的乖乖就跟没见识的乔冉冉一样，很怂，也很识时务。
“它就叫乖乖吗？”
裴陵失笑，为什么它会叫乖乖的原因，大概是他总对它说：“你要乖一点。”然后乖着乖着，就习惯了。
这里是深渊，是魔界的放逐之地，流放的都是连魔界都容不下的罪恶，还有被放弃的各种垃圾。
乖乖也是垃圾的一部分，血脉残缺让它长得奇形怪状，三头犬的长相本就凶狠丑陋，到了它这里，那扭曲的狗脸更是丑到了极致。
乔冉冉看着就觉得很伤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太久或者被魔气侵蚀了，乔冉冉就觉得自己的审美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样，觉得这丑到让人胃抽搐的生物，居然能看出一种蠢萌来。
乔冉冉：“……”
乖乖并没有发现他们，只埋头在狼藉的地面上翻找，期望能翻到能果腹的食物。魔界生物吞噬魔气，吞噬同类，吞噬人类修士，吞噬一切可以消化的东西。
乖乖也不例外。
上一世，它在这里遇到了垂死挣扎的裴陵。
这一世，它在这里遇到了两个大活人。
以它发育迟缓的大脑袋，根本反应不过来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看上去像是食物，又有点难以下嘴的样子——并不是不好吃，而是觉得自己可能啃不动——这是趋吉避害的本能。
它晃了晃大脑袋，却被大脑袋连带着身体都偏了偏，稳住重心之后，它默默地开始后退。本能告诉它，眼前的生物，不是它能招惹的。
虽然它笨，没见识，残缺的天赋血脉告诉它，这里是深渊，这里很危险，随便出来一个生物，都有可能吃了它。所以它一直小心翼翼，发现这一块没有其他生物活动的迹象之后，就一直在这附近逗留，艰难生存。
裴陵看着后退的乖乖，也笑了。上一世他要死不活，它就敢把他当成食物下口；这一世看着他不要欺负，它就怂得想要溜？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裴陵抬手，临空御气，就捏住了乖乖的后颈皮，笑道：“想不想活着离开这里？想不想顿顿有肉吃？想不想变强让那些看不起的家伙们都只能对你低头？……”
乖乖那张丑得让人没话说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名为迷茫的表情，裴陵说得太复杂，它不太懂。但是有一句话它是明白的，它想活着，更想好好的活着。
然后就听到裴陵满是嫌弃地说：“啧，真弱。”
习惯了乖乖长大之后的样子，陡然再看到它幼崽的模样，还是弱得走路都不稳当的时候，裴陵就忍不住嫌弃。想到要养大这玩意，还要花上好几百年的时间，裴陵就觉得：要不还是扔掉吧？
这语调实在是太熟悉，就跟之前裴陵嫌弃自己一样，乔冉冉顿时有了一种微妙的同理心，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它应该还小吧？多养一养就能长大变强了。”
想到自己被“揠苗助长”的过程，乔冉冉满头黑线地转移话题：“现在接到乖乖了，我们要去哪里？”
裴陵捏着乖乖的后颈皮，将小东西拎了起来，“如你所说，养乖乖。”
作者有话要说： 三合一的乖乖：？？？
第65章 六十五帧
养乖乖并不难,魔界生物嘛，只要能吃，只有有得吃，就能很快长大。
上一世乖乖长得慢,也是因为一人一兽在深渊生活艰难,但凡能有一口吃的,乖乖也能慢慢变强。也是后来一人一兽变得越来越强,能获得的食物越来越多,乖乖的成长速度才更快了起来。
这一次裴陵是有备而来,在尧山秘境收获的那些妖兽，他说是储备粮并不是在开玩笑，晏青绥全都交给他了。他估算了一下，足够吃到乖乖成长到下一阶段。
所以现在乖乖需要做的，就是闷头吃，快快长。至少摆脱现在的体型，不要走几步就晃三下,一不小心还能栽跟头。
然后裴陵就在这附近设下阵法，将所有的妖兽肉全都堆了出来，笑眯眯地对乖乖说：“等我回来,你还没吃完这些的话，你以后都不用吃了。”
乖乖：“……”从来没觉得吃东西也会成为一种负担。
这里堆积的妖兽肉,随便一块砸下来，都比乖乖现在的体型还要大。听到裴陵的话,乔冉冉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同情一下乖乖。小可怜望着那山一般的妖兽肉，已经傻眼了。
乔冉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裴陵拎走了。
“诶,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
“就留乖乖单独在这里？”
“不然？”
“它还那么小……”乔冉冉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拼命进食的乖乖，“以前，你应该一直陪着它吧？”或者说，乖乖应该一直陪着裴陵。
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乔冉冉大概能还原出，那时候的裴陵也还是少年，被打成重伤扔到魔界深渊，跟一只天生残缺的魔兽幼崽相依为命。对乖乖来说，裴陵也是很重要的吧。
把这小东西单独留在这里，即使设置下了阵法，也会觉得它很可怜
“我们带着它吧！”乔冉冉拽着裴陵的胳膊，“我知道你觉得它弱，想让它变得更强，可这也是急不来的，这么多妖兽肉，它要吃到什么时候呀！带着它，我也记得喂它的！”
裴陵目光幽幽地望着乔冉冉，“你已经够弱了。”带一个她就够了，还要带一个弱得路都走不稳的乖乖，裴陵觉得不行。“它在这里还安全些。”
“昂！”乔冉冉点头，“那我把风灵元放在这里陪它！”
这里是魔界，带有灵气的东西都太扎眼，所以乔冉冉已经把绯草剑收了起来，就连风灵元也收进了储物袋里，就是小家伙很是惊惶，一直在储物袋里蹦跶。
裴陵笑道：“如果你不怕它被乖乖吃掉的话。”都是受过苦的，乖乖根本不会嫌弃吃的是什么，只要能塞进嘴里的东西，它都会拼命吞下去。
风灵元可是好东西。
乔冉冉：“……”这样的话，就比较尴尬了。
然后就听到裴陵继续说：“其实也无所谓，毕竟连土灵元之心我都打算塞给乖乖吃，先吃一个风灵元，无伤大雅。”
原来，土灵元之心居然是打算喂乖乖的？之前听裴陵的意思，还以为是要将土灵元之心和息壤混合使用增加功效。结果都是给乖乖准备的储备粮吗？
一时间，乔冉冉看乖乖的眼神更是复杂，就有一种乖乖比自己的待遇还要好上很多的错觉。
裴陵带乔冉冉来，只是想让她也见一面乖乖，可不是让她来心疼乖乖的，她要心疼的，只能也只有他。
所以，还是直接拎走吧！
魔渊城是离深渊最近的一个魔界城池。虽然魔界散乱，但除了魔族之外，还有不少魔修在这里生存，生活方式也保留了一部分人类的习惯，所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人类的聚集地。
魔渊城最初就是人类修士建立的，多年以来发展出了这样的规模，据说到现在，魔渊城的城主也是一位人类魔修。也是唯一一位在魔界称君的人类魔修。
两人虽然用法诀掩盖了气息——最终乔冉冉的法诀运用不是很纯熟，还是裴陵帮了忙——但是两人这装束，看上去就不像是魔界修士。
裹着黑色的披风混进魔渊城，就随便找了一家成衣坊。魔渊城对修士身份查探并不十分严格，反正在他们认为，就算有人类修士胆敢贸然前来，也不过是送上门的美味。
要想在魔渊城行走，还是换一身衣服比较好。
魔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黑色和红色，裴陵换了一身黑色常衣，袖口和衣襟上还以暗纹绣着大片的曼莎珠华，再加上他清冷惊艳的面容，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在魔界也是以美为尊，因为只有修为等级高了，容貌才会越来越美，所以越美的人就越强，也越危险，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裴陵手里捏了一根黑凤钗，凤眼处是红色的晶石，晶莹剔透流转着诱人的色彩，就像是画凤点睛一般，让整只凤钗都多了一种振翅欲飞的鲜活感觉。而且整个钗身都是黑玉制成，雕工粗朴中掺杂着细腻，而且自带防御效果，看上去很是不错。
想到乔冉冉的头发都是随便绾着，从来没有什么饰品的样子，裴陵就觉得这凤钗应该很适合她。
身后环佩轻响，裴陵一扭头，就看到了掀帘而出的乔冉冉，空气为之一静。
看习惯了一身绿色长裙的乔冉冉，也习惯了她生机勃勃素面朝天的样子，突然发现一身黑裙轻纱妆容精致的时候，竟然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魔界女修的装束布料都不怎么多，拥有现代人审美的乔冉冉也不会觉得那么穿有什么不对，看到美美的裙子当然也有心一试，但是原本臭美的心情在掀开帘子看到裴陵的那一瞬，顿时烟消云散。
扭头退缩的乔冉冉嘴里念叨着“我马上换一身”，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裴陵袖风一卷，裹进了怀里，一仰头就对上裴陵的眼神，那里面燃烧着她不懂，也不敢懂的光芒。
“挺好。”
裴陵一手揽着乔冉冉纤细的腰肢，一手将黑凤钗送进了她的秀发——店家给她新换了发式，还上了妆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只是那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澄澈清亮，此刻也多了一丝慌乱。
裴陵终于知道之前心中那些不自知的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乔冉冉太干净了，就像那些正道人士最欣赏的女修一样，干净纯澈又美好。而他，即使入了玄心门，披着最正常的外皮，可他还是明白，那不过是伪装。
而此时此刻，漂亮干净的人终于染上了一丝黑色，即使只是一层外皮而已，他才觉得抱在怀里的这个人终于离得更近了。
手指顺着秀发滑下，扫过她的眉眼，就是这双眼睛——裴陵瞳孔微颤，算了，还是不要变。
不知道裴陵正在经历什么样的心情，乔冉冉现在只被腰间冰冷的触感转移了所有的心神。也不是没被裴陵抱过，但此时完全不一样，这套衣服腰间只有一层轻纱，若隐若现地露出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裴陵的手正隔着那层轻纱贴在她的腰间，所以她能清晰感觉到皮肤相接的地方，全是他冰冷的气息。
身后，店家正在感叹这一对容颜倾城绝世男女，实在是太养眼了。之前见到这男修的容颜，她还想着这女修看上去着实差了许多，此刻才觉得自己是看走眼了。
而且那娇媚中的纯真，最是让男人欲罢不能的气质。
不仅店家这么觉得，刚走进这成衣坊的一对魔修也这么觉得。
那气质猥琐的男魔修一双眼睛落在乔冉冉白嫩的肌肤上，顿时流露出了明晃晃的垂涎；而那浓妆艳抹衣不蔽体的女魔修看着裴陵漂亮的脸蛋，眼中也只剩下了觊觎。
裴陵眼神一冷，长袖一裹，就将乔冉冉完全裹住，连头发丝都不愿意让人瞧见。
那男魔修顿时失望一叫：“这位道友也太不识抬举了！不过是看一眼而已！”
女魔修媚眼如丝地盯着裴陵的脸，扭着丰满的身躯就想要蹭到裴陵的身边，“道友莫慌，我这哥哥也是见美欣喜，你怀里的姑娘正好是他喜欢的模样，就正如我见到道友，也是一颗心就扑通扑通地跳，完全不受控制了呢！道友你要不要摸一摸，看看我这心是不是都快跳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