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夏映浅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知道,这一个问题,可以延伸出来的其他问题太多了。
比如说,说好了的,养她六年。
这个年数等于是他在还债,如果超过这个年数,他表姨就得还他的债。
说白了,就是我命里欠你多少,我就还你多少,如果我还多了,你还得再还给我。
他可不想让他表姨,小小年纪跟他一样还得还债。
再比如结婚这个事儿。
他觉得他不会结呀!
都说了,他们家是祖传的天煞孤星命格,不能因为这一年稍微运气好了那么一丢丢,就自信到过了头,以为不会遗传给下一代了。
还有他真娶了媳妇,就把孩子赶出家门,那证明他娶的是个恶婆娘啊!
所以说他这是什么命啊?
夏映浅发愁地嗒了大嘴,真想撬开他表姨的小脑壳,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宽慰道:“说啥呢,表姨!你看我这条件,不好娶媳妇儿的!小朋友好好吃饭,好好上幼儿园,好好长大,不要瞎操心!”
苏锦霓觉得她表外甥在侮辱她的审美。
她觉得他条件挺好的啊,尤其是长得很不错!
苏锦霓叭叭道:“不是都说外甥像姨!你长得像我,肯定可好看可好看了,你得对自己有自信心。”
夏映浅啼笑皆非,又拍了拍她道:“行,外甥像姨,所以表姨你赶紧睡!表外甥会供奉你一辈子的!”
苏锦霓一听,美美的,终于肯闭上眼睛了。
可对于妖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备战明日的考试。
蛟愤恨地想,想当年修炼的时候,要是有这么积极的话,他恐怕早就化龙飞天,也不用落个妖丹被磨成了粉的下场。
蛟其实是想闭关的,但隔壁的小狐狸背书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这就是与妖合住的坏处了。
蛟烦躁地在偏殿里扭了一圈,然后认命地继续蚯蚓爬字。
第二天一早,蛟和小狐狸都做好了要考试的准备。
苏锦霓却打扮的美美的,要跟她表外甥一起去上学。
这不是上回月考没考的事情,三高的校长让夏映浅去学校做个说明。
作为他表姨,这种重要的时刻,她一定是得出席的。
要没有昨夜的挑灯夜战,今天这个消息,对妖来说无疑算是好消息。
可……他们昨夜,挑了个寂寞。
小狐狸怨恨地想画圈圈,可又不知道该诅咒谁!
“糕糕,我们一起!”苏锦霓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到点啥,点名让小狐狸陪同。
小狐狸的怨念顿消,开心地点头。
哎呀,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大白天出门的好事,肯定轮不到蛟。
他愤恨地扭着身体,钻进了蛋壳。
等到上了小吴的汽车,苏锦霓才小小声说:“糕糕,我是带你去吵架的!我表外甥学校有个老师,可坏可坏啦!我想跟他吵架,但是我怕我吵不赢。一会儿,你要是看我有吵不赢他的苗头,你就发功,让他断片。”
主要是上回跟机器人吵架吵出了心理阴影,搞得现在孩子跟谁吵架都不自信。
小狐狸的眼睛一眯,挺直了胸膛,信誓旦旦:“放心吧,这点小事儿保证能够办到!”
夏映浅真想装着,没听见他表姨跟小狐狸咬耳朵。
但驾驶座上的小吴“噗嗤”一声笑了。
夏映浅扭头教育,道:“表姨,不可以捣蛋啊!”
小吴不知三尾大妖“险恶”,多嘴问了一句:“霓霓,怎么发功让人断片啊?”
苏锦霓挑了挑眉眼,神秘兮兮:“小吴叔叔,知道的太多不好!”
小吴哈哈大笑,发动了汽车。
三高不多时就到了。
时间刚好是八点零五,迟到了。
幸运的是,守门的不是那个蒋老学究。
苏锦霓一看,好失落的。
毕竟她是真的来找他吵架的。
苏锦霓的小嘴儿撅了很高。
夏映浅知道她在失落啥,哑然失笑。
看门的保安一眼就认出了穿道袍的夏映浅,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道:“小道长,来上学啊!”
夏映浅其实不想这么高调的,无奈何,低调不了。
姨甥俩手牵手进了校园,后面还跟着小狐狸糕糕。
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三楼,于是就直奔而去了。
校长的办公室里有人,虚掩的房门里面传出来了两人激烈的争吵声音。
“校长,我的意见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为了三高的校风校纪,开除那个夏映浅。”
“蒋老师,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谈这个问题了,这个孩子就属于特事特办,咱们做老师的,应该海纳百川,要允许学生多种多样发展,况且他是一个好学生,只不过情况特殊了一点而已。反正他也不是天天都来学校,蒋老师就当做没有这个学生好了。”
“校长,三高的校风校纪比一个学生重要!”
“蒋老师,你说他影响了三高的校风校纪,那你拿出证据来?”
“这学期,频繁逃学的学生,还不说明了这个问题吗?那些学生都以他为荣,觉得自己不上学,就能考上好学校!”
“蒋老师,哪学期没有几个厌学的孩子呢?这样的证据,恕我实在不能接纳。”
蒋老学究见说服不了校长,气哼哼地甩门出去了。
他还有事要办,就是去操场的东头,抓那些逃学的孩子去。
一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他就瞧见了穿道袍的夏映浅,后头还跟着两个孩子。
蒋老学究闷哼了一声,当他们是空气一样,抬着头径直走过。
苏锦霓“哎”了一下,想叫他留下来跟自己吵架的,却被她表外甥一把捂住了小嘴巴。
“表姨,乖乖的哦!”
夏映浅认真地说。
好的吧,看在她表外甥的面子上,暂时先饶过他。
夏映浅敲了敲校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得到应允后,他牵着两个小豆丁走了进去。
夏映浅实在是不放心他表姨离开自己的视线,怕他表姨惹事生非,又怕有人打他表姨的主意。
没办法,谁让他表姨是香喷喷的惹事儿精。
校长一瞧见苏锦霓眼睛都亮了。
“哟,小神君也来了!”
苏锦霓点点头,其实也没人质疑她的身份,但是她得自己给自己证明,“别看我年纪小,我真的是我表外甥的家长。”
校长被逗乐了,就连刚刚跟蒋老师吵完架的气也全消了。
**
那边,蒋老学究很快就到了学校的操场。
操场的东边临着一条小巷。
操场与小巷之间的院墙并不高,因此成了三高学生喜欢翻越的地方。
比如,来迟到了不敢走正门呀,翻墙。
上课时间饿了,想出校门买东西吃,翻墙。
还有想早退去网吧打游戏啊,翻墙。
现在不过才八点半,早退的学生恐怕是抓不到,但迟到的绝对能抓到好几个。
蒋老学究沉住气,躲在一棵大梧桐树的后头,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可今儿是邪门儿了。
迟到的孩子居然一个都没有。
蒋老学究,蹲守了至少有半个小时,蹲了个寂寞。
作为三高的教导主任,每天干的事情有很多,总不能耗死在操场上吧!
就在蒋老学究心气儿不顺,黑着脸,准备从操场上撤离的时候,打教学楼里头走出来四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直奔操场过来了。
为首的男孩叫张帆。
谁不认识三高的帆哥呀,以打架狠出名,自封外号张阎王,一般没人敢招惹。
后头跟着的三个正是帆哥的小跟班,分别叫牛民山、马晋、孟埔。
这仨人也有外号,叫牛头、马面和孟婆。
四个人约好了跟旁边的职高生打球,哪儿还管今天上不上课。
“帆哥,今天怎么没看见蒋老学究呢?是不是在家过周末,没来呀?”马晋笑嘻嘻道。
一开始他们从班里溜出来的时候,还担心撞上蒋老学究,谁知道这一路真是顺畅。
牛民山:“卧槽,怎么了马面,你喜欢老学究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马晋气笑:“滚蛋!老子是有多重口啊,才会喜欢他!如果我有罪的话,请老天直接惩罚我,而不是让老学究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教育‘马晋,你得拿出龙马精神好好学习啊’!”
孟埔道:“我告诉你们,大白天不要说鬼哦,说鬼就会见鬼的!”
张帆:“行了,行了,看把你们怂的,不就是一个老学究!”
四个人里就属张帆的家庭条件最好了。
他老爸可是盛市挺有名的富豪,想当年三高建图书楼,他老爸捐的有款,要不然就以他的成绩怎么可能进得了三高!
四个人有说有笑,径直走到了操场的东面。
正准备翻墙,果然是大白天说鬼,鬼就到。
蒋老学究忽然从那颗茂密的老梧桐树后窜了出来,大喝了一声:“站着,不好好上课要去干吗?”
眼前的这四人,跟夏映浅在他心里的待遇是一样一样的。
蒋老学究无时无刻不想让这四颗毒瘤退学!
人家学校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他们学校好,五颗老鼠屎啊!
这四颗比夏映浅还毒,见天儿在他眼面前晃悠,满脸都写着“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张帆一只手都够到墙头了,却被老学究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双脚落地,眉眼一拧,烦躁的要命。
他和职高的那帮蠢货约好了,九点半开打,输球输的可不光是面子,还有钱呢!
张帆道:“老师,我有事儿得出去一趟,我刚才去你办公室找你请假,你不在。”
潜台词:□□可不怨我哦!
马晋也道:“是啊,老师,我也去找你请假了,没找着你人在哪儿!还想给你打个电话来着,又一想,我没带手机,你也没带,你说巧不巧?”
三高的校风校纪,可是严令禁止学生带手机进学校。
马晋多笋呐,牛民山和孟埔忍笑忍得很辛苦。
蒋老学究气的高血压都要高了。
他挨个指着他四个,气愤地说:“你们到底还想不想上了?”
“老师,跟你聊天一点都没有新意,就这个‘想不想上了’,自打开学到现在,你没问过我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张帆一只手插进了裤兜,又说:“我不想上了,可我爸非得让我来,你也不想让我来上,可你说的又不算。所以咱就不谈这个问题了吧,一谈这个问题我挺伤心,你也挺没面子的,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学生,我爱干啥就干啥。”
说完,张帆奋力一跳,一手勾住了墙头,轻轻松松就骑了上去。
帆哥都要走了,作为他的跟班,自然得跟上。
其他三人有样学样,纷纷都骑上了墙头。
蒋老学究气得鼻子冒烟儿,指着墙头上的四人道:“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三高,有你们没我,有我没你们。”
学校要开除一个学生,是要召开全体老师会议的。
前几天,他才刚刚召集了全体老师开会研究,要不要开除夏映浅。
当然,夏映浅挺特殊的。
或者说现在的人吃饱穿暖,又开始搞封建迷信,居然没有一个老师举手同意。
但这四个可不是什么道长。
要是开会研究开除他们,首先他们的班主任和代课老师,都会举双手同意。
谁愿意要这种不好好上学,还拉低平均分的学生呢!
而且,小小年纪这么暴力,恐怕还有打老师的风险在。
蒋老学究打定了主意,转身就走。
他人都快走出了操场,又扭头往背后看一眼。
说来也奇怪,这四人都在墙头上骑了许久了,居然还没有跳下去。
张帆快要疯了。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
院墙外明明是个小巷子,怎么就成了河了呢?
他还特意抠了墙头上的一小块砖头,扔了下去。
真的,他发誓他听见了小砖头落进水里,咕咚一声。
张帆抬头恐惧地跟他的跟班们对视。
他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款的恐惧。
看来疯的并不止他自己。
“帆哥,咱们是不是真的见鬼了?”
孟埔的嘴唇抖了抖。
马晋道:“孟婆,闭上你的嘴,老子才不信邪,等着,我下去看看!”
说着马晋直接翻身,跳了下去。
这一回,咕咚的声音更大,还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溅到了张帆的脸上。
马晋的水性不错,要不然他也不敢托大,直接就往下跳。
但这水似乎不大对劲,他居然游不动。
他呛了好几口水,摆着手,向墙头上的人求救:“快,快拉我,上……”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沉了下去。
墙头上的三人眼睁睁看着马晋秒沉。
孟埔的胆子最小,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一扭头,跳回了操场,一边跑,一边狂呼。
“老师,马晋掉河里了。”
孟埔追上了蒋老学究,缓了好几口气,才浑身颤抖地说:“老师,后巷全部都变成河了,马晋掉到了河里。”
蒋老学究听了孟埔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迈腿,继续往前走。
牛民山跟马晋的关系最好,毕竟是牛头跟马面嘛!
他想要下去救人,却是个旱鸭子。